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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何以成为一级学科

2024-03-12陈达云赵九霞

关键词:民族学共同体中华民族

陈达云 赵九霞

(西南民族大学 教育学与心理学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一、近年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的学科化探索

学科建构遵循“问题-领域-范畴-学科”四种形态的推进路径,在此进程中,从研究范畴形态走向学科形态,除了需要具备一组完整的范畴,还需要关注概念体系、理论基础、话语体系、研究方法等要素[1]。据此,从实践和理论两个层面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的发展历程进行考察,发现它在挺进学科形态的进程中,逐步取得了一些突破性进展。实践层面,高校的学院和研究机构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研究形成了一些基本的研究范畴,如西北民族大学在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下设立二级学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学”、北方民族大学在民族学一级学科下设立研究方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与实践”、兰州大学在民族学一级学科下设立研究方向“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在民族学一级学科下设立研究方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中央民族大学设立“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博士研究生专项招生计划,中国人民大学还举办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学科建设专题论坛”,等等。理论层面,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研究主要围绕时代背景、战略意义、基本概念、理论渊源、实践路径、现实挑战等议题,从哲学、经济学、法学、民族学、政治学、教育学、心理学、中国史等不同学科视角进行探讨。由此看来,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已经形成了较为稳定的范畴,也关注到概念、理论、方法等要素,从研究范畴形态发展到学科形态,“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呼之欲出。

一般而言,一门科学从提出到被认可都要经历不断认识、完善和深化的过程,在这一进程中,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学科建设首先需要深入论证两个问题:其一,是否有必要设置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其二,增加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是否具有可行性。

二、设置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的必要性

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构建适应我国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现实需要。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的建设对构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体系、话语体系、史料体系和人才体系,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理论支撑和人才支持。

1.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需要。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学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巨大、强烈和持续的现实需要。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思想,系统阐述了新时代民族工作的方向、任务和方法,为推动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提供了根本遵循。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党和国家新时代民族工作的重大战略部署,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与中国式现代化协同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2]。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作为这个大变局的关键指标,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以中介变量的身份,提醒人们站在这个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上,思考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问题。全国各族人民正在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而共同奋斗,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将迎来发展的重要契机,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的建设恰逢其时。

2.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发展的内在需求。自党的十八大以来,哲学社会科学的理论工作者对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相关问题给予了高度关注,但受制于学科视野的局限,所取得的研究成果并不能很好地满足民族工作的现实需要。由于缺乏有效的学科理论指导,在促进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防范民族领域重大风险隐患、加强民族事务治理能力现代化等具体实践中,存在一些薄弱环节和误区。为了深化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重要思想的研究,围绕能够为推进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提供有效的理论支撑和人才支持,理应将中华民族共同体学设置为一级学科,取得独立的学术地位,为创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哲学社会科学的学科体系、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提升其国际影响力和感召力提供重要支撑。

综上可见,基于百年未有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的国内外环境,根据新时代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需要,着眼于民族事务对专门从事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专业人才的需求越来越大,为了更好地服务国家发展战略,有必要将中华民族共同体学设置为一级学科,该学科的设立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有着其他学科无法替代的作用。

三、设置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的可行性

从学理上看,判断一门学科成立与否主要有两个指标:一是“内化”方面,是否在对象、方法及理论体系上有本体意义上的凝聚;二是“外化”方面,是否有专门的研究人员、代表著作、教育和研究学术机构组织,学术刊物等[3]。从政策上看,根据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2009年2月颁布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设置与管理办法》学位10号文件,一级学科应具备以下基本条件:“具有确定的研究对象,形成了相对独立、自成体系的理论、知识基础和研究方法;一般应有若干可归属的二级学科;已得到学术界的普遍认同;在构成本学科的领域或方向内,有一定数量的学位授予单位已开展了较长时间的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工作。”[4]从一级学科建设的学理逻辑和政策依据来看,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已经初步具备建设成为一级学科的五个方面基本条件。

1.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时代特征和明确的政策依据。第一,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是加强民族领域重大基础理论和现实问题研究、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话语体系的需要,是促进民族学中国学派生成的重要着力点。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及其成功实践,为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提供了实证基础,科学诠释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意识形成和发展的历史逻辑、理论逻辑和实践逻辑,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科体系的形成与发展。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的原创性理论,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

第二,新时代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研究和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机遇。适逢其时,应努力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理论研究、学科建设与人才培养,服务国家战略、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正如在交叉学科门类设置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并以此成功回应了它服务国家发展战略的使命一般,在百年未有大变局的时代背景下,有必要创设属于“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的话语体系、学术体系和学科体系,以回应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这一时代要求,承担推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时代使命。

第三,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颁布的《学位授予和人才培养学科目录设置与管理办法》指出了设立一级学科的条件和标准,为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一级学科提供了明确的政策依据。

2.具有明确的研究对象,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理论、知识基础和研究方法。该学科具有明确的研究对象。该学科以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意识的形成与发展的问题为研究对象,重点对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研究。其研究对象具有复杂性,学科内部各研究范畴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需要关注学科系统内各范畴之间,以及与其他学科的互动。

该学科有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的指导。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重大原创性理论,是对党的民族理论与时俱进的创新发展。习近平新时代关于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思想是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发展的新阶段,是科学的理论体系,是新时代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实践总结,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有机统一的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的最新理论成果[5]。我国找到了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道路形成了明显的制度优势。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正确道路是一种理论创新、制度创新和实践创新[6]。我国形成了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有利于建设文化强国,进一步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建设。总之,我国有民族工作的理论自信、制度自信、道路自信、文化自信和历史自信,这是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基础、实践基础、情感基础,也是打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现实基础[7]。

由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形成与发展涉及历史、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和生态建设的各个方面,无论是对其形成与发展的现象、本质和规律的研究,还是对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的研究,都需要从哲学、民族学、政治学、法学、历史学、经济学、考古学、人类学、文化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多学科、跨学科视角,在综合运用不同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的基础上,构建相对独立的理论、知识和方法体系,才能解决理论知识的有效生产,从而更好地服务于民族工作实践。而且,从当下的发展情况看,该学科已经形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基础理论、中华民族形成发展史、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理论与实践、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理论与实践、民族事务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等相对稳定的学科方向和研究领域,基本形成了相对独立的理论、知识和方法体系。

3.具有研究机构、基地、期刊等科研平台和若干可归属的二级学科。自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系统总结中国特色解决民族问题的正确道路,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新论断并写入党章,2018年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为国家建设目标和任务载入宪法,尤其是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提出了“十二个必须”以来,如何引导各族人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成为了社会各界共同关注的重要议题。

为推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相关研究,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共中央宣传部、国家教育部、国家民委在有关高校设立了28个国家级铸牢中华民族共同意识研究基地、五个国家级铸牢中华民族共同意识研究培育基地。国家民委和有关省市在中国人民大学、四川大学、清华大学、北京大学等高校设立了若干省部级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基地。为聚焦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一些高校专门成立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学院”“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院”“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中心”等教学科研机构,负责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中央民族大学、中南民族大学、西南民族大学、西北民族大学、广西民族大学等有关高校成立了专门研究机构或者学院。一些高校在民族学、政治学、中国语言文学等一级学科设立了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意识研究有关的二级学科博士点,一些高校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政策等二级学科博士点设立了与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意识研究有关的研究方向,形成了若干可归属的二级学科,基本建成了与培养目标相适应的研究生培养体系。

此外,在湖北,《中南民族大学学报》先后与《江汉论坛》《华中师范大学学报》《华中科技大学学报》《湖北民族大学学报》《理论月刊》《三峡大学学报》签署了共同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专栏的合作意向书,以栏目共建的方式积极推进中华民族共同学的研究。未来,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的几乎所有哲学社会科学的刊物都成为了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科领域的重要阵地,已经具备设置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更好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的条件。

4.社会对该学科人才有较为稳定和一定规模的需求。学科是人才培养的基石,人才培养是学科的重心。社会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学科人才的需求不仅具有较大规模,而且具有稳定的发展趋势。自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提出要“积极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2019年十九大进一步强调要“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以来,有关政府部门、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及其他企事业单位对专门从事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具有较高理论造诣和实践能力的高层次人才的需求逐年增加,但是由于缺乏专门的学科支撑该领域高层次人才的培养,致使人才需求与人才供给之间的矛盾日益突出,人才供给不足已经成为了制约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因素。更为重要的是,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仅是当下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需要,更是以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根本,引导全国各族人民为实现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而团结奋斗的根本保障,由此也决定了社会对该学科人才需求的稳定性和长期性。

5.形成了庞大的教学科研队伍和丰硕的科研成果。近年来,在中央和地方政府及其相关部门的推动下,有关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成立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基地和学院(研究院),组建了跨学科研究团队,专门负责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工作,组建了由若干博士生导师和硕士生导师组成的跨学科教学科研团队,致力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工作。在各基地、学院(研究院)和团队的共同努力下,不仅形成了结构合理的高水平教师队伍,而且产出了大量的高水平研究成果,为进一步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学科建设、科学研究和人才培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尤其是十八大以来,围绕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的研究,形成了一批涵盖多学科的庞大的研究队伍,从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的相关论文来看,研究队伍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科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复旦大学、中央民族大学、中南民族大学等四十余所高校,在多学科领域形成了丰硕的成果。

6.核心教材《中华民族共同体概论》已试用推广,深受好评。费孝通先生曾经就社会学建设提出过“五脏六腑”说,他说社会学的“五脏”是学会组织、专业研究机构、各大学的社会学系、图书资料中心和出版物。“六腑”是社会学专业至少要有六门基础课程。它们是社会学概论、社会调查研究方法、社会心理学、城乡社会学(社区概论)、文化人类学、国外社会学说。社会学概论和社会调查研究方法是基本的基本。费孝通强调的基础就是课程和教材。

从既往一级学科建设的经验看,很多学科都是建立在一本教材基础上的。从教育学原理看,学科建设的关键看专业,专业建设的关键看课程,课程建设的关键看教材。目前,国家民族事务委员会潘岳主任主编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概论》已经普遍试用,且反响非常好。未来,如果以教材为基础,根据其涉及的一级学科和二级学科做一个梳理。然后,根据其涉及的学科来构拟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课程体系。课程体系一旦确立后,再部署相关教材的编写和使用,课程体系和教材体系建立后,学术体系自然形成,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显学”地位就更加彰显了。

四、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学科定位

如果说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的形态到了从“中华民族共同体”转向“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历史节点,那么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作为一级学科该如何定位?

无论是对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的学习,还是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及其意识的形成与发展的本质和规律的讨论,亦或是对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的研究,都涉及多学科理论、方法和知识的运用。如何打破学科界限,统筹和整合多学科力量,就成为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亟待解决的根本问题。社会各界对此进行了有益思考,提出了一些应对路径和措施。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类观点:一类观点认为,应当通过“在多学科交叉中推动新时代民族学学科群建设”[8],来应对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需要;另一类观点认为,民族研究具有跨越学科的属性和问题学术的传统,“学科群是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原点”[9],而“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等学科的互动和共同发展是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科群的基础”。从总体上讲,强调跨学科、多学科交叉研究对构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体系、话语体系和知识体系的重要性,是这两类观点的共同点。但从学科建设的角度讲,二者也存在一些差异。第一类观点强调的是,要以民族学为学科“母体”,以民族学一级学科下设二级学科为基础,根据当前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需要,促动民族学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建设新的交叉学科和新兴学科,构建适应新时代中国特色民族学学科体系[10];第二类观点强调的是,要秉承问题性学术研究传统,在“多科并存、互相交叉、各得其所,继续发展”的前提下,运用学科群的方法,从历时性、经验性、共时性及发展的视角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而文本、田野和比较研究则是其最重要的研究方法[9]。从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有效回应民族工作实践的理论需求角度讲,上述两种主张都存在力所不逮的问题,学科定位不清晰,不利于凝聚研究力量,影响学科的可持续发展。

第一,以民族学一级学科为母体,以民族学一级学科下设二级学科为基础,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标准,建设新的交叉学科,其实质仍然是在民族学的主导下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从理论研究和知识生产的角度看,民族因素虽然是“如何促进”“如何构筑”“如何推动”等理论问题形成的逻辑起点,但这些问题的实质指向则是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建设问题,对这些问题的深入研究,首要的是要运用政治学、经济学、历史学、文化学、社会学、法学等学科的理论与方法,而不是民族学的理论与方法。由于民族学各二级学科已经形成相对成熟的理论范式和研究方法,以民族学一级学科为母体,以民族学一级学科下设二级学科为基础建设新的交叉学科的设想,很难克服“路径依赖”的影响,而达到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目的。事实上,现有的民族学二级学科绝大多数已经具有交叉学科的特点,但因为传统理论范式、方法和思想观念等多种因素的制约,致使既有的知识生产并没有很好地处理理论研究与社会发展的适应性问题。例如,一些学者对我国现行法律中有关保障民族平等的一些政策的误读,对20世纪50年代民族区域自治实行之初就已经强调的民族区域自治所具有的“促进联合”“推进合作”功能的忽视等,都与传统理论范式、方法和思想观念的制约有关。虽然民族学之外的法学、政治学等学科在20世纪末、21世纪初就已指出民族理论研究中存在的诸多缺陷和不足,但并没有引起在民族研究领域具有主导地位的民族学界的足够重视和改进,致使其不仅生产了一些与社会发展不适应的理论观点,而且对民族工作实践产生了较大影响,制约了民族工作的改进和实际成效的提升。这些现象的存在,也在一定程度上进一步说明,如果仍然以民族学一级学科为母体,以现有民族学二级学科为基础设置新的二级学科,可能收获的只是事倍功半之效。

第二,强调“学科群是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原点”,而“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等学科的互动和共同发展是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科群的基础”的主张,虽然超越了以民族学为主导推进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局限,也揭示了多学科共同参与、互动发展对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重要性,但并没有很好地解决如何推动多学科共同参与、互动发展问题。能否从多学科、跨学科视角,运用学科群方法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主要取决于研究者的综合素养和理论自觉。但从有关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现状看,并不是所有的理论工作者都有像费孝通先生一样的综合素养和理论自觉。如何培养和提升理论工作者的综合素养和理论自觉,是当下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

对民族问题的研究,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与发展的现象、本质和规律的研究,对指导民族工作实践的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重要思想的研究等,仅仅依靠某一个学科或者某几个学科的研究人员从本学科视角开展研究是割裂了学科共同体,现有的理论无法承担解释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使命,需要统筹和整合哲学、民族学、政治学、法学、历史学、经济学、考古学、人类学、文化学、教育学、心理学等多学科的力量,打破学科界限、形成强大合力,从整体视角和历时性、共时性等不同维度,综合运用不同学科的理论和方法,以复杂性科学的思维方式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与发展的现象、本质和规律,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等进行深入研究,构建好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理论体系、话语体系和知识体系,才能更好地解决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的理论需求问题。要做好专门从事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的高层次人才培养,仅仅依靠现有学科,受制于学科理论、知识、方法和师资队伍的约束,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比如,中南民族大学将“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二级学科按一级学科管理机制,加强其下设的5个二级学科方向建设”[10]。由此看来,只有增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准确定位其所属的学科门类,建立完备的理论体系、话语体系、知识体系和人才培养体系,加强该领域高层次人才培养,才能更好地适应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线加强和改进民族工作对具有较高理论造诣和实践能力的高层次人才的紧迫需要。

中华民族共同体学是超越民族学一级学科的大跨度交叉领域,仅在一级学科下研究中华民族共同体,会导致师资引进、科研管理、课程设置等依附于其所在的一级学科,限制中华民族共同体学自主知识体系的形成,制约其人才培养。中华民族共同体学最大的意义在于它是一门交叉学科,为了保障这种交叉学科的地位和性质,就需要有新的独立建制。在目前的高校院系设置体系中,只有实现建制上的独立才能真正从事交叉学科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如果被放在既有的学院,必定会归属原有的学科,而不会真正从事多学科的交叉研究。中国高校的院系以独立学科为基础设立,以一级学科为口径的学科评估制度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院系的学科本位主义。从学理的层面考量,把握中华民族概念的发展历程需要贯通古今,理解共同体不同流派的相关差异需要整合中外。由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的复杂性,需要多学科理论加以整合,以达到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现实功效,解决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中的重大理论问题,将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作为一级学科在交叉学科门类下进行建设势在必行。

2021年1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印发《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部关于设置“交叉学科”门类、“集成电路科学与工程”和“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通知》[11],宣告了“交叉学科”正式成为我国第14个学科门类,标志着交叉学科范式的革命。在此背景下,同年11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颁布的《交叉学科设置与管理办法(试行)》规定[12],交叉学科的设置须满足三项基本条件:一是具有新的、明确的研究对象以及需要通过多学科理论和方法交叉融合解决的新科学问题和现象,具有形成相对独立的理论、知识和方法体系的发展潜力;二是社会对该学科人才有一定规模的迫切需求,并具有稳定的需求发展趋势;三是具有结构合理的高水平教师队伍、相关学科基础扎实、人才培养条件优良,基本形成与培养目标相适应的研究生培养体系。这项规定不仅为促进学科交叉融合提供了难得的机遇,而且为在交叉学科门类增设一级学科提供了行动指南。

众所周知,学科交叉融合是实现理论创新和问题突破的有效路径[13],相较于在二级学科自主设置的传统,国家学科制度下设立一级学科更加有利于交叉学科的发展。在交叉学科门类增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对打造高水平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学学科体系和教学研究团队,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研究和人才培养,为推进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支撑和人才支持,更好地服务于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国家建设目标和任务,中华民族共同体学是走向教育强国的中华民族独有的学科。

综上所述,设置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是凸显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重要性的内在要求,也是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现实需求,中华民族共同体学是最具中国特色的时代之学。从国家战略发展需要和学科发展规律来看,推动建立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有现实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应进一步明确中华民族共同体学的学科内涵、基本理论、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建设机制、人才培养模式和评估标准,加强师资队伍建设,在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框架内,进一步探索二级学科设置。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背景下,以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的重大问题和关键矛盾为对象,综合集成各学科知识、方法、理论和思想,在交叉学科门类增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学一级学科具有重大理论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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