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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的建构:研究热点及趋势

2024-03-22杨绘荣安亚倩

兵团党校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集体记忆国家认同

杨绘荣 安亚倩

[摘要]通过使用CiteSpace可视化工具对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的文献加以综合分析,可以提炼出该领域的核心研究议题主要集中于国家认同的形成过程、构建路径以及层次之辩的探讨等几个主题;而且更细化的可视化分析还预测出三个潜在的学术热点,即国家认同的主题基础——个体认同、国家认同的道路指向——主流意识形态的建设与传播和国家认同的内在动力支撑——情感认同。此外,CiteSpace可视化分析还显示,该研究主题在理论架构上正处于不断发展与加固的阶段,研究领域内的学者与机构分布呈现出明显的分散性,现有研究多基于实证视角阐析仪式活动在激活集体记忆及构建国家认同中的关键作用,在理论深度上和研究创新性方面仍有广阔的空间可以挖掘。总体而言,该领域的学术探索虽起步较晚,却在不断走向深化。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的建构研究呼吁更多的理论创新与学理阐释,通过不断的理论突破与实证检验,为理解国家认同提供更全面而独特的学术视角。

[关键词]集体记忆;国家认同;CiteSpace

[中图分类号]D6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4)01—0058—13

[作者简介]杨绘荣,女,山西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法学(政治学)博士,研究方向:政治文化、认同理论;安亚倩,女,山西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学理论。

在全球化背景下,国内外各种复杂因素和力量的交织影响,正在削弱国家认同的构建。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人心是最大的政治,爱国统一战线是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强大法宝1。由此可见,加强国家认同建设,巩固和发展爱国统一战线,显得尤为重要,而集体记忆理论为理解国家认同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该理论认为,集体记忆不仅是群体共识的承载,更是社会合法性的基石;它還可以通过重复实践,加深群体对主流价值的认同进而巩固国家认同。因此,当前国内学术界从多个角度关注各种类型的集体记忆建构国家认同的功能,尤其聚焦于实证分析层面。也即是说,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已有相对丰富的实证成果,但理论发展相对不足,因此,运用CiteSpace等文献计量工具对现有研究成果进行可视化分析,不仅有助于梳理研究动态,更有益于挖掘理论空白地带。

一、核心概念界定与理论溯源

(一)集体记忆

在社会学领域,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1893年)最早提出了集体记忆的同义概念——集体意识,他认为集体意识是指基于共同的兴趣和需求,在社会生活中逐渐形成的一种强烈的凝聚力1;而法国社会学家哈布瓦赫(1925年)最早明确提出集体记忆这一概念,他指出集体记忆是特定群体在群体交流的基础上,为了保证记忆的传递而选择性地分享过去的事情所得到的产物2。哈布瓦赫提出集体记忆这一概念后,引发了诸多质疑,比如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2006年)认为:“严格地讲,根本不存在集体记忆这回事——它就像集体悔罪这种假概念一样无稽”3,该观点过于偏向集体,忽视了集体记忆与个体之间的联系。再比如英国社会人类学家保罗·康纳顿(2000年)认为,集体记忆的主体是个体,群体只是“给个人提供了他们在其中定位记忆的框架,记忆是通过一种映射来定位的”4,即记忆主体是个体,群体只是一个约束集体记忆的框架。他的观点忽视了个体记忆的社会性因素,将集体记忆看作是个体记忆的简单集合,未从群体的角度来看待集体记忆。这些质疑并未扼杀这一术语的生命力,反而有益于在不同学科中更为贴切地界定集体记忆之内涵,如政治学界更倾向于将其界定为处于同一群体中的个体记忆背后的观念体系与情感传递。

(二)国家认同

国家认同作为政治概念,一般被认为最早出现在20世纪70年代西方行为主义政治学领域,被视为一种构建现代国家政治态度和情感的全新理论范式植根于国家的各民族、群体、个人当中。就国内而言,国家认同一词最早出现在1953年勒文森论梁启超的名著《梁启超与中国近代思想》中。现阶段国家认同研究成果丰硕,与当前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和中国社会转型关键期的契机密不可分。从个人角度来说,国家认同是公民对于国族身份的归属认同以及态度评价,如佐斌和秦向荣(2011年)基于心理学层面指出国家认同是公民对自己的国家成员身份的知悉和接受5;高廉怡、郑富兴(2002年)则进一步将国家认同感定义为个人承认和接受自己的民族文化与政治身份后产生的归属感6。从群体角度来说,国家认同是指公民对祖国的领土、政治制度与社会结构的认同以及历史与文化价值观等的认知、情感和行为评价;贺金瑞、燕继荣(2008年)的观点与此相似,他们将国家认同定义为:“一个国家的公民对自己祖国的历史文化传统、道德价值观、理想信念、国家主权等的认同,即国民认同。”7总体而言,对于国家认同,学者们大致认为它是在确定国族身份后所形成的必须捍卫国家主权的潜意识认知。虽然学者们的观点各有侧重,但有一点共识,即认为国家认同与社会秩序挂钩,认同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着国家的社会稳定与长治久安8。在国家范畴内有着大大小小的集体,这些集体提供了一个联系紧密的成员共同体,使社会成员免于被个人遗忘,并有益于恢复集体信仰。国家是一个超大的集体,引入集体记忆理论这一研究视角或者分析工具来研究认同问题,可以清晰地洞察到从个体到集体,再到社会和国家范畴内记忆与认同关系。

二、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成果的可视化分析

在当前全球化与多元文化背景下,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已成为政治学领域的重要议题。面对国内学术界在实证研究方面取得的进展,理论方面的深化却相对滞后,对该领域的前瞻性发展构成了一定挑战,由此也衍生出一个关键问题,即如何从理论层面有效揭示集体记忆对国家认同构建的影响。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的互动研究显示,国家认同的建构是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运用CiteSpace等文献分析工具,可以进行精确的可视化分析,准确把握该研究领域的核心概念和理论、研究热点及发展方向,为剖析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这一相对复杂的学术议题提供清晰的路径。

(一)研究工具、样本选择及方法

在研究工具上,主要选择由美国德雷塞尔大学陈超美教授开发的在Java环境下运行的CiteSpace软件,借助该软件对筛选好的分析样本进行可视化分析,并以可视化图谱的形式呈现给读者。利用CiteSpace软件绘制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的热点与趋势可视化图谱的具体过程为:首先,将筛选好的样本文献从中国知网文献管理中心当中以Reworks的形式导出得到初始数据;其次,利用CiteSpace软件中的数据转换工具将初始数据进行转换,得到该软件可以识别的转换数据文件;最后,将转换数据导入到这一软件当中,年度时间切片设定为1,选择想要进行分析的类别,如作者、关键词、机构等,便可生成所需的知识图谱。

在样本选择上,使用知网的高级检索功能,以“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为检索词,检索时间设定为从2009年1月1日截止到2023年11月5日。得到检索结果以后,人工对其进行筛选,不仅要去除不选用的政策文件、会议谈话、期刊广告等文章,还要通过文章摘要对文章内容进行更为严谨的筛选,确保分析对象的准确性。筛选完毕后得到与研究主题高度相关的文献316篇,然后运用CiteSpace软件对文献数据信息进行计量分析并转化为可视化图谱。

在研究方法上,采取定性、定量相结合的分析方法。定量分析体现在将筛选所得的文件通过CiteSpace的可视化分析功能得到各种类别的图表或图谱,严谨、直观地展现与研究主题相关的文献情况。定性分析则是在定量分析的基础上,结合与研究主题相关的文献,对各种图表或图谱中呈现的研究热点与趋势展开定性分析,进而得出研究结论。

(二)研究力量分析

1.文献数量分析。利用CiteSpace软件的可视化分析功能对所选的316篇文献进行分析,可绘制出2009-2023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发文量总体趋势分析图(见图1)。如图1所示,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中论文发表量具体数值为:2009年发表3篇;2010年发表1篇;2011年发表5篇;2012年发表2篇;2013年发表13篇;2014年发表7篇;2015年发表4篇;2016年发表15篇;2017年发表13篇;2018年发表20篇;2019年发表40篇;2020年发表42篇;2021年发表64篇;2022年发表64篇;2023年发表22篇(截至2023年11月),发文量总体呈现出增长态势。此现象表明,随着研究的持续深入和时间的推进,该学术领域正日益受到学界广泛关注,并逐步展现出蓬勃的发展势态。早期该研究方向尚处在初步探索阶段,仅有少数学者投身其中,发文量和研究强度均较低。然而,2019年发文量的显著增加表明该研究领域在这一年迎来了机遇,并取得了突出的成就。这一发展趋势可能的原因主要有:一则,2019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这一历史节点明显提升了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议题的学术关注度,从而推动了相关研究成果的增长;二则,全球化背景下的文化交锋与认同危机凸显,促使国内学术界积极探讨如何通过集体记忆的强化推动国家认同的建构,从而刺激该领域研究的扩展与深化。

2.作者及研究机构分析。首先,运用CiteSpace运行节点类型选择作者,可绘制出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的作者共现图谱(见图2)。如图2所示,图中并未呈现全部作者,只展示了该领域内发表文章数量较多的作者。节点大小代表作者贡献文章数量多少,作者间连线的数量代表合作紧密程度。由此可见,尽管有不少学者对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作出了贡献,但该领域的探讨深度和研究成果的广泛度仍有待加强。此外,该领域内学界内部的协作模式通常呈现出零散而短暂的特点,迫切需要建立更为持久而深入的学术对话和合作机制。鉴于文章的被引频次可以反映文章的质量以及影响力,同时通过对高被引文章内容的分析,还可以观测到该领域的研究进程是否深入、学者们有哪些重点关注的方向或者是否提出创新性观点,因此接下来,梳理出被引频次大于60次的高被引文章,将被引频次排前七位的文章详细信息绘制成表格(见表1)。由表1可知,在这七篇高引用率的文章中,逾半数涉及民族或民族认同的主题,从它们发表所属的期刊名及文章名即可得見。这说明民族和民族认同议题在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中扮演着关键角色。探究并廓清这些关系有利于推动学界对国家认同建构主题的深入洞察,更有益于促成理论和实践指南的创制。不过需要提及的是,即便是高引用率的研究成果,亦在深度解析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方面存有不足——现阶段相关研究大多仅将集体记忆视作强化国家认同的工具,忽略了二者内在的复杂逻辑关联。

其次,运用CiteSpace软件分析样本文章的作者所在机构的数据,可将其制成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机构分布图(见图3)。如图3所示,发文量位居前十名的研究机构发文总量为40篇,约占分析样本的12.7%。其中兰州大学发文最多,发表文章7篇,南京师范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次之,均发表论文6篇,就此看来,在该研究领域内呈现出以兰州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三所研究机构领先的趋势,不过领先优势并不明显。研究机构发文量排名4—7位的分别是南京大学、新疆大学、东南大学和南方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均发表论文4篇,8-10位的是西南大学、东北师范大学和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均发表论文3篇,由此看来,以上七个研究机构已开始关注该研究领域且产出了一些研究成果,只是发文量略逊于兰州大学、南京师范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整体来看,在该研究领域内虽已有专门的研究机构,但是研究成果有限,尚未出现深耕于该领域的研究机构,在研究进程上基本处于起步阶段。

(三)研究热点与趋势分析

关键词是文章的中心,也是对文章进行定量分析的一个重要指标,对文章的关键词进行分析,可以清晰地体现文章的主题和核心观点。运用CiteSpace软件对分析样本的关键词频次、聚类及突现加以分析,尤其是在关键词聚类分析当中,对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中的关键词情况进行系统梳理分析,归纳出三个重点主题,便于系统地把握该领域的研究脉络和热点议题。

1.关键词频次分析: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总体分析。利用CiteSpace运行节点类型(Node Types)选择关键词(Keyword),可绘制出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关键词共现图谱(见图4),关键词共现图谱可直观反映该研究领域内的研究重点和热点。如图4所示,图中显示网络节点(N)有316个,连线数量(E)有693个,网络密度Density为0.0139。字体大小代表关键词出现频次,关键词出现频次越高,中心性就越强,那么研究该领域的发展现状就越有意义。在图4中可以直观看出,国家认同这一关键词的字体大小最为突出,接下来便是集体记忆,这两个关键词出现频次最高,中心性最强。其余关键词围绕二者散布,节点大小比对并不明显,说明出现频次相差无几。为了更精准地对关键词进行分析,可以梳理出被引频次较高的7个关键词并绘制成表格(见表2),如表2所示,关键词出现频率最高的是国家认同,出现了173次,接着是集体记忆,出现了104次。考虑到研究主题聚焦于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国家认同和集体记忆的词频高居榜首是合理的现象。尽管这两个术语的出现频次位居前列,但它们之间的频次差异高达69次,这一数据差距清晰地指向了研究焦点更倾向于探讨国家认同的构建过程。之所以会这种情况,是因为目前该领域内的研究大部分是实证研究,其研究重点多落脚于国家认同,而集体记忆在这类研究中多是分析国家认同的一重维度或是强化国家认同的一种手段。除去主题中的两个高频关键词,出现频次最高的关键词即政治仪式,出现了18次,高于其他所有关键词出现的频率,这说明在该研究领域中政治仪式亦是研究人员关注的重点。余下的高频关键词中,历史记忆出现了15次,认同、文化认同和民族认同各出现7次,高于除高频关键词外所有关键词,这表明目前这一主题下的研究已经出现了更为精细的方向划分。

2.关键词聚类分析: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的重点主题分析。关键词聚类是研究某领域热门主题的重要方法之一。运用CiteSpace软件对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的高频关键词进行聚类分析,即将与该研究联系密切的关键词归纳成类,便可绘制出高频关键词聚类图谱(见图5),该图直观呈现了2009年到2023年国内学界关于该领域研究的热门重点主题。如图5所示,聚类的模块值(Modularity) Q=0.626 > 0.3,平均轮廓值(Weighted Mean Silhouette) S= 0.9474 >0.7。其中,聚类#0的标签为集体记忆,S值等于1;聚类#1的标签为仪式,S值等于0.882;聚类#2的标签为建构,S值等于0.929;聚类#3的标签为政治仪式,S值等于0.871;聚类#4的标签为历史记忆,S值等于0.961;聚类#5的标签为民族认同,S值等于0.918。数据显示6个聚类的聚类值均大于0.7,说明聚类结果合理有效。根据图5所示内容,可归纳出该研究领域的三个重点主题:国家认同的形成过程、国家认同的建构路径和国家认同的层次之辩。

重点主题一:国家认同的形成过程,这一分类的关键词代表为#0集体记忆。国家认同的形成過程深受集体记忆的浸润与塑造,后者作为传承与意义构建的纽带,在国家认同的建构中发挥着关键作用。通过对代表性论文的分析发现,在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当中,学术界的关注点广泛且深入,涉及了记忆的构建与维持、文化与社会实践、政治表达及媒体传播等多个方面。国家认同被视作个体与集体认同感的体现,同时它受到了历史事件的共鸣、政治力量的塑造、文化的影响等社会机制的决定性作用。这些研究揭示了集体记忆作为一种非静态的实体,它是在时间的推移中,通过社会互动和传播机制,不断地被构建和重构的过程,个体与集体便是在这一动态过程中形成对于国家认同的认知。为深入探讨这些复杂的相互作用过程,学术界相关研究演化出几个不同的细分领域。

记忆的构建与维持方面,学者们着眼于分析诸如节日、传统仪式以及公共纪念活动对于建立共享历史感和认同感的作用。例如,郭云娇等人揭示了国家庆典仪式在调动个人和群体记忆方面的双向机制,突出了仪式对认知、情感和行为三个层面的影响,并具体体现在国民意识、家国情怀和爱国行动方面。1曾楠则讨论了国家认同面临的挑战,包括认同的消解、国家话语力量受冲击及国家形象的扭曲。在此背景下,国家仪式因其在唤醒集体记忆、凝聚价值共识和呈现国家成就方面的功能被视为增强国家认同的重要途径。2文化与社会实践方面,学者们主要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集体记忆是如何构建并塑造国家认同的。譬如,严志兰深入分析了台湾民众在不同历史阶段下的国家认同意识与变化,以及由此引发的社会认同复杂性,突显了经济交流与社会互动如何塑造集体认同,且如何影响这一群体在两岸关系中的定位与情感。3罗军等人则探究了塞尔维亚电影对塞尔维亚国家认同的影响。文章分析了在多变的政治历史背景下,塞尔维亚电影如何通过不同的电影流派参与国家认同的塑造与反思,体现了集体记忆在文化产品中的表达和传递作用,及其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关键角色。4政治表达及媒体传播方面,学者们关注点集中在社会机构如何透过媒介内容传递、加强乃至批判地介入集体记忆的形成。如,金梦玉和何蓉的研究聚焦于政治庆典仪式的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强化,尤其是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的直播“高燃”片段。通过对庆典直播中特别是直播后被广泛传播的短视频“高燃”片段的多元案例分析,揭示媒体是如何与观众的国家认同感形成同构关系,分析了影响集体记忆形成与观念认同转化的关键要素,并强调了庆典相关内容的意义隐喻生产功能,展示了媒体在民族主义建构中的作用。5孙奡和吴玉兰则对纪录片《记忆的力量·抗美援朝》进行研究,强调了该片是在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鲜出国作战七十周年之际制作的。该片特别强调使用集体记忆理论来指导其叙事。借助于关键人物和事件的叙事逻辑,以及采用了影视资料、个人访谈及另类叙事手段,通过插入经典影片片段与静态照片,进而唤起了民族的集体记忆,强化了民族和国家认同。1

由此可见,在“国家认同的形成过程”这一主题的相关研究成果中,学者们考察了仪式活动如何触发与巩固共享的记忆,社会互动如何对个体和集体的认同进行塑造,以及媒体如何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传播和形塑的作用。整体而言,这些研究凸显了一个动态的视野,视国家认同的建构为一个持续性的进程,它通过时间的流逝、政治力量的作用、文化传统的持续等社会机制得以构建、维护与转化。这些研究成果促进了学界对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交织互动更为深刻的理解,为国家认同的理论拓展提供了宝贵的参照。

重点主题二:国家认同的建构路径,这一分类的关键词代表为#1仪式、#2建构、#3政治仪式、#4历史记忆。历史记忆是具有某种普世性意义的集体记忆,2这种集体记忆并非自然产生,而是通过诸多仪式与建构活动而形成,政治仪式对集体记忆的塑造作用尤为显著。因而国家认同的建构路径可以通过传承特定的历史记忆和定期举行政治仪式加以巩固与传播。具体的运作逻辑如下:举办政治仪式时通常会设置象征本国历史记忆的陈设或是行为流程,通过仪式流程的展演唤醒或是重构国家光辉的历史记忆,以此来塑造国民对国家的认知;周期性的政治仪式的以纪念、庆典等形式传承、铭记历史记忆,再以昂扬或悲愤两种极端的仪式基调来调动公民情感,强化国家认同。

历史记忆路径——历史记忆为国家认同建构提供了框架性的叙事和参照点,国家通过不同方式来塑造这种历史记忆,使之成为理解过去和构建现在认同的框架。如徐开彬和徐仁翠揭示出汶川地震的媒介记忆随着时间的推移呈现出显著弱化的趋势。文章指出,媒体报道不再集中于灾难本身,而是更多关注灾后重建和纪念活动,从2012年开始,媒体报道的焦点进一步转向纪念活动本身。这一弱化趋势和焦点转移现象恰好体现了历史记忆在社会需要和政治意图驱动下的重构过程;此外,媒体在构建叙事内容时采用了空间叙事与历时叙事的手法,通过强调重建进程和纪念活动,媒体实际上是在引导公众将重点放在国家的恢复力量和凝聚力上,而非灾难本身的悲惨细节。3再如黄世威也揭示了如何通过日常化的叙事和痛苦与崇高感的视觉化展演,在灾难记忆与生活情境中再现共同体精神。他认为这种方法不仅仅是对过往灾难的回望,更是一种将历史记忆转化为国家认同的创造过程。4政治仪式路径——通过权威的叙事和象征性的仪式行为,有助于统一社会成员的思想和情感,进而强化国家认同感。譬如,曾楠和张云皓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为考察对象,提出政治仪式可以通过重塑记忆、观念和权力,与国家认同的民族认同、文化认同、政治认同形成内在呼应,从而彰显出它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独特作用。5赵茹和刘磊以网络视频为切入点,提出在网络化、视频化时代背景下,仪式传播的空间和意义被拓展、模式被改变;作者亦认为,随着新技术的不断涌现,网络用户个体叙事与机构媒体交织叠见,虚拟场景化传播促进了情感的连接与意义共享,圈层化的舆论场与娱乐化的话语表达成了新的建构特点。1再如,刘兰通过北京2022年冬奥会的案例,展示了体育盛事如何促成集体记忆的建构并通过新媒体平台的传播机制加以复现和强化;作者还指出,在新媒体时代,利用各种传播技术和议程设定,可以有效地整合和重构集体记忆,从而增强国人对国家的认同。2

很显然,在国家认同的建构路径这一重点主题中,相关研究的总体趋势集中于历史记忆的多维解释和政治仪式的展演上。作为一种集体记忆类型,历史记忆的重新诠释过程受政治意图、社会演变和技术革新等多重因素的影响,而且为发挥历史记忆塑造国家认同之功用,应有效利用政治仪式或体育赛事等媒介,促成历史记忆与当代社会情境融合,从而唤醒或重构历史记忆。研究成果表明,在全球化与数字化浪潮的推动下,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的构建呈现为一个动态的、有机的进程,该进程在时代变迁和技术发展的驱动下不断重构,以回应新的挑战与可能性。仪式的传播空间扩大、仪式的模式转变及网络视频的出现和新媒体的广泛使用等现象,均表明新时代背景下国家认同的建构出现了新的形态和策略,而且集体记忆不再只是被动的存储和回忆,而是成了积极塑造和增强公民国家认同感手段。

重点主题三:国家认同的层次之辩,这一分类的关键词代表为#5民族认同。在集体记忆视角下,基于集体记忆所形成的共同祖先观念是强化民族认同的重要因素之一,3而基于集体记忆所形成的共同体观念则是强化国家认同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在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上,有学者认为这两个认同有层次高低之别,但“高层次的认同并不一定取代或排斥低层次的认同”4,所以说,对于多民族国家来说,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并不相悖,可以和谐并存。在这一主题下,学界的相关研究成果主要围绕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孰居优先级及二者的互动性展开探讨。

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孰居优先级之辩。相关研究关注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定义、功能及其概念上的差别。在此语境中,“民族认同”通常被理解为个体或集体对其民族文化、传统、语言、宗教和历史的共鸣,带有深刻的文化和情感纽带5;而“国家认同”则聚集个体或集体与国家政治结构的关联,涉及国家意识形态、公民责任感、对国家政体的忠诚等方面。在优先层级之辩中,有些学者探讨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之间的关系,如俞水香、娄淑华则认为从历史发展角度看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是递进关系,国家认同是民族认同不断发展的结果6;而郑宏颖在马克思主義民族理论视域下探讨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认为文化认同与政治认同将二者联系起来,是辩证统一的关系7。另有学者注重评估二者在实际应用中是否存在优先级或重要性上的差异。有些观点认为在特定环境下,民族认同往往显得更为深刻,常常构成个体认同的核心要素,这一现象尤其突出于多民族国家或是民族分歧尖锐的背景之下,譬如周平在其著作中就曾提及,在某些民族和地区中,民族村社政治对该民族和地区的作用甚至超过了国家政治对该民族和该地区的作用。1另有观点则强调国家认同在维系国家统一和稳定中的关键作用,特别是在涉及国家安全和主权的事务上,如张文树等认为国家认同对国家的统一与稳定发挥着重要作用。2

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互动性分析。相关研究将焦点投向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之间的交互性,审视这两种认同在个体及集体层面的相互影响和作用机制。在这类讨论中,学界争论的焦点在于二者是和谐共存还是有着潜在对立。有研究指出,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不是零和博弈,个体可以同时具有对自己民族的强烈认同感,以及对国家的忠诚和归属感,而且这种情况在一些国家通过文化多样性政策和民族自治区等手段实现民族和国家认同的融洽统一中可以得见。如,廖伊凡探讨了如何在维护本民族认同的同时培养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并揭示了个体对本民族的认同和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并不相互排斥,二者是可以并存的;作者还进一步强调,保护民族文化多样性的政策和促进发展成果公平分配的措施都对构建民族与国家认同的和谐统一至关重要。3另有相关研究成果聚焦于从政策机制、学校教育等方面促进民族与国家认同的协同增效。如石亚洲提出,国家认同的形塑与构建可以通过政策机制进行有效干预,恰当地协调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是构筑国家认同的关键要素之一。4张耀武和袁同凯认为,在分析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相互作用时,民族地区的学校教育扮演了一个关键的桥梁角色,它是重塑和调整多重认同序列的重要工具和路径。5

综合来看,这一主题主要围绕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孰居优先级及二者的互动性展开探讨,但总体而言相关研究成果大多在探讨认同的辩证统一关系以及如何在多元社会中平衡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强调尊重多民族文化与国家统一的重要性,即强调协同而非同质化,旨在建设一个国家共同体,个体和集体在其中保留其独特性的同时,对共同的国家产生强烈的责任感和归属感。在面对文化、社会和政治挑战的时代,这种认同的平衡显然有助于增进社会凝聚力和国家稳定。

3.关键词突现分析: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的前沿热点分析。关键词突现分析是通过分析关键词的时间分布,从而探测出频次变化率高、增长速度快的突现词,进而分析某一研究领域在某段时间内的研究热点、趋势和前沿动态等的发展变化情况。将分析样本数据导入到CiteSpace软件中进行突现分析,可绘制出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关键词突现图谱(见图6)。如图6所示,图中呈现了该研究领域内前15个突现关键词及其突现强度、突现时间。从中可以看出,突现时间最早且突现时间最长的关键词是族群认同,表明其是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早期关注的主题,并且研究热度持久;突现时间最短的关键词分别是仪式、政治仪式、仪式传播和媒介记忆,表明该领域对这些主题的关注持续时间较短;突现时间最近的关键词分别是个体认同、意识形态、情感认同,表明个体认同、主流意识形态建设与传播和情感认同为当前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领域的前沿热点话题。

前沿热点一:个体认同——国家认同的主体基础。集体记忆是构筑集体和个体认同的关键要素,为个体界定自我和认同自我提供了必不可少的社会和文化背景。1然而,目前国内学界在国家认同的研究上主要从外部环境分析个体如何将国家认同内化为自我认知的一部分。这种研究取向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集体记忆对个体认同形成的影响及其重要性,也未能充分认识到个体在国家认同构建中的积极作用。2正如米德所言,“自我”是社会构造的产物,而非抽离于社会经验的存在。3个体是在不断与社会集体互动的过程中获得关于“自我”的认同4,在与集体记忆的交织中,个体不仅是认同的感知者,也是创造者和传递者。集体记忆的传承和重塑并非仅仅由宏观社会结构决定,每一个人的记忆、行动和话语都对其有所影响。这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认同建构过程,涉及每一个人的历史认知、经历和情感。个体如何解读、选择和再现集体记忆并在这个过程中塑造认同,是一个动态且复杂的互动过程。个体的这些行为不只是对已有集体认同的消极接受,更是对集体认同(包括国家认同)的主动构建。

由此可见,在未来的相关研究中,应从历史的外部分析模式转向注重主体性的参与者视角,进一步深化对个体在认同形成过程中经验与自省的洞察;需观测到个体记忆在塑造个人自我身份的同时,亦拥有上升为国家层面的潜能,自我与他者的记忆相互交织,共同构筑了国家认同的现代内涵。未来的研究应聚焦于这一交互性本质,以便于理解和阐释国家认同的复杂构成。首先,这一主体性视角呼应了近年来社会科学研究中对人民主体性的重视。早先关于认同的研究太过专注于结构层面和宏大叙事,回避了人的个体性。然而,个体是构成社会的基础,其在处理集体记忆时表现出的主体性不容忽视。为此,相关研究应深入探索这一主体性所关涉的复杂议题,包括个体对集体记忆的解读、选择、记忆策略及其定义自我的方式。其次,个体记忆研究与日渐受到重视的个体差异性息息相关。每一个人对国家认同的理解有一定的差异性,这与他们独特的生活经历、价值观、文化背景及其社会地位等诸多因素相关。以个体的这些人口学统计变量为分析因子,将有助于理解上述差异背后的内在意义,从而更好地理解国家认同的多元性,包括其形成过程的复杂性和表达形式的多样性。最后,从个体视角切入解读国家认同能够深入洞察认同观念传播的微观机制。社交媒体和网络技术的进步使得个体与群体间的互动愈加紧密,观念与意识的传播愈发个性化与去中心化。在此背景下,探索个体成员如何影响集体记忆的构建及国家认同观念的传递,显得尤为关键,因为它不仅能丰富国家认同的深度和广度,更能勾勒出一幅更为生动、多样和动感的认同景观。

前沿热点二:主流意识形态建设与传播——国家认同的道路指向。意识形态可以被理解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它不仅仅是社会经济条件的产物,还是人们在社会实践中形成的一系列价值观、信念和思维方式的总和。尽管此概念带有主观色彩,但它的影响深刻而广泛,无形中塑造了个体及集体的认知结构,并进一步调节了他们对社会现实的理解与反应。1英国学者雷切尔·沃克指出,社会的凝聚力和统一性依赖于广泛的共同认知,如果这些基礎性的共识缺失,社会的结构可能迅速崩溃。2因此在政治层面,意识形态往往被视作达到统一人民思想、凝聚社会共识的工具。例如,我国将马克思主义作为国家的指导思想,通过教育、媒介传播和各种文化实践,这一意识形态已深入人心,成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从而强化了马克思主义在我国意识形态领域的主导地位3,巩固了国家权力的合法性,维系了政治系统的稳定性。在集体记忆的建构过程中,意识形态的作用尤为凸显。集体记忆是一个社会群体关于过去的共同记忆,它透过文化传承、社会活动和国家塑造而共化,并根植于成员间的共有历史与文化身份。当意识形态与集体记忆交织在一起时,它们共同构建了一个国家或民族的自我形象与共同命运,引导个体与群体如何理解自身的历史、现在和未来。

鉴于意识形态是塑造集体记忆和增进国家认同的重要力量,相关研究日渐成为学术界谈论的焦点。首先,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世界变得愈发开放与互联,不同文化与价值观念的相互渗透,不同文化及价值观的交融为意识形态的构建与整合带来了更深层的复杂性与迫切性。对此,必须深思熟虑地权衡如何在保持开放交流的同时,稳固本国主导意识形态的中心地位,确保这一过程既不牺牲文化多元性,又能够维护国家核心价值观的主导性。其次,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新媒体已经成为集体记忆构建和意识形态传播的新舞台。不同于传统媒体,数字媒介以其瞬息万变的传播方式和巨大的覆盖范围,已经在全球范围内重塑着人们的知识体系和记忆框架。因此,深入探究数字时代意识形态如何通过新媒体传播,如何利用这些新型传播媒介强化国家认同,或当成为当代学术研究不可或缺的一环。研究者需要关注新技术如何加速信息的生产和消费,同时也须审视这些变化如何深化或者削弱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的建构。最后,未来研究应聚焦于意识形态如何在多元文化背景下借助集体记忆发挥作用,以及它在塑造国家认同过程中如何适应不断变化的外在环境。在此过程中,挖掘已有的多样化的文化要素并融合新兴文化元素,同时保持社会核心价值观念的稳定性,是实现主流意识形态建设与传播的重要手段。这种文化的多元融合加强了社会的凝聚力,促进了不同文化之间的对话与交流,进而推动了国家认同的形成与共同价值的弘扬。

前沿热点三:情感认同——国家认同的内在动力支撑。情感认同,是“主体在社会交往交流中对客体在全面深刻理解的基础上心理相容性在情感上的体验”4,这种情感体验建立于对他人或集体深切理解之上的心理相容感,它在塑造国家身份的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5情感体验能够传递价值观,感悟历史和文化传统,是集体记忆的直接体现,而集体记忆对个体与国家认同的形成提供了必要的背景和参照系。6通过仪式、教育或媒体传播等途徑,集体记忆被人为地构建并传递,进一步演化为情感认同的沃土。在这一过程中,共同的情感体验作为一种纽带,将个体与国家紧密联系起来,进而转化为国家认同的力量。1倘若没有情感认同的加持,国家身份将变得枯燥且缺乏吸引力,个体参与的热情和积极性也会随之降低。情感认同可以说是国家认同得以生动、动态持续的根基所在,它调节着个体与集体之间的关系,极大地激发了个体的参与感、增进了集体凝聚力,甚至可以推动集体行动与社会变革。很显然,公民个体对国家所抱持的情感认同在塑造国家认同的征程上扮演了至关重要的动力角色。这种情感认同从肯定个体身份开始,而后逐步扩展至国家身份层面。在这个转换过程中,仪式和集会等公共活动不仅是展现国家象征的平台,更是激发国家情感认同的场合。2比如,我国举办的国庆节和春节等节日庆典活动,既是对国家历史的纪念,更是通过在纪念活动中激发的强烈情感增强了公民的国家认同感。

在当前这个全球化迅速推进、文化多样化日益显著的时代,情感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日益被推至学术研究的前沿。首先,情感认同深植于集体记忆的土壤之中,源自本国历史与文化传统,并涵盖了集体成员对共有过往的反思与价值观的捍卫。全球文化的交汇融合使得情感认同变得更为多元和复杂,同时也凸显出它在塑造国家认同中的重要价值。国家认同的基石系于情感的加深、文化记忆的扩展以及历史经验的传承。面对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加深对情感认同这一纽带的研究,对于增进国家内部的紧密联系至关重要。其次,在多元文化和全球交流的大背景下,国家认同的培养与维持变得日益复杂,面临着诸多挑战。个体与国家之间的情感连接在维系国家凝聚力和推动社会进步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3,这在多样化的文化交流中尤其突出。因为国家认同所产生的共鸣能够经由细腻的感情纽带跨越不同文化圈和社会团体的界限,它在深化情感认同、筑牢国家认同的过程中,亦在汇聚民心、增强国家向心力方面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最后,数字时代来临,新兴技术变革为国家认同的研究带来了新的视角和挑战。现如今,个体常常借助数字平台和社交网络来表达他们对国家的认同感,那么如何利用数字媒体促进情感认同的建立和持续,如何应用这些数字媒介来加强国家凝聚力,都是学界不得不深思的问题。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分析和评估已有的和潜在的情感认同机制,研究它们如何在全球化和数字化语境中被构建和再构建,这对于理解和增强国家认同意义深远。当然,相关理论研究成果可以用来指引策略制定者如何有效地运用政策和媒体工具,以促进更广泛意义上的社会凝聚,为强化国家认同提供情感层面上的动力支撑。

三、 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研究的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基于上述分析,可以得到如下结论:(1)我国学界对“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的研究时间较短,基础理论研究尚不深入,实证研究却开展得如火如荼。例如,有学者致力于从历史文献、影视作品、教育课程等多个维度探讨抗战记忆对于现代中国国家认同形成的重要价值。他们大多认为这一集体记忆的塑造及传承在建立共识的历史理解进而增强国民对国家的归属感与认同感方面作用显著。尽管相关理论研究还在不断深化中,但学界、媒体及公众已经聚焦纪念馆、纪念活动、教育项目等多个切入点,积极投身于这一主题的探讨。(2)作者和研究机构分布相对分散,研究成果不成体系,研究进程基本处于起步阶段,其影响力还较为有限。总的来说,这一研究领域在国内开展的时间短,各个研究机构、研究人员之间鲜少进行合作,虽然相关研究涉及新闻学、传播学、社会学、政治学和马克思主义理论等多个学科,但大多是偏向实证研究,理论研究和学理阐释相较而言略为逊色。(3)该研究领域特别重视仪式主题。国内大多数学者将国家认同与仪式勾连,认为仪式的操演是唤醒与重构集体记忆的有力手段,更能有效增进国家认同,而且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之内涵皆基于建构主义视角加以界定。常见的仪式如抗战纪念、体育盛事、国庆阅兵、春晚等,它们本质上都是在以重塑集体记忆的方式建构国家认同。

(二)未来展望

在“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这一研究领域,尽管实证研究取得了显著成就,但是理论研究的发展相对滞后。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部分原因可能在于强大的理论框架建设依赖于充分的实证研究支持和丰富的经验数据积累。早期的实证研究为理解集体记忆构建与国家认同强化提供了重要的实证数据,亦为未来的理论建设打下了基础。然而,当前研究还需从具体情境切入展开细致而微观的探查,尤其是需要与中国的具体国情和历史经验紧密结合。展望未来的研究方向,可从以下几方面着手:首先,不断拓展理论研究的深度与广度,特别是深化对中国特色的国家认同构建机制的认识。相关研究应探究如何通过历史事件、文化遗产、民间传说等集体记忆的具体载体来塑造和传播国家认同。此外,研究者还应注重识别哪些集体记忆在国家认同建构中起到了核心作用,以及这些记忆如何随着时间和环境的演变而不断地影响着国家认同的建构。其次,大力推进跨学科的综合研究。历史学、社会学、心理学、传播学等学科间的合作将促进全面解读国家认同形成的过程,这是理论创新和数据分析的关键。结合微观个案研究(如某个乡村或城市的数字记忆工程)与宏观理论构建,将为理解社会变迁与国家认同之间的关系提供新视角,国际比较研究亦有助于凸显中国模式的特色。同时,大数据和信息技术的运用将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拓展研究范围,提高研究质量。最后,多举措促进政策导向与实证研究的融合,提升研究的社会影响力和政策应用价值。在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的领域中,未来的研究需要特别注重如何将理论与实证成果转化为行之有效的文化和教育政策,以此强化公民的国家认同感。这要求研究者拓展理论视野、深化理论内涵,廓清集体记忆与公民认知、情感和行为之间的互动机制,以期为决策过程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总之,期望通过各方努力,不断迸发出新的研究活力,进一步深化“集体记忆与国家认同建构”这一研究领域,为国家认同研究的多维和纵深发展提供坚实支持。

责任编辑:张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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