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对衰弱认知和体验质性研究的Meta整合

王石坤，尚映村，陈希晨，潘慧，陶然

1 昆明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干部医疗科（老年肿瘤科），云南昆明 650118；2 昆明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微创介入科，云南昆明 650118

衰弱的概念首先由FRIED 等［1］在2001 年提出，然后由ROCKWOOD［2］在2005 年完善。衰弱是“在应激事件后，体内稳态解决能力较差的一种脆弱状态，是许多生理系统在一生中累积下降的结果”［3］。我国人口老龄化形势越发严峻，老年人的衰弱问题也愈加突出。在社区老年人中，衰弱的患病率约为12%［4］。然而，一项研究表明，老年住院患者中衰弱患病率为47%［5］。此外，CUNHA 等［6］在对28 项研究的荟萃分析中报告，住院老年衰弱患者的身体功能下降更明显，病死率均高于非衰弱患者。年龄、衰弱、残疾、住院和共病是老年人严重健康不良后果的主要危险因素，如日常生活活动减少、体质量减轻、衰弱、跌倒和更依赖他人［7-8］。目前已有关于老年人衰弱的定量研究的系统评价［9-11］。这些研究侧重于老年人的衰弱患病率和衰弱相关因素，如年龄、合并症、残疾、住院、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抑郁、跌倒等。各种衰弱治疗模型已经被开发和研究，产生了相当多样化的治疗方法［12-13］。但无法得出怎样的治疗和护理是最合适的［14］。医生倾向于从医学和患者功能的角度来看待衰弱，不强调老年人对衰弱的认知及看法。因此，旨在预防衰弱不良结果的治疗和护理有可能无法满足老年人的需求和愿望［15-16］。衰弱的定义很重要，因为它可以指导临床环境中的治疗决策［17］。然而，老年人自己如何看待衰弱也很重要，因为对健康的看法可以在疾病进展中发挥重要作用［18］。尽管在全球范围内有广泛的关注和研究，但很少有定性研究讨论老年人对衰弱的看法或在经历衰弱时的感受。为了完整地了解老年人对衰弱及其症状的看法和经验，本研究整合关于老年人对衰弱的看法和感受，以便于医护人员了解老年衰弱患者的看法和感受，从而为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开发新的策略来评估衰弱和促进个体化护理干预提供支持。

1 资料与方法

1.1 检索策略 通过计算机检索The Cochrane Library、PubMed、Embase、Web of Science、PsycINFO、CINIHL、中国知网、万方、维普以及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数据库，纳入关于老年人对衰弱认知与体验的质性研究，检索时间限制在建库至2023 年8 月。中文检索词：老年人/老人，衰弱/衰弱综合征/衰弱症/衰弱老人，体验/态度/认知/感受，质性/质性研究/定性研究/扎根理论/现象学/人种学等。英文检索词包括：“aged/elderly/old people/old adult/senior”“frailty/frail syndrome/frail elderly/frail*/frail”“experience/attitudes/perception/feelings”“qualitative research/qualitative/phenomenon/grounded theory/ethnographic research”。检索策略以PubMed为例，见图1。

图1 PubMed检索策略

图2 研究文献筛选流程图

1.2 文献纳入与排除标准

1.2.1 纳入标准 ①研究对象：老年人；②感兴趣的现象：老年人对衰弱的看法、认知、体验、感受或者经历。如果文献中只是把老年人对衰弱的看法和认知当做亚主题，则也将其纳入，但仅提炼与本研究主题关联的内容；③情景：老年人在医院、养老机构、社区或家中；④研究设计：所有类型的质性研究，包括描述性质性研究、扎根理论、现象学、人种学等。

1.2.2 排除标准 ①重复发表或资料不全的文献；②无法获取全文或仅有摘要而没有全文的文献；③会议论文；④非中英文语言发表的文献。

1.3 文献筛选与资料提取 由2 名研究者根据文献的纳入与排除标准独立进行文献筛选、质量评价、信息提取等工作，结束后再进行核对，如意见不一致，则通过讨论或者寻求第3 人协助。文献信息提取的内容包括第一作者、年份、地区、研究方法、样本量、研究对象、感兴趣的现象和主要结果。

1.4 纳入文献的方法学质量评价 2 名研究者采用澳大利亚JBI 循证卫生保健中心（2016 版）质性研究质量评价标准对纳入文献独立进行评价。评价项目共10 个条目，每个条目均以“是”“否”“不清楚”“不适应”进行评价［19］。文献A级质量标准为完全满足以上条件，发生偏倚可能性较小；文献B级质量标准为部分满足以上条件，发生偏倚可能性中等；文献C 级质量标准为完全不满足以上条件，发生偏倚可能性很大，本研究仅纳入B级和B级以上的文献。

1.5 文献整合方法 采用汇集性整合法［20］，对主题、隐含的意义、分类等研究结果进行整合、分析和概括，仔细阅读全文，提炼文献中的意义单元，注意避免重复，将相似或重复的意义单元进行归纳整合，形成新类别并以结构化形式呈现。

2 结果

2.1 文献检索结果 根据检索策略初步获取文章1 617 篇，通过查重和筛查，最终纳入12 篇文献，文献筛选流程见2。

2.2 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及质量评价结果 本研究中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及质量评价结果见表1。

表1 纳入文献的基本特征及质量评价

2.3 Meta整合结果 通过反复阅读理解、分析和解释纳入12 个研究，提炼出39 个明确的研究结果，归纳组合形成10个新的类别，综合形成3个整合结果。

2.3.1 对衰弱的反思和反应 类别1：对衰弱认知的差异性（衰弱是病态、衰老是生命自然老去的正常状态）。有的老年人认为身体衰弱似乎是一种不可避免的、随年龄增长而固有的衰弱状态（“嗯，你知道，日积月累，你当然会很衰弱。我的意思是，事情就是这样”［27］）；但有的老年人认为年龄不是判断衰弱的依据（“85 岁的人，身体健康，并不虚弱，72 岁、65 岁或60 岁的人，也可能非常衰弱”［29］）。同时，老年人对日常活动能力持有不同的看法，当一个人不能应付日常生活时，他就是衰弱的（“他曾经是一名教师，现在他走路要拄手杖，走路时浑身发抖。他的健康每况愈下，我觉得这对他来说太可怕了”［21］）。而又有老年人强调当前的活动能力，即使有很多健康问题，但不认为自己衰弱（“不，我比以前受限制多了，但我仍然可以走路、骑车、游泳”［23］）。

类别2：认为衰弱是一种标签，并可能产生不利后果。一部分老年人认为一旦被贴上衰弱的标签，就会面临压力，从而使健康状况更加糟糕（“我认为一旦你被贴上衰弱的标签，就会有恶化的趋势，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但我倾向于认为，衰弱的人面临着压力，他们大多数人会变得更糟，因此他们最终会去世”［23］）。老年人不希望被贴上衰弱的标签，从而被污名化（“我认为你不应该给人贴上衰弱的标签，不，不，我不会，我不想被污名化，你很衰弱，你知道你在变老，你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23］）。

类别3：屈服和忍受。老年人面对衰弱时会感到无能为力，甚至被孤立，只能采取屈服或忍受的方式应对（“我很衰弱是因为我没有能力，缺乏平衡，不能走路，也不能站起来，不，不，我很衰弱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23］）（“如果你说你很衰弱，别人会区别对待你，不让你参与他们的活动和交流”［23］）。

类别4：接纳且与衰弱共存。老年人认为身体衰弱似乎是一种不可避免的、随年龄增长而固有的衰弱状态（“人老了，各功能慢慢地衰竭，腿不行了，生活不能自理，衰弱是自然现象，不可避免的”［31］）（“嗯，你知道，日积月累，你当然会很衰弱。我的意思是，事情就是这样”［27］）。

2.3.2 衰弱引发的记忆力、机体、行为认知、社会参与度、心理、精神状况及家庭经济的影响 类别1：生理变化或身体功能下降。老年人日常生活能力受损，其躯体活动能力下降，肌力减弱，导致老年人使用工具能力减弱，甚至生活难以自理（“在这里一个护理员照顾8～10 名老人，她们也忙不过来，我想下床走走，没有她们的帮忙，我也不敢下床，怕摔着，吃饭也是在床上吃”［31］），精神状况、记忆力的变化（“老年衰弱就是痴痴呆呆的，自己不能行动，还有就是记忆力很差，这也属于老年衰弱的表现，还有就是说他不能自理，吃的也减少了”［30］），不适症状如头痛、失眠、暴躁等影响日常生活（“我老伴就有衰弱，她容易发脾气，家里一点小事就紧张，晚上睡不着，白天没精神还头痛，她有神经问题，这应该是衰弱”［31］）（“现在肌肉慢慢地萎缩了，腿不能动弹，还痛得厉害。视力听力都不行，牙齿也一颗颗掉了”［31］）。

类别2：负性心理体验。衰弱使老年人产生一系列负性心理体验。包括焦虑、紧张、丧失信心（“老年人会更加紧张，因为他们可能会做错事……失去自信，感觉更没有安全感”［26］）、抑郁（“疼痛会使活动能力下降，开始自我怀疑，从而变得抑郁、衰弱，进入一个恶性循环”［23］）、愤怒［31］、无助、沮丧（“我已经不开车了，这让我很沮丧，之前我非常独立，我自己购物，我每周一都会去市场之类的，现在我要依靠别人了”［27］）、痛苦［31］、愧疚、病耻感（“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洗漱、吃饭、上厕所都需要护理员帮忙，这样活着没意思”）。

类别3：家庭社会支持依赖性增强。老年人因衰弱而变得无助，觉得是拖累子女、麻烦别人（“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洗漱、吃饭、上厕所都需要护理员帮忙，这样活着没意思”［31］），无法像以前一样生活，任何事情都需要依赖家庭照顾者的支持（“我感到很无力，晚上不停不断去厕所，并且害怕晚上摔倒。但在我儿子给我买了便携式小便池后，就方便很多”［32］）（“我记不住我慢性病应该服药的次数，多服了很多药。如果我的孩子不帮助我，不关心我，我就不能独自生活”［22］）。

类别4：加重家庭经济负担。因需要支付高额医疗费用、出行不便、失去工作收入等增加家庭经济负担（“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洗漱、吃饭、上厕所都需要护理员帮忙，增加了家庭的支出”［31］）（“我现在出行都成了困难，儿子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都没有办法去踏实工作”［32］）。

2.3.3 调适以维持正常生活 类别1：心态和情感的调适。老年人认为可能自己未来会面对衰弱，但会采取积极的态度应对它（“我认为身体虚弱是生命的终点，在你变得虚弱之前，你应该合理饮食，锻炼身体”［24］），保持良好的心态是预防衰弱的唯一因素（“笑一笑十年少，心态好是第一位。跟老人打麻将，有的人输了就不打，我就不会这样，我心态好”［31］）（“原来有志愿者来陪我们聊天，那时候还是挺开心的，心情好能预防衰弱。希望养老院多招志愿者”［31］），同时进行自我心理暗示赋予生活希望（“我不得不去医院，因为我得了胰腺炎，所以我很虚弱，因为我在医院里住了6个月，之前我不能走路，但我现在已经能走路了，一切都恢复了”［28］）。

类别2：行为调适。老年人认为坚持运动、积极采取个人行为可以抵抗衰弱（“是的，还要保持活跃！你必须保持体力活动。你不需要去健身房，但你必须保持活跃”［21］），通过烹煮膳食，保持健康的饮食预防衰弱（“你要注意饮食，尽量吃得健康些，这有助于预防虚弱。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21］）。

3 讨论

3.1 重视老年群体对衰弱的认知和真实体验，给予关注和支持 本研究结果表明，老年人认为“衰弱”一词是具有“污名化”的标签，可能会造成老年人对今后生活能力看法的改变，衰弱是老年人常见的生理和心理状况，然而，老年人对衰弱的看法却各不相同，这主要取决于他们的思维方式、以前的生活体验以及周围环境的影响。在涉及老年人对衰弱的看法时，理解和尊重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然而识别老年人对衰弱的真实体验尤为重要。一方面，医务人员常常只关注疾病治疗的效果，忽视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偏好和未满足的需求［33］；另一方面，老龄化加重医疗负担，使资源负载难以满足老年人的需求［34］。因此，在临床工作中，医务人员应采取符合老年人真实体验的个体化衰弱管理方法，才能更好地满足老年人未满足的需求。

3.2 重视衰弱对老年群体生活的多方面改变，给予关注和支持 衰弱给老年人的生活带来了彻底的改变，可能包括生理机能的退化、社会角色的改变以及心理状态的改变。近年来，随着对老年群体衰弱现象探究的加深，将衰弱大致分为生理方面、社会方面、心理方面及认知方面［35］。研究表明，衰弱会影响人体的多个器官功能，加快疾病的发生发展，同时衰弱增加老年人日常生活能力下降，跌倒、住院和死亡的发生风险，造成生理、心理、社会适应多方面的负面影响［36］。衰弱破坏了老年人原来的生活方式，尤其是身体功能下降或多种疾病缠身，对他人的照料依赖和社会支持的需求就会随之增加，此外还容易引发心理层面的问题。因此，医务人员应当认真对待老年人衰弱过程中出现的症状，并进行有效管理。

3.3 识别老年群体面对衰弱现象时不同的应对措施，改善老年人衰弱的综合管理 本研究结果表明，老年人对衰弱现象的关注程度参差不齐，尤其是在遇到不影响日常生活或无明显症状的衰弱状况时，更容易被忽略。老年人面对衰弱时，感到无能为力，甚至被孤立，主要采取“接纳且与衰弱共存”及“屈服和忍受”的应对方式。老年人认为可能自己未来会面对衰弱，但会采取积极的态度应对它［23］。应对衰弱的策略多种多样，其本质并无优劣之分，不同的老年人应对衰弱的策略不同。因此，识别老年人面对衰弱时所采取的策略，能更好地帮助老年人应对衰弱。这提示医务人员在临床工作中，可从老年人的认知层面加深其对衰弱前期、未出现症状时的重视程度，遵循《老年人衰弱预防中国专家共识2022版》［37］，从健康教育、定期进行老年综合评估、健康的生活方式、个性化的营养干预、运动锻炼、认知训练、心理支持、多病共存和多重用药的协调，优化对衰弱的综合管理。这样有助于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减少不良健康结局的发生，促进健康老龄化。

本研究整合老年群体对衰弱的认知和体验，以其视角详细叙述了他们对衰弱的观点以及衰弱给日常生活带来的种种变化、思考与应对策略，进而能够促进对老年衰弱状态的全面管理。但本研究仅纳入中英文文献，所得结论或许未能全面覆盖老年群体对衰弱的全部认知和体验，但这些研究结果也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一定的参考，为医务人员进行衰弱管理提供一定的思路。

利益冲突声明所有作者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王石坤：设计研究方案、整合纳入文献结果、撰写文章；尚映村，陈希晨：检索数据库、整合纳入文献结果；尚映村，潘慧：筛选纳入文献、评价纳入文献质量、整合纳入文献结果；陶然：文献整理、修订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