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电影流媒体化趋势

流媒体技术的发展使得电影的流媒体化现象愈发普遍，人们足不出户便可以在家中利用移动设备在线观看电影。从线下的电影院到线上的流媒体，观影者的状态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不再受到电影院这个空间装置的限制与规约，观影者成了处在日常状态里的观者[1]。这对电影的流媒体化特点产生了巨大影响。

1 关于“流媒体”的相关概念

1.1 流媒体电影

流媒体是一种将不间断的信息流由内容生产者向终端用户实时传输的数字媒体形态[2]。流媒体电影是依托流媒体技术、依附流媒体平台进行播放的电影。流媒体技术为线上电影的播放提供了基础性保障：5G技术高速率、低时延、大连接的特点使得人们能随时随地、流畅不卡顿地收看在线电影；数字技术的大容量内存空间使得人们不用担心大体量电影的存储问题；移动终端技术使得人们足不出户就可以看电影，并实现实时的社交互动。弹幕电影、掌上电影、网络电影、云影院等称呼都是利用流媒体技术底座的衍生品。流媒体技术将对电影行业的整体链条产生影响——渗透产业链的上中下游，并为其冠以数字化、智能化和媒介化的新标签。

1.2 流媒体平台

随着技术的进步，流媒体平台在小众市场领域缓慢摸索着。依托各大互联网公司的流媒体平台同时具备了商业属性和社交属性。本文以国内流媒体平台爱奇艺为研究对象，来阐释当下显现的电影流媒体化现象。

如果说之前流媒体平台的在线电影走的是自产自销和小众化道路，那么结合当下的流媒体电影产业布局，足以看出其想要在电影市场“瓜分蛋糕”的野心。2021年1月4日，爱奇艺公示了网络电影最新的分账规则，将原“A、B、C、D、E”的评级调整为“S、A+、A、B”四级。其中，S级影片可应用高端点播付费模式，获得用户点播分成，同时还可获得平台联合营销资源。除了分账规则上的创新和升级，爱奇艺新推出的云影院模式也开始进入电影流媒体化的新赛道。2022年，爱奇艺共上新网络电影205部，其中会员首播模式发行新片192部，分账破千万影片达33部。另外，由爱奇艺公布的2022年电影片单可知，网络电影的题材兼顾动作、青春、爱情等多类型，而线下院线电影的重点在于现实主义题材影片，风格多元的电影类型为观众带来了宽裕的选择余地，通过良性的市场竞争提高了电影的制作水平。

1.3 电影的流媒体化

当下的流媒体平台已不单单只是参与电影行业下游的放映端，它还将触手伸向了电影的上游制作端。2022年7月29日，爱奇艺发布“青创·电影计划”，鼓励青年电影创作者勇于创作，联动平台和产业资金的双重力量，拓展更多元、商业空间潜力大的创作类型，推动更多线上首发优秀电影作品的诞生。截至2023年7月，爱奇艺云影院已发行十二部题材多样的线上首发电影，包括《盲战》《目中无人》《逃狱兄弟3》《雪山飞狐之塞北宝藏》等，覆盖动作、犯罪、武侠、喜剧、战争等类型，获得了用户认可与市场较好反馈。

除了放映影院电影、自制电影，爱奇艺平台更是创造性地推出了“先网后台”的播出模式，网台联动的模式第一次进入了电影领域。2015年12月18日，爱奇艺与CCTV-6电影频道（以下简称“电影频道”）正式宣布达成深度战略合作。在发布会现场，爱奇艺与电影频道合拍的第一部影片《功夫机器侠》主创阵容正式公布，该片是集中国功夫与科幻机械于一体的动作系列电影，由新锐导演张番番执导，著名功夫明星陈虎主演，好莱坞顶级特效团队联合制作，拍摄完成后将在爱奇艺和电影频道同时播出。随着观众观影平台选择越来越多元化，视频网站、电视台和院线都已经成为推动电影行业变化的主导力量，并且随着视频网站和电视台深度进入电影制作上游，中国电影产业的商业模式和产业结构也将迎来更多积极变化。由此看来，网络大电影将被爱奇艺和电影频道赋予更高的价值。网络大电影和院线电影的边界日渐模糊，未来或许有众多院线电影通过高人气网络大电影IP孵化，网络大电影成为新的市场金矿。

2 电影流媒体化的原因

2.1 技术发展与媒介融合

依托新兴技术崛起的流媒体平台与传统院线分庭抗礼，加速了电影的流媒体化现象。一方面，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5G等互联网技术的出现和普及，导致媒介环境的改变和智媒时代的到来。新的媒介环境和媒介形态必将触发新的传播革命，电影作为一种影像传播形式，也必将产生新的变化。首先，流媒体技术对传统电影行业造成了巨大冲击，为其设定了“从放映到流播”的行业转型方向[3]，挑战传统的拍摄制作环节、拓宽电影发行渠道。媒介技术的突破促进电影生产流程再造，电影将日益成为一种数字化的内容产品，遵从媒介化这一基本逻辑，流媒体平台对产业上下游的渗透，将会带来话语权分配和盈利模式的重塑。其次，移动智能端口的便捷性和稳定性，使用户观影习性变迁和注意力转移。观影类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硬件设备的研发包括眼镜、头盔、一体机，如三星和 Oculus携手打造的虚拟现实眼镜Gear VR，已经更新到了第三代，可以隔空识别用户的手势操作。我国的VR技术虽然起步较晚，但VR头显设备也已初具市场规模，暴风魔镜、大朋、3Glasses、灵境小白等产品相继进入市场。以暴风魔镜为例，它能在手机上实现IMAX效果，观看3D电影时的屏幕亮度甚至能达到标准IMAX电影银幕亮度的3倍以上，这种观看效果已经能满足大部分观众在视觉体验方面的需求。于是在技术为“客厅文化”带来的重温机制背后，人们不再局限于封闭影院享受电影的视听效果，在客厅中就可以利用VR硬件设备和投影仪、智能音箱等设备，完美模拟传统影院的观影体验感。人们不用再承担票价背后的金钱成本、和囿于影院有限的座位空间中，他们可以在移动端的任何时间、任何空间接收信息，甚至可以在短视频平台花上五分钟看完一部电影。碎片化的观看方式为电影的内容生产带来了“流媒体化”的思考。

2.2 用户观影习惯的改变

在以前，人们倾向于将私密的电影院当作情感沟通的重要场域，影院因此具备了强烈的社交属性。然而当下，受限的社交距离使得人们对影院望而却步，简洁便利的移动终端和五花八门的社交软件替代性满足了人们移步影院观影的社交需求。根据布尔迪厄的惯习理论，任何一种文化实践和社会结构的变迁都会促使一种惯习的改变[4]。实体空间的社交隔离，会放大虚拟空间的社交便利，此消彼长之下，人们逐渐打破了“去电影院才能看电影”的刻板印象，再加上互联网流媒体平台的崛起，用户终端设备的多样化，人们有了更多的观影渠道和入口，线下影院不再是人们的唯一选择，这大大削弱了人们前往影院观影的积极性，这对传统院线造成了巨大冲击。抖音和灯塔研究院联合出品的《2023国庆档电影市场洞察报告》显示，2023年国庆档异地购票占比为27.6%，不仅较去年和前年大幅提升，也是近五年的最高值，这表明在城市化建设和人口频繁流动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多半处于孤独和漂泊状态，为了安抚断社交状态下孤苦伶仃的心灵，人们往往会选择线上娱乐方式，网络电影就成了很好的选择，也为电影的流媒体化提供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3 电影流媒体化的内容

3.1 电影文本的流媒体化

电影的流媒体化首先体现在电影文本的跨媒介叙事手法和内容风格的体系重构。以国外的“漫威”系列电影为例，早期这种跨媒体叙事大多数集中于电影短片、漫画中。我们熟知的IP电影就是电影跨媒介叙事和拓展的典型应用，IP（Intellectual property）即知识产权，包括小说、漫画、话剧、综艺、民间神话、某个人物形象、概念短语等，都可以通过深加工改编成IP电影，文本在不同的媒介形式层面发生了流转，比如取材综艺《爸爸去哪儿》改编的大电影，动画《哪吒之魔童降世》《白蛇：缘起》参考了中国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

当下，电影的这种跨媒介叙事被更频繁地运用于流媒体平台中，自2021年开始，迪士尼的流媒体平台“迪士尼+”便开始陆续上映大量的“漫威”流媒体剧集。承接着《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中的一个彩蛋，《洛基》成为率先上线的流媒体“漫威”作品，上线首周就获得了高播放量。

能与北美“漫威”影业相媲美的国内“唐探宇宙”，也不甘示弱地进行了流媒体平台布局。流媒体平台爱奇艺推出了“唐探宇宙”的跨媒介叙事网剧，并在豆瓣平台上获得了7.2的高分。可见，院线电影向流媒体平台转型，并在内容脚本上延展故事的边界，形成“常叙常新”“永不落幕”的“块茎式”美学。“块茎理论”是德勒兹在《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千高原》中提出的概念，他将后现代世界描述为一种“块茎”的状态，正如块茎植物一般无规则、无秩序、无等级的生长体系。电影行业的叙事美学，也从单一的电影叙事结构，融合了电视、竖屏手机等多种媒介形式，衍生出诸多非线性的、错综复杂的故事副本，丰富了电影生产内容的同时，也为观众带来了多元的叙事空间。通过流媒体平台，用户可以倍速、快进、反复观看，甚至加入对应的社群进行互动讨论。用户的观看感知从传统院线的线性模式转为非线性模式，在赋予电影文本新的理解和意涵的同时，也延长了电影作为一次性消费产品的生命线。

3.2 电影产业的流媒体化

在当下文化和产业环境的推动下，传统电影内容制作和发行策略都开始逐步向流媒体平台转型。2019年初，美国电影协会（MPAA）正式接纳Netflix成为新会员，这意味着流媒体开始得到好莱坞的认可；2021年6月，斯皮尔伯格与网飞达成合作协议。除了电影从业人员与流媒体平台的“主动结交”，许多传统影视公司也纷纷推出了流媒体平台业务，如美国最大的有线电视网HBO于2020年5月推出了HBO Max；迪士尼公司于2019年底推出的“迪士尼+”则迅猛发展，截至2021年3月，其全球付费用户已突破一亿。同样，国内的恒大影视和腾讯更是联手收购了传统影业公司——儒意影业，并大力推出旗下的南瓜电影流媒体平台。总体而言，电影的流媒体化趋势，从传统的院线电影向流媒体平台转型，形成线上线下融合发展；电影导演加速与流媒体合作，更有传统电影的原班人马创作符合流媒体平台播放的跨媒体叙事作品。流媒体平台的优势相较传统影院体系非常明显，自由的创作空间和充足的资金支持带来内容上的优质输出，用户在科技赋能下极大提升了观影体验，也非常契合当下人们的生活习惯和娱乐方式。随着当今技术传播媒介的不断更迭，电影的流媒体化之路会得到传统娱乐产业的认同和合作。

3.3 电影文化的流媒体化

除了在文本和产业层面的“流媒体化”，用户在电影中扮演的角色变化也带来了文化权利的变化，造成了电影文化的流媒体转型。在传统影院中，观众的身体被束缚于影院昏暗封闭的有限空间中，观众的注意力被大屏幕中唯一的光源所吸引，并被电影空间中创作者的意识形态所引导，成为柏拉图所隐喻的“洞穴囚徒”。而现在，流媒体技术赋予的观影自由，让观众成为德勒兹所说的游牧主体，极大地释放了人的主体性和积极性。观众不仅可以对电影内容进行对抗式解读，还能改变电影的发展脉络和最终走向。2021年，爱奇艺推出自制网综《奇异剧本鲨》，通过互动模式进行形式创新，这种利用流媒体的新颖的观看方式也将更多运用于电影的未来发展中。

电影的流媒体化还表现在电影作为一种公共媒介，在流媒体平台上展现的私有化趋势。高清、环绕、3D等符号呈现手段延伸了观众的感官平衡，人们在自家沙发上就可以感受院线电影的电影质感，电影的接受成为一种私人化行为，电影作为“公共领域”的职能逐渐虚弱，其媒介属性在技术的加持下，也逐渐从公共媒介转为私媒介。灯塔研究院和灯塔专业版联合发布的《2022春节档电影市场数据洞察报告》显示，2016—2022年春节档用户购买单张票的比例从23%上升到了33%，购买两张票的比例从63%降低到46%。抖音和灯塔研究院联合出品的《2023国庆档电影市场洞察报告》显示，2019—2023年国庆档单均购票张数从2.01降低到1.85，换言之，独自观影的比例在增加，强调社交属性的公共媒介向个体行为的“私媒介”的媒介属性转向将会一直持续[5]。

4 结语

电影的流媒体化在技术的加持下有了坚强的后盾，同时受众在移动碎片时代观影习惯的改变也加速了电影的流媒体化。未来各大流媒体平台会根据市场发展规律和用户需求，与线下传统院线共融互通，找到新的合作路径。虽然合作伊始不免会有思维的碰撞和利益的摩擦，但未来两个产业的共融将是必然趋势，我们不妨敞开胸怀主动去适应和拥抱技术变革所带来的产业发展新纪元[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