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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基·黑利:要跟特朗普死磕到底

2024-03-24徐琳玲

南方人物周刊 2024年7期
关键词:南卡罗来纳州州长共和党

徐琳玲

2023年2月15日,美国南卡罗来纳州,黑利在美国总统候选人第一次竞选活动中向支持者致意。她在2023年2月14日正式宣布参选,成为首位挑战前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共和党对手。图/视觉中国

“我哪兒都不去,我不会退出。”站在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助选集会上,妮基·黑利带着胜利者般的微笑,向台下的支持者宣布:“在这个国家,我们不会膏立君王。”四周掌声雷鸣。

美国东部时间2月24日,在黑利担任过两任州长的家乡南卡罗来纳州,特朗普以59%对27.6%的优势,拿下了初选。三天后,密歇根州共和党初选结果揭晓:特朗普以66.3%大幅领先于黑利的31.6%。

截至2024年2月27日,特朗普已横扫5个共和党初选州。如果没有火星撞地球级的意外发生,这位77岁的美国前总统将在数周之后拿下共和党2024年总统候选人资格,并于11月和81岁的现任总统拜登相遇。两个耄耋老人将再战二番,角逐入主白宫之位。

那么,黑利为什么不退出呢?

“我是个说话算数的女人。当大多数美国人对特朗普和拜登都感到不满意时,我就不会放弃战斗。”她在社交媒体上宣称,“在接下来的10天,有21个州和地区会发出声音。他们有做出真正选择的权利,我有责任和义务向他们提供这样的选项。”

几天前,她给出了自己的时间表:无论南卡、密歇根州的初选结果如何,她会在3月5日的“超级星期二”之前都留在赛场上。3月5日,将是共和党2024年党内初选季最重要的一天,也是她证明自己可以扭转共和党党内提名可能性的、真正的最后机会。

黑利的一些最亲密的盟友则暗示:不排除她会待得更久的可能性。

共和党内特朗普唯一的挑战者?

环顾四周,妮基·黑利已是共和党内唯一有勇气挑战特朗普的主要竞选人。

自从2024年1月份在新罕布什尔州初选以来,此前一直在公开场合避免直接批评特朗普的黑利已经脱下手套,对前老板开始狠狠出击。

她批评特朗普贬低像她丈夫迈克尔·黑利少校这样为国家做出牺牲和贡献的军人,“如果他不能理解我们的士兵和退伍军人为这个国家做出的牺牲,那么他就不配成为总司令。”

她抨击特朗普鼓励俄罗斯侵略美国的欧洲盟友们,并歪曲党代表计数;她抨击他利用自己家族成员来控制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等党内机构,将之视为他个人的猪仔零钱罐;她指责他身陷各种法律官司,并挪用竞选捐款来支付个人罚单;她总把他和拜登相提并论,并称他们为“脾气暴躁的老男人”。

她把特朗普描绘为一个在国会、共和党、国家中间制造“混乱和闹剧”的人。“在他手指触及到的一切地方,我们都会输掉。”

“说特朗普不适合担任总司令,对于共和党初选挑战者来说,这是一句性质严重的话。再加上她关于特朗普和普京的推文,我想知道她怎么能再回到共和党的阵营。”一位政治观察家分析说。

与黑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曾和她一起角逐党内提名的共和党同僚们——在特朗普参加初选后,他们陆续宣布退出竞选,转而为特朗普背书,为他的竞选活动站台。这包括此前一度呼声极高、得票率仅次于特朗普的政治新星——年轻的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他带着伤口回到佛州:自宣布参加竞选以来,在大半年时间里,一直默默忍受着特朗普对他及其家人不断的公开羞辱。

和黑利同样来自南卡的非裔联邦参议员蒂姆·斯科特则姿态近乎谄媚。在万人集会上,当特朗普调侃他为何背叛当初推举他当参议员的黑利而来支持自己——“告诉我,是因为你恨她吗?”

众目睽睽之下,斯科特拧出一脸尴笑回说——“只是因为我爱你。”

此外,还有人称“小特朗普”的印裔科技企业家维韦克·拉马斯瓦米,在每个场合都卖力地为“偶像”大唱赞歌。

在这个节骨眼,他们所垂涎的是:被特朗普挑选为副总统人选,以及四年后属于自己的机会——在特朗普的支持下,成为2028年大选的共和党提名人。

作为唯一选择跟特朗普死磕到底的女候选人,黑利显得格外抢眼,以及不可思议。“我觉得没有必要去亲吻(特朗普的)戒指。我不担心特朗普的报复。我不向他祈求任何东西。对我未来的政治前途,我是零关心的。”她摆出破釜沉舟的决绝说道。

事实上,自2018年以来,特朗普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暗示:他有可能会选这位前下属为副总统的候选人。因为她会为他争取到他从未拥有的票仓——受过高等教育的郊区中产阶级女性。

妮基·黑利是在堂吉诃德式地大战“风车巨人“,还是从水晶球里得到了关于未来的某种神启——特朗普流星撞地球般的自毁,或是其他?

移民二代的美国梦

没有家世背景、没有政界人脉、没有华丽履历,一个印度移民的女儿12年间从一个家庭企业的会计师,到州议员、州长,再成为驻联合国大使,如果没有特别的才华、惊人的野心和毅力,这几乎是不能完成的阶梯攀爬。

1960年代末,一对年轻的印度锡克教夫妇来到南卡罗来纳州首府哥伦比亚市郊的一个小镇上。丈夫阿吉特·兰德哈瓦原是印度旁遮普农业大学的教授,妻子拉杰则是当时少有获得本科法律文凭的女性。在加拿大留学取得博士学位后,阿吉特带着妻子来到美国,在南卡的一所黑人学院找到了教职。他们裹的头巾、身上披的纱丽、额头的民族配饰,总吸引着人们好奇的目光。1972年,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出生,小名妮基,在印度旁遮普语里是“小家伙”的意思。

到1976年,拉杰辞去了公立学校的工作,在小镇上开了一家提供手工定制礼服的女装精品店。店铺经营得很成功,兰德哈瓦家因此在经济和社会地位上得以提升,成为当地社区受人尊重的成员,也得以把孩子们送到私立学校就读。

从十二三岁起,擅长算术的妮基一放学就得回女装店帮忙,接管记账工作。到1990年,她考进克莱姆森大学,就读于会计和金融学专业。

2024年2月24日,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基亚瓦岛,黑利在投票站投票。图/视觉中国

在兰德哈瓦家里,政治从来不是饭桌上会讨论的话题。从她读大学的1980年代末到 1990年代,正是动荡的转折时期,从柏林墙倒塌到第一次海湾战争,都是大学生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黑利经常会为这些活动准备意大利面,但很少参与讨论。据她的一位大学同学回忆:“如果你当时问我:在她班上的100个人中,有朝一日谁可能会竞选公职,我会把她排在最后10名。”

大学毕业后,她先在一家废品回收公司做会计,然后回到自家的服装企业负责财务。此时,女装店已发展成为一家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企业。她和大学时的男友迈克尔·黑利结婚,生下一对儿女。平静的生活日复一日,她时常感到与世隔绝,有些不耐烦,渴望有个出口来疏导这种不安感。

她开始参与公共事务,加入当地的商会组织,担任董事会成员,为当地医院举办筹款晚会,在各种基金会、童子军之友等组织里任职。她还加入了女性小企业主联合会,先后成为财务官、全国主席。最终,她找到了能让自己充满激情和斗志的东西——政治。

2004年,32岁的黑利决定竞选州议员。这让她的父母大为不安。第一代移民的艰辛经历让他们明白:太过相信凭借个人奋斗就能成功,会让生活变得格外艰辛。最终,她说服了父母——“我是为了向他们证明:他们当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而且,现在的情况已经好转了。”

当时,她要挑战的对手是南卡罗来纳州州府哥伦比亚市最资深的议员拉里·昆,以及另一名很有名气的商人。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每个工作早晨,她都到她所在选区的停车场,手里拿着咖啡和甜甜圈,分发书刊和资料,跟当地人聊天。一到周末,她就去敲当地居民的家门。黑利向他们推销一个念头:“在我们的州议会里已经有太多律师,我认为你需要一个非常好的会计师。”

黑利最终获得40%的选票,而昆不到50%。两人进入两周后的第二轮投票。随之而来的是丑陋的一幕:昆的团队推出了针对她的竞选广告,嘲笑她那个印度味的出生名——“Nimrata”,投放了附有她与包着锡克教头巾的父亲合影的邮件。

照片在网上迅速传播,一些人嘲笑她的东方血缘,另一些人则指控她是个穆斯林激进分子。当时,“9·11 “恐怖事件发生不到三年,而黑利所在选区的居民组成以极为保守的基要派基督徒为主,其中超过90%是白人。

2024年1月10日,美国爱荷华州,在共和党总统辩论中,黑利(右)和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 左) 指着对方。图/视觉中国

在一位同情其遭遇的国会议员的帮助下,黑利逐渐扭转了被动局面,以高出10%的选票的优势赢得最后胜利。从2005到2010年,她一直在南卡议会担任议员。

在哥伦比亚市的政治世界里,一个外来者要获得认可并不容易。黑利在新生代议员中非常受欢迎,很快就被选为核心小组成员。但资深的共和党议员大多讨厌她,他们讨厌她的野心,无端猜忌她的宗教信仰——婚后的1997年,黑利就改信基督教,但仍保持着每年两次和家人到锡克教寺庙做礼拜的习惯。

一些共和党同事会故意在她面前讲一些外星神笑话来挑衅她;其他一些人则会强迫她讨论一些令人不愉快的宗教话题。在共和党例行午餐会前,一个惯常的整蛊操作是——让黑利带领做餐前祷告,“这已经成为笑话”。

在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她试图以自己的方式突围,先是跟茶党结盟,继而与时任南卡罗来纳州州长的马克·桑福德联手,在一些议案中共同对抗州议会里的共和党建制派。

到2009年,即将卸任州长之职的桑福德开始鼓动、游说黑利竞选下一任州长。尽管民调显示她的公众知晓率很低,但他向她保证:其他几位主要竞争者虽然知名度更高,但公众好感度都不高。桑德福团队还为她制定了一整套竞选、筹款方案。

等她宣布竞选州长一个月后,桑德福本人却因一桩婚外情丑闻曝光而身陷泥潭。原本计划好的筹款活动全部告吹。据一位见证者回忆:黑利当时“快哭出来了”。

在时任佛罗里达州州长杰布·布什的建议下,她决定接受现实处境,开展草根竞选活动,尽可能多地跟选民和团体会面。她坐着丰田车跑遍全州每一个站点,每到一处就与10到12人进行交谈。她带着一个柳条篮,几乎是以乞求的方式募款。

黑利的知名度稳步攀升。更重要的是,她争取到了两位重要政治人物的公开背书——马萨诸塞州州长米特·罗姆尼和阿拉斯加州州长莎拉·佩林。在两位大牌人物现身公众集会助选之下,黑利立刻登上了报纸、电视、网络新闻的头条,一跃成为共和党内的名人。

丑事再次降临。一个曾在州议会为她工作过的时政博主忽然爆出猛料,说和黑利有过婚外情;紧接着,另一个为其竞争对手筹款的政治掮客声称和她有过一夜情。在初选几天前,一位和她在议会里交恶的资深参议员在一档互联网节目中嘲笑她是“烂布裹头佬”(对印巴移民的蔑称)。

在铺天盖地的黄色流言里,她再次落入困境。事實上,两位爆料者自始至终都没有拿出可以证明黑利和他们有染的证据。而她坚称:这一切是她的竞选对手们在背后搞的鬼。

不论真相如何,这些黄谣事实上起了反作用——公众大多同情这位被男性合伙孤立和霸凌的女候选人。与此同时,他们也大多忽略她身上的其他不足。经过两轮投票,黑利击败主要对手巴雷特,获得共和党提名资格,接着又跟民主党候选人对决。最终,她成为南卡罗来纳州历史上第一位女州长,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印裔女州长。

在州长任上,黑利最为著名的政绩是创造就业、削减小企业税,把像波音公司这样的跨国巨头吸引到南卡罗来纳州。作为该州首席推销员,她表现出色,常常接到一个电话后,就跳上飞往欧洲的航班,然后向某个公司董事会或首席执行官卖力推销产业前景。等她2017年辞任时,该州就业人数比她初上任时增加了40万人次。

2015年6月,查尔斯顿发生基于种族仇恨的教堂枪击事件,9名黑人因此丧生。惨案发生后,黑利推动法院的死刑宣判,探访遇害者家属,参加了全部的葬礼。期间,她说服盟友们,发动了一场闪电战般的压力运动,迫使州议会进行投票,使得该州白人至上主义的精神图腾——内战时期南方邦联的旗帜——永久地从州议会大厦中移除。黑利在查尔斯顿惨案中的危机应对,让她在全美拥有了知名度。

另一方面,这位女州长也呈现出好斗、有仇必报的一面。比如对那个散布和她有过一夜情的政治掮客,她找准机会摧毁了他的游说事业。据说她还曾把新当选的州共和党主席查德·康纳利邀请到州长官邸共进早餐,然后花了两个小时斥责他与巴雷特、鲍尔(黑利竞选州长时的党内对手)竞选策略顾问之间的交情,并警告对方:她会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她会把你切成碎片,“一位前共和党干部说,她“会记得谁和她站一起,谁反对她。她不会给任何她认为做错事的人第二次机会。”

大奖赢家:成为特朗普团队的一员

2016年的美国大选中,纽约地产大亨、真人秀电视明星特朗普以政治素人的姿态异军突起,竞选共和党候选人党内提名。

作为职业政治家,黑利不喜欢特朗普所带来的破坏性,以及他煽动的种族仇恨情绪。在竞争提名人中,她先是選择支持来自佛罗里达的联邦参议员马可·卢比奥,然后是特德·克鲁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黑利提醒公众在焦虑时要当心盲从那些“最愤怒的声音”,“我们必须抵制这种诱惑。在这个国家,任何愿意努力工作、遵守我们的法律和热爱我们传统的人都不应该感到不被欢迎。”

在公开场合,她嘲讽特朗普在商业上的失败,抨击他拒绝公布个人纳税申报表的行为,说这是“我们在幼儿园教孩子不应该做的一切”。她还谴责特朗普未能谴责3K党领袖大卫·杜克,“那不是我们想要的总统。”

随着特朗普在党内初选中获得压倒性胜利,到2016年10月,黑利公开表示自己尽管不是特朗普的“粉丝”,但会投票给特朗普,认可他是“基于政策的最佳人选,并处理奥巴马医改等问题”。

2016年11月,特朗普最终击败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成为第45任美国总统。这让黑利一时极为震惊和沮丧,紧急取消了上几档全美热门媒体脱口秀的安排。原本,她已经在为成为大选后新一代共和党代言人而开始热身了。

当很多人都不看好黑利未来的政治前途时,局面画风突变——2016年11月23日,赢得大选的特朗普宣布提名黑利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

事实上,这一意外任命是南卡罗来纳州副州长亨利·麦克马斯一手促成的。当时,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特朗普的州长级民选官员。等特朗普大选获胜后,问他想要怎样的回报——麦克马斯说自己只想当州长,希望黑利“不挡道”,所以让特朗普给她找个她想要的职位。

据黑利后来透露,她当时向特朗普提出三个条件:成为内阁成员,加入国家安全委员会,不当壁花。“他说,'妮基,这正是我要你这样做的原因。他从第一天到最后一天都会信守诺言。”

2011年1月12日,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哥伦比亚,宣誓就任南卡罗来纳州州长后,黑利( 右二) 和家人走回州议会大厦。图/视觉中国

2017年1月,这一任命经美国参议院确认后,黑利正式辞去南卡州长之职,前往纽约就任联合国大使。在美国历史上,黑利是第一位担任政府内阁级职位的印度裔。

驻联合国期间,黑利基本是特朗普颠覆性外交路线的忠实执行人:把美国从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撤出,为美国先后退出伊朗核协议、巴黎气候协议进行辩护;停止资助联合国巴勒斯坦人道主义机构等。有时,她也会采取与特朗普不一致的立场:2017年,她宣布美国将对俄罗斯和叙利亚的巴沙尔·阿萨德政权实施新的制裁,这一新制裁后被白宫阻止。

作为外交界新手,她说自己本能地认同特朗普式的国际事务观——惩罚不忠诚、实行交易主义。任职第一年,她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当时的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形同“影子国务卿”。她常常会潜入华盛顿,不顾白宫高级官员们的反对,与总统单独会面,为有意见分歧的事务进行辩解说服。有时,她还会随其他美国官员一道与外国政府的代表会面。

这种自负和“逾越”,让男性同僚们很难对她有好感:蒂勒森不止一次地咒骂“那个婊子”;总统安全顾问约翰·博尔顿离职后,在其出版的回忆录里也表达了对黑利的恶感。

但她真正让他们感到讨厌的是——她能让特朗普听进去她的意见,却不用玩心口不一的把戏。其他人无一例外在私下场合批评特朗普,但在公开场合绝不会表现出与他的不和。

到2018年10月9日,黑利突然提出辞去联合国大使之职,令华盛顿和盟国外交界大为惊讶。而她自己将之描述为一个公务员的尽职而“无私”的行为。当白宫对外正式宣布这一离职消息时,特朗普对她大加赞赏,说她“对我来说很特别”,强调她不会以糟糕的条件离开。他甚至暗示她以后可能“以不同的身份”重新加入政府。

在为特朗普效力了22个月之后,黑利回到了南卡罗来纳州,毫发无损。《纽约时报》的一篇社论如此评价——她是“特朗普所任命官员里最稀有的:一个可以离开政府、同时个人尊严基本上完好无损的人。

加入特朗普政府是一场巨大的赌博,黑利是中了头奖的那一个——她获得了难得的外交政策经验,在一个充满混乱和闹剧的房间里扮演了成年人的角色。她的知名度得以提高,看起来更聪明,更强大,政治前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

然而,她真能从“特朗普漩涡”中全身而退吗?

流星撞击,再等四年,还有钱

曾在2009年鼓动黑利参加南卡罗来纳州州长竞选的马克·桑福德,如今成了一位犀利的政治生态观察家。他认为黑利击败特朗普的希望不大。至于那些被特朗普羞辱过的共和党精英纷纷向他屈膝、宣誓效忠的讽刺性现实,正是在提醒人们:特朗普牢牢地把控着他的选民基本盘——“他已经成为打破建制的代言人。当你被选民们视为他们一些更大的需求或欲望的代言人时,这是非常强大的东西。”

在桑福德看来,黑利需要一次“流星撞击”般的事件才有可能获胜——她最好的机会是等待特朗普被他的自毁行为所击败,“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也许,自13岁起就在家中女裝店里帮忙算账的黑利有自己的算盘。也许,她不仅仅是在等待特朗普的自我崩塌。通过2024年的选举年之战,她已经建立起一个覆盖全美的组织和动员团队,并极大地提升了个人的知名度。四年以后,共和党还需要新的候选人。

2024年52岁的黑利还很年轻,她等得起。

在雄心、愿景,抑或来自水晶球的启示之外,让黑利的战车继续呼啸下去的,还有金钱。从这场比赛伊始,黑利的个人亮点之一就是她强大的筹款能力。2024年1月份,她获得了1650万美元的捐款,这是她迄今为止最高的月度总额,超过了特朗普。

2018年10月9日,华盛顿特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黑利(左)在白宫宣布她计划在年底辞职后,与特朗普总统握手。图/视觉中国

也许前老板才是她最好的筹款人。1月23日特朗普在新罕布什尔州庆祝初选胜利,在集会上发出警告:任何向黑利捐款的人都将被“永久禁止进入MAGA阵营”。此后48小时内,黑利的账户收到了200万美元,其中大部分是金额低于200美元的小额捐赠。她的团队把最后通牒变成了一个机会,出售了约2万件T恤,上面印有“禁止,永久”的字样。另外,她在德克萨斯州、加利福尼亚州的筹款活动中筹集了至少270万美元。

2024年2月中旬,当特朗普在一次竞选活动集会中贬低黑利在海外执行军事任务的丈夫后,48小时内,黑利募得100万。

2月24日南卡初选结果揭晓后,传出了实力雄厚的保守派社团“为繁荣行动的美国人”决定停止继续资助黑利竞选活动的新闻。在回应中,黑利的新闻发言人表达了对其一直以来的支持的感谢,然后称:黑利的竞选活动“有足够的燃料继续下去”,并“拯救国家”。

然后她透露,黑利在过去24小时内在网上又筹集了一百多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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