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卡牌

文陈影

“老师，这些卡牌我可以随便拿吗？”硕硕看着桌面上五颜六色的卡牌，有点好奇还有点迫不及待。

“是的，你跟着感觉走，觉得哪种颜色的卡牌吸引你，就拿哪张。”我引导着他从众多卡牌里抽出两张。

“打开看看，你从这两张牌上看到了什么？”我让他观察卡牌上的画面，希望他从中有所发现。

“我看到一个人站在路口，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硕硕指着其中一张牌若有所思。这张牌很有意思，一个人站在交叉路口，一条路向着明亮那方，春暖花开阳光灿烂，一条路通往冰天雪地，寒气逼人毫无生机。

心理卡牌很有意思，它能真实地投射出孩子最近的内心状态。虽然硕硕是随意抽取的两张卡牌，但和他最近的状态倒有很多关联，有时候你捉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是暖春还是寒冬。

比如，我推选他参加学生心理团体的拍摄活动，结果他却说不想去，这让我很意外，多少孩子想去却因为人数的限制参加不了，他怎么不愿意去呢？前几天早操，他跟同学调皮打闹，没有认真做操。我提醒他要认真做，他不但没按节拍做，还莫名其妙生气，甚至揪自己的头发发泄情绪。我没有批评他，而是对他的出格行为采取冷处理。

语文课时，我叫几个声音响亮的同学起来领读词语，轮到他时他却不读。问他怎么不读，他说我不想读。原本正常的课堂秩序被他的任性打乱了节奏，我觉察到自己有点生气。

下课后，我把他请到办公室，问他最近怎么了，为什么总是跟老师唱反调。一开始他只是摇头，我问他什么意思，我想听听他的想法。

他小声说道，不是不想读，是因为自己声音小，怕读不好。这让我好气又好笑，原本以为这是个调皮任性、满不在乎的家伙，结果却是他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在作怪。

我问他，周二的心理团体拍摄活动是不是真不想去，他说不是，因为听说有拍摄，怕自己表现不好所以不想去；早操因为被老师提醒后，却忘记动作没有跟上节奏，自己很生气。

听了他的表达，我忽然理解这个看起来无所谓的家伙，内心深处既渴望被关注，又害怕表现不好。所以他纠结犹豫、不知所措，最终表现出来的和内心真实的想法完全相反。所以，再看他的卡牌，不正是这样吗？明明很向往春暖花开的美好，却因为担心自己不配拥有，而默默走向毫无生机的寒冬。

我问他，这张卡牌跟你的状态有相似的地方吗？他说是挺像的，有时候总是不自信，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总是矛盾的。小小年纪，还挺有悟性。

第二张卡牌也很有趣，图中有个悬崖峭壁，将春意盎然和冰天雪地隔开；另有一只大手把一个人从冰天雪地送到绿草如茵的对岸。

我问他看到了什么，他说，有个人把他从寒冷的北极送到了温暖的南方。我问他愿意离开吗，他说愿意，因为北极太冷，又很孤单。我又问他，那只送你到对岸的大手可能是谁在帮助你呢？他说是自己，只要相信自己就能创造奇迹；也可能是老师，是老师引导帮助才能到达对岸。后来我又启发他，也有可能是父母时刻的关注和陪伴。

两张随意抽取的卡牌，呈现出硕硕内心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一面是深深的渴望被关注被认可被欣赏，一面是表面的任性和无所谓。如果不深入了解他的内心世界，很可能会误会和伤害一个孩子。

一节课的时间，我们在卡牌中交流分享，我懂得了他任性背后的不自信，他看到了自己的纠结，并打开心结，从最初的解释到后来的坦然。

我们总觉得，孩子还小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其实他们有着很强烈的心理需求，需要教育者处处留心和引导。我不知道硕硕内心深处的不自信来于何处，但我愿意给予他信任和鼓励，和他一起感受生机盎然的春天，这也许就是此刻最好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