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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明市,一场治愈系之旅

2024-04-12张舒扬

世界博览 2024年7期
关键词:西贡胡志明市美式

张舒扬

越南的咖啡店遍布大街小巷,当地人习惯点上一杯随意地坐在街边聊天,咖啡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是他们每天生活的开始。

旅行这些年,被很多美妙的城市治愈过,有时像在某个街角被捡起来,跌跌撞撞闯进一片被风吹过之地,懵懂或恍然之间,平复了心境。那一定是有别于各种旅行攻略的意外之美:或是洒在市政厅广场地砖上的一缕轻柔月光;或是黑森林深处小酒馆老奶奶请客的一杯雷司令;或是被守陵人的大手拽着触摸到的4000年前法老石棺。

越南的胡志明就在这个治愈系的清单上,较为不同的是,我先是被它卷入痛苦的深渊,然后在艰难地自我救赎中慢慢被它治愈。从那以后,我常把它挂在嘴边。以下,就是属于我的故事。

2023年圣诞节的下午,我手拿一纸签证,茫然地站在北京大兴机场候机楼前。这不是旅行的起点,也不是出差的节奏,而且奔赴一场未知的救援:30个小时之前,我被告知妈妈在游轮途中突发心脏病,游轮靠岸将我的父母留在越南胡志明市的一家私立医院。蜷缩在ICU病床旁一张陪床折叠椅上的爸爸甚至不忍和我们视频。我在慌乱中办理了越南加急落地签申请,寻找着最快抵达胡志明市的中转线路,摊开了行李箱又不知道该装些什么,只是刻意地在行李箱里多加了些药,那时的我已发烧好几天了。

午夜时分,飞机降落在胡志明市,夜幕中的出关通道排出了令人瞠目的壮观队伍。那一刻,我焦急而几近绝望的身影,和那些自在排队冲向胡志明市怀抱的游客们,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见到父母,我成功地将他们身上和心理上的重担全部卸到自己身上,一家人都在假装如释重负:“我们很快就能回家啦!”可一走出病房,我就如同无数在医院走廊里被命运暴击的囚徒一般泪如雨下。回家,成为我此刻最渴望也最难以企及的一个梦想。那一夜,我甚至痛恨这个来不及看一眼的陌生城市。

越南咖啡,初遇的一絲甜蜜

第一眼见胡志明,是在第二天中午时分。忙完了医院的各种事已是快12点,我还没来得及吃早餐,走出医院大门,炙热的太阳照在我的衣服上,立即蒸腾出热气。这应该是我出行为数不多的带错衣服的经历吧:在一个接近赤道,冬天也30几度的城市穿着有些厚度的卫衣。

好在越南大街小巷三步一个小咖啡摊,五步一个咖啡馆。我停在了一个露天咖啡小铺,像越南大大小小的咖啡馆一样,这里所有座椅都面向大街,虽然对面毫无风景可言。红色遮阳顶棚下,几排折叠小桌椅的尽头是一个嵌在墙壁里敞开两扇大窗的铺子,一个店员在他身后的一排机器上操作着。我被他抬眼间那抹清澈吸引住了,没有立即开口点单。“越南美式?还是美式?”他流利的英文没有很重的越南口音。“越南美式,冰的,谢谢。”我掏出钱包数着越南盾上永远搞不清的无数个“0”,下意识地在手机上换算着一杯咖啡要多少人民币——13元。

我在最靠街面的座位坐下,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冰丝的触感、温润的滑入、甜腻的味蕾、溢出的浓香,汇成一股直接带入幸福感的冲击力。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咖啡!越南咖啡名列世界三大咖啡之席,这一盛名我早有耳闻。十几年前我曾去过下龙湾,体验过正宗的滴漏咖啡,但完全没有这番惊艳的记忆。现在,这般甜腻恰到好处地抚慰着我的苦涩,只需一点点介入就可以匹配到幸福感。它的不经意和我的自我救赎,就这样默契合拍了。小小一杯越南冰美式马上被我喝到见底,我起身想要再买一杯,又觉得这样喝咖啡太任性。可续不上甜腻的幸福感,心中的苦涩趁机卷土重来,我抓起手机给朋友发信息,又在收到无数问候时停不住地掉眼泪。

随后的每一天早上,我都会在这个位子上喝一杯越南冰美式,感受短暂的幸福感,随着咖啡杯见底而跌回迷茫的黑洞,起身走向医院。我尝试着面朝大街欣赏每一幅平凡的人间画卷,所思即所见。我在炼乳和咖啡的甜腻与苦涩中学着接受不完美才是人生的真谛,苦与甜,少了哪一样都不真实。

回国后,我家里多了一堆越南咖啡,我试图还原医院旁露天咖啡铺的感受,可惜再也找不到那种被治愈的感觉了。也许,食物只有在属于它的土壤与空气中才有灵性。

西贡河和它快乐的人们

妈妈的病情在好转,但依然不能出院不能坐飞机。我想着可以抽点时间带爸爸在市区转转,最好去西贡河边的酒店住住看风景。

西贡河,像妈妈的手臂一样环抱着整个城市,也像很多妈妈一样做不到一碗水端平。河岸风景,有被法式洋房叠堆出来的巴黎慵懒之风,有世界顶级五星级酒店扎堆的权贵之地,也有岸边垃圾肆意流淌、只算面积不算层高的窄高贫民窟,还有尚未开发的荒芜私有地。这一切都在我定的那家著名河畔酒店顶层的房间里一目了然。

窗下是西贡河畔最繁华的一段,有着整洁的围栏栈道、密布却不杂乱的餐厅咖啡馆、分不清当地人还是游客的人群和永远川流不息的摩托车大军。在一段转角岸边围栏处,一群摄影师举着相机对着几个身材婀娜的女孩一通狂闪。我以为他们是在拍广告,问了其中一个华人摄影师才知道,他们只是来自本地和各国的摄影爱好者,大家常住这里,因为共同爱好建了群。一些越南女孩会自愿来当模特,大家有空就来拍摄,主题就是这座城市,自发自愿且免费。

酒店和西贡河畔只有一条几米宽的马路,但想要过马路却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条喧嚣的主干道上没有红绿灯,机动车和摩托大军各占一半阵地。因为严重拥堵,车流速度并不快,但也像永不停息的流水生产线,丝毫不给行人穿梭的空隙。我站在路边半天迈不开腿,突然间被身后的爸爸拉住手强行拽入车流。我一会儿踮着脚跳,一会儿前后躲闪摩托车的后视镜、一会儿被急停在身前的车吓得大叫。过条马路过出奇幻人生的感觉,站在马路对岸的我和爸爸如释重负却开心得不得了。我问他怎么敢这么过马路,爸爸说他下午在路边站了十分钟不敢过,一个当地人拉起他的手拽着他这样过了马路。我笑到流泪,因为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来这里后,我和爸爸第一次开怀大笑。

酒店楼下就是著名景点胡志明广场,此时各式高台铁架、聚光灯、音响和五彩缤纷的巨幅海报已经布置完毕。因为这是2023年的倒数第二天,广场里随处可见“胡志明2024”的召唤。人们随着音响试音的节奏扭动着,路旁骑电动车的人们不时地停下来跟着摇摆,不一会儿就聚成了一个现场演唱会的规模。人们享受着什么也不想的快乐、随便瞎聊的快乐,不花一分钱、不需要任何理由,快乐,就这么简单而已。

那一晚,我看着月升月落,看着灯光璀璨而后落幕,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终于沉睡,看着西贡河在夜色中自由自在地流淌,迎来了2023年的最后一天。只可惜,我的快乐也很短暂。新年零点钟声敲响之际,西贡河畔有烟火晚会,我答应爸爸带他去看烟花。可那一晚,我们俩都病倒了。2024年的第一天,我写下了这段朋友圈文字:我在越南胡志明市FV医院旁的酒店房间里昏睡了12小时,迷迷糊糊中迎来了2024。开着手机断断续续地听着同事们辛苦做的跨年直播。从未有过如此明晰的新年愿望:“把我的家人平安带回家!”

粉红教堂和1887年

胡志明市的粉红教堂,在旅游景点排行榜中并不靠前,却成了我的终极治愈系。

当我第一次仰视粉红教堂时,它那哥特式的建筑外形,完美地接住了太阳光芒散射下来的金丝,像一件刚刚合身的锦衣,从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披散至整个粉砖外墙。

“当年,这座可爱的教堂,必然给那些心灵破碎、流离失所的人们带来一丝甜美和希望的憧憬。”我在寻找粉红教堂介绍时无意中发现了这样一段留言。那么,对于我这个身在异乡手足无措的人呢?

在教堂中,有照片头像的墓碑墙并不多见,因而这些东方面孔还是吸引了我的视线。男女老少,墙上的头像似乎都不是标准遗像样式,有的像是中年时期拍的工作证件照,有的像是从全家福上扣下来的老人家咧着嘴笑的样子,有的像是19世纪人们珍藏怀里的小像,还有小孩子的照片,满眼的纯真。因而,这一墙的人生,看上去并不那么悲伤。

粉红教堂正名为耶稣圣心堂,建于1883年,是在法国殖民时代建造的。教堂通体呈珊瑚粉红色,这是当地人在随后的修葺中为纪念法国人弗朗索瓦夫妇的捐赠而重新粉刷的。所以,确切地说,这个糖果色教堂应该是属于越南人的法式浪漫。

突然间,我发现一个男人的头像下写着1887—1973。哇,上上個世纪的人,也是一个跨世纪的人。在那个年代活到86岁绝对是高寿了,显然,能在教堂买下一块墓碑的定是大户人家。1887,一个陌生的,与我相隔两个世纪的越南人。我虽不知他一生的经历,但他所生活的时代背景却像过电影一样在我脑海里一幕幕闪过。每一颗在战火中颤抖的心都是破碎的,每一个失去家园所属的灵魂都是流离失所的。这座教堂,带给他们慰藉和希望了吗?

教堂的马路对面有一家名为“CONG”的咖啡馆,因二楼露台上能看到粉红教堂的全景而成为网红。在这里等一杯咖啡要足足25分钟,但丝毫也不影响它的客流量。我找了露台的位子静静等待,主动帮前来打卡的情侣们拍照。他们甜蜜的身后露出一丛丛艳粉色三角梅,前后错落在粉红教堂的尖顶和钟楼身上,浪漫至极。太阳终于从云层中探出头了,普照之间,皆为暖暖的橘色,带有温度,蕴含着力量。咖啡终于等到了,尝一口,再熟悉不过的治愈系越南美式。曾治愈过我的越南咖啡、快乐的路人,还有此时面前的粉红教堂,这一切,感恩于心。

(责编: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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