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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复杂与简洁

2024-04-03项静

湖南文学 2024年3期
关键词:王青双生云层

项静

通读赵志远的两部作品,可以感受到其写作的气息与局势,所谓局势大概就是指小说的世界,其间的人、事、习性,周遭的环境、大概的人生故事,让小说动起来的力量与起势,如此等等一些说得清的与说不清的,扶老携幼一起往前走,氤氲成一股气或什么奇妙的物质。《云层之上》和《双生》有很多相似性,这个相似性在写作的初期是为刚需,我们需要从阔大的生活中,找到可以辨析、方便抓取的部分,然后去给它以造型与装饰。最后,这个属于我的“世界”成立了,又需要让它再去承担标志“自我”的责任,它是写作者的信使。所以写什么有时候跟怎么写,无法区分哪一个是优先级,它们难分难解地成为一部作品的全部血肉。

相对情节略微复杂的《双生》,个人更喜欢简洁的《云层之上》,它是一篇完成度更高的作品。小说的开端非常迷人,那种气氛的邀约是有效的。该交代的部分,我们都能获得一些有效的线索:痴迷于造飞机的民间科学家舅舅,不断地向姐姐索求金钱,家庭的窘迫与创造的激情在儿童世界中获得平等的地位。需要模糊处理的部分,小说创造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交叉地带,个人生理牙疼症结与小舅舅这个家庭生活的障碍之间也如火烘房,渐渐呈现交融的趋势。《双生》的结构更复杂,在类似《云层之上》的家庭故事之外,又多了一层悬疑或者说“双生”的结构:隔代的章一龙与陈金波命运的“遗传”;面目相似的陈金波与王青之间设计了一生一死,类似重生的情节。宿迁的小城生活,密实的日常生活,一下子就被宕开一笔进入到一个过于空疏的世界。小说的结尾,“我”的疑问,恐怕也是很多读者的疑问,陈金波把王青推到河里,又跑去山西酿醋十几二十年,再回头把自己淹死,他何苦呢?小说在这个疑问处草草结束,“章一龙拧开门把手,回头看我,他五官紧缩,嘴角勾起一丝弧线,唇角的阴影碎颤颤地抖动,他的眼睛里微微射出哀求的光。”我想此处用人生的难处,用躲避的眼光,显然不够,这不是一个普通问题,而是小说最压秤的东西。小说的质地以及整体的推进都似乎无法承担这个过于复杂的故事,跨过的空间太大,想说的东西太多,而小說的造型受制于早已确定的气息与局势,已经无法强行抻开。

最后,我想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罗兰·巴特说过一句话,在自己的文章中出现“我”这个字会让他感到羞耻。我们可以理解学术文章具有某种公共性,“我”频繁地不恰当地出现会有一种轻浮之感。在小说中,“我”具有天然的合理性,“我”是叙事者呀,一切都是“我”的,“我”近乎上帝,但一个句子中出现两次及以上的“我”,对于读者来说是一种折磨和冗赘,而对于作者来说,是令人遗憾的失误,它会让小说的气息变得困蹇与局促。

责任编辑:胡汀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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