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驾马车 双翼齐飞

金宣

王川，作家、画家、学者、教授。1947年生，江苏镇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曾任镇江市美协副主席、市作协主席，镇江市文联副主席，江苏省版画家协会副会长，担任过多届江苏省作家协会理事和江苏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

著有《白发狂夫》等23部书、《王川画集》等8本画册，撰稿《心中观世音》纪录片，发表文学作品700余万字。同时从事美术创作，先后在欧、亚四国和国内举办个人画展12次。2013年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办《王川文学美术作品展》，同时展出了他的文学和美术成就，并向文学馆捐赠了他的书、书稿、资料和画，还有一幅21平方米的浮雕壁画《登山则情满于山   观海则意溢于海》，这种文学和美术的双科展览，在中国极少先例，在江苏是仅见。

著名文学评论家陈辽多年来一直在关注着王川，曾先后为他写过七篇评论，予以高度评价：“在中国，作家而兼画家者，代不乏人，但其文学作品、绘画作品同时达到当时一流水平的却并不多见：唐代的王维、宋代的苏轼、清代的郑板桥……屈指可数。”王川便是这样一个“双轨制”发展的当代文艺人才。

王川最早是以知名画家出现在中国艺坛的。

1965年，18岁的王川因为有绘画特长，进入镇江市轻工业局美术设计室从事美术设计工作，设计的产品在行业内获得好评。王川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开始从事美术创作，以版画进入美术界，他的作品《苇岗矿城》《南国蕉乡》《报春》《火把节》《沧桑图》《为真理而斗争》《渔光曲》《茶峒一条河》等多次入选江苏省美展和全国美展，被出版发表、选送出国、收藏并获奖。他是江苏省版画界的骨干画家，省美协恢复活动后第一批会员之一，镇江市第一位中国美协会员。

1985年，王川开始美术品种的转型，尝试壁画创作，以大型漆刻壁画《簪花仕女图》一炮打响。继而为市华联商厦设计了《摩登世界》壁画群，初试锋芒，从此走上了创作壁画的道路。1991年，他独自一人为重建的芙蓉楼创作了《唐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诗意图》等7幅不同材质的大壁画，把一座名楼全部囊括在手。1997年，他受市政府委托，主持南山的设计工作，创作了《群星璀璨》《选文图》等多幅壁画。1999年，他应高僧茗山之邀，耗时两年，为新建的焦山万佛塔画了全塔的壁画。2003年，他在金山公园白龙洞前设计了大型彩石浮雕壁画《白蛇传》，获“首届全国壁画大展佳作奖”。此后又相继为市体育馆设计了《历史·文化·名城》《山水·花园·城市》等大型壁画，为米芾国际书法公园设计了《丹徒古城图》《米公故居图》，为世业洲设计了《世业颂》景观，为镇江西津音乐厅设计了《艺术世界》大型玻璃镶嵌壁画和《江河交响曲》的创意和绘制等。至今，已创作有9000多平方米的壁画，不仅遍布全市各园林、广场、景点、场馆，还分布在其他的城市。他的美术作品获全国和江苏省的奖项达十多项，就这一数量和质量来看，在江苏全省也是名列前茅的。

由于材料和工艺的限制，版画尤其是木刻的尺寸多是偏小，有的只有盈寸左右。王川在改而从事壁画之后，创作的多是大型巨幅的画作，最大的一幅面积达500平方米，这不仅对画面的结构和整体布局有了高要求，更对画家的知识、驾驭能力甚至体力都提出了新要求。与其他多是自主创作的画种不同的是，壁画绝大多数是应命而作，是根据甲方的要求来创作的，画家要服从甲方的要求，甚至是非常特别的要求，尤其在主题上。而这些要求往往包括了很多方面，有的是政治性的，有的是商業性的，有的是历史和文化。还有的是风格类的：有人欣赏古典，有人喜欢现代，有人要求水墨，有人坚持油画。巨幅画作的谋篇布局、组织结构和制作都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还有对于各种材料的熟悉和运用，制作的工艺性很强。它可能涉及到各种知识、各个画种、各种材料，是综合性的画种。壁画是环境艺术，还要和周边的建筑和环境相协调，有的就是建筑物和景观的一部分，这就对画家的知识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王川是位博学型的艺术家，他具有的多方面知识为他的壁画创作提供了条件，无论是何种主题、面积、风格、体积、材质，都能够应付自如地接受甲方的委托，进行创作，拿出优秀的作品来。他从事的壁画主题有政治、历史、现实、地理、宗教、商业、工业、农业、神话、民间传说、体育、风景、旅游和文化等各方面，综合了漆艺、木刻、唐三彩陶板、彩釉瓷板、重彩、油画、玻璃镶嵌、玻璃印刷、石雕、彩石浮雕、拼石、马赛克拼镶等形式，出产的都是精品。

因为壁画中有浮雕，王川的创作也由浮雕转到了雕塑。雕塑是三维的艺术，他以前从事的都是二维艺术创作，没有搞过雕塑。但是在2005年，镇江市博物馆扩建的时候，聘他为专家，负责审阅向全国征稿的雕塑方案。在看了应征的几十个方案之后，都感到不满意，文化局长请他来设计。他利用国庆节假期，琢磨了几天，以镇江3000年的历史为主题，拿出了《强吴雄风》群雕方案，得到了各方赞同，决定请他来担任雕塑。他又仔细地画了很多局部的素描，亲自到山东制作单位去监制大小泥稿，冒着严寒和风雪在露天监制打石头，在现场亲自指挥吊装。这组雕塑面世之后，得到了全市人民的好评，现在已经成了镇江的“城市名片”而频繁出镜、广为宣传。

完成了第一座雕塑之后，他受到了鼓舞，又连续设计了《张良像》《朱恒顺像》等人物雕塑，还在各处设计了几十根不同风格的柱子，很受市民的好评。雕塑应算是他壁画的衍生产品。

由于有些壁画是政府工程或公益性工程，王川所得的稿酬微乎其微，与他的付出极不相称，但他从不计较，关注的只是艺术效果和社会反应。

在创作壁画的同时，王川开始了重彩画的探索。他的重彩画前无古人，独具一格，是在高丽纸上用中国和日本的石色来画的，全用黑色作底，反白为黑。这种黑底重彩画用中国画的线条来结构，用水粉的技法来厚厚敷色，有着版画的黑白关系，有着漆画的黑底，还有书法的侧锋用笔和刷掠。

王川的黑底重彩画题材以风景为主，但不同于传统的中国山水画，而是兼取中国画和西洋画的特点，具有装饰性，富有现代感。利用纸面的粗糙来做出特殊的肌理，画出的效果厚重神秘，鲜艳却不俗气，高贵典雅，宁静悠远，既有古典的意境，又有西洋画的光影和色彩关系。他的黑底画置放在展览会上，能从数百幅作品中跳出来，显得卓尔不凡。他在日本举办个展时，被称为是“black painter”（黑画家）；在台湾展出时，当地报纸的新闻标题是《“黑旋风”来了》；在罗马尼亚展出时，当地报纸的新闻标题是：《在这里，和中国朋友握手》。从2001年开始，他已带着他的这些独特的黑底重彩画走过了罗马尼亚的布加勒斯特和德瓦、新加坡、马来西亚的吉隆坡和怡保、日本的大阪、中国的北京、罗马尼亚驻华大使馆和罗马尼亚文化中心，一共举办了12次个人画展，标题都叫《好色之徒——王川重彩画展》。他的画展在罗马尼亚国家文化基金会展出的时候，该国外交部、文化部、政府和议会的很多官员和艺术家都来参加，著名评论家杜拉说他的画是“东方的、古典的、现代的”，给予他的黑底重彩画很高的评价。他的黑底重彩画被多国发表、收藏。

文学少年画家梦，文学也是王川心中的一个梦，他成为作家的过程，也是极富传奇色彩。

王川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父母都是教师，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名牌大学生。他从小就迷恋文学，受到熏陶，但长期以来没有得到发挥的机会。

1978年，“伤痕文学”盛行，王川就想写小说。当时正值“科学热”，他受到“尼斯湖水怪”传说的启发，灵光乍现，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创作了生平的第一部科幻小说《震惊世界的喜马拉雅——横断龙》。写在中国的西藏地区发现了活着的恐龙，在《科学画报》上连载，在国内引起极大反响，全国沸沸扬扬，连《中国青年报》都为此在报上开设了专栏，请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的恐龙专家出来解答。他凭借这部特殊的作品进入了文坛，成为中国重点科幻小说作家，出了书，加入了江苏省作家协会，连续创作了《魔鬼湖的奇迹》《幽灵岛》《白色王国的秘密》等数十篇科幻小说，作品收入数十个选本。《魔鬼湖的奇迹》获“江苏少儿文艺创作三十年二等奖”，他又成为全市第一个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1982年，王川开始文学转型，先是写散文，一次性推出12篇游记散文，自己配图，一文一图，在《新民晚报》上连载，第二年发表了30多篇散文。后来开始小说创作，发表了不少现实题材的短篇小说。1983年，他的第一个短篇小说《自新大陆》获《广州文艺》“朝花奖”。

赴广州领奖笔会是王川文学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节点，在那里，他认识了前来组稿的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胡德培和彭沁阳，他告诉他们一个初略的题材，他想写石鲁，受到了他们的鼓励，向他组稿。

1991年，在经过三年多的艰难采访后，王川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以长安画派的领军人物、二十世纪中国画坛上最具反传统色彩的一代大师石鲁为原型的长篇小说《白发狂夫》。人民文学出版社把它列为重点书，专门在北京召开了作品研讨会。著名评论家冯牧称赞这部小说是一部“有着丰富文化内涵和生活内涵的优秀作品，为中国文坛创造了一个崭新的形象”。著名评论家陈荒煤说：“刻画出这样一位‘白发狂夫，而受到‘四人帮残酷迫害终于不屈而死的长篇小说，这还是第一部。”

《白发狂夫》被中央电视台列为当年的10部优秀长篇作品。1994年获“人民文学奖”提名奖，2009年，入选“建国六十年优秀长篇小说500部”，被翻译成日文版在NHK出版。

2004年，王川创作的长篇小说《五色廊》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他以画家的思维构思小说，用画家的笔墨塑造人物，艺术地表现30多年来我国美术界的历史变迁。在这部书中，他巧用交响乐《展览会上的图画》的结构，用现代的、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交叉的复合叙述方法来展示情节，通过个人的命运起伏来展现中国当代美术史，学术性很强，有象征意义。

比起小说创作，王川更加看重自己的散文，至今已发表了300多篇。他有一种散文观——“虽然不能说‘要把散文当成诗来写作为散文唯一的圭臬，但好的散文应该区别于白话文”。他的这种倾向即使在小说中也有表现，冯牧就说他的《白发狂夫》有散文化的特点，行云流水，浓烈而抒情。

追求散文化不仅表现在王川的小说中，即使是在他的理论文章中，也用散文的语言来表述，尽量把原本枯燥的理论写得文学性强、可读性强，注重写得有趣，引人入胜。

王川的散文着眼于立意，发散于抒情，充分发挥他是画家的特点，着重形象性的描写，着重知识性的介绍，把客观的景象与主观的意象相结合，情景交融。他非常讲究文字的表达，作品大多兼具“美文”的特质。他的文字，从谋篇布局到遣词造句都堪见功力，文章简洁而凝练，既有中国古典的凝练意境，也有西方语言的铺陈华丽，像他的重彩画一样浓烈而色彩鲜明，讲求节奏和韵律。

王川介绍他的创作经验时说：“我最喜欢的是白天画重彩，晚上写散文。”他所操持的这两种形式都具有抒情、装饰、色彩鲜明的特色，可谓相得益彰。

王川是一位学者型的作家，他的学识渊博驳杂，知识面非常宽。他从2003年起，就在《美术报》上写赏析文章，用散文的笔调来介绍世界各国的美术作品，把这些举世精品用精美的文笔写出，既有学术性，又有文学性，很受读者的欢迎。这些文章，在《美术报》上一登就是一整版，一登就是20年，共有近200篇，这既成为他的品牌，也成了《美术报》炙手的焦点，无论是教授、著名画家和业余学画者都爱看，其中很多文章被转载、获奖。

此外，王川还在《新民晚报》《文汇报》《扬子晚报》《南方日报》《文化周报》《东方文化周刊》上开设过专栏，都是和文化有关的题材。

2010年，王川在江苏文艺出版社出了《艺术地图》，把他游历过的17个国家的历史和文化介绍给读者。它有别于一般介绍个人游踪的游记，而是着重于介绍所游历国家的背景和文化，把人所未见的知识写出来，有好多篇被《读者》等报刊选用。2013年，王川精选文章， 在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了散文集《敲得响的风景》，这是他纵横东西的文艺之旅，2015年获“江苏省第五届紫金山文学奖”。

他长期在镇江高专任教中文和美术两个专业，同时研究理论，发表了大量专业文章和专著，出版过80万字的美学巨著《美丑大典》，参加过十数次国际会议和各种重要论坛，多篇论文获奖，是该校终身教授。

王川长期关注中外画家，曾写过《云雀之声》《野怪乱黑话石鲁》《狂石鲁》《癫书狂画·米芾传》和《黄公望》，人物贯穿古今中外，是他把文学、历史和学术结合起来写作的成果，有的书被列入“中国历史文化名人传”和“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系列之中，传记和学术研究，在他的书中被有机地融合在了一起。

陈辽曾经感叹：“永远不知道王川的下一部作品是什么。”确实是这样，开列王川出版的一份书单，就知道他是如何的不可捉摸：科幻小说《魔鬼湖的奇迹》《白色王国的秘密》，纪实文学《人体模特儿众生相》《婚姻大斜谷》《一佛一世界》，美学《美丑大典》，长篇小说《白发狂夫》《五色廊》，散文集《云雀之声》《艺术地图》《敲得响的风景》，文史类《千古江山》，建筑类《塔·王者之居》，传记《野怪乱黑话石鲁》《狂石鲁》《癫书狂画·米芾传》《黄公望》，还有《中专生阅读文选》《镇江方言别解》和《三国宴》，2024年2月三联书店出版艺术赏析《万里千年——世界博物馆巡览》和《美器——中国物质文化九讲》。

王川从1991年起被聘为镇江市历史文化名城专家组专家，参与了大量审议、规划和保护名城的方案，并受委托设计了大量城市文化景观，如芙蓉楼、万佛塔、博物馆、体育会展中心、西津音乐厅等处的艺术作品。他为城市建设出言献策、谋划把关，既贡献了很多有益的建议，也留下了很多标志性的作品。

王川的活动半径大，参加了很多的社会活动，他与中外的文学美术界都有交往，不仅出席了许多国内外重要的会议和活动，还接待了许多外国和港台的文化名家。他参加作家代表团，曾赴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加拿大、挪威、瑞典和丹麦访问，也曾以画家的身份赴日本访问并举办联展和个展。他曾五次以作家、畫家和学者的不同身份访问马来西亚，在两座城市办画展，出席国际会议，作讲座。三次以作家、画家和学者的身份访问新加坡。他是第一位在罗马尼亚举办个人画展的中国画家，荣获胡内多阿拉省议会颁发的“最高成就金奖”，这也是第一位中国人获此奖项。他被罗马尼亚文化中心聘为“中罗友好文化使者”，被德瓦市授予“荣誉市民”称号。

因在文学、美术和文化上的成就，王川被列为“当代江苏文化名人”。

王川知识渊博，从事过多种形式的创作和理论研究，他举重若轻，转益多师，却又能融会贯通，把文学和美术结合起来，把他的知识用于创作之中。陈辽说：“王川以作家兼画家的双重视角观察艺术，常常使他一语道出世界艺术珍品的历史意义和艺术价值所在，向我们展现了一个壮美、雄美、优美的艺术世界，昭示读者，它们之所以无与伦比，有其深刻的内在的成功奥秘。”三联书店的总编辑李昕说他：“多年来坚持‘双轨制发展，追求‘两翼齐飞。对于王川来说，几十年同时驾驭两驾马车，而都能奋蹄疾驰，汇入两条道路的主流，甚而成为领跑者，这是殊为不易的。在当今文坛上，能够达到这一境界的艺术家实在不多。”

（本文根据江苏省作家协会拍摄的“江苏省老作家资料片之王川”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