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南方写作”关键词
2024-03-13邓子涵
邓子涵
谈到“魔幻”一词,拉美文学的魔幻现实主义最具代表性。尽管学界对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缺乏准确的界定,但其揭示现实的魔幻手法为世界文学灌注了一股劲风,激发了作家们对现实的感知与想象。“尽极幻之事,述极真之理”,魔幻既是现实的神奇化,也是一种想象的、情感的、认知上的真实;它始终怀有一种精神使命,同时不乏表现形式上的审美张力。世界文学的多个触角都在亲密试探着“魔幻”的滚轮,在中国,在南方以南的文学面目中,也有着清晰的“魔幻感”。南方之南的写作,被界定为“新南方写作”,这里的“魔幻感”体现在哪些方面?它的起源何在?与其他地区相比,它有什么样的美学价值?这一系列的追问迫使我们贴近文本、追根溯源。穿越历史迷雾,在新南方独特的地域环境与民俗文化的指引下,“魔幻”的面容逐渐清晰。
一、表现:巫鬼信仰、灵性自然与科幻未来
拉美魔幻现实主义文学先驱卡彭铁尔曾喊出过“神奇现实主义”的口号,倡导一种“神奇的真实”,即以本地文化为基础,将历史与社会现实放置于具有浓厚神秘色彩的环境气氛之中。也就是说,魔幻通常现身为一种与现实世界保持一定审美距离的神秘观念或文化。就新南方写作来说,其魔幻感围绕着神秘的巫鬼信仰与泛灵观生发、延展。
南方本就拥有深厚的巫文化传统,主要表现为超现实的巫术仪式与鬼魂观念。巫术是人们企图借助超自然力量对某些人或事加以控制的神秘术法,它本身就充满魔幻意味。《日冕》一书中描述了梅山水师为救溺水孩童,将其放入甑中蒸煮、烧至七天七夜的施法过程。这种术法更多的是一种民间传说,神秘色彩十分浓厚,甚至充满一种可怖的视觉冲击。《半步村叙事》中谈到的巫术“分身术”也有些传说色彩:据说当地号称“黑镜婆婆”的巫婆能将一个人分成不同年龄阶段的三个。除了作为种种饭后谈资,巫术很多时候用于解决现实困难。在《孔雀菩提》中,巫医玉恩奶奶为治疗一位“娃娃魂”附体的老人,不停拍打、放血,点香煮肉,唱着凶恶的颂歌。巫医的祛病过程充满巫术气氛,病因往往归咎于一些迷信鬼魂之论,正是这些无法为现代科学所言说的部分成全了一种魔幻的症候。巫术作为一种超现实、非理性、不可验证的存在,是神秘文化的表现形式之一,甚至这种观念的具象化进一步放大了与现实的差距:“心理上的内容一经成为习俗性的规范,便带来奇异性和神秘性。”
新南方的鬼魂书写带有一种超时空、超生死的魔幻色彩,晕化出层层奇异之风。《日冕》多处谈及“人鬼情未了”的怪异情形:嗣子莫大恒重生为外乡人,并时常与死去的儿子对话,逄母用坛子“养小鬼”(死去的孩子),酸菜坛子里的骨头跳出来变成一架骷髅攻击倭寇……这些还魂、人鬼对谈、“养鬼”等叙事有种割裂现实的冲击力但又并不显得诡异惊悚,反而与人物的情感深深共鸣,魔幻与合情理的张力为这部南方家族史诗增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半步村叙事》中谈到了半步村六月初六的“鬼节”风俗,鬼魂们会雇人挑西瓜回去避暑,甚至留下烧成灰的纸钱作为答谢,还会怕此地“鬼满为患”而匆匆离开。陈崇正笔下的鬼魂不是阴森恐怖的阴间幻影,而是一群颇为可爱的形象,仿佛就是人间的翻版,人与鬼共存于一个亦真亦幻的朦胧世界。
中国的南方是一片充满原始生机与地域特色的神奇土地,人们普遍拥有泛灵论的思维,其眼中的自然是充满灵性的,一切动植物都洋溢着生命的新鲜活力,而那些具有亚热带风味的植物特写与奇异的动物意象成为文学作品之魔幻感的重要来源。“高耸入云的大树缠绕的藤蔓掉下来的荚果堪比公牛的睾丸,他们猎取蟒蛇胆汁治疗瘴毒和刮伤,用砍刀劈开满是热带植物臭味的榴梿和波罗蜜果腹……”这是《日冕》刻画的岭南风土:缠满藤蔓的高树、肥硕的果实、随处可见蟒蛇与瘴气,人们仿佛误闯入一片奇特、浓密、充满野性的原始丛林,体会到一股丛林深处与生俱来的魔幻气质。《孔雀菩提》描绘了一个遇到水膨胀的干木耳般的云南雨林,尤其是雨林中神奇梦幻的菌子。平日一落雨,雨林中干瘪的菌子便会疯长,又大又粗。作者有意用夸张手法将这种特征放大,刻画了一群像银河般又大又宽、望不到尽头的菌子。同时,菌子总是散发着绵长的诱惑,如既有与白蚁共生、天赐幽香的鸡菌,也有一些含毒致幻的野生菌,这是用嗅觉打造的极富梦幻感的云南风味。
许多新南方作家不约而同地采用了一种魔幻的动物书写,或是以动物视角来观察外界,或是人变异出动物特征,或是将动物作为一种隐喻等,而纷繁奇异的动物意象背后是作家们对文明、情感、命运等人类永恒问题的触摸与敲打。《潮汐图》的叙事视角就是一只虚构的东方巨蛙,从广东、澳门好景花园到帝国动物园,它奇幻的人生轨迹打开了一扇重思欧洲现代文明的窗口。程皎旸的《危险动物》里塑造了一个奇怪的喂鼠女人形象,传言她具有双色眼睛与怪异唇齿,这恰与身形如鼠的不知名生物具有某些相似。女人与鼠的神秘关系使全文笼罩在一片迷离、诡异的氛围之中。此外,书中还写了一个香港地铁里拥有黑色双翼、嘴里发出乌鸦般叫声的女孩跳跃着走出的故事。作者将喂鼠女人与黑翼女孩这类变异形象置于香港最日常的生活场景中,其实是要表现香港本身持有的荒诞性,如城市中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欺压,个体心灵的孤独、恐惧与挣扎等。《夜叉渡河》中有一头踪迹不定、全身火红色的公牛,它是公牛山的化身,会载人前往山上的金莲湖。对人们来说,它就是脱离人世苦海的引路者。《孔雀菩提》中沙弥妮死后变成一只白孔雀,这不免让人想到《白鹿原》中的白鹿意象;《我在南京没有朋友》中那对滑翔江边的灰白水鸟,隐隐昭示了死去之人的呼唤。以上这些隐喻性的动物书写往往模糊了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界限,通向一种生命的真实。
随着科技文明的持续发展,新南方作家逐渐进入科幻想象,许多小说呈现出具有未来气息的魔幻色彩。陈崇正认为在创作逻辑层面,魔幻和科幻是同构的,如“分身术”可以是一种古老的巫术,也可以理解为平行宇宙,它们只是具象不同,但面对的本质问题是一样的。以《美人城手记》《悬浮术》为例,为了满足永生的欲望,安乐桶与美梦罐的组合成为人工智能发展史上较完美的组合,人类甚至可以任意选择、更换智能躯体;在科技时代,人类的生存大战已经转移到人工智能领域,一份加密的文件甚至决定双方生死。此外,作家还设想了一个维持世界平衡的“固体人世界”,固体人会在人类濒死时刻摘取其一生的故事信息,这可以被理解为地狱……《日冕》后期也融入了多重科幻元素,如各色人种的试管婴儿、封冻头颅的液氮器皿、生成另類空间的记忆晶体等。新南方的科幻想象紧密围绕着生殖、永生、命运等一系列最核心的生存问题,其魔幻感就在于对未来世界人类生存处境的大胆假设与夸张展现,用科技隐替原始思维,探寻那些人类所独有的、无法替代的东西。
二、缘起:湿热地域与民间神秘文化
地域环境是构建地域文学的基础要素,深刻影响着作家的创作理念与风格。同样,新南方写作的魔幻感也离不开这片土地上独特的自然环境。新南方属热带、亚热带气候区,气温高,常年拥有充足的日照与丰沛的降水,河流纵横,原始森林茂密,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这里的植物贪婪吮吸着大自然的馈赠,根系发达,身躯粗壮,肆意延展自己的四肢。同时它们不像北方植物那般承受四季的规制,也没有衰亡的忧虑,充分体现了新南方的“野”性与蓬勃生机。这正是作家朱山坡眼中的“异样的景观”:植物绿得发亮,长得很“嚣张”,“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像扩张领土一样,一点也不顾忌”。所以我们常常会看到新南方作家费尽笔墨去铺陈渲染这种蓬勃的南方景象,植物本身的“野性”精神往往不自觉转化为一种魔幻书写。充沛的雨水遇上高温蒸腾,湿热成为此地气候的重要特点。南方浓密的植被与潮湿的气氛往往会营造出一个神秘、幽深的诗性空间,这个空间大多充满魔幻的意象、景致与故事,给人一种捉摸不定之感。如陈崇正的香蕉林密室、焦典的云南雨林,路魆构建《夜叉渡河》小说世界的现实基础是家乡肇庆山村葳蕤的、幽暗潮湿的自然环境。或许对于新南方作家来说,南方的野气横生、潮湿闷热是流淌在血液中的细胞,而这种真切、强烈的生命体验催促着用一种更为夸张、粗犷的魔幻手法去自由释放出来。
除了自然景象,城市人文也隐隐跳动着一颗魔幻的心脏。南方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带,经济发展迅速,广州、深圳、香港等大型城市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在物质经济飞速发展的同时,人们的精神世界却滞缓了,人的异化与撕裂成为城市迷乱、扭曲、失重的精神内核之一。简言之,新南方的许多城市本身就带有一种精神高压下的荒诞性与魔幻感。谈到这儿,我们会不自觉地想起卡夫卡,想起那只大甲虫。西方现代派和表现主义的一些手法在新南方作家那里也经常出现,主要体现为一些魔幻、奇异、荒诞的意象与情节,有的是人自身的“变形”,有的是借助科幻的想象。最典型的是程皎旸的《危險动物》:发出乌鸦叫的黑翼女孩、不断长高的女巨人、VR虚拟人皮面具……这些满是魔幻、诡异色彩的情状折射着香港日常生活中人的挣扎与无奈。
南方之南广阔的地域,具有丰富的民俗文化资源,它们默默潜入作家们的人生经历,成为取之不尽、诉说不完的创作源泉。在古代,岭南被视为蛮荒之地,由于地缘因素受中原文化影响小、经济发展相对落后,加之原始泛灵论思想的普遍影响,岭南文化汇聚了众多具有地域特色的民间神秘元素,为新南方地区的文学创作开垦出一片沃土。
秦汉以前,岭南地区的民间信仰以巫、鬼崇拜为特色,南越各族重巫术、尚卜筮、崇鬼神,相关记载零星散落于《史记·封禅书》《汉书》、宋代周去非《岭外代答》等文献中。岭南重巫术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此地多瘴气,而早期人们对“瘴”这一疾病的认识不足,“病不服药,惟巫是信”,常常寻求超自然力量的帮助,这为原始巫术的盛行提供了条件。潮汕被称为离神明最近的地方,街头随处神庙,人们遇事总不忘询问神的旨意。离开故乡潮州后,陈崇正发现其他地方的风俗观念跟潮汕地区大不相同,于是充满“潮汕巫风”的半步村成为陈崇正故事的起点。鬼神信仰是岭南地区的文化基因之一,“越人崇鬼信鬼,相信鬼能役使百物,感染人事,祀鬼则‘数有效”。清代屈大均的《广东新语》记载了岭南一种驱鬼、招魂的方术:“予至东莞,每夜闻逐鬼者,合吹牛角,呜呜达旦作鬼声,师巫咒水书符,刻无暇晷。”最能体现南方鬼魂观之特色的是《日冕》中的“坛子养鬼”:“莫羽良收起翼甲乖顺地进了母亲的黑砂坛子,庞大的身躯渐渐消失在坛子里面。”在南方,人们相信一个人的灵魂是不会消失的,于是就利用坛子这种当地储存新鲜食物的器皿来使灵魂“保鲜”。
此外,南方还盛行自然崇拜与图腾崇拜,如蛇崇拜、鸟崇拜、蛙崇拜,《潮汐图》就再现了广东蛙崇拜的一些风俗与仪式。由图腾崇拜延伸的风俗同样有迹可寻:“广州三界神者,人有争斗,多向三界神乞蛇以决曲直。”在万物有灵的思想之下,植物与动物已经不是一个纯自然的客体,而是融汇人类情思与想象的生命主体,而魔幻无疑是这种超现实现象所迫切呼唤的表达方式。当然,新南方还有诸多民间传说、禁忌与信仰等,这些也被不断融入文学作品之中,如《潮汐图》中的“龙君抢人”传闻、《夜叉渡河》里的“夜叉国”传说、《日冕》中的“思痨仙病”等。总之,一些神秘文的民俗文化资源不断在新南方作家笔下复活。作为脱离当下现代文明的异质超验存在,它们充满了种种奇诡与魔幻意味。
三、风格:奇魅特质与氤氲之美
“魔幻”同样是北方写作的关键词之一。20世纪80年代拉美魔幻现实主义在中国登陆,直接影响了莫言、贾平凹、陈忠实等一批北方作家。一方面,他们充分吸收了拉美魔幻现实主义的一些概念与方法,善用荒诞、离奇等现代艺术手法及丰富、夸张的意象来营造魔幻的氛围;另一方面,他们着意创新,开始了一场浩大的中国式魔幻现实主义建构之旅。将北方的魔幻写作作为一个参考系,我们可以更为深入地发现新南方魔幻美学的特质。
以莫言和贾平凹为例,他们受佛教影响极深,佛教文化是其作品魔幻感的重要来源,具体表现形式是佛教轮回观念与转世义理。莫言曾说过佛教是属于东方的魔幻资源,六道轮回则是中国的魔幻资源。在《生死疲劳》一书中,“轮回转生”的魔幻情节推动着故事的发展,人生本苦、无以解脱的佛家思想是全书的思想要义。贾平凹曾自述“尤爱佛道”,其作品《佛关》弥漫着浓厚的轮回转世思想,表叔家丑陋的猪崽被认为是鬼转世,甚至山上的一草一木都被视为人死后的托变。由转世轮回裂变的诸多魔幻奇事整体上呈现一种神秘、厚重的美学风格。一方面,佛教一些形而上的观念具象到现实生活时,显露着一股崇高、神秘、超世俗的心灵波动;另一方面,由于统摄了宗教义理,这些魔幻情节冥冥中具有了某种命运感与悲凉感,衬托出生命的重量。反观新南方,作家们歌唱着原始“巫文化”的颂歌,在一种夸张的巫术仪式、感性的鬼魂依恋中创生出一种奇魅的魔幻美学,这种奇魅既有巫、鬼原始信仰带来的虚幻、迷狂、诡谲之身心快感,也是区别于北方中原文化的奇崛的野性精神与诗性思维的表征。民国大学者刘申叔曾说北方之地,土厚水深,民生其间,多尚实际;而南方之地,水势浩洋,民生其间,多尚虚无。这句话用在这里辨析北方魔幻之厚重与南方魔幻之奇魅倒是极为恰当。
动物意象是南北魔幻写作的重要视点,从作家们对动物的选择及动物意象遵循的逻辑原则来看,新南方的魔幻感呈现出一种氤氲的美学风格。所谓氤氲之美,主要指南方特有的湿热的空间氛围与偏抒情的感性原则。
就北方写作来看,莫言是个泛神论者,他笔下诞生了许多寄托理想的“灵物”:《白狗秋千架》中的“白狗”、《红高粱家族》中的“红毛狐仙”、《蛙》中寓意多子多福的“蛙”等;贾平凹很喜欢写动物成精的怪事,如化身美人报恩的金丝猴、變成女人来诱惑人的狼(《怀念狼》),成精的白麝拥有了人的思维和行为(《古堡》);陈忠实《白鹿原》中的“白鹿”与“白狼”。我们可以发现,北方作家选择的动物如狐、狼、鹿等,大多与北方地区的气候、地形特征相匹配。同样是写蛙,莫言取其超强生殖能力作为求子福星,而《潮汐图》里的岭南巨蛙是珠江水域之灵蟾,其生活习性与水密不可分;《孔雀菩提》中纯洁的“白孔雀”、满怀悲悯之心的“鳄鱼”;《我在南京没有朋友》中的黄鳝、水鸟等。这些动物的栖息环境往往是温湿的水域或平原地带,不同于北方的干燥、寒凉、陡峭,那是一种湿热的南方气息。
此外,北方作家塑造的动物意象大体上是善与恶的抽象化身,它们很少进入故事的情感链,更多是作为一个代表伦理道德原则的“灵物”化为点睛之笔。换言之,动物意象担任的是一个被抽离、搁置一旁的角色,它的任务是维系一个理性法则并起到某种预示功能。但新南方作家笔下的动物意象有着截然不同的一面,我们很难说清它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理性原则,但我们可以很轻易感受到它们身上复杂的情感涟漪,就像《孔雀菩提》中的那只鳄鱼,它深知“苦”是生命的底色,于是它倾听着那些伤心人的故事,以一颗慈悲之心将世上不可计数之苦一一吞食。新南方作家笔下的动物意象大多幻化为一种情感符号,代表的是一种感性原则。
葛亮曾用一个比喻来区分南北文化之差异,他认为北方是一种土的文化,而南方是一种水的文化。这个比喻恰可用来辨析南北魔幻写作之美学风格的不同:北方土的文化是干燥、冷冽、苍茫的,显现着厚重、理性的史学气质;南方水的文化是潮湿、闷热、蓬勃的,张扬着奇魅、感性的诗性原则。不论土的文化还是水的文化,都是中国文化的一部分,而中国文化也是世界文化的一支。比较南北文学魔幻感的重要目的在于,激励中国作家“采用本土化的表达方式,按照中国的审美情趣和本民族的文化积淀等来呈现魔幻”。
深入新南方写作的“魔幻感”,就是在潮湿闷热、野气勃勃的空间氛围中,在巫鬼信仰、自然崇拜为主体的民俗文化中,带着泛灵的双眼,走向一个超现实、超时空、具有未来感的神秘的诗性世界。当然,“魔幻”不是抽空的炫技,也不是有意渲染一种神秘莫测的感官刺激,它怀揣着叩问生命真相、追寻世界本质的雄心,于是透过新南方“魔幻感”的外壳,我们可以如此清晰地看见凝结其中的,关于生命、情感、命运等永远无法回避却深刻影响着每个心灵的生存之思。将视距放大,与北方作家的魔幻相遇,新南方魔幻美学之特质呼之欲出,那是南方水文化孕育的奇魅气质与氤氲之美。或许新南方可以更进一步,和拉美、欧洲、非洲等多地的魔幻写作放置于同一个坐标系中,在整个世界版图中确定自己的位置、彰显自己的风格。从这个角度看,“魔幻感”是新南方写作中一个流淌着新鲜血液的关键词。
责任编辑:卢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