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老兵談鎮權
2024-03-01孫輔君
今次拜訪的是談鎮權伯伯,民國16年(1928年)出生,祖籍湖南省常德城東門。
據談伯伯回憶,在民國30年(1941年)11月,他記得當時日軍飛機飛到(常德)城上方,丟了一堆「饃子」豆類等食物、棉絮塊、破布條、稻草屑等毒物在城內,沒過幾天,城內百姓死了至少兩三千人,才知道日本人在那些東西食物裏,參和了細菌等毒物。由於死亡人數過多,怕瘧疾等病菌的再次傳染,於是把中毒而死的百姓集中焚燒。伯伯說,當時鬼子殺死很多沒來得及撤走的百姓,不亞於南京城的屠殺。(編者註:談鎮權的回憶,用事實證明了日本人在侵華戰爭中,就開始啟動了「細菌戰」。)
遭遇天災與人禍
大敵當前,日寇步步緊逼,為了躲避戰火,談鎮權的哥哥在國民黨軍隊的憲兵司令部任職,便安排談伯伯加入憲兵教導總隊,跟著部隊一起撤退,行軍至芷江訓練基地。
談伯伯說,當時的環境非常差,很多學生都得了瘧疾(打擺子),有時早上集合點名,就發現死在床上的大有人在,訓練之嚴格,體罰也是常有的事,伙食也不近理想(鹹水泡飯),生活時間都被限制,最後逃的逃、死的死,畢業結訓的同學也只剩一半的學員。

民國37年(1948年)6月,談伯伯編入國民黨軍隊的憲兵教導第一團,團部駐惠山,當年10月,團部轉進上海虹口碼頭,分批搭船(鳳林輪)轉進來台,先到基隆上岸後再搭船轉花蓮北埔營區一個日軍的舊宿舍,開始正式八個月的新兵訓練,訓練的內容是憲兵基本教育與陸戰隊技能。
民國38年(1949年)6月結訓後,談伯伯部隊改番號為憲兵第八團,於台中以南執行憲兵勤務,伯伯便分配到高雄,維護社會治安,後調至台北憲兵隊。
民國44年(1955年),談伯伯於士林憲兵隊負責「天母方面」的情報,維持秩序與情報。(編者註:「天母方面」當時主要是美軍居住和工作的區域。蔣介石政府必須維護和保證美軍在台的安全。)
參與鎮壓中共地下黨
閒聊時,談伯伯聊到,當時一位同僚楊榮華於台北車站,為了救一位不慎闖進軌道的小女孩,救人心切的他,顧不得危險,便跳下月台將那位小女孩拋上月台,但自己的右腿與臀部卻被火車當場絞斷,走的時候才18歲,當時因這件事,弟兄們也覺得可惜,長官也集合部隊,希望憲兵弟兄們學習楊榮華的精神,民眾之褓、軍伍之師,恪盡憲兵職守,捨身馳援。
風雨飄搖動盪的年代,台灣社會秩序的安定也成為了重要的政策之一,期間也曾積極參與國民黨政府當時推動「防諜反共」政治運動,他所在的憲兵部隊,也抓過一些共產黨人,槍決「共諜」也是常有的事,不管願意或不願意都必須執行上級所交代的任務。談伯伯說,當時有一位女共產黨員還大喊「毛主席萬歲」的口號,沒辦法只能拿布把嘴巴塞住,最後拖到馬場町槍決。因爲他只是一個普通的憲兵,只有執行上級命令的責任。(編者註:上世紀五十年代,蔣介石在台灣掀起血雨腥風的「抓共諜」風潮,只要有人檢舉,就可以把你以「共諜罪」抓起來。最知名的「吳石共諜案」,就發生在那時。「共諜就在你身邊」是當時最流行、最恐怖的政治口號。在這個階段,到底殺了多少「共諜」以及無辜者,至今數字還是個迷。)

營長的太太章麗曼就是地下黨
談伯伯在憲兵八兵團三營時,他的營長王建文因太太章麗曼是共產黨員(「台大哲學系事件」當事人王曉波之母),遭牽連以知匪不報罪名,而被判刑7年,伯伯覺得蠻可惜的,因為王營長對待屬下很好,在花蓮受訓時期,也是伯伯的教官,覺得這營長人很老實,最後聽說王營長隱居於南投。(編者註:章麗曼(1924—1953),江西南昌人,中共在台地下工作者,1953年2月28日在台灣被捕,同年8月18日在台灣英勇就義。2012年,江西省有關部門頒發革命烈士證書,王曉波教授作為章麗曼革命烈士的遺屬參加儀式。2020年7月30日,台灣統派的代表人物王曉波去世,同一天,台灣獨派的代表人物李登輝相隨去世;台灣統獨兩位代表人物同時謝幕,標誌著一個時代的結束。)
出於拜訪與關心,時間上也受到限制,沒多問談伯伯相關細節,伯伯雖然上了年紀,生活仍能自理,散步、看風景、在家看電視、讀書、仍能自在的健康生活,也願這些一生顛沛流離、為抗擊日本侵略者付出青春熱血的老兵能一切平安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