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佳：人生一次，弹个尽兴

格林

近日，37岁的中国钢琴演奏家王羽佳凭借专辑TheAmericanProject斩获第66届格莱美最佳古典器乐演奏奖，成为该奖设立以来第一个获奖的中国钢琴演奏家。

时间回溯到2023年年末，王羽佳在全国进行了跨越19天、9座城市，共计12场演出的独奏会巡演，掀起了一场古典乐风暴，被网友称为“王羽佳旋风”。几乎每一站，她的票都“秒没”。巡演的最后一站在国家大剧院举行，不仅临时加场，还罕见地卖出了站票，依然一票难求。上到耄耋老人，下至青春少年，无数人涌进音乐厅，接受古典乐的洗礼。尤其是众多慕名而来的年轻人，更是被王羽佳的技艺与个性所折服，赞赏她“天赋和勤奋并存，颜值和才华齐飞”。

“钢琴魔女”

其实这股旋风，早在2023年1月就刮遍了全球的社交媒体。彼时，王羽佳在纽约卡内基音乐厅，与著名指挥家雅尼克执棒的费城交响乐团完成了一场历时四个半小时的马拉松式演出，她一口气弹完了拉赫玛尼诺夫四部钢琴协奏曲和《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光乐谱就超过400页。奏至高潮处，沸腾的现场观众中甚至有人晕倒。演出结束，雅尼克向王羽佳下跪以表钦佩，这一震撼的现场视频，迅速刷爆全球互联网，有媒体称赞：“从来没有艺术家在卡内基的一场音乐会上演奏过所有五部拉赫玛尼诺夫作品，这是一场一生一次的音乐壮举。”

也因此，王羽佳被称为无坚不摧的“钢琴魔女”。出生于音乐家庭的北京女孩王羽佳，从小就崭露出惊人的钢琴才华。4岁半学琴，6岁开始表演，8岁时，她已弹到了钢琴十级。当时全国琴童所熟知的考级教材中，那个示范弹奏的小女孩，就是王羽佳。

“我知道我是神童。”王羽佳至今记得9岁那年，她第一次去中央音乐学院，“所有孩子都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说，我天，她来了”。12岁，她只身前往加拿大蒙特皇家音乐学院学习。两年多后，她考入录取率只有3.2%的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受教于院长格拉夫曼。格拉夫曼同时也是钢琴家郎朗的老师，因此有人称她是“郎朗的师妹”。她却不喜欢这个称呼，“我不愿意与任何人比较，我就是我。”

进入学院后，王羽佳很拼，每次都从最难的曲目开始练，曾一度把指甲弹劈了，但依旧忍着钻心的疼痛继续练习。长期的刻苦反映在她的手上，每根手指的肌肉都异常发达，就像运动员的四肢一般。

与生俱来的天赋，加上日复一日的刻苦，令王羽佳的琴技日臻成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2005年，钢琴家拉杜·鲁普因故不能演出，王羽佳被安排临时救场，18岁的她大杀四方，圆满完成了北美首演，惊艳乐坛。之后，她便成了钢琴大师们的御用替补。

靠近大师，成为大师。两年后，20岁的她临时顶替钢琴家阿格里奇，与美国波士顿交响乐团合作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奏毕，挑剔的波士顿古典乐迷起身鼓掌，甚至有人“兴奋大喊”。这场演出成为王羽佳在世界古典音乐界的成名之战。之后，她开始蜚声国际。

不断尝试

“那些（小时候辉煌的经历）没什么好说的，我更喜欢向前看。”与很多成名的音乐家不同，王羽佳不愿谈及童年刻苦学琴的经历。与之类似，她也不太喜欢直白的赞美，或者说，她不相信。也许是赞美的声音听得太多了，也许是从小便远赴他乡学艺，一路经历诸多磨折，她从来都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要实现什么，统统要靠自己争取。

因此，她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在她的词典里，“尝试”永远是最重要的。

王羽佳凭借演奏《第一钢琴协奏曲》成名后，她的名字每每出现在海报上时，演奏的曲目必定是柴可夫斯基“第一钢协”、普罗科菲耶夫“第三钢协”那样宏大且耀眼的作品。她对于这些热烈饱满、抒情性强且技术难度极高的俄罗斯作品的拿捏，已经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

久而久之，乐坛普遍认为，王羽佳最擅长演奏的就是俄罗斯作品。这带给她极大的困扰，“我究竟是为了掌声而演奏，还是为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而演奏？”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很快便改换经纪公司，令自己能更多地“演奏真正喜欢的作品”。

这一次国内巡演，王羽佳选择的音乐有梅西安的《圣婴二十默想》第10乐章和第15乐章、斯克里亚宾的《第七钢琴奏鸣曲》、贝多芬的《第三十二钢琴奏鸣曲》等，几乎都是极小众曲目。有人问：“为什么选择贝多芬的《第三十二钢琴奏鸣曲》，这不像王羽佳风格啊？”她反问：“王羽佳的风格是什么？”

“我想带着观众一起进化。”王羽佳说。在乐迷的印象里，王羽佳以快如闪电的演奏技巧和为大师们救场而成名，“但我不能老弹《野蜂飞舞》，不能被局限在某种风格里。我必须向前走。Evolution！Evolution！（进化！进化！）音乐永远是活的，我要带给观众这样的活力。”

对她来说，不断的尝试并没有好坏之分，不过就像每次随心情选不同的裙子上场一样：觉得好，下次就接着试；觉得不好，那就算了吧，“什么都取决于第一步你敢不敢，如果你敢，就能尝到下一步的乐趣”。

“讓他们来适应我”

王羽佳个子不高，演出时容易被长裙绊倒，于是她很多时候会选择穿色彩鲜艳的短裙，这成为音乐会中的一抹亮色。个性化的着装曾为她带来许多非议，对此，她轻描淡写地回应：“如果音乐是美丽而感性的，为什么不能为它穿上同样美丽的衣服？我不会改变，人们会慢慢适应的。”现如今，观众已然适应了她的着装：露背连衣裙，让观众看到她苦练钢琴后充满力量感的背肌；脚踩恨天高，让观众看到了她的快意和洒脱；俯冲式谢幕，让观众最后再被演出的尽兴感染一次。

王羽佳爽朗、激情又幽默的性格让她逐渐破圈，征服了许多年轻受众。在社交媒体主页介绍中，她说自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外界评论的首席女王”。她健身，爱喝酒，曾俏皮地表示“当我喝醉时，能将莫扎特的曲子弹得更好”。她喜欢时装，调侃某著名高跟鞋品牌“对我来说还不够高”。她玩说唱、跳街舞，不忘在音乐会现场露一手。她还喜欢阅读，看伍尔夫，也读康德、俄罗斯大部头文学，但同时也爱看快餐小说。

“年少时，曾有老师告诉我，当一个职业艺术家，头脑和情感上必须非常强，非常独立。这句话印在了我的心里。”因此，王羽佳崇拜任何一位自立自强、不懈努力的女性。但她又从来没有刻意去塑造自己某一类的女性形象，“别人有时会强调我的‘女钢琴家身份，我觉得我不是女的，也不是男的，就是一个人，一个不停变化的人。”

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也是变幻无穷的，音乐也是，人生更是。“尽情地体会不同的生活，享受音乐宇宙的玄妙”，是王羽佳的信条。

2024年起，王羽佳即将迎来新的职业起点，成为国际一流乐团——马勒室内乐团的艺术合作伙伴，担任乐团指挥一职。

轻松踏上一段美好的音乐旅程，没有比这更令她快乐的事了。

（资料来源：“三联爱乐”“南方人物周刊”“iWeekly音乐画报”等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