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台後「1個目標 2個主義」
2024-03-01馬炳文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譯川普)是「真小人」;拜登是「僞君子」。
因此,不管是「真小人」還是「僞君子」,兩者的目標都是一致的,只是做法不同,「真小人」是明刀明槍、説怎麽幹就怎麽幹。特朗普曾經的四年,説的和做的都令人記憶猶新;「僞君子」則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拜登執政四年可謂發揮的淋漓盡致。因此,對中國大陸來説,幾千年的歷史文化,老祖宗早已有了如何與「真小人」和「僞君子」打交道的應對之道。
對一個78歲的特朗普來説,無論是他的世界觀,還是他的人生經歷,從他第一次執政四年再到他回鍋執政,他的基本理念已不會改變。特朗普的執政理念其實並不複雜,簡單來講,就是對外謀求利益、對內減稅再分配、重振美國製造業。如果將其執政理念進行理論概括的話,那就是政治上實行「孤立主義」,經濟上實行「重商主義」。因此,將在如下四個方面得到體現。
第一、身爲大權獨攬的總統,特朗普對權力的掌控欲望不會改變。
第二、身爲美國總統,對維護美國國家利益的基本立場不會改變。

第三、在汲取第一次執政經驗的基礎上,執政策略和技術可能會調整。
第四、影響總統的因素,兩次大不一樣。
第一身爲大權獨攬的總統特朗普對權力的掌控欲望不會改變
雖然美國總統受到很大的制約,包括表面上的「三權分立」制約和深層次的「深層政府和利益集團」制約。但是,美國總統仍有很大的權力,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美國總統的權力都是非常大的。特別是在總統與參、眾兩院的多數黨是同一政黨時,總統的權力就會更大。因爲參、衆兩院其實就是「深層政府和利益集團」的利益代表和體現。爲什麽當總統與參、眾兩院多數黨不是同一政黨時,「三權分立」制約機制能發揮作用?就是因爲代表的利益不同,總統與參、眾兩院多數黨(利益集團的代表)就會進行利益博弈(權衡)。拜登執政四年,這方面體現的非常明顯,從政府舉債規模,到拜登政府推動的各項內政政策,都有利益集團博弈的影子。
上一任期的特朗普也是吃了這個虧。
雖然總統在對於政策推進上有法案上的一票否決權,但是,特朗普上一個任期的參、眾兩院多數黨並不是共和黨佔主導優勢,特朗普要推動的多項法案,都遭到國會代表背後利益集團的阻撓,致使特朗普上一任期的競選承諾很難全部兌現,甚至很多政策會因為各種制約力量沒法推動下去。包括:大規模減稅、提高關稅、廢除奧巴馬醫保、限制非法移民等政策,最後都因爲利益博弈被打了一定折扣。

今次(2024年)當選總統的特朗普就不同了,他是美國史上權力最大的總統——最終獲得312張選舉人票(賀錦麗只獲得226張)。此外,特朗普還取得超過7400萬張普選票,成為20年來首次贏得普選票的共和黨人。特朗普不僅贏得總統寶座,而且共和黨也拿下了參議院和眾議院多數席。在衆議院,共和黨以210席贏得民主黨的199席;在參議院,共和黨以53席的優勢戰勝民主黨的45席。同時,在最高法院裏,共和黨也是以6:3的絕對優勢佔優勢大過保守派。特朗普是個三權合一、大權獨攬的總統。另一方面,如今的共和黨已不是四年前的共和黨,更不是八年前的共和黨,而是特朗普一個人說了算的政黨,甚至可以稱爲「特朗普黨」。這種權力和影響力的集中,在美國歷史上恐怕也是前所未見的,特朗普是美國歷史上權力最大的總統,對於這樣一個擁有最大權力的美國總統,對內對外如何使用權力,非常值得關注。
可是,前文説過,特朗普是個「真小人」,現在,他又回來了!上一輪「坑」了他的人(不管是美國國內,還是國際),現在都在擔心被特朗普秋後算賬。
如果特朗普要報私仇,在他下台的這四年裏,對他落井下石的那些人、背叛他的人,恐將坐立難安。美國媒體在他當選第二天的11月7日就公佈了一份(美國國內)「報復清單」,並把拜登排第一,依據是特朗普在去(2023)年的一次演講中發誓,「我將任命一名真正的特別檢察官,追捕美國史上最腐敗的總統拜登,以及整個拜登犯罪家族。」當然,如前所述,如果特朗普真的要「有仇必報」的話,在過去四年裏,坑他、背叛他的「報復清單」能列很長一串。
如果特朗普是個不可理喻的人,他在未來四年完全有可能摧毀人們所熟知的一切關於美國制度的東西,把美國帶到另一個方向,就要看未來四年特朗普的權力邊界在哪裡了。
如果他是戰爭狂人,就可能步希特勒後塵。
如果說特朗普這一任期與前一個任期有什麼區別的話,就是特朗普受「深層政府和利益集團」的制約會更小,擁有無上權力的他能夠更加自主的決定對外、對內政策。
作爲美國歷史上最有權力的總統,特朗普第二次任期之內一定會把他的權力欲望發揮到極致。至於特朗普如何膨脹他的權力慾望,只能等2025年1月20日他上台後靜觀其變。
第二身爲美國總統對維護美國國家利益的基本立場不會改變
總統作爲美國國家利益的代表,特朗普也是一樣,他不會忘記他作爲總統的基本職責和使命。
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重新偉大」,是特朗普之所以能兩次當選美國總統的主要原因,在特朗普的「讓美國重新偉大」字典裏,其實就是「美國優先」的代名詞。對外他要重回「孤立主義」路綫,這也是美國多數選民認可並授權他的原因。因此,他在如下幾個重要事件中一定會與拜登政府的政策大有不同。
一是結束烏克蘭戰爭。
人人都知道,特朗普不止一次說過,他將在24小時內結束俄烏戰爭,待他在2025年1月20號上任之後,應會在停止俄烏戰爭上採取措施,至於能否在24小時內結束俄烏戰爭,恐怕有點誇大其詞,但總的方向會朝停止俄烏戰爭方向發展。

二是特朗普顯然會以比拜登更強硬的姿態支持以色列,但支持的方法可能與拜登有明顯不同,與此同時,他也會謀求與穆斯林世界和解。總體而言,他是不想讓美國捲入太深、付出過多代價。
三是調整與歐盟的關係。特朗普在上一個任期內,已經在「退群」問題上搞到歐盟無所適從,在新的任期內如何讓歐盟多交保護費,他可能會開列清單,會要求歐盟對美國付出應有的代價。
四是對進口物品加稅,繼續打貿易戰。特朗普一再明言,和美國有利益衝突的都要加關稅。根據《特朗普互惠貿易法》內容,特朗普將撤銷中國的最惠國貿易地位(PNTR),可能會對中國徵收全面60%關稅,同時試圖提升美國和其他所有國家的關稅,要求和所有國家公平貿易、威脅徵收10%關稅。從2016年特朗普上台、2018年掀起貿易戰開始,到拜登四年,打貿易戰已是美國民主共和兩黨的共識,特朗普再次執政後重啟貿易戰應是必然,只是特朗普這次獅子大開口能得到多少回報而已。
五是向更多依賴美國保護的國家和地區收取更多保護費,如日本、韓國、東南亞等。這是特朗普高舉MAGA大旗的重要體現,也是他實現MAGA的一個路徑。
六是升高與中國的貿易戰與科技戰。
特朗普新的任期對中國升高貿易戰和科技戰是板上釘釘的事,問題是,貿易戰和科技戰都是「雙刃劍」,貿易戰和科技戰從他2016年執政打到如今他再次執政,美國撈到多少便宜?殺敵一千自傷八百應是普遍共識。

2018年3月22日,特朗普在白宮簽署了對中國輸美產品徵收關稅的總統備忘錄,打響了貿易戰的第一槍。隨後中美雙方互相加征關稅,美國最終對中國大部分商品加征了25%的關稅。導致大量的以美國市場爲主的台資企業和民營企業把生產基地轉移到東南亞。但是,美國從中獲益非常有限,反而導致美國通脹居高不下、維持美元高利息。但如果我們複盤上一輪貿易戰的結果和最終影響就會發現,實際上特朗普掀起的對華貿易戰不但沒有想像的那樣把中國經濟打趴下,反而見證了中國大陸經濟的靭性與完整產業鏈的優勢。
我們可以回顧和總結一下,2018年初以來,特朗普政府先後根據201、232和301條款,對美國進口自全球(主要是中國)的商品加征了10%-25%不等的關稅,隨後2020年上台的拜登政府並沒有減少之前提升的關稅,選擇了維持之前的關稅水準。
2018年年初,美國從中國進口的應稅商品的平均關稅稅率為3.1%,而截至2024年上半年,應稅商品平均關稅稅率提升到了21%,相當於從幾乎零關稅提升到21%關稅,幅度不可謂不大。2018年,美國從中國進口的份額為16.6%,而當前美國從中國進口的份額下降為10.6%。從美國進口中國的數據上看,美國確實與中國的貿易有所脫鉤,美國對中國的貿易(進口)需求減少。可是,熟悉中國外貿的人都知道,現在很多以美國為市場商品的出口,都轉到東南亞和墨西哥再出口到美國,甚至直接在東南亞和墨西哥設置裝配廠,雖然繞了一圈,但最終的商品還是中國生產的,數據上並不能真實的反應中美貿易的掛鉤程度。
貿易戰對中國經濟衝擊有限
換個角度,如果從中國大陸近年的進出口數據來看,可以發現上一輪貿易戰並沒有影響到中國大陸的出口增長。根據大陸海關總署披露的進出口數據來看,2024年1-9月,大陸進出口總額為323252億元(人民幣),相對2019年同期增長了40.8%,相對2023年同期增長了5.3%。整體來說,實際上大陸近年來進出口項是比GDP增速更高的,屬於拉動GDP的分項。也就是說,貿易戰並沒有影響到大陸的出口增速,出口依然是經濟的重要支撐。
中國海關總署2024年10月14日發佈的統計數據顯示,2024年1-9月,中美貿易額為5044.04億美元,同比增長2.3%。10月18日,中國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初步核算,2024年前三季度GDP為949746億元(人民幣)。如果按照匯率7.1換算,中美的進出口貿易一共貢獻了GDP約3.77%的比重,即使按照悲觀假設中美貿易一年減少15%,也就是減少中國GDP的0.5%左右。或受9月訂單因颱風天氣而推遲至10月出口以及極端天氣減弱影響,2024年10月份中國出口金額為3090.60億美元,同比增速超預期上升12.7%。10月份進口金額為2133.40億美元,同比增速下降-2.3%。10月份貿易差額為957.20億美元,較9月上升140.09億美元,9月值為817.11億美元。

總結來說,即便在三年疫情的影響下,美國掀起的上一輪貿易戰並未實質性影響到中國經濟。中國進出口的增速依然保持較高水準,進出口依然是驅動GDP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
胸有成竹應對新一輪貿易戰
在前面幾年貿易戰經驗的基礎上,當特朗普今次上台後重啟貿易戰時——對中國將啟動60%關稅,以及全面的脫鉤斷鏈。中國不僅有對應的政策和措施,也會在已經取得的鬥爭經驗中,對美國進行有針對性的博弈。
按照特朗普精選時的説法,他當選後,美國將從2025年9月起對所有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徵收60%的關稅,並從2026年1月起對從世界其他地區進口的商品徵收10%的關稅。儘管特朗普加征關稅對中國經濟帶來負面影響,但是,中國企業已積累了應對經驗,不再像2018年那樣手足無措。中國出口產品附加值已經在提升,不再僅依賴iPhone手機、電腦等傳統產品,而是更多出口「新三樣」。相較於2018-2019年的貿易摩擦,新一輪關稅對企業信心影響或低於上一輪,因為全球產業鏈變長且更具韌性。中國出口到新興市場占比從1/3上升到40%以上,美國在中國總體出口結構中的占比在減少。
外界普遍認爲,為保護美國本土產業、減少貿易逆差,特朗普政府若增加對中國商品徵收50%甚至60%的關稅,勢必將對中國經濟產生顯著衝擊。與此同時,也將導致美國通脹上升一個百分點,GDP增長下降1.4個百分點,這些對美國帶來的負面影響,都是特朗普要考慮的。考慮到201、301條款調查已延續多年,美國政府可能在2025年上半年開始加征關稅,加征關稅將分批逐步落地,因為美國仍依賴中國產品。同時,一些豁免申請也可能通過,因此短期內衝擊將逐步加碼,而非驟然上升至高水準。

標普全球2024年11月11日認爲,特朗普不太可能全面實施對中國60%關稅計畫,因爲這一政策不僅可能導致通脹率上升,打擊美國經濟產出,還可能影響美國未來的信用評級。特朗普可能會以貿易戰作為對中國談判的籌碼。
很顯然,有了前幾年的貿易戰經驗;有了中國對美出口產品的結構調整;有了中國企業全球佈局的發展;有了中國產業鏈的新的調整與市場錘煉,應對特朗普新一次貿易戰早已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備和現實經驗。
第三在汲取第一次執政經驗的基礎上執政策略和技術可能會調整
特朗普今次執政的重點是美國國內,為實現他的MAGA,他經濟上勢必走「重商主義」路綫。因此,他對內會在如下幾個方面著力。
一、邊境/移民政策。他要把邊境盡其所能的關閉起來,不讓無止境的主要來自拉美國家的非法移民淹沒。這方面他肯定是大刀闊斧。修牆、驅逐非法移民,全力收緊合法移民政策。特朗普11月10日已經在其自創的社交平台Truch Social上宣佈,美國移民和海關執法局前代理局長湯姆·霍曼將在新政府中擔任「邊境沙皇」負責邊境事務。
特朗普一貫是主張限制非法移民,這跟拜登政府衝突,也是本次哈里斯競選時的主要失分項。根據美國勞工部統計的數據,疫情以來美國16歲以上殘障人口增加了400萬,勞動力短缺使得勞動力成本居高不下,服務業通脹也居高不下,拜登政府趁機放了大量非法移民進來一定程度上填補了勞動力缺口。大量非法移民進入美國後,帶來很多社會治安問題,美國大城市的街頭到處都是流浪漢,本質也是非法移民氾濫帶來的排擠效應。
二、經濟政策。特朗普的著力點是:國內減稅,國外收關稅。目標是通過這兩手,大幅改善美國國內的營商環境,讓製造業回流美國。
減稅層面,減稅政策延續了上一任期的減稅政策,上一任期中特朗普將企業所得稅從35%降低到了21%。本次特朗普競選時提出會爭取降到15%,若真能降低到15%,對引流企業到美國確實有相當的競爭力,與此同時,赤字高企的美國政府,哪來的錢維持運轉?特別是在發行美債越來越不如預期的情況下,大幅度降低企業所得稅對特朗普新政府將是很大的考驗。
另外,特朗普還提出會降低個人收入稅和遺產稅,對小費、加班費和社保福利免征稅。

三、降低原物料成本。如果特朗普對出口到美國的商品大征關稅,顯然會抬高美國國內的物價、引發通貨膨脹。特朗普想出的對應辦法是:消減氣候法規,大力開採化石燃料。他要(大量)取消對可再生能源的補貼,鼓勵開採美國豐富的(裂解)油氣資源。他說,這一招可以很快讓美國的能源價格降低一半,至於由此產生的碳排放危害,他說那是子虛烏有。
四、抵制各種覺醒主義,DEI(Diversity,Equity,Inclusion)(多樣性、平等、包容),這是拜登政府,特別是賀錦麗最爲起勁推動的政策,搞到整個美國社會更加混亂,這也是馬斯克賭上身家性命支持特朗普的原因。
五、是美聯儲降息問題。特朗普「重商主義」的內核就是「低稅收+低利率+貿易保護主義」。「低利率」是特朗普重振美國製造業必不可少的一環。特朗普曾經明確表態會增加對美聯儲的影響力,也曾經明確表態過當前的貸款利率太高了,如果美聯儲持續維持高利率,是不利於吸引製造業回流美國的。
作爲一個獨立運營的美聯儲,將在多大程度上配合特朗普,還有待觀察,甚至有傳言說,特朗普要取消美聯儲,如果權力如日中天的特朗普真的取消美聯儲,無疑是國際重大事件。
第四影響總統的因素兩次大不一樣
與上一次當選相比,特朗普今次再次回歸,已經與2016年完全不同,他今次是一個強勢總統,是個三權在握的總統——特朗普不僅選舉人票多過賀錦麗,而且普選票也多過賀錦麗2.4%。與此同時,他也幫共和黨贏下了參院和眾院席次,再加上早已贏下的6:3的最高法席次,甚至連第四權——輿論權,共和黨也大有斬獲。
很明顯,與上一次弱勢總統相比,特朗普今次是名副其實的強勢總統。過去制約他的種種因素,在他強勢回歸之後都將化爲烏有。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當地時間11月10日報道,在過去48小時裏,海湖莊園裏擠滿了兩種人:一種人想在特朗普新政府中謀得一官半職,另一種人則試圖對特朗普施加影響,聘用他們心目中的人擔任高層職位。但據多位消息人士透露,唯一掌控上述局面併發揮巨大影響力的人是埃隆·馬斯克。自上周(11月6日)特朗普贏得大選以來,這位億萬富翁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佛羅里達州棕櫚灘的這座度假村,晚上偶爾和特朗普在露台上共進晚餐,周日和特朗普的家人一起出現在高爾夫球場。消息人士稱,特朗普非常迷戀馬斯克。這就是現實,是美國版的現實。不僅是風水輪流轉,更多的是美國社會官場現況的折射。
再簡單總結一下特朗普未來四年的政策走向
目標方向:
MAGA(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讓美國重新偉大」。對外謀求利益(包括收保護費)、對內減稅再分配(重振美國製造業)。
指導思想:
政治上實行「孤立主義」,經濟上實行「重商主義」。
執行層面:
減稅、繼續搞貿易戰、限制非法移民、引導美聯儲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