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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十八岁(创作谈)

2024-04-14蔡淼

伊犁河 2024年1期
关键词:旁观者写作者文学

蔡淼

关于写作,似乎带有一种先天的宿命。从诗歌开始,到散文、散文诗,再到小说,偶尔也零星写点评论。我从没有给自己限定一个范围,一直试图呈现一种新的意识,打破自我重复的怪圈。曾经也有一段时间迷恋于地域特色,人在新疆免不了要把这里的巍峨与细小的幽微带入我的作品,这些尝试不管它最终成功与否,于我而言都是在竭尽全力地迈出那一步。

从2005年开始写诗到如今,已经走过了18年。18岁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年龄呀!人生中不仅有现实的18岁还有文学的18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人的一生又有几个18岁呢?我不是受到文学之神眷顾和青睐的那种人,我更像是一头老牛,一直默默地写着。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写作是他唯一的天职。但话又说回来,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我们总要面对日常的琐碎和一地鸡毛,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停下,又或者换一种说法,我对自己持悲观主义,我害怕一旦放下就再也拿不起来。

说起创作,我尚且还在摸索之中,无论怎么“谈”,以我现在的笔力、眼界和认识都是非常有限的,难免稚嫩生涩。人生中的第一篇小说写自高二下学期,题目好像叫《高铁爱情》,当时我在陕西的一个偏远农村里。从上海打暑假工坐火车的时候,经过武汉,火车一路摇摇晃晃。车上的人开始慢慢熟络起来,仅是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我亲眼看到两个陌生的男女在深夜开始卿卿我我。这对于一个涉世未深久居封闭乡村的高中生来说心里还是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回到村里没多久,我就写了一个小说,当然人物和内容都是虚构的。进入小说之后我发现很有意思,现实世界的真实和文学世界的真实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埋下种子。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人物的命运,可是一旦开始你就会发现其实你什么也做不了,更多的时候只是旁观者,而旁观者需要克制和忍耐,从这个层面讲,写作者又是非常痛苦的。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路遥写到田晓霞去世之时痛哭流涕,打电话把他弟弟喊来当面跟他说田晓霞死了。虚构或原型,文学中的每一个人物我们都投入了情感,他们和写作者是亦师亦友、亦父亦子、亦恩亦仇、亦爱亦恨的关系。那篇小说是我手写在稿纸上的,投给当时《安康日报》主办的《旅途》杂志,后来我在博客上看到目录,还是带来不少惊喜,我曾试图寻找那本杂志,但终究没有下文。

写《鱼宴》的时候,我还在喀什,市区里的确有一家与小说里面同名的鱼店。当我第一次看到“鱼宴”这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因为我马上联想到四年级看《少年月刊》的时候有一节专门介绍鱼肠剑,多么美好的名字,和刺客一样,带着一些冷傲,还有几丝侠气,置匕首于鱼腹中,以刺杀吴王僚。那也是一场鱼宴呀,这让我想到另外几场宴饮:杀机四伏的鸿门宴、曹操的煮酒论英雄、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这些看似简单的宴饮背后实则暗流涌动。及至今日,我们谁也免不了俗,隔一阵总要参加几个宴请。而这些宴请的背后似乎都有一个主题,有时甚至好几个主题交织。你所以为的宴请,难道就只是宴请?这里面可以挖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也是我写《鱼宴》的初衷。

小时候,我所生活的村庄物质条件极其贫乏。那时油水单薄,总是想蹭别人家的饭,唯一的盼头就是村里的红白喜事,可以吃大席,改善生活。我参加了很多场红白喜事,白事多,红事少。即便是白事的家里人悲痛不已,饭菜仍然是砸锅卖铁把最好的拿出来。那时我就在想,我们每一个人都会死去,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我们存在的意义在哪里?八九岁的年龄,一个人睡在黑夜里,经常担心自己莫名其妙地会死去,会不会有来生,会不会痛苦之类,常常是在思考死亡中睡去的。它困惑了我大概有一年之久,可是这种问题我又没法跟我的父母去交流,我自己又想不明白。我记得有一次跟小我几岁的玩伴说起这个问题,我说我总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很客气地说,那又可以吃席了,我点点头也竟然没有一丝悲伤。当天晚上,玩伴把这番话告诉他的爸妈,得到的是警告,说我脑子不正常,以后离我远点。慢慢地,我发现老人们爱聊这个话题,再有就是各种白事的大席上,他们说着,我听着,很入迷。听他们讲亡者的一生,听他们认真讨论自己死后的安排,似乎那里还有另一场生活等着他们。我也从他们的聊天中知道了几代人的兴衰,实在是看不出谁家的父辈竟然是挥金如土的主儿。从那一刻开始,更多的问题让我更加困惑了。我从死亡的漩涡中爬上岸来,进入到了另一片丛林里。

写《鱼宴》的时候,我还是愿意用一种更加明亮的调子去书写,尽量不把沉重带给读者。《鱼宴》的前半部分涉及到一些社会现象,而又带着一定的普遍性,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愤怒式的呐喊,我仅仅只是把它作为了一种背景。小说的意思很浅白,只要读过都能明白。教育的焦虑本质是人内心的焦虑,是整个社会的焦虑,是整个时代的焦虑。可是不管怎么焦虑,我们仍然离不开一场饭局,一场宴请。小说中的“我”和妻子看似是局外人,实则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局中人。石一枫有个长篇小说《逍遥仙儿》,围绕三个家庭的育儿理念,各家有各家的欢乐与忧愁,众生相皆我相,自然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不仅仅是旁观者,更是參与者和见证者,也许还是亲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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