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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质生产力视角下长三角夜间经济一体化发展探析

2024-04-18王岩王金煜

城市观察 2024年2期
关键词:城市竞争力高质量发展

王岩 王金煜

基金项目:上海财经大学“我国大城市夜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研究”(2021110841)成果。

摘要:随着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夜间经济作为城市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推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本文从长三角城市夜间经济的历史嬗变出发,剖析长三角夜间经济的发展现状,提出以新质生产力引领长三角夜间经济的创新发展策略。挖掘城市夜间经济的潜力,可以有效促进区域经济的均衡发展,升级城市产业,提高城市韧性,为长三角地区的高质量发展提供新的动能。

关键词:夜间经济;新质生产力;高质量发展;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城市竞争力

中图分类号: F207    doi:10.3969/j.issn.1674-7178.2024.02.004

一、长三角夜间经济的历史嬗变

(一)北宋东京:古代夜间经济正式发端

我国古代夜间经济发端于殷周之际,兴起于汉唐时期,到了宋朝,随着宵禁的松绑,“两都”夜市已经呈现出“九土夜市彻天明,楼红陌紫喧箫笙”的繁华景象。早在公元965年,赵匡胤就为宵禁松绑,下诏“开封府令京城夜市至三鼓已来,不得禁止。”北宋市民可以享受夜生活,直至凌晨1时。中国古代的夜间经济从北宋首都东京开始繁荣发展。孟元老在《东京梦华录》中描绘了北宋东京夜市令人耳目一新的技艺表演和精神愉悦的视觉盛宴:“灯宵月夕,雪际花时……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东京当时逐渐形成了御街州桥至龙津桥、潘楼街马行街、汴河虹桥三处规模较大的夜间经济集聚区。“出朱雀门,直至龙津桥。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熝肉、干脯。……至朱雀门,旋煎羊、白肠、鲊脯……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1]由潘楼街和马行街组成的十字街,是东京市中心最繁华的夜市。靖康之变后,临安继承东京的繁华。

(二)南宋临安:昼夜不绝的盛况

南宋临安繁盛的夜间经济是我国古代经济发达的重要体现,呈现四时奢侈、昼夜不绝的盛况。其实早在唐代杭州的夜市就已然繁荣兴盛,据说有店铺三万多家,占总人口三分之一,每年商税达五十万缗,占全国财政收入的二十四分之一。唐代杭州刺史李华在《杭州刺史厅壁记》中夸赞杭州“骈樯二十里,开肆三万室”。南宋杭州大小街道遍设夜市,贯穿杭城南北的御街,两旁夜市密集,清河坊、三桥址、官巷口、众安桥、观桥是夜市最热闹的地段。众安桥一带的北瓦(游艺场)是南宋杭城最大的游艺场,内设勾栏十三,表演百戏竞技,市民观看,昼夜不绝。钱塘江边码头与城北大运河商埠的夜市也初具规模。据吴自牧《梦粱录·夜市》记载:“杭城大街,买卖昼夜不绝,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钟鸣,卖早市者又开店矣。” [2]早市和夜市交替营业,市民可以享受全天候的休闲生活。春冬卖玉栅小球灯,夏秋卖黄草帐子、异巧香袋儿,中瓦前车子卖香茶异汤,中瓦子武林园前煎白肠,直到三更半夜还不结束,哪怕冬天夜里下着大雨雪,也有夜市出摊售卖。

(三)明清苏州:两大夜市集聚区

明清的苏州,形成了以阊门的商业娱乐夜市和山塘酒肆画舫夜市为特色的两大繁华夜市集聚区。明朝唐寅在《阊门即事》中写道:“世间乐土是吴中,中有阊门更擅雄。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五更市卖何曾绝,四远方言总不同。若使画师描作画,画师应道画难工。”形象描绘了明朝苏州阊门一带宏大的夜市规模,各种交易彻夜不绝。据说当时苏州阊门是全国最繁盛的夜市集聚区之一。如果说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记录了北宋东京的城市面貌和百姓生活百态,是北宋城市经济的生动写照,那么,清朝徐扬的《盛世滋生图》则反映了康乾盛世苏州生动的市井风情。山塘的酒肆画舫夜市最具特色。从清朝沈朝初《忆江南》“苏州好,酒肆半朱楼。迟日芳樽开栏畔。月明灯火照街头。雅座立珍馐”以及赵翼《山塘酒楼》“承平光景风流地,灯火山塘旧酒楼”的描写中可以看到,山塘的酒楼夜晚灯红酒绿,生意兴隆,昼夜不绝。蒋泰阶《山塘竹枝词》“桐桥圆月上楼台,鳞集游船向暮开。今夜传觞应更盛,看他若个夺标回”,说明夜幕降临,山塘的画舫才开始游览。

(四)明清扬州:中国最早的夜间离柜交易市场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唐朝王建写出了扬州的繁华夜市,笙歌一片,通宵不散。明清的扬州,虽几经灾战毁坏,又兴盛繁荣,形成了几条著名的夜市街区,如东关街、丁家湾、瘦西湖……。中国最早离柜交易市场就诞生在扬州的丁家湾。自徐凝门街,过何园百米左右,叫丁家湾,有专门的夜晚盐业交易市场,是中国最早的非现货的离柜交易。“凡替商家经手者,俱集于此,但不能立谈耳。另有一种人,租几间屋子,名曰‘公店,任买卖人往来交易。日间尚觉冷清,夜分较盛”,“门非暴卤煎沙地,货有丙丁甲乙纲。”“交易无私夤夜盛,不管己事为人忙”[3]。该交易市场特点是盐商并不参与,而是委托他人进行交易。已经出现被称为“公店”的固定、专门的交易所。交易时间都是在夜晚进行,越是深夜,交易越火爆。交易的商品均为不同评级的大宗商品。除了古街夜市,扬州的桥、水、园、舫别具特色,典型的要数夜晚的瘦西湖。瘦西湖“園林之盛,甲于天下”“垂杨不断接残芜,雁齿虹桥俨画图。也是销金一锅子,故应唤作瘦西湖。”清人黄惺庵赞道:“面面清波涵月镜,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箫。”夜游瘦西湖是明清扬州最为流行的夜生活方式。郑燮在《扬州》中描绘扬州上流社会奢侈的夜生活场景,夜晚的瘦西湖上画舫穿梭如织,游人欢笑不绝,湖面倒映着画舫和河岸的灯光,伶优杂剧歌舞吹弹络绎不绝。

(五)近代上海: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上海夜市最早出现在170年前的蕴藻浜“鬼市”。清咸丰三年(1853年),王韬《瀛壖杂志》记载:“距吴淞西南十里,地号‘阴冈,烟户数十家。其俗以夜间为市,日间则各处多闭户高眠。一至上灯时候,百事俱举,乡人之抱布贸丝者,络绎而来,人以为‘鬼市。”1917年,老报人姚公鹤在其《上海闲话》中写道:阴冈者,即系蕰藻浜。近代夜市繁华的标识是绚丽的灯光、火树银花。1865年,上海在全国率先使用煤气灯。起初主要用于洋行和街道,后来普及至行栈、铺面、茶馆、戏楼以及居家。为上海夜市繁荣提供了必要条件。入夜后,火树银花,光同白昼,上海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夜城。19世纪70年代,上海人评沪北即“租界十景”,其中之一就是“夜市燃灯”[5]。中国第一盏电灯在上海的出现,象征着近代都市繁华夜市的真正开启。1879年,在上海租界有一个来自英国的电气工程师毕晓浦(J.D.Bishop)在上海境内的一个仓库里,利用蒸汽机为动力,点亮了中国第一盏电灯,正式宣告电灯开始在中国使用。据说当时每盏电灯亮度可抵2000根烛炬。此后,上海租界和华界夜市逐渐流行起来。租界最早的夜市出现在1881年愚园,当时为坐落在静安寺旁边的私家园林。《申报》刊登过愚园夜市广告:“本园夜市于是月望日起,仍照旧章,限十二点钟止,新设池内荷花鲜艳,盆上夏兰幽香,诸公清心快目,纳凉赏玩”,直到八月初一夜市才停止。19世纪末20世纪初,上海英租界胡家宅一带夜晚热闹异常,莺歌燕舞,经常通宵达旦[6],炒面馆、小酒肆皆以夜市为主要生财之道。公共租界规定“烟馆、酒肆、茶馆定章,夜间限十二点钟收市”,巡捕房负责夜市治安。法租界巡捕房夜间营业规定:“吃食、点心等店,夜市限至十二点钟为止一律收歇”。租界的夜市如火如荼,生意蓬勃发展,华界也坐不住了。1909年,上海地方公益研究会邀请绅商学界倡议在豫园内振兴夜市。《新闻报》《时报》发布“振兴城内夜市之计划”“城内将兴夜市”[7]:“上海互市以来……城内素无夜市,又以城关阻隔,一至傍晚,城外人则裹足不来,城内人则群趋租界,道途平坦,彻夜光明,耳目为之一新。……藉此于城内准开夜市,以冀挽利权于万一。”[8]但最终华界夜市始终没有开张,说明清末社会制度的藩篱难以打开。直到民国时期,上海老城厢小东门内的各商家开会商议振兴夜市办法,共同决议:自小东门长生桥至陈市安桥一带,建四座灯牌楼,自1916年10月27日起,各商号开始夜市营业,每晚至10时为限。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上海,租界夜生活异常繁荣,先后形成了“远东第一乐府”百乐门、上海最早的钢筋水泥结构的商业楼新世界游乐场、被老上海人形容为“儿时的迪士尼”的“远东第一俱乐部”上海大世界游乐场等全国闻名的夜市地标,每到夜晚,都吸引着达官显贵、商贾贵人、名媛名流、文人雅士趋之若鹜。百乐门拥有远东首个弹簧地板舞池、绝美玻璃舞池、首支华人组建的爵士乐队、U字形经典回马廊……这里吸引了著名喜剧大师卓别林的三次到访,八大当红歌后经常献唱。

二、长三角夜间经济发展现状

美国布朗大学教授戴维·威尔(David N. Weil)指出,一个地区夜晚的灯光亮度与其地区生产总值成正比。国际上也常用夜间灯光指数来判断城市经济发展状况[9]。何洋等研究人员基于2000—2009年美国国防气象卫星计划的DMSP/OLS夜间灯光数据,提取了同期中国31个省级行政区的夜间灯光遥感信息,通过将灯光遥感亮度信息与各省级行政区的GDP数据进行曲线拟合回归分析,发现夜间灯光遥感数据呈现以北京、上海、广东为中心,东部沿海地区向中西部地区呈弓状递减的趋势,与同期经济发展态势高度吻合,证明夜间灯光遥感数据能较好地反映夜间经济发展水平[10]。

发展夜间经济对于提高城市竞争力和吸引力、增加就业、拉动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长三角城市群夜间灯光围绕长江—太湖—杭州湾片区呈现出璀璨的“3”字形(图1),这里不仅是国内首屈一指夜间经济的聚集带,也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区域。

(一)长三角夜间经济发展现状

通过对上海、杭州、南京、合肥等长三角核心城市夜间经济的发展规划与空间布局、业态供给与消费市场的分析发现,目前长三角夜间经济发展速度快、集聚度高,但仍存在发展不够均衡、规划不够协调、夜间经济城市群体系有待深化等问题。

1. 长三角夜间经济的发展规划与空间布局分析

上海、杭州、南京、合肥等长三角主要城市的顶层设计有统一的城市夜间经济发展规划和支持政策,有主打的夜间文化地标和明确的主题,在原有核心商圈基础上形成了一批夜间经济集聚区。2022年上海颁布《上海市夜间经济空间布局和发展行动指引(2022—2025)》规划打造“1+15+X”的空间布局体系。自2020年起,上海已连续4年举办夜生活节,聚焦夜购、夜食、夜游、夜娱、夜秀、夜读、夜动等七大主题,围绕首发、品牌、夜间等三大经济和新型、大宗、进口商品、餐饮、服务、信息等六大消费等推出200余项特色活动,以“点亮一江一河”为主题,推出9个市级品牌项目、55项线上线下活动、10个水岸夜生活体验区和30个水岸夜生活好去处(见图2、表1)。杭州以打造“不夜天堂”为主题的高品质夜间营商消费环境作为主要内容,打造消费“元杭州”平台;推出并培育十大夜间经济集聚示范区,构建布局合理、功能完善、业态多元、管理规范的发展格局。南京打造“夜之金陵”品牌,按照“市场主导、政府引导、分类培育、逐步推进”原则,结合自身特色,从夜购金陵、夜食金陵、夜宿金陵、夜游金陵、夜娱金陵、夜读金陵、夜健金陵七个方面,打造一批休闲一条街、美食一条街、酒吧一条街。合肥实施夜间消费载体建设改造三年计划,初步形成打造1个核心夜间经济集聚区、建设改造10条夜市商业街区、培育多个居民夜间消费节点的“一核十街多点”空间格局[11]。

2. 长三角夜间经济的业态供给与消费市场分析

围绕购物、美食、旅游、娱乐、演艺、读书、运动等主题,上海、杭州、南京、合肥等城市有越来越多的重点实体商业企业的夜间消费蓬勃发展。以颜值消费、宠物消费、密室消费和付费自习室等为代表的新型夜间消费快速增长,直播、真人秀等线上线下结合型业态也快速成长。根据中国移动互联网数据监测,夜间(晚上6时至次日早上6时)活跃用户数量增加迅猛,“深夜党”(0时至2时)群体规模增大。“微醺”经济兴起,小酒馆成为年轻群体夜娱社交又一新兴场景,乘着夜间经济蓬勃发展之势赢得红利;食市同样是夜间经济的重要組成部分。从晚上6时起,餐饮店迎来到店消费高峰,晚上10时后的夜宵时段也点亮了夜间经济。为及时匹配用户多场景用餐需求,餐饮品牌加速数字化进程,手机客户端小程序端流量发展势头迅猛。即时需求旺盛,尤其在深夜时段,饿了么、美团等外卖平台APP承接“深夜食堂”需求。

从夜间经济品牌打造角度看,上海大力发展线上消费、体验消费、健康消费等新型消费,积极发展高端消费。杭州设立夜间经济财政专项资金,涵盖夜购物、夜食堂、夜旅游、夜文化、夜娱乐、夜健身等六大业态。南京从夜景区、夜演艺、夜集市三个方面发力。合肥围绕建设夜间消费载体、打造乡村特色小镇、丰富“夜合肥”体验活动等八个方面举措保障夜间经济发展,满足人民群众品质化、多元化、个性化的需求。

(二)长三角夜间经济发展的问题与不足

在顶层设计、空间布局、业态供给、监管服务等方面,长三角夜间经济发展仍存在不少短板和瓶颈。

1. 夜间经济比较优势不明显,未形成与经济体量匹配的夜间经济超级品牌。从夜间经济影响力看,《中国城市夜经济影响力报告2021—2022》显示,重庆、成都、长沙等城市活力更强、发展更快,重庆更是连续3年荣登十强城市榜首。“夜经济影响力区县20强”中粤港澳大湾区占3席,长三角占2席,重庆独占2席。从消费市场看,长三角2020—2022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有所放缓。从旅游市场看,2022年中国旅游收入30强城市中,长三角只有7个城市上榜,表明仍有进步空间。

2. 夜间经济空间布局缺乏专门的科学规划,长三角夜间经济协同效应尚未形成。区域间“高墙林立”导致夜间经济难以规模化发展,能否以科学规划整合各项资源是发展城市夜间经济的关键。国际大都市大多通过规划引领、错位发展来实现夜间经济的持续良性发展。例如,法国出台《促进经济活动和经济增长法案》将巴黎划分出可在夜间时段营业的12个国际旅游区;伦敦发布“24小时城市愿景”,识别夜间活动区域并进行层级划分[12]。近年来,上海《关于推动夜间经济发展的指导意见》建立“夜间区长”和“夜生活首席执行官”制度。浙江也发布《关于开展省级夜间经济试点城市创建工作的通知》等政策文件对省域夜间经济进行统筹规划。但截至目前,长三角全域层面关于夜间经济发展总体规划的专门政策文件尚未出台,亦无专门针对长三角夜间经济发展的整体统筹规划。由于长三角缺乏夜间经济“一盘棋”的整体性、系统性设计和产业规划引导,在政策互通、产业连通、资源流通等方面尚未形成体系,缺乏一个可连通长三角夜间经济纵横产业链的完整生态,27座城市基于各自差异化优势的夜间经济协同效应尚未显现。

3. 业态供给亟须营销创新,未形成“复合型”夜间经济业态。纵观长三角夜间经济业态供给现状,虽注重打造多样化多主题业态,但依然未走出主流夜市经济的业态范围,餐饮、购物、酒吧、电影、KTV等传统业态消费依然占比较大,文化、体育、竞技、表演、康养之类的产品极度匮乏,其中不少城市缺乏诸如里昂的灯光节、广州珠江夜游等具有符号意义的代表性业态。虽重视传统单体业态,但缺乏沉浸式复合化新型业态,青年群体喜闻乐见的“购物+餐饮+体验+社交”沉浸式消费场景不多;虽重视线下活动和线上宣传,但缺乏融合商户—消费者—运营商—政府监管的一体化数智平台;虽重视和推出各种现代化、生活化的业态,但存在“千城一面”问题,缺少创新性、引领性、辨识度高的创新业态形式。

4. 历史文化内涵深度挖掘不充分,未形成“江南文化”“海派文化”“吴越文化”同根共脉的夜间经济内生动力。长三角手握多张历史文化“王牌”,但城市文化内涵有待进一步深度挖掘,夜间经济发展的文化内生力量有待进一步释放。部分城市夜间经济集聚区仅停留在夜晚将日间流动摊点和商贩合法化组织到某一片区域继续营业,却又不可避免地带来交通阻塞、食品安全、环境污染等问题,引发夜间经济集聚区周边市民的困扰和不满。部分城市在流光溢彩的夜购、夜游背后,未能充分挖掘“长江文化”“太湖文化”“杭州湾文化”“海派文化”等特色历史文化,对如何利用城市自身优势资源和历史文化整合拉动相关文旅产业缺乏有效的市场运营举措。

5. 配套设施与服务不完善,未形成统一的运维监管体系。调研发现,基础设施与配套服务供给的短板已成为夜间经济未来发展的瓶颈。面对日趋活跃的夜间经济集聚区,停车难等一系列老问题新现象无不暴露出夜间经济发展在配套设施和服务供给上的历史欠账和现实窘境。城市夜间经济管理涉及城管、交通、消防等多个部门,多头管理造成工作协调难度大。一些部门派出工作人员夜间值守,一方面增加了自身的工作量和工作难度,另一方面非常规工作时间上班导致工作人员的积极性不高。目前,长三角各城市夜间经济尚无统一的运营监管平台,市民参与度不高,难以进行统计分析、投诉监管,管理机制也不够透明。夜市摊主流动性强、分布广泛,不易组织和交流,难以自发形成专业行业自组织,行业自治力量薄弱。

三、新质生产力引领长三角夜间经济创新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是创新起主导作用,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方式、生产力发展路径,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符合新发展理念的先进生产力质态”[13]。它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本质是先进生产力[14]。在一系列新技术驱动下,新质生产力引领带动生产主体、生产工具、生产对象和生产方式变革调整,推动劳动力、资本、土地、知识、技术、管理、数据等要素便捷化流动、网络化共享、系统化整合、协作化开发和高效化利用,能够有效降低交易成本,大幅提升资源配置效率和全要素生产率。新质生产力是随着科技的发展,新的生产方式和生产模式出现,在经济中发挥重要作用的生产力。

(一)新质生产力推动夜间经济繁荣发展

新质生产力代表先进生产力的演进方向,具有强大发展动能,能够引领创造新的社会生产时代,具体表现在变革性新技术的应用、新型产业的兴起、新型和谐劳动关系的建设等。首先,新一代信息技术、先进制造技术、新材料技术等融合应用,创造出更高效便捷、绿色安全的新型生产工具,进一步解放了劳动者,削弱了自然条件对生产生活的限制,为夜间经济的发展奠定良好基础。例如,随着互联网和移动技术的普及,许多行业都开始转向数字化和在线服务,这为夜间经济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得夜间消费者能够通过手机应用预订酒店、网约车或外卖,提升了夜间消费的便利性和体验感,促进了夜间经济的繁荣;新的技术创造更多的娱乐选择,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和电子游戏等技术让人们可以在夜间体验这些活动;新技术也为夜间各项活动提供了便利性和安全性保障,使各地一些日间商业文化活动的开放时间得以延长,如上海推出的夜间观光巴士、夜间博物馆、夜间书店、夜间食堂和夜市等。新质生产力赋能下,各种新场所、新活动、新业态都促进了夜间经济的繁荣。其次,新质生产力为夜间经济发展提供新产业支撑。互联网经济、共享经济、直播经济兴起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的培育壮大,使得夜间配送服务、共享单车、直播带货等各种新兴产业在夜间时段得以快速发展,同时为夜间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产业支撑。再次,新质生产力的培育为夜间经济发展提供拔尖创新人才和熟练掌握新质生产资料的应用型劳动者,新型劳动者队伍的创造力和能动性为多业态模式的夜间经济奠定可持续发展的坚实基础。

(二)夜间经济形成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新场域

新质生产力的培育和发展离不开新技术、新主体、新机制、新动力和新场景的协同推进,需要不断创新的场域载体支撑。夜间经济不仅是城市生产和消费的“新蓝海”,更是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的新方式。它通过激活市场、创造就业、繁荣文化打开城市发展新空间,为培育新质生产力提供了新的场域载体。(1)夜间经济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市场需求,为新技术和新产业提供了更广阔的应用场景,如将智能家居、智能安防应用于夜间活动新场景中。夜间经济还为新兴产业提供了实验新空间,使得创新型企业比白天拥有更多在市场中实践和发展的机会,从而促进创新成果的产生和转化。(2)夜间经济为创新和创业提供了更广阔的时空。在夜间,人们的工作压力相对较小,思维更加活跃,可以以更自由、更灵活的方式进行创造性工作。许多创新型企业和个体创业者选择在夜间进行工作,借助夜间的安静和时间的延伸,更好地实践和推动新的科技和商业模式的发展。夜间经济的发展带来了更多的就业机会,特别是對于年轻人和弹性工作人群。例如,餐饮、娱乐、夜间游览等行业需要大量的员工,且工作时间具有弹性,吸引了许多人参与其中,同时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3)夜间经济的活跃也为数字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契机。在夜间,许多互联网平台和在线服务活跃起来,为消费者提供了更多的选择。这不仅能够促进数字技术的应用和创新,还可以通过数据的积累和分析,为企业和政府提供更精确的市场信息和决策依据,推动新质生产力的提升。(4)夜间经济提供了多样化的消费体验,满足了不同人群的需求,丰富了人们的夜间生活,提升了人们生活品质。(5)夜间经济促进了城市空间再利用。例如,白天用于办公的建筑、场馆等设施,在夜间可以用于夜间经济活动,充分发挥了城市空间的多功能性。此外,夜间经济的繁荣也激发了跨界合作和产业融合。不同领域的企业和从业者在夜间经济中相互搭建合作平台,通过资源的共享和优势互补,推动新的产业模式和商业模式产生。由此可见,夜间经济的发展不仅可以推动城市经济的繁荣,而且可以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

综上所述,新质生产力与夜间经济可以互相促进、协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进步为夜间经济提供了更多的发展机遇,而夜间经济的繁荣又为新质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市场需求和实践空间。这种良性循环可以进一步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实现经济和社会的繁荣发展。

四、长三角夜间经济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

(一)长三角新质生产力发展基础扎实

作为中国经济发展最活跃、开放程度最高、创新能力最强的区域之一,长三角地区以不足4%的国土面积,连年保持全国约1/4的经济总量。《长三角区域协同创新指数2023》(图3)显示,长三角区域协同创新指数从2011年的100分(基期)增长至2022年的262.48分。2018年以来,长三角区域协同创新指数年均增幅达11.17%,三省一市科技创新共同体建设加速前进。三省一市41个城市协同创新能力的排名中,上海持续发挥龙头引领地位,带动长三角地区科技合作和创新一体化,杭州、南京、苏州、合肥紧随其后,成为长三角跨区域协同创新的重要枢纽。长三角地区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和技术创新能力,正通过加强创新驱动和新质生产力的引领,推动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和发展方式的转变。

(二)夜间经济正在成为长三角新的经济增长点

长三角拥有丰富的资源和强大的产业基础。为把握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长三角地区正积极推动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其中发展夜间经济可成为重要的方向之一。夜间经济对于推动区域经济发展、增加就业机会和提升城市形象有着重要作用。首先,长三角夜间经济呈现多元化的特点。各城市都在积极推动夜间经济的发展,多样化的夜间经济场所满足了不同人群的需求,促进了消费和旅游业的发展。其次,夜间经济在长三角地区带动了创意产业的发展。夜间经济场所不仅仅是商业和娱乐场所,还包括了艺术、设计、文化等创意产业。最后,夜间经济促进了就业机会的增加。夜间经济的发展,为社会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无论是餐饮服务业、娱乐业,还是安保、物流等相关服务行业,都为人们提供了丰富多样的就业机会。特别是对于年轻人和创意人才来说,夜间经济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发展空间。因此,长三角地区正积极推动夜间经济的发展,将其作为新质生产力的新场域载体,推动区域经济增长、提升区域文化形象,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和人才流动,为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带来了新的活力。

(三)长三角以营造新场景、创造新业态、拓展新空间发展夜间经济

长三角在发展夜间经济过程中,呈现以下几个新动向:(1)聚力协调治理和一体同频,加强规划引导和政策组合。致力于上海、杭州、南京、合肥都市圈夜市经济同频共振,推进长江沿线、环太湖、环杭州湾都市圈等成熟商圈层次提升,加快推进长三角旅游一体化建设。政府注重发挥政策组合叠加效应。长三角各城市在新基建上将夜间经济基础设施列入重点方向,在土地、城乡、资源利用等政府宏观规划中统筹考虑夜间经济发展所需的设施和服务。(2)拓展新领域,联动新平台,引领新潮流。各大网络消费平台举办“开夜大集”主题夜市,推出“打车+单车”出行礼包,还推出夜间购物消费券、夜间餐饮美食优惠券、生活地图等。(3)深挖长三角城市特色文化内涵,融合赋能夜间经济消费场景。其一,内蕴江南文化新风貌。长三角有着共同的江南文化基因,包括江南文化、海派文化、吴越文化、徽派文化等,文化同脉、语言相通。长三角各个城市要善于发挥彼此相近的历史文脉,打造内蕴自身城市精神特色的夜间经济集聚区,体现宜业、宜居、宜乐、宜游的夜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理念。其二,建设富有地方文化特色新业态。长三角城市历史文化街区和江南古镇资源丰富,人气旺盛,已培育出外滩、朱家角、西湖、乌镇、瘦西湖、秦淮河等“网红”街区、古镇。其三,构建具有长三角文化特色的数字文化消费新场景。长三角拥有科大讯飞、阿里巴巴等标杆企业总部,数字文化产业链条完善,产业集聚度高,在动漫产业、数字音乐、游戏产业等处于领先地位,有助于上海“一江一河”的数字化夜景打造、环太湖夜景以及运河夜间旅游资源的数字化开发。

参考文献:

[1] 孟元老等:《东京梦华录》(外四种)[M],杨春俏译注,中华书局,2020年,第1、124-126页。

[2] 吴自牧:《梦粱录》[M],周游译注,二十一世纪出版集团,2018年,第230页。

[3] 林苏门:《邗江三百吟》[M],清代诗文集匯编本第799册,第508页。

[4] 沈琦华、蔡瑾:《上海最早的夜市在蕰藻浜》[DB/OL],2020年7月23日,https://wap.xinmin.cn/content/31772299.html,访问日期:2024年4月1日。

[5]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统计局:《中华人民共和国200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DB/OL],2003年2月28日,https://www.gov.cn/gongbao/content/2003/content_62657.htm,访问日期:2024年4月1日。

[6] 王岩:《九土夜市彻天明 交易无私夤夜盛》[N],《解放日报》2023年4月11日,第12版。

[7] 同[6]。

[8] 王勇则:《说不尽的末科进士》[M],上海远东出版社,2017年。

[9] 王岩、程恩富:《夜间经济的二重性和协同治理的四个维度》[N],《中国改革报》2020年7月22日,第10版。

[10] 何洋、程辉、唐亮:《基于DMSP/OLS数据的我国省级经济发展水平研究》[J],《地理空间信息》2014年第2期,第79-82、9页。

[11] 许彩俊:《长三角一体化背景下加快夜间经济高质量发展研究——以安徽合肥为例》[J],《统计科学与实践》2021年第6期,第20-23页。

[12] 王聪:《夜间经济:满足“美好生活需要”塑造城市文化品牌》[DB/OL],2021年9月1日,https://cjrh.yctei.cn/2022/0418/c1882a45596/page.htm,访问日期:2024年4月1日。

[13] 《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强调 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 扎实推进高质量发展》[N],《人民日报》2024年2月2日第1版。

[14] 黄群慧:《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J],《国企管理》2024年第1期,第76-78页。

作者简介:王岩,上海财经大学中国式现代化研究院研究员。王金煜,上海财经大学习近平经济思想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责任编辑:陈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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