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员的礼物

明前茶

朱教授是我的忘年交。他退休已经十几年，孩子一家在国外定居，只剩下他和老伴相依为命。他们与外卖员打交道多，水果、蔬菜和生活用品，只要网上下单，外卖员就会送货上门。

朱教授和老伴在家里的玄关处放了一个小筐子，里面除了小瓶矿泉水，还有肉松饼、萨其马、山药薄饼等，都是几口就可以吃掉的小点心。朱教授说，这些都是他们送给外卖员的小零食。

朱教授善良又细心。他发现，送外卖的人很难准时吃饭，甚至没空喝水。有时，外卖员气喘吁吁地爬楼上来，嘴唇已经干得起皮，脸色也有些苍白。此时，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他一分钟就能喝光；撕开小包装的点心，他也能三两口吃下去垫垫肚子。

朱教授曾是一名外科医生，经常做手术，因此时常错过饭点，有时会有低血糖的症状。下了手术台，护士会立刻从办公室拿出些甜点心和糖果给他。无论那薄饼是否松脆，那糖果是否已经放久了有点儿黏牙，朱教授都如获至宝。

如今，朱教授将心比心，给外卖员送去温暖。

一次，我在朱教授家做客，朱教授执意要我留下来吃饭。他点了外卖，不到20分钟，一位外卖员提着一摞饭盒，背着一个看上去不到两岁的女娃上了门。朱教授两口子已经快四年没见孙女了，见到这粉妆玉琢的孩子甚是喜欢，便让外卖员坐下来喝口水，歇息一下。朱教授的老伴抓了很多小点心给孩子。

外卖员解释，本来孩子是他妻子带的，谁想远在乡下老家的岳父突然中风，妻子紧急回去照顾，已经一个多月了。现在岳父的状况有所好转，但要恢复行动还要一阵子。加上家里种着两亩荞麦，岳父这一病，岳母一个人收不了。因此，他让妻子在老家多待一阵子，把荞麦收了再回来带娃。

才说完，外卖员的手机响了，他赶紧背着孩子赶去送下一单。

过了一阵子，朱教授用微信给我发来一张照片—他家门把手上系着一个小包袱。接着他又发来一段语音：“猜猜看，是谁？”

小包袱是用乡下土布打成的，里面是一袋干干凈净的、微微发绿的荞麦，每一颗都像精心雕琢的宝石，呈三棱柱形。包袱里有张字条，上面写着：“代我家闺女谢谢爷爷奶奶。这个包袱是乡下土布做的，透气得很，可以缝制成枕套。家里的荞麦壳我也让收着呢，下次带给你们。荞麦壳做枕头，能让人睡得香沉，年纪大了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