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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中的“轻逸”

2024-03-19洪艳

作品 2024年3期
关键词:老莫卡尔维诺巴黎

洪艳

《作品》的“中国故事”版块在深度和广度上,都开掘出了属于自己的边界。2023年第9期禹风的《克萨维尔、多喜和杰森》,将“我”的行走边际延伸至巴黎的一个小镇上,使得读者借助“我”的眼观耳闻身受看到了一种中国人书写“中国故事”的现代性特质。

这种特质总归来看有一种“轻逸”感,而这份“轻逸”的构成至少包括了以下三个视点:

一是从心理深处描写新世纪现代人的各种情感和情绪,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带有实验性的现代主义风格。小说以“我”在巴黎攻读MBA的见闻,时间上从“我”踏足巴黎的春天写起,到MBA毕业和我在工作摸爬滚打中卓有建树,而空间跨度上,从国内到巴黎的学生公寓、求学时的合租房、学校、课堂、超市以及工作的苏黎世,和归国安身的北京,我们会在此看到一种跨越性,不仅仅是空间和时间的跨越,更有一种在时间跳转、在空间缝隙之中镶嵌的各种情感和情绪。这种情况与唐一惟的《2020滞留美国实录》不同,禹风以一种带着“隔”的他者眼光看世界。这也就能理解小说的最后,“我”给自己的这份攻读MBA的经历归结出的三项勉励,何以不突兀于全文。

二是以文学的哲思形式省思人命运的“不确定性”的问题所在,并探寻如何以某种“恒常性”应对“不确定性”。克萨维尔、多喜、杰森、老莫和“我”等诸多人物,来自不同的国家背景,不同的家庭,不同的学养,不同的人生追求……在相遇的共有空间中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路。禹风似乎是在讲一次留学经历而已,但又何止是一次留学经历?这场经历关涉个人的选择,更关涉国家意志,也关涉作为普遍大多数的我们的命运走向的多重可能性。在这样的叙事中,读者也能潜在地意识到人生总会要期遇到多数的“不确定性”,或化为惊喜,或化为惊恐,但内心笃定的那种信仰指引的“确定性”是恒常的。比如社会规则、比如道德伦理、比如文化的坚守等。

三是在这种文本构建出的陌生地域的行走、抗争与思考中,见出生命沉重升腾出的“轻逸”。开篇写的这一段:“我”拖着沉重的行李走出校区小火车站,“空气中有股嫩树叶和早花的清香,呼吸能感觉雨水刚过的湿润。我仿佛一直钻进了蝴蝶蛹的蜜蜂,现在正从蛹筒里欣快地钻出来”。而经历跌宕起伏之后,“我”仍怀念那一段留学的时光,意欲“下一次去巴黎,我计划留出時间回一趟母校,再去坐在大树下听鸟,呼吸那清甜无比的山林仙气”。我喜欢这种言至深处的逸出,结构上是打破,但情感上却是弥合。像赵松形容卡尔维诺的写作如是空中飞鸟,而且是各种各样的飞鸟,因为卡尔维诺在每一部作品中所展现的飞翔方式、技艺和状态都是那如此不同,并断言卡尔维诺创造了一个“轻逸”的世界。如此界定,牵连比对到禹风的这部作品,会让人不自觉地感知到类似的“轻逸”,它能回应无比沉重、随时都在石化的现实世界,但总归有跳脱的各种可能。

故而这种“轻逸”也是文本在日常琐碎之中透出的温暖明亮感。梳理此小说的“轻逸”感,除了文字透出的精确、果断之外,禹风是以间接的方式呈现当代留学生的生存生态,衍射的是国家实力的日益强大对于个人的影响辐射。“我”作为镜像反射出的映像,包含了今日之中国的大气象和无限发展潜力。而日常生活琐碎之下掩盖着沉重的悲伤,但禹风塑造的“老莫”形象将悲伤减轻化而为忧愁,将滑稽生成了幽默。这样的一种人物呈现是把自己、世界以及自我与世界的各种关系,都放置在了被怀疑的可能性上。它是我们身边每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它可以消弭人物的背景、家庭和那不轻易向人提及的故事,但却见出一种必然的结局。

文学就是这样,引领我们能在另一个空间,以新的一种日常眼光来形成处事方法,从多元角度去观察、感知世界,然后又以另外一种逻辑、另外一种认识与检验的方法回归现实的当下这个世界,找到一种确证自己存在的可能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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