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猫，我考了班级第一

王一琬

我小时候其实很怕猫，它们的眼睛在阳光下缩成一条线，凶狠、吓人，像撒旦的凝视。而且，猫咪总是冷冰冰的，不如狗狗那般亲人。七八岁生日时，我默念的愿望是养一只拉布拉多。但每次跟父母提起，他们总是说：“养你一个就够麻烦啦！”

六年级暑假，我最好的朋友艾艾全家要出国玩，她拜托我在这段时间照顾她的“宝贝儿子”烙饼。烙饼是一只很常见的虎斑猫，没有什么高贵的血统，也没有那种漂亮可爱的外形，但是艾艾千叮咛万嘱咐：它爱吃什么，喜欢哪个玩具，要怎样铲猫砂……她说除了我，这个世界上她谁都不放心。我不明白艾艾为什么这么宝贝它，但是出于对朋友的仗义，我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回家后，父母对于我的“先斩后奏”分外恼火，虽然最后他们不得不同意帮忙，但这为我自己养宠物的艰难之路埋下了伏笔。

有了猫后，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爸妈再也不能睡懒觉了。我周六上午有数学课，周日上午模型课，以前早上8点出门时，他们往往还没起床。我和小区里的同学一起骑车去很安全，他们并不担心。

烙饼来了后，先挠我屋门，把我挠醒又转头去挠爸妈的。我把它赶开，没一会儿它又过去挠，刮呲刮呲的声音能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我没认真拦，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暗暗觉得它是替我抱不平：“凭什么周末你们可以睡懒觉，主人的朋友一大早就要爬起来上课？”

家里的布艺沙发和窗帘底部很快沾满了猫毛，门口的针织鞋垫没多久就被抓得稀巴烂，爸爸鱼缸里的鱼被吓得瑟瑟发抖，虽然我只见烙饼跳上过桌子一次，而且立刻就被呵斥了下来。屋子里到处都是一股猫味，把猫砂盆移到阳台也没有改善多少，晾好的衣服穿在身上却能让人轻易想到“猫屎咖啡”。家里多了一只猫，好像多了个阴晴不定的祖宗，爸妈以前大概只是抽象地认为养宠物很麻烦，经过那两个月，他们应该了解得很具体了。烙饼被送回朋友家后，我在感伤，但爸妈彻底松了口气。

在烙饼来到家里前，我从未体会过被人在家门口等待的快乐——除非因回家太晚忘记报备，迎来母亲的兴师问罪：“你还知道回来啊？”烙饼不会质问我，它会坐在门口那块破地垫上，直到看见我进门。虽然它只是偶尔过来蹭蹭，大部分时间都会起身优雅地掉头走开，我仍然觉得它其实很想我、很期待我回家。

有人说这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但错觉又怎么样？你有没有难受时猫咪会从门缝钻进来拱进你怀里的经历？那一刻，我获得的安慰是真的。

养了烙饼后，我对猫的喜爱逐渐超过狗。猫咪不用每天下楼遛，不会到处流口水，就算高兴也很少大吵大叫。最重要的是，猫咪的柔韧性太好了，小小一只，抱在怀里像热乎乎的毛绒蒲团，这是狗狗没办法做到的。

我去朋友家撸狗，顶多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和后背，想把它抱起来、让它安静地待在我腿上简直是天方夜谭。

那段时间，我出门时总是目光着魔般搜寻各种流浪猫，看见一只就能开心好半天，为数不多的上网时间也用来看各种猫咪的视频，就像出现了戒断反应一样。作为一个社恐的人，有一次在路上难得遇到一位漂亮大姐姐牵着小猫溜达，我竟然没忍住主动上前询问：“我可以摸摸你的猫吗？”大姐姐很为难地拒绝了我，因为她家猫胆小怕生，我可能会被抓伤。而我回到家才感觉到尴尬，当时满心只有摸不到的失落。

向爸妈正式提出养只猫的议案，一开始遭到了严词拒绝。但最后，他们还是妥协了，因为我动用了曾经我以为自己绝对不会用的撒手锏：成绩。

在班里，我的成绩中等偏上，妈妈用老师的评价敲打过我不止一回：很聪明，但不够用功。我不以为然，觉得这多半是老师的万能话术，但妈妈却抓着这句话不放。于是这成了我谈判的筹码：如果我接下来期中、期末都考了班级第一，就要答应让我养猫。不知是认定了我做不到，还是太希望我考第一，妈妈答应了。

考试对我而言变成了一场带有奖励性质的比赛，第一名能让我获得梦寐以求的奖品。这种奖品不是“光明的未来”，而是实打实我此时最想要的东西。当全力以赴有了动力，后来我真的考到了班里的第一名，也如愿养到了我的大橘罗勒。谁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有时候，猫咪也可以。

（王世全摘自“三聯少年刊”微信公众号，八方留白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