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关爱和包容建设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安全网

刘伊宁 刘瑞琪 邢淑芬 王永丽

摘   要：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成为新加坡社会特别关注的问题。文章概括了新加坡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梳理了新加坡心理健康政策发展历程，重点论述了新加坡学校、家庭、社会组织的针对性心理健康服务。新加坡通过多方联动的REACH模式对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进行干预，利用信息化手段应对新冠疫情带来的心理危机并助力心理健康服务创新发展，努力为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构建充满关爱与温暖的安全网，为世界贡献了新加坡经验。

关键词：新加坡；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REACH模式；信息化手段

中图分类号：G51         文献标志碼：A         DOI：10.3969/j.issn.1672-1128.2024.02.004

作者简介：刘伊宁，首都师范大学教师教育学院（北京，100048）；刘瑞琪，中国农业科学院附属小学教师（北京，100081）；邢淑芬（通讯作者），首都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北京，100048）；王永丽，教育部教育管理信息中心研究处副研究员（北京，100816）

基金项目：北京市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北京市学龄儿童心理健康的现状及风险因素预警”（编号：21JYA003）

作为依靠人才获得不断发展与繁荣的国家，新加坡政府十分重视对儿童青少年的培养。然而，新加坡也面临日益严峻的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挑战。新加坡儿童青少年精神病门诊的病例数量从20世纪80年代的每年约500例增加到2010年的近3000例[1]。自杀率是衡量一个社会国民心理健康状况的指标之一，数据显示，2016年，新加坡10 ～ 19岁儿童青少年中有27人自杀，创15年来的最高纪录[2]。新冠疫情加剧了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危机，2020年新加坡10 ～ 19岁儿童青少年自杀人数增至30人，2021年37人，增幅高达23.3%[3]。新加坡全国青年理事2020年上半年的调查显示，52%的受访青少年表示曾经面对心理健康方面的挑战；2021年，新加坡援人协会接到10 ～ 19岁儿童青少年的求援电话和短信增加了127%[3]。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已成为新加坡集体社会意识的关注点，也是新加坡政府、家庭和学校等各方的重要议题。为了改善和提升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状况，新加坡的学校、家庭和社会各方通力合作，营造充满关怀和友爱的心理健康支持网络。

一、新加坡儿童青少年常见心理问题

新加坡对优质发展的追求给儿童青少年的健康发展增添了压力。学业焦虑、人际关系问题、与家长缺乏沟通、对未来前景的担忧、家长和儿童青少年自身的高期望等，都是影响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潜在风险因素。校园欺凌现象也不容小视。根据新加坡儿童协会2008年对786名小学生和513名中学生的调查，每4名中学生中就有1名遭受过霸凌，每5名小学生就有1名遭受过霸凌[4]。结合相关调查数据，新加坡儿童青少年的心理问题主要涉及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ttention Deficit and Hyperactivity Disorder， ADHD），简称多动症。多动症是新加坡儿童最常见的心理障碍。根据2004年的疾病负担调查数据，多动症是新加坡0～14岁儿童疾病负担的第三大原因，占其伤残调整寿命年（从发病到死亡所损失的全部健康寿命年）的6%[5]。2012—2015年间，新加坡每年平均出现645起多动症新病例，发病率介于3%～5%之间，相当于每40名儿童中就有1～2人是多动儿童，其中男孩与女孩的比率为三比一[6]。根据社区心理健康响应、早期干预和评估团队2015年的诊断记录，多动症是儿童青少年最常见的心理障碍，约占总病例数量的35.7%[7]。

二是破坏性行为障碍（Disruptive Behavior Disorder，DBD）。破坏性行为障碍是一种在需要自我控制的背景下表现出控制不良、冲动、出格行为的障碍，包括对立违抗障碍与品行障碍。研究发现，在1997—2001年间，新加坡儿童指导诊所13～19岁青少年案例中，对立违抗障碍、品行障碍等破坏性行为障碍是最常见的诊断转介问题，转介量持续呈现上升趋势[8]。在社区心理健康响应、早期干预和评估团队2015年的诊断记录中，约有4.2%的儿童青少年被诊断为行为障碍[7]。

三是抑郁、焦虑等内化或情绪问题。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通常可分为外化问题和内化问题。外化问题包括反社会行为和攻击性行为；内化问题指向个体心理内部的问题，包括情绪问题、退缩问题以及躯体不适等。2007年，新加坡首次对6～12岁的儿童青少年进行了大规模心理健康调查，结果显示，儿童内化问题率（12.2%）高于外化问题率（4.9%）。而西方国家的同类调查结果与此相反，即儿童外化问题率高于内化问题率[9]。有数据显示，2013—2018年间，新加坡10～24岁儿童青少年群体出现抑郁症的人数翻了四倍[10]。

此外，新冠疫情给儿童青少年带来较大影响。2019年末疫情暴发后，为控制疫情蔓延和减轻疫情影响，新加坡实施了物理隔离和关闭学校等措施，加剧了儿童青少年的压力源，包括日常生活中断而产生的挫败感，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以及由于行动受限而在家中增加的人际冲突、家庭暴力与虐待等。这使新加坡儿童青少年的心理问题表现出以下新特征：一是学校适应困难。调查结果显示，经过二个月的隔离时期，返校适应困难的学生人数有所增加[11]。二是情绪问题加剧。疫情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和情绪健康的影响更为严重，许多青少年在此期间感到焦虑，与2015年相比，2020年间因抑郁症到新加坡心理卫生学院求医的青少年增加了近六成[12]。三是学业压力增大。一项关于新加坡中学生对2020年1—11月期间经历的压力事件的调查结果显示，学业忧虑是青少年困扰的主要来源[13]。

二、新加坡的心理健康政策

随着民众，尤其是处于弱势的儿童青少年群体对心理健康服务的需求逐渐增大，新加坡顺应时代发展和实际需求，从战略与政策上进行调整，由规范精神失常者的护理与治疗转向同时加强对民众的心理健康服务，从以老年群体为重点的精神卫生事业发展到同时关注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事业。以下将以时间脉络为主线梳理新加坡的心理健康相关政策。

1993年，新加坡卫生部启动国家精神卫生方案[14]。依据该方案，新成立的心理卫生学院作为国家精神健康方案的教育、培训和研究部门，与伍德布里奇医院一起，推动心理健康事业转向专业化的组织协调并以社区为导向发展，以进一步改善新加坡的心理健康服务。伍德布里奇医院提供临床服務，如住院、门诊、日托和家庭服务等，心理卫生学院则负责民众教育、科学研究、本科和研究生培训以及基础与后基础的护理培训等工作。

2007年，新加坡卫生部颁布《2007—2012国家心理健康蓝图》[15]。为了进一步支持新加坡不同群体的精神医疗保健需求，加强民众的情绪恢复力和心理健康，2007年，新加坡卫生部颁布《2007—2012国家心理健康蓝图》（National Mental Health Blueprint，Singapore 2007-2012），其中共制定了四个战略领域，包括通过公共教育和活动提高民众对心理健康的认识，将专科精神卫生保健与初级保健和社区服务结合起来，提高精神卫生保健的人力能力，通过心理健康研究改善结果和治疗。该蓝图的战略重点在于促进心理健康的初级预防，改善获得心理健康服务的机会，加强心理健康专业人才培养，提高心理健康服务的质量和监测以及促进心理健康研究。该蓝图使针对儿童青少年的学校心理健康服务以及基于社区的服务成为关键领域。

2012年，为了促进心理健康服务的可及性，新加坡启动社区心理健康总体规划（Community Mental Health Masterplan，CMH），该规划关注社区心理健康保健，以便民众在离家更近的地方接受心理健康服务和护理，并推动整合和扩大以社区为基础的治疗前和治疗后支持[16]。2017年，新加坡卫生部宣布了一项为期五年的增强社区心理健康的总体规划（Enhanced Community Mental Health Masterplan），以进一步扩大社区精神卫生服务，推动不同利益攸关方共同努力，整合健康、社会和社区支持[17]。在该规划的指导下，新加坡通过培训全科医生（General Practitioner，GP）、培训政府机构和社区伙伴的一线工作者以及建立社区干预小组与社区外联小组，加强对精神疾病患者的护理并创造包容和支持性的环境。

2017年，新加坡卫生部和教育部联合推出健培计划（NurtureSG）[18]。该计划旨在让儿童青少年从小培养健康习惯，长远改善身心健康，为建设健康的国家奠定基础。计划中涵盖了运动与营养饮食、心理健康以及睡眠健康三大重点领域。针对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该计划提出要加强支持网络和恢复力，并通过以下四项具体工作来实现：一是加强同伴支持；二是培养年轻人的社会情感能力；三是构建服务提供者评估青少年心理健康相关方案的能力；四是成立青少年自杀问题跨机构研究工作组。同时，计划的执行取决于家长的参与和培养积极健康的生活方式。

2023年10月，新加坡正式发布《国家精神卫生和福祉战略》[19]。为了提供心理健康总体目标和战略以改善新加坡民众心理健康和福祉，2021年，新加坡跨部门心理健康工作组研制了精神卫生和福祉总体战略（National Mental Health and Well-being Strategy）[20]，并于2023年10月正式出台。该战略计划从扩大精神卫生服务能力、加强服务提供者的早期识别和干预能力、促进心理健康和福祉等重点工作领域进一步加强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服务和支持。例如，利用精神卫生和福祉服务的护理模式，加强青年服务的可获得性并扩大优质精神卫生服务的范围；开发家长工具箱，为家长提供青少年心理健康和网络健康知识和技能；促进积极和健康地使用技术和社交媒体。

三、新加坡学校心理健康服务

学校是预防和干预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最适当场所。新加坡《2007—2012国家心理健康蓝图》将学校心理健康服务作为改善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要工作领域。

（一）21世纪能力框架与教育原则

1.21世纪能力框架

为了适应社会快速发展带来的挑战，2010年3月，新加坡教育部颁布《新加坡学生21世纪技能和目标框架》，旨在培养充满自信、主动学习、积极奉献和心系祖国的公民[21]。21世纪能力框架包含三层：一是核心价值观，包括尊重、责任感、和谐、正直、坚毅不屈、关爱；二是社会情感能力，包括自我意识、自我管理、社会意识、人际关系管理以及负责任的决定五大能力；三是最外层的全球化技能，包括公民素养、全球化意识、跨文化能力、批判性和创新性思维、沟通、合作和信息能力。新加坡教育部强调，要在整个学习过程中贯穿对学生21世纪技能的培养，而不是仅限于课堂教学。

新加坡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关注体现在21世纪能力框架中的社会情感能力，并着眼于儿童青少年可持续的终身发展。社会情感能力的培养，是帮助儿童青少年学会如何控制情绪、关怀他人、做出负责任的决定、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从而有效应付生活中的挑战，并在教育成果中得以体现。例如，培养儿童青少年具有自我意识并运用自我管理技能实现个人身心健康和效益；具有社会意识并运用人际沟通技巧建立和维持相互尊重的良好关系；具有坚毅不屈的精神并有能力把挑战转化为机遇；关怀他人并积极为社区和国家的繁荣发展作出贡献等。

2.整体健康框架

为了发展学生的整体福祉，新加坡教育部提出了整体健康框架（Holistic Health Frame， HFF）[22]，培养每个学生健康生活的态度和技能，使学生离开校园后仍具有保持健康生活方式的动力。

该框架提出了三项指导原则：一是整体健康原则。整体健康不仅包括身体健康，还包括学生的心理和社会健康。二是包容原则。每个学生都能够发展健康生活的知识、技能和态度。三是优质辅导原则。训练有素的教师和合格的辅助教育者有效地教授整体健康。

该框架包括三个关键组成部分：一是支持性的学校文化和组织。通过构建关于健康议题的共同愿景，形成一个有效运行和资源整合的行动计划。二是全面和相关的正式与非正式课程。课程通过学校课程以及课外活动提供。三是协同合作和伙伴关系。合作方通过分享他们的专业知识和资源支持学校的健康促进工作。

（二）学校心理健康服务的具体内容

1.开设品格与公民教育课程

品格与公民教育（Character and Citizenship Education， CCE）是新加坡21世纪技能框架和学生学习成果的核心。新加坡教育部2014年推行的《品格与公民教育教学大纲》将社会情感学习纳入品格与公民教育课程体系，以此加强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2021年，新加坡教育部将心理健康列为品格与公民教育课程的重要内容，以增强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与个人复原力。

一是社会情感学习（Social and Emotional Learning，SEL）。社会情感学习围绕五种关键能力的发展建立学生的指导和学习。在小学阶段，学生通过品格与公民教育课程下的级任教师辅导课（CCE Form Teacher Guidance Period，FTGP）学习社会情感能力（见表1）。级任教师（相当于班主任）通过有意义的互动游戏与学生建立良好师生关系，通过讲授网络健康、教育与职业辅导、自我防卫等课程内容，帮助学生在现实生活的具体情境中实践核心价值观以及社会情感技能[23]。中学阶段不再专门开设级任教师辅导课，而是将网络健康、教育与职业辅导的内容纳入品格与公民教育指导单元。学生通过该课程获得心理健康的知识和技能，学会有效管理自我和人际关系，并为个人和社会做出负责任的决定。

二是心理健康教育。更新后的课程大纲强调，各学段的品格与公民教育课程要教给学生不同的心理健康知识与技能。小学阶段的内容要帮助学生加强心理弹性和幸福感，区分压力和痛苦，知道如何寻求帮助，以及对他人表现出关心和同理心[24]。中学阶段的内容要帮助学生加强适应能力和幸福感，区分一般性压力和压倒性压力，提高寻求帮助的效率，消除对心理疾病的消极心态[25]。心理健康作为课程重要内容，学习如何识别常见的心理问题和症状是必要的。该课程已于2021年在初中阶段实施，并在两年内逐步推广到其他学段（见图1）。

2.提供心理咨询服务

新加坡的学校由具有专业资质的学校咨询师（school counsellor）为学生提供心理咨询服务。自1996年以来，新加坡教育部就在學校部署了接受额外辅导培训的学校咨询师。目前，每所学校都至少配备了一名心理咨询师，为学生与学校相关的问题提供咨询服务，如友谊问题、情绪调节、学习困难和压力管理，以及如何应对悲伤和失落[26]。当学生需要专业干预时，普通教师会将学生转介给学校咨询师，当后者也无法应对时，再转介给专门机构。

3.开展项目与活动

开展项目与活动是新加坡中小学教育的重要环节，旨在使学生通过课外拓展活动加强社会情感学习，通过实践强化所获得的知识与技能。学校可以根据需要选择由各大研究机构、政府组织提供的各类心理健康教育活动项目包，并结合本校具体情况开展项目。项目覆盖小学、中学和中学后的三个学段，根据学生年龄特点、思维发展和某一年龄段独特的心理健康问题，以全校总动员的方式相应开展[2]。健康促进委员会也组织各种心理健康促进计划和方案帮助学生获得促进心理健康的知识和技能，使他们能够应对常见的生活挑战，提升心理弹性[15]。此外，新加坡户外探险教育委员会支持新加坡教育部从2023年2月1日起逐步恢复户外探险学习活动，让学生走出舒适区，培养自信、团队合作和抗压能力等积极品质，加强与同学、老师的信任关系，以产生重要的教育效益[27]。

4.构建同伴支持机制

支持性同伴关系是学校中积极关系网络的重要组成部分。同伴是重要的支持源，尤其是青少年，更倾向于向朋友而非成年人寻求帮助。为此，新加坡各级学校积极推广“同伴支持文化”（Peer Support Culture）[28]，组织同伴支持培训，任命学生同伴支持领袖。同伴支持项目鼓励寻求帮助的行为，教导学生正确看待心理健康问题，学会识别遇到困难的同伴。学生同伴支持领袖还要接受专门培训，学会积极倾听与回应，处理冲突并鼓励同伴尽早寻求帮助[29]。教师和校内心理咨询师会为同伴支持者提供培训，并进行定期交流[12， 29]。2016年，新加坡教育部在四所学校推出学生同伴支持计划，目前几乎所有学校都有了类似的同伴支持机制。

（三）学校教师角色分工及相关保障

1.全体教师

一线教师要能够识别学生的心理问题并促进学生发展。新加坡教育部认为所有一线教师均应具备以下三种能力[30]：一是在学生之间建立相互关心和支持的文化，教授学生生活技能，提高他们的情绪适应能力；二是识别学生身上常见的风险信号，包括社交退缩、注意力不集中、情绪变化、攻击性或任何不符合学生特征的行为；三是与有需要的学生主动接触，了解他们的问题并提供关心和支持。

为了加强一线教师对有需要的学生进行识别和支持的能力，新加坡中小学教育工作者都被要求接受心理健康训练。新加坡健康促进委员会为教育工作者提供互动式培训，主要内容包括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常识，识别学生早期心理问题预警信号的方法，为学生提供适当支持和转介服务的必要技能等。这些培训使学校教育工作者能够及早发现学生的痛苦迹象，并在必要时将他们转介给专业心理咨询师，并有助于教师在课堂和课外活动中创造富有支持性的环境[29]。

2.级任教师和品格与公民教育教师

级任教师和品格与公民教育教师在学生品格塑造过程中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新加坡所有小学自2012年起推行级任指导课制度，由级任教师教授社会情感能力。为解决级任教师兼任的问题，在《品格与公民教育教学大纲》中，专门为教师教学提供了助力资源，这些资源不是笼统的原则性引导，而是清晰明确的可采用的情境资源和可模仿可学习的方法指导。在新加坡的中学，则配备了接受过培训的专业化的品格与公民教育教师，能够为其他教师提供示范和指导。为了加强品格与公民教育教师的专业发展，2022年底，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国立教育学院建立了品格与公民教育中心，负责培养相关教师具备教授品格与公民教育的技能[31]。

3.学校咨询师

学校咨询师主要负责学校心理辅导工作。截至2015年，新加坡所有主流学校都配备了心理咨询师[32]。在学校咨询师准入方面，教育部同时招聘受过培训和未经培训的学校咨询师[33]。受过培训的申请人要具备相关咨询资格，如新加坡咨询协会认可的资格。未经培训的申请人则在通过申请、面试与体检后，需要在学校实习，其间会得到导师的指导和学校的支持，这种实习经历可以让申请人评估自己对学校咨询职业的兴趣和胜任力。此后，申请人需要完成教育部安排的8个月的基础培训计划，即国家教育学院的学校咨询课程，该课程专为学校辅导而设计，旨在使学员能够有效工作并满足儿童青少年在教育环境中的需求。学员成功完成培训计划后，将被派往学校担任学校咨询师，为期2年。

学校咨询师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的工作职责[34]。一是建立系统支持。例如，制定合适的学校辅导计划，及早识别和转介有心理问题的学生；与外部相关专业人员和社区机构建立联系；评估并向学校管理层报告学校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二是完成预防方案。为学生开发和开展关于心理健康问题和健康应对策略的小型和大型团体课程；为学生、家长和教职员工开发并提供心理健康資源。三是提供响应式服务。例如，为学生提供个人和团体咨询；必要时将学生及其家人转介给社区资源或外部专业人员；为受到重大事件影响的学生提供直接危机干预和跟进；维护案例咨询记录和适当的文档。为了支持学校咨询师，学校可以灵活地减少他们的教学或课外活动职责，让他们有更多时间与学生共度时光。

四、新加坡社会与家庭心理健康服务

应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家庭和社会的心理健康服务工作已成为新加坡学校心理健康服务的重要补充并发挥积极作用，同时促进儿童青少年与各类主体形成强大和积极的关系，共同构成心理健康问题前期预防和及时干预的共同体。

（一）针对家庭的心理健康指导

积极的家庭支持对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新加坡社会与家庭发展部、教育部等相关部门主要采取以下三项措施为家长提供支持。

一是以学校为基础的家庭教育支持体系。新加坡教育部设立社区与家长辅助学校咨询理事会（Community and Parents in Support of Schools，COMPASS），利用家校社三维教育网络构建起以学校为主体的家庭教育支持体系，包括开设论坛搭建家长教育经验交流平台、制订规则规范家校社各自的教育职责、推动学校设立家长支持小组、指导学校创建一些特殊的兴趣小组等，推动对家庭教育的支持[35]。

二是以社区为基础的家长支持计划。新加坡社会与家庭发展部在全国指定10所家长教育支持机构在区域范围内提供家长支持服务。家长教育支持机构为家长提供两项基于循证教育的免费课程：一项是积极养育项目，旨在为家长提供提高子女（16岁以下）的心理、社会和情感能力的技巧；另一项是路标课程（Signposts），该课程专为小学生家长开发，通过开发适合孩子独特需求的个性化项目，帮助父母理解、预防和管理孩子的困难行为[35]。

三是推出《给家长支持小组的资源指南》[29]。2022年1月，新加坡教育部推出了线上《给家长支持小组的资源指南》，汇集了家长义工和家长们的反馈和建议，以及教育部有关心理健康的资料。该指南指出，家长支持团体需要为家长提供材料和帮助热线，鼓励他们积极获取帮助；协助家长更好地发觉孩子的压力，应对孩子的心理问题；积极倾听家长诉求，邀请他们参与学校和社区组织的活动。

（二）基于社会的心理健康工作

在社会层面，新加坡主要通过以下三项措施为儿童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发展提供广泛的上游支持和求助渠道，防范健康风险。

一是成立青年心理健康网[36]。2020年2月，新加坡社会和家庭发展部、卫生部、教育部、文化、社区和青年部以及全国青年理事会联合成立青年心理健康网（Youth Mental Well-Being Network）。已有1500名青年、家长、心理健康和社会部门专业人员加入该网络，他们共同制定改善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的方案，目前已形成22个基础项目，努力推动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领域的变革。

二是设立可及的社区服务。对于来自不同背景的儿童青少年，社区在心理健康支持方面发挥着更多作用。新加坡重视社区服务，通过在社区设立接触点使心理健康服务便于获得[37]。目前，新加坡卫生部与心理卫生学院、护联中心等机构共同开发了一项“青少年心理健康综合服务”，使青少年可以获得协调的心理健康和社会支持服务，如个性化的基本情感支持、需求识别和交友服务，除了鼓励青少年遇到问题时寻求帮助，也会了解边缘青少年各方面的需求并提供援助，同时安排具有榜样作用的青年给予引导[17]。

三是严格控制网络。这是新加坡应对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一大特色。为降低儿童青少年接触不良网络内容的风险，新加坡政府制定了互联网行为准则，包括网络服务供应商有义务屏蔽某些特定网站；政府有权要求供应商移除网站中令人反感的内容，如宣扬色情、暴力、同性恋和种族仇视等的言论、图片和视频；政府鼓励服务供应商开发和推广家庭上网系统，协助过滤不适宜的内容[38]。一些社会学者还发起了“孩子上网时父母做什么”的讨论，提出“陪孩子上网父母义不容辞”的主张。

五、新加坡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干预模式

（一）应对危机情境的举措

2020年10月，新加坡卫生部和心理卫生学院共同成立新冠疫情心理健康工作小组，调查疫情对新加坡民众心理健康的影响并发布工作报告[39]。根据该报告，新加坡心理健康服务团队、社区以及各部门机构为应对疫情带来的心理挑战作出了三个方面的努力：一是促进个体心理健康和预防心理健康问题，集中在提供资源、提高心理健康意识和鼓励求助行为，适用于一般人群，特别是儿童青少年。二是促进有心理健康风险或有需求的个体早期发现、治疗和支持。其中包括加强对有自杀意念青少年出院后的支持，开设多条求助热线为面临心理健康风险的个体提供情感支持，启用举报家庭暴力的综合热线电话“全国反暴力热线”等。三是应对可能影响心理健康压力源的各种举措。疫情期间，学业压力与人际交往阻断成为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最大压力源。为此，新加坡教育部恢复了中学因疫情暂停的课外活动，让学生能够建立人际联系；减少应考内容，缓解学生学业压力。为了应对疫情期间的家庭暴力，新加坡社会与发展部的心理学家持续为遭受家庭暴力的儿童和家庭提供评估和治疗。

（二）多方联动的心理健康干预模式

在过去的十年里，新加坡的心理健康服务已转向非机构化，并建立了分层护理方法。其中，社区心理健康响应、早期干预和评估（Response， Early Intervention and Assessment in Community Mental Health， REACH）[7，40，41]是专门针对9—16岁儿童青少年的重要心理健康干预模式。

1.REACH的目标

REACH有明确的目标，即：通过早期评估和干预，改善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通过支持和培训，提高学校和社区合作伙伴发现和管理心理健康问题的能力；为社区中的儿童青少年建立心理健康支持网络，包括学校、全科医生和志愿福利組织（或非政府组织）。

2.REACH的团队

REACH团队是由临床心理学家、社会工作者、职业医生和精神科护士组成的多学科团队。共有4个REACH团队覆盖全国4个学区，与学区内每一所学校建立联系，以确保连续性。

3.REACH的工作流程

通过拨打REACH热线，学校咨询师和志愿福利机构工作人员可以将需要加强干预或关注的学生（如被评估为有自杀或严重精神健康障碍的高风险学生）转介给该团队。转介后，通常在学校对学生进行心理健康评估，必要时REACH团队成员也可以去学生家里进行评估或干预。REACH将制定适当的治疗计划，然后与学校咨询师密切合作；如果学生需要更进一步的专业评估或治疗，REACH团队会将他们转介到专科门诊（如新加坡心理卫生学院，新加坡国立大学医院或新加坡竹脚妇幼医院）。

六、新加坡心理健康服务机构组织及支持保障

20世纪60年代，新加坡开始发展专业机构和精神卫生组织，以提供专业的心理健康服务和护理。同时，社会服务协会和组织也提供一些服务和资源支持。为了满足儿童青少年对心理健康服务日益增长的需求，新加坡相关部门、机构与组织必须不断发展，以适应变化的需求，强化心理健康社会服务，保障儿童青少年早期求助行为的可及性。新加坡为心理健康服务提供了组织机构及财政方面的支持。

（一）成立机构组织支持心理健康服务

1.政府部门与国家机构

一是新加坡健康促进委员会。健康促进委员会是新加坡心理健康促进和疾病预防规划的主要部门，致力于提高民众对心理健康重要性的认识与理解，让每个人都能掌握生活知识和技能以促进心理健康，提高民众对心理健康问题的理解和识别并鼓励民众尽早寻求帮助，减少对有心理健康问题者的歧视。

二是跨部门心理健康工作组。2021年7月，新加坡卫生部与社会及家庭发展部成立跨部门心理健康工作组，旨在监管和协调推进心理健康的各项措施，集合各机构资源共同制定全国心理健康战略与行动计划，为家庭、儿童青少年提供更大的心理支持。

三是新加坡心理卫生学院（也称心理健康研究所）。新加坡心理卫生学院是新加坡唯一一所三甲精神疾病治疗机构，其下属部门儿童指导诊所，拥有一支由儿童精神科医生、专职健康专家和研究人员组成的多学科团队，旨在研究基因和大脑机制对行为的影响、精神病理学的风险和保护因素以及儿科精神疾病的循证评估和治疗。

2.社会服务协会与组织

一是新加坡心理健康协会。该协会成立于1968年12月，属于志愿福利组织（非政府组织和非营利性机构），致力于提高和改善对精神病患者的护理服务，并提升新加坡民众的社会福祉和心理健康。

二是新加坡“银丝带”组织。该组织成立于2006年，旨在推进公众对心理健康的认知和支持。该组织自成立以来，定期开展心理健康活动，与新加坡各心理健康组织、学校机构、社会服务机构和媒体等进行合作，通过创新手段与各年龄段的民众进行接触，以实现社会各界对心理健康持积极态度的愿景。

三是新加坡援人协会。该协会是一家非营利机构，致力于为面临危机的个体提供情感支持，以促进民众掌握关于自杀的正确观点及提高人们对预防自杀的警觉性。

四是社区健康评估小组。社区健康评估小组的服务对象为16 ～ 30岁的年轻人，提供线上或线下个性化与保密的心理健康评估服务。在征得同意后，将寻求帮助者直接转介到适当的下游支持服务机构，以确保医院的专家门诊或社会服务机构的及时进行后续治疗。

（二）财政支持

1.投入专项资金

为支持《国家心理健康蓝图》落地，新加坡政府在2007—2011年间投入8800万美元。此后，每年投入1700万美元用于促进民众心理健康。2009年，新加坡政府又增加3500万美元以支持提高新加坡民众情绪弹性和福祉的努力[15]。作为2017—2021年五年期社区心理健康总体规划的一部分，新加坡政府划拨了1.6亿新元的额外资金，其中包括针对儿童青少年的预防性护理和早期干预[7]。

2.加强医疗保障

新加坡卫生部将心理健康服务纳入现有健康补贴和资助框架，以解决民众因无力支付费用而不能获得适当治疗的问题[17]。符合条件的患者在综合诊所和公立专科门诊接受治疗时最多可获75%的津贴；在公共卫生机构，符合条件的患者可获得高达80%的住院精神健康治疗补贴。患者还可以使用其医疗储蓄支付他们在慢性病管理方案（Chronic Disease Management Programme，CDMP）下精神健康问题的门诊治疗费用。无力支付精神健康治疗费用的患者可以申请保险基金。

新加坡正在以全社会的方式促进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并应对心理问题，努力做到“心”往一处想，用关爱和包容推动儿童青少年心理健康安全网的建设。2022年9月，在联合国召开的“教育变革峰会”上，新加坡承诺：将加强对学生心理健康的支持，深化与年轻人、家长、专业人士和其他公共机构的伙伴关系，共同创建想法，采取集体行动[42]。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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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ilding a Psychological Safety Net for Children and Youth with Care and Inclusiveness： Research on the Child and Adolescent Mental Health Services in Singapore

LIU Yining1   LIU Ruiqi2    XING Shufen3   WANG Yongli4

（1.College of Teacher Education，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2.The Chinese Academy of Agriculture Sciences Elementary School， Beijing 100081;

3.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Capital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48;

4.Research Division， Center for Education Management Information of 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 P.R. China， Beijing 100816）

Abstract： The mental health of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has become a particular concern in Singapore.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mental health status of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in Singapore， reviews the development of mental health policies in Singapore， and focuses on the targeted mental health services of schools， families and social organizations in Singapore. Singapore has intervened in the mental health of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through the multi-interactive REACH model， used information technology to cope with the psychological crisis brought by the epidemic and promoted the innovative development of mental health services， and worked hard to build a caring and warm safety net for the healthy development of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contributing Singapores experience to the world.

Keywords： Singapore;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Mental health service; REACH model; Information technology

（編辑 郭向和   校对 张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