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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乡村创业项目集群化生成机制研究

2024-03-15杨雪萍郭金喜

中国集体经济 2024年6期

杨雪萍 郭金喜

摘要:青年创业个体通过共同体和公共生活获得“自我-社会满足感”促成项目集群化生成,整合国家的政策、资金、人才及智力等输入资源,实现乡村“外援资源”到“内生动能”的转化。选取Y市乡村青年委员创业项目三个案例实证,实现重塑乡村产业品牌、提升青年自我价值和拓展项目生命周期。基于重塑乡村振兴的青年价值,赋能创业关系网络,增强青年乡土情感;选拔帮带导师团队,锤炼青年动态能力;优化青年结构功能,共创产业融合价值。

关键词:回乡创业;集群化生成;导师帮带;一村一青年委员

2019年,共青团中央印发《关于深入开展乡村振兴青春建功行动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引导、支持、服务高校毕业生和外出务工青年返乡就业创业,培育乡村全面振兴的新动能”。2020年6月国家九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深入实施农村创新创业带头人培育行动的意见》指出,到2025年农村创新创业带头人达100万以上。随着中国脱贫攻坚战全面胜利和开启乡村振兴新征程,如何让青年真正成为中流砥柱,持续赋能乡村共同富裕,其实质是要探明青年回乡村创业的价值逻辑与实践路径,回答好青年乡村创业项目何以可能、何以有效和何以持续三大问题。

一、嵌入与重构:青年回乡创业项目的理论逻辑

中国共产党历来重视为乡村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青春力量,从李大钊先生的“只有青年多多地还了农村,那农村的生活就有改进的希望”号召,到毛泽东主席的“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指示,再到习近平总书记“让青春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火热实践中绽放绚丽之花”的寄语。现实世界中,普通青年受城乡二元结构、政策重视不足、舆论导向缺乏和反哺机制不明显等影响,在乡村振兴中表现数据(总量)、政策(制度)话语(关注度)行动(实践)缺席;青年干部则陷于“生存”与“发展”双重困境,缘于话语权力边缘化、经济社会效益缺失化和身份认同断裂化。

(一)青年回乡创业项目“嵌入与重构”问题提出

目前学界研究青年到乡村创业,社会学的嵌入理论回答主体如何与乡村情境相适应,嵌入乡土风情,充分调动社会资本资源;人口学的推拉理论解释主体流动的内外部因素,调整相应的政策等支持系统;行为学的场域理论分析主体行为实践的空间、逻辑和工具,引导培育基于特定场域的正向行为。对其社会价值阐述最为充分,青年参与村庄治理推动村庄精英顺利更替;参与乡村建设成为乡村致富的带头人、文化振兴的示范者和组织振兴的新骨干;从事农文旅经营提升农业生产现代化水平。对其回归的国家政策、社会责任与个人意愿动因剖析也很深刻,青年生存性所需、自我价值实现和城市归属感降低,国家政策引导、社会资本支持和回归家庭“乡土”情结等。

无一例外地都重构激活乡村发展资源的逻辑,对青年乡村创业项目的期待是乡村“外援资源”到“内生动能”的转化器,实现对国家的政策、资金、人才及智力等输入资源的整合,发挥其乘数效应,调度更多资源持续投入项目,提高项目的竞争力和创业绩效,与此同时,以项目孵化项目带动激发村民主动性,发挥项目杠杆效应,村民积极感知、抓取和转化创业机会,形成“动力转化”机制。

(二)青年回乡创业项目集群生成“个人-社会满足感”分析

鉴于青年创业能力和乡村资源禀赋的差异,本文引入志愿服务的“自我-社会满足感”解释创业项目集群化生成(见图1)。“自我”是指青年创业项目的利己行为部分,保障创业者个人家庭的生计及未来长远发展;“社会满足感”是指青年创业项目的利他行为部分,创业者为满足自己“需要”必不可少地与他人(群体)共同面对外部世界,得到群体、社会、政府等认同而产生兴奋、愉悦、归属、幸福、舒适等感觉。青年创业个体通过共同体和公共生活获得“自我-社会满足感”促成项目集群化生成。

青年回乡创业生成单一项目需跨越场域关、惯性关、资本关,深入了解调研村庄现状,梳理资源清单,剖析发展困难成因,规划嵌入乡村场域的创业蓝图,自带资源突破资本稀缺启动项目。創业创新项目可以短期内实现某一突破却难以保证长期发展,以创业创新项目为节点和枢纽,青年可借力政策聚合社会资源推进项目落地,锻造精炼乡村发展的“根茎”,发展“以点(项目)带面(特色产业)”“以主(母项目)带链(项目价值链)的藤蔓,牵引村民从乡村建设“在场”观众转化为“入场”表演主角,抛弃“旁观角色”心态主动卷入,生成农业、文化、旅游、商业等有机组成的“阵列”(项目集群化),则可达成“复眼”雷达推进乡村发展绩效(产业结构优化和提质赋能),体现乡村振兴的青春担当和力量。

(三)青年回乡创业项目集群化生存类型

受信息和资源变化的影响,创业者需要不断地调整机会方向和资源获取方式,以提高资源获取效率和质量,从主体加入创业项目的角度看,项目集群化生存机制可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分步型。青年整体策划创业创新项目,结合乡村现有资源和条件分步落地,实际运行过程中吸引村民参与运行,动员将其深化做大,做成多个项目,分步形成一到多的项目体系,既为创业创新项目不断优化完善,又为项目示范牵引推进乡村建设。

第二类是融入型。青年立足村庄产业策划项目,整合供应链上下游资源提升产业价值,以乡村原有产业市场需求为牵引,项目沿着产业链薄弱环节集群化衍生,为产业发展增添更多消费场景,实现政府、企业、相关利益者螺旋式正向耦合,“建链-延链-补链-强链”的链式效应突破产业的地域资源限制。

第三类是连锁型。基于区域内乡村发展某一共性需求,青年策划创业创新项目先在一个村庄落地实施,提炼上升为标准模板,通过创业扩散与创新知识外溢,像加盟连锁操作手册一般,实现团队合作、资源共享和品牌经营,正向驱动添加新元素可孵化出本村新项目产品,再逐步成长为一村一特色子品牌。

二、创业项目集群化驱动乡村发展演进及绩效实证

2022年2月,浙江省义乌市充分发挥兴村(治社)导师传帮带作用,引导并推动青年委员勇担使命、扛旗争先,深入挖掘乡村特点,打造创新创业项目,青年委员签下3885项目任务军令状,把项目从纸上落到共同富裕的赛道上,本課题筛选三位青年委员创业项目,描述项目发展轨迹,实证青年委员“自我-社会满足感”下项目集群化生成助推乡村的产业、人才、组织、生态、文化振兴。

(一)重塑村庄产业品牌

红粬是佛堂镇稽亭村传家手艺,也是一道风景和一种文化。经历市场千变万化的商业风浪,农户单打独斗、经营规模小且产品单一,呈现不足10余户的生产衰败局面。青年委员倪玉芳到村民家走访聊红粬产业,村民的反映不一,“红粬年年一样做,年年一样卖。”“我们辛苦挣不了多少钱,就是舍不得老手艺。”“年轻人吃不了苦的,最多也就是完成个任务来问一声。”“就这个样啦,好多人都来问过了,问了也没有下文”。2021年5月在导师帮扶下策划“一粒米的华丽转身”项目,夺得本镇创新创业项目大赛二等奖,获得20万元项目启动资金和100万元无息贷款的奖励,当年项目注册“稽亭红”商标,开通“红粬姑娘”直播间,助推红粬售价翻番,直播销售额近10万元,学习强国、浙江日报、金华日报、浙江电视台等竞相报道,重塑村庄红粬产业知名度和美誉度,小项目提振村民创业信心和吸引村民自带资源投入产业发展。

当下,项目与村庄的旧村改造协同逐步推进,村两委班子、青年委员、回乡青年分别担当分步实施的子项目,项目夺得全市青年委员创业创新大赛三等奖,获得10万元的创业资金支持,青年委员工作获评市级先进,乡村红粬产业重塑品牌形象和点燃传统产业的深度开发动能:一是集约化生产。由稽亭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控股,村集体以建筑用地和厂房入股,村民以资金入股,红粬农户以技术入股,销售收益的50%返还村集体、村民和红粬农户,推动集约化生产。二是拓展销售网络。线下设立红粬产品营销中心和各镇街的稽亭红粬专卖店,线上开设淘宝网店,传播红粬功能,吸引消费者。三是非遗展示中心。叠加村文化礼堂空间,用现代方式展示非遗文化传承,宣传红粬制作工艺,承办中小学研学活动,寓教于乐。举办红粬酒节庆活动,与周边村庄金山村等共同发展乡村旅游。

(二)提升青年自我价值

把自己作为方法,不仅是青年认识自我的有效途径,更是青年投身乡村振兴表现。上溪镇荷市村青年吴俊2020年10月当选村委副主任,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策划融入乡村原有索面馒头产业的索面研学馆项目,将其耦合成农文旅产业链条(见表1),尽管受新冠疫情影响,活动次数场次减少,但以小成本投入带来较高产业联动,创业项目短视频登上学习强国,在浙江卫视、《浙江日报》等平台推广“非遗+”活动,为乡村产业赢得高曝光度,村民亲切称“我们的俊俊”,村两委干部称他为值得依赖工作伙伴。

青年委员自述项目落地执行,在工作中获得较高自我满足度,课题组成员对其访谈中,着重描述了动员村民参与发展能力得到提升:一是掌握非遗文化历史脉络整理技术。沿着人物故事、历史沿革、制作工艺、传承保护梳理索面文化底蕴,将《民国义乌县志稿》《北辕录》《中馈录》等相关文字记载摘录展呈,将索面制作手艺传入第一人张卫故事艺术加工和转化成不同载体产品,将和面、揉坯、拉面、晒面、收面等工序要点漫画展现。二是掌握非遗文化创新性发展技术。将索面研学馆叠加至文化礼堂空间之内,丰富春泥计划内容和构建乡村精神家园。置办索面制作成套工具,用它们营造出浓郁的文化氛围,说服非遗传承人担任讲解员和教员,培养小讲解员口口相传非遗文化,塑造村庄非遗文化品牌。三是掌握群众工作方法。聚焦项目落地过程中,更清晰地把握村民根本利益和具体利益,更清楚地抓住村民获得感的触点和幸福感的节点,更简明地理解村民安全感落实落细的现实紧迫性。

(三)拓展项目生命周期

2020年,廿三里街道青年委员吕英黔创业“家门口学堂”项目,历经2021-2022年创新创业大赛磨砺,上线“五个一”零基础复制模板:依托一个活动基地——农村文化礼堂,提供集体成长空间;组建一支骨干队伍——青年志愿队,集合服务力量与志愿示范引领;出台一份积分规则——评定孩子家长的学校家庭社会活动表现,约束规范自我行为;制定一套课程体系——通识类知识能力,寓教于乐;编制一本操作手册,周周有活动,月月有主题,年年有计划,列明组织流程要求。

2022年6月携手街道30个村青年委员全域推开,服务本街道1000名青少年,提供魔方等15类120小时课程,联动家庭学校社会教育,赢得组织认可,荣誉奖项拓展村庄的影响力和美誉度(见表2),项目更名为“青聚乡村”。2022年在团市委的帮助下,核心骨干18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成立陶青词青少年服务中心,迈出社会组织运行管理的坚实步伐,承接孵化3个新项目(见表3),带动村内118名青年参与志愿服务,联动街道30名青年委员吸引300名青年定期服务乡村,母项目在子项目支撑之下延伸生命周期,拓展项目服务范围。

三、优化创业项目集群化生成机制的路径选择

2020年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十九部委、单位联合发文《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入乡创业、稳定和扩大就业。青年作为返乡创业最具活力的群体,各级政府需充分考虑乡村发展的普遍性和特殊性,选择与乡村振兴相协调、与城乡融合发展相匹配的发展策略,推进青年创业项目与乡村经济社会发展联动,激发青年建设家乡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从“他者”变为“本我”,主动嵌入乡村的社会网络,将创业项目的溢出效应锁定在乡村这一特定的空间内,尤其是基于隐性知识黏性的创业关系,以此带动村民一同衍生创业项目,形成明显地域特征的项目集群,保障乡村振兴的速度和质量。

(一)赋能创业关系网络,增强青年乡土情感

部分被内卷裹挟前行的城市青年,为逃离内耗而投入乡村怀抱,却又因对乡村的归属感弱无法放慢脚步,无法抽离不切实际的幻想,难以对乡村振兴葆有持续热情。赋能创业空间,强化乡土情感连接,是增进青年脚踏实地扎根乡村发展的重要吸盘,避免创业陷入孤立和个人化,在乡村市场中发挥特性和拓宽服务范围。赋能的核心在于稳定创业关系,拓展创业关系网络中资源种类和密集程度,充分运用“两微一端”媒介宣传创业者的成功范例,增加创业者的个人满足感和社会价值感,获得持续的创业动力,示范引领更多创业者加入。

创业关系网络具有更强的目的性和更明确的社会网络,每个创业者身处其中,对外可获取多层次、多样化创业资源,与异质资源链接中获取创新火花撞击,对内可获取同伴成熟的创业经验及发展本地化的决策建议,提升应对环境多样化挑战能力,增加创业的灵活性。围绕创业项目的具体实际,“局域网”与“外网”的赋能重点不一。局域网包括“本村网”“乡镇网”和“本市网”,其中本村网重在整合本村内现有社会资本支持创业项目落地执行;乡镇网重在梳理所在乡镇的惠农政策包,释放涉农部门服务项目运行的红利;本市网重在文农旅融合,于产业联动之中提升项目运行绩效。“外网”借助互联网技术突破传统地域空间,为地方特色产品插上数字化发展翅膀,拓宽市场辐射力影响力。

(二)选拔帮带导师团队,锤炼青年动态能力

区域范围内筛选帮带导师团队,对不同性格、专业、特长的创业者进行项目(情境化)培训。该培训不同于普通培训(见表4),强调把所学的知识与真实任务情境相联系,解决复杂的情境中项目发展面临的具体问题,主动寻找到匹配项目的资源及合作伙伴,快速整合、建立、重新配置内外部资源,使项目更具竞争力和延展性。

坚持创业人才培养目标,导师团队负责把握学习进度、提供指导方向和实施学习评价,注重发挥创业者的主体地位和特长,在夹杂着混乱、碰撞的创业场景中,提高抽象思维、发散思维、共情能力、协作能力等动态能力。项目策划初期,导师们分享个人创业经验和技能,可帮助青年避免常见的易犯错误,少一些“碰一鼻子灰”的挫败感,更直接高效地把握村民价值观念及与乡村的社会资本分布状况,识别捕捉创业机会,动态思考项目与乡村社會资源匹配关系。项目落地阶段,导师指导青年持续识别村民真实诉求和消费者偏好,实现快速应对乡村市场环境,调整开发新产品,动员村民参与项目撬动乡村社会资本,并有效嵌入以社会参与为核心乡村信任关系网,进而摆脱被动参与的状态。

(三)优化青年结构功能,共创产业融合价值

价值共创理论引入经济行动主体分析,研究范围从关注企业间、顾客间、企业顾客间的“二元交互”行为,发展成为所有参与者“多元交互”的网络系统, 共同创造出产业蕴含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价值。当下乡村农文旅产业融合发展中,成功创业项目群皆视政府职能、创客盈利、村民富裕与消费者效用为一体,共同创造“1+1>2”的产业价值。根据主导驱动力不同,项目集群化共生模式划为政府主导型、村企结合型和多方联动平衡型,政府主导型是政府规划空间,吸引创业项目入驻,带动村民变成创客,产业政策红利是核心;村企结合型是村集体与创业项目的“中心-卫星”结构,共同开发乡村资源,创业项目激发村民市场化经营家庭多余农产品,主动进行农产品供给侧革新;多方联动平衡型由“政府-创客-村民”等多方合力,共创乡村特色价值,形成环环相扣产业链条。

创业项目并存齐聚集群化生成后,彼此间市场结构接近完全竞争状态,但在资源、信息、技术等方面有着多种形式的合作。为避免低水平竞争和同质化过度竞争,拉低甚至影响集群化生成所带来的发展绩效,镇街层面积极组建和发挥农创客联盟作用,发布行业发展动向信息,吸引异质创业人才回归,尤其是新产业新业态的新农人,具有强辐射力的新型经营主体与服务主体,研讨将新技术植入产业链,开发创新型产品和探索新业态,实现创新创业与产业融合的协同发展。

四、结语

综上所述,青年回乡因项目与他人结缘成创业共同体,因项目成功赢得社会的认同,在“自我-社会满足感”双向奔赴驱动下,将外部输入资源和乡村社会资本转化为乡村发展“内生动能”,推进同伴项目集群化衍生,引导更多青年回归、扎根和成长,培训乡村人才和振兴乡村产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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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赵利梅.乡村振兴背景下返乡创业集群成长机制及集群效应研究——基于多案例分析[J].农村经济,2022(10):128-136.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乡村文化治理的社会组织集群化生成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1BKS094);浙江省党校系统社会科学联合会规划立项课题“青年乡村创业项目集群化生成机制研究”(项目编号:ND22254)。

(作者单位:杨雪萍,中共义乌市委党校;郭金喜,浙江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