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承天德 最盛淳美
2024-03-16李自涌
李自涌
2017年10月16日至11月15日,为期一个月的“黄承天德——明清御窑黄釉瓷器出土与传世对比珍品展”暨“明清御窑黄釉研究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成功举办,于海内外引起巨大反响,轰动一时。时隔六年后,同名的展览图录由文物出版社正式出版,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为此专门举办新书发布会及相关的学术报告会,来自国内外的诸多专家学者充分肯定了展览举办及新书出版所产生的良好的社会效应和重要的学术价值,一致评价如此丰硕的成果注定要在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研究领域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本次展览是官方和民間共同宣传推广明清御窑陶瓷文化的成功案例,是“让文物活起来”的具体表现。展品分别由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和自得堂三家机构提供,共展出黄釉瓷84件(套),其中自得堂堂主、著名收藏家冯玮瑜提供了她从中国嘉德等拍卖公司拍得的完整器58件(套)。多年来,冯玮瑜以一己之力,集明清历代御窑黄釉瓷器之大成,时代可靠、来源合法、流传有序,而且朝代序列基本齐全、质量优良,不仅彰显了黄釉瓷器淳和至美的艺术魅力,还诠释了器物背后的宫廷制度和皇家文化。特别是这些年,冯玮瑜通过举办展览、出版著作等方式反映明清各时期黄釉瓷器的真实面貌和发展历程,又从陶瓷工艺史、文化艺术史等多角度发掘其意义,为学术界、收藏界提供了一份珍贵的鉴研资料,起到嘉惠学林的效果。为此,本刊记者日前与冯玮瑜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流,以飨读者,望有所裨益。
记者:“黄承天德——明清御窑黄釉瓷器出土与传世对比珍品展”是国内首次由国有博物馆、考古研究所和民间收藏家共同举办的展品数量最多、质量最高的明清御窑黄釉瓷器专题展览,在中国陶瓷界可谓首开先河。对于民间收藏家来说,个人藏品能够与国有文博单位藏品进行同台相互对比、相互印证,其意义不言而喻。能否先请您大致讲述一下本次展览的缘起、策划、实施过程以及展览的盛况?
冯玮瑜:《通典》中注云:“黄者,中和美色,黄承天德,最盛淳美,故以尊色为溢也。”在中国古代,黄釉是代表至尊皇权的颜色,象征皇权神圣不可侵犯,因此成为明清时期皇家严格控制的釉色,为帝后御用,或为皇家祭祀专用,体现对皇权的膜拜和尊崇。明初开始,黄釉瓷器就被以法典的形式确定为御用瓷器,后成为各朝例制,不论烧造工艺还是釉料配方都属于御窑厂秘方。明清御用黄釉瓷器如今市场流通量不多,收藏尤为不易,自得堂的相关藏品多为整器,它们能够完好地保存到今天,殊为难得,每一件都弥足珍贵。
2016年5月,由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和自得堂在北京共同主办的“皇家气象——自得堂藏明清御窑黄釉瓷器展”,引起了文博界的强烈关注和收藏界的巨大轰动,因为那是国内外首次有民间收藏家对中国明清各朝代皇家御窑黄釉瓷器成系列地展出。而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跟北京故宫博物院合作举办出土和传世御窑瓷器对比展已经有很多年,在文博界和收藏界享有盛名。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作为国有博物馆,因有御窑产地的便利,收藏了不少御窑精品,而且由北京故宫博物院调拨了一大批御窑瓷器来充实馆藏,所以藏品丰富精美。2017年中国景德镇国际陶瓷博览会举办期间,应景德镇市人民政府邀请,自得堂欣然参与到“黄承天德——明清御窑黄釉瓷器出土与传世对比珍品展”系列活动的策划、实施等工作当中,并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我为此感到十分荣幸。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自得堂三家机构分别代表着国有、学术和市场,此次展览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由国有博物馆、国有考古研究机构和私人收藏机构联合举办的专题展览,这是首次;此外,集三家之力而成的明清御窑黄釉瓷器,朝代序列基本齐全,时代从明代早期至清代末期,这也是首次。首次的意义非常重大,既是开拓视野的创新之举,也是引领学术研究的新方向。
本次展览为观众提供了较为全面欣赏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的机会,展品来源清晰、流传有序,真、精、美、雅俱全,很多重器也是难得一见。通过实物和标本的参照对比,也为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的学术研究提供了重要例证。通过参观展览和阅读新书,大家可以更好地了解明清各个朝代御窑黄釉瓷器的生产工艺和烧制水平,以及明清御窑厂的生产发展史。
本次展览非常成功,国内文博界、收藏界的知名人士、专业人士和收藏团体,以及美国、欧洲的学者、专家、藏家都到场观展,并参加学术研讨会。时至今日,仍不时有人提起这个展览,念念不忘。
记者:重回御窑故里举办这样的珍品对比展,做一件前人没有做过的事情,相信事先您是有很大压力的,毕竟在网络时代,所有的东西都会被置于放大镜下观看。民间收藏也不乏高手,稍有不慎或者存在瑕疵,都有可能对相关单位以及您个人和这些藏品的声誉造成难以预料的影响,但最终取得的成果还是皆大欢喜的,殊为不易。因此,我们想听听您在那段时间的心路历程。
冯玮瑜:其实我是没什么压力的,因为我的藏品都是千挑百选才入藏的,藏品的质量在入藏时就已经把握好,所以对参展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也正是因为自得堂在收藏界具有良好的声誉,才促使景德镇市人民政府关注到自得堂,邀请我到景德镇举办展览。我想,更大的压力在于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和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特别是他们的时任领导。因为外界很担心国有机构与一个民间机构合作举办展览,民间机构的藏品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会不会混进赝品? 会不会出现某些展览的“国宝帮”现象? 相信他们承受更大的压力。但事实证明,这场三方联合的展览非常成功,而且自得堂的藏品是经得起考验的。这充分证明了景德镇市人民政府领导的高瞻远瞩和开拓有为,体现了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和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领导的魄力和担当,他们有这样的胸襟真是难能可贵的,我非常感谢和敬佩他们!
当然,具体到展览筹备工作,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和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的领导和工作人员都非常严谨细致,派出专家团队到自得堂鉴定和甄选展品。各位专家学者严格把关,单独出具鉴定意见,采用一票否决制。而在展览期间,他们亦忙前忙后,接待文博界、考古界的同行以及海外慕名而来的专家学者,并举办学术研讨会,尽心尽意地做好大量的相关工作,才使得展览如此成功。
记者:据我所知,您的藏品几乎都是从拍卖市场而来,如此规模跟质量的明清两朝御窑黄釉瓷器收藏,在这么多年各类公开的展览、研究中几乎未闻对于其中任何藏品的质疑之声,这就算不是绝无仅有,也是屈指可数的。在拍卖行历来并不保真的前提下,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冯玮瑜:自得堂是在从事书画收藏多年后转入古瓷收藏的,对收藏活动的了解和经验并不陌生。我在刚开始进入古瓷收藏领域时就牢牢树立精品意识,并不是从低而高、拾级而上,而是高屋建瓴、一览众山小。在选择藏品种类时,我就坚定地选择了明清两朝最为尊贵、等级最高的御窑黄釉瓷器,因为那是只能皇家使用的瓷器,甚至在清代还只能是皇帝、皇后和皇太后专用。
具体到在拍卖行购藏时,我尤为注重器物的来源和传承,关注器物的代表性和稀缺性,并且关注器物的品相、品质,坚持以来源清晰和精品意识来进行购藏,尽量从大藏家的旧藏里甄选精品。与此同时,站在自得堂的后面还有一支强大的专家团队,他们都是学术界的知名专家、市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卓有名望的业界精英。每一件拍品入藏前,我一般都會咨询专家团队的意见,经过他们对拍品的分析鉴定后,我才会入藏,所以这么多年来,自得堂的藏品一直被业界肯定和赞赏。
记者:请您介绍一下《黄承天德》这本新书的基本概况,以及它的主要亮点。
冯玮瑜:这是一部集国有博物馆馆藏的文物、国有考古研究所在御窑遗址出土的器物标本和私人收藏机构的传世藏品于一体的图录,是前所未见的一种合作模式,打破了以往各方互不相通的藩篱,使得本书所载录的品类非常丰富、学术论点更加综合全面。本书文字介绍详细、印制精美、图片丰富,书中的图片包括以往从北京故宫博物院调拨到景德镇中国陶瓷博物馆的珍稀御窑黄釉瓷器图片、过往从未曝光过的考古出土黄釉御窑瓷器图片和难得一见的传世黄釉瓷器图片,而且书中还附有多篇学术论文,分别由在古陶瓷界卓有建树的专家学者曹建文、肖鹏、李伟信、李峰诸位先生撰写,有很多新颖的观点,代表着近年学术界对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研究的最新成果。本书学术价值高,对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的鉴赏和欣赏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是一部专门研究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的参考书、工具书、学术书。
记者:这本书的出版前后历时六年,可谓殊为不易。之前您特别提到有些学术观点要等待新的考古发掘来确认,那么,最终出版的著作是否有出现修正当初展览资料的内容?
冯玮瑜:有的,如明代御窑黄釉瓷器究竟起源于洪武时期还是永乐时期,甚至有学者认为起源于宣德时期,这些观点在学术上一直存在争议,但通过近年来在御窑厂考古发掘和自得堂藏品的实物举证,基本可以确定明代黄釉瓷器在洪武时期已经开始烧造。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近年在御窑厂遗址发掘了一片明洪武时期的黄釉瓷片,而自得堂通过公开拍卖入藏有数件明洪武时期黄釉瓷器实物,这些实物也经过众多专家、行家和大藏家的上手鉴赏,确凿无疑,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原所长江建新老师也专门为此撰写论文予以确认。因此经大家商议,共同决定在本书中加入明洪武时期黄釉瓷器。
记者:相信《黄承天德》的出版,将推动学术界和艺术市场关于明清两朝御窑黄釉瓷器的研究进入一个新的阶段。那么,接下来您还有什么规划?
冯玮瑜:正像你所说的,每一部学术专著都会推动研究更加深入,《黄承天德》也是如此。我希望通过这本书能够为后来者垒起一个台阶,并为明清御窑黄釉瓷器的学术研究撑起一个高度。
今后,自得堂将一往无前地继续在收藏道路上坚持走下去,也会陆续出版相关的图录和学术著作,积极推动学习研究的持续深入,努力为中国陶瓷史的研究贡献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