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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沫:“青春应当是鲜红的”

2024-02-21许可

名人传记 2024年1期
关键词:张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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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初,杨沫的长篇小说《青春之歌》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收获了读者一众好评。然而不久,《中国青年》便发表了批判它的文章,说作者歌颂和美化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文艺报》遂起反击,与《中国青年》展开了长达数月的辩论,直到茅盾和何其芳结论性地肯定《青春之歌》的价值,这场争论才结束。《青春之歌》随之被列入“红色经典”,成为至今不朽的创作。

面对读者的热情来信,杨沫以《〈青春之歌〉里的人物和创作》一文集中回答了读者的提问。她解释道,尽管后记中称“这书中的许多人和事基本上都是真实的”,但也只是艺术的真实,而不是生活的真实。一部作品想要打动人,不是靠完全照搬真人真事,而是要集中和概括出具有典型意义的人物和事件。“任何创作都离不开作者的生活环境”,小说中的人物既有真实存在的原型,又不完全等同于现实生活中的人物。余永泽、卢嘉川、江华……这些人物真实地生活过,但又非真实地存在过。而主人公林道静的人生经历和生命情感则烙上了杨沫真实的影子。如杨沫所说:“林道静有缺点,尽管还很幼稚,但因为她的道路走对了,她的生命就会变得坚强,就会发出动人的光彩。”林道静这个艺术形象背后,正是杨沫的真实人生。

出走的“娜拉”

1931年春季的一天,正在北京西山温泉女子中学读初中三年级的杨沫突然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父亲因逃避债务不知去向,为了整个家庭的生计,她必须嫁给一个军官。在当时,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余焰依然还在蔓延,新思想的热潮弥漫了整个新式教育界,反抗封建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成为时代进步的标志。易卜生的《玩偶之家》、胡适的《终身大事》、冯沅君的《隔绝》等早已成为新一代知识分子脍炙人口的作品,控诉着旧时代性别的不平等,呼唤着女性的自由与解放。经过新思想浸染的杨沫毅然回绝了家里的安排,却引来母亲的勃然大怒,从此断绝了她的食宿供给。

在几个同学的帮助下,杨沫勉强读完了初中三年级,于暑假回到家中。在母亲的进一步胁迫下,她愤然逃出了家庭的牢笼,赴北戴河投奔教书的哥嫂。为了生存,在等待职业的日子里,她多少次想投入大海,像芥川龙之介、郁达夫小说中的人物一样以死来解脱人生的痛苦。终于,1931年9月,在同学的帮助下,杨沫在河北省香河县的县立小学找到了教书的职业,成为出走的“娜拉”。

那年“她十七岁,中等身材,不胖而偏于丰满,眼睛明亮有神,言谈举止都清爽,有理想,不世俗,像是也富于感情”,时年二十出头的张中行多年后仍能清晰地记起当年对杨沫的一见钟情。一个同学的亲戚知道张中行的长兄在香河县立小学任校长,就带杨沫去见张中行。张中行当时“正幻想维新,对于年轻的女性,而且胆敢抗婚的,当然很感兴趣”,便将楊沫推荐给了长兄。几次见面之后,两人迅速产生了感情。两三个月后,即1932年的春天,当杨沫从香河县立小学回家探视病危的母亲时,两人已经搬到北平沙滩一带租的房子中同居了。

张中行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生,此时在家乡已有妻室。由于当时的青年知识分子深受新思想洗礼,二人对婚姻问题和两性关系都持开放态度。打破封建桎梏,追求自由恋爱更被视为一种革命的、先进的行为。杨沫爱张中行的知识渊博、博学多才,视他为自己的老师一样崇拜着。张中行用洋溢的才华写情诗给杨沫,表达对爱人的深深眷恋。从1932年到1935年,两人一直住在北大附近沙滩周围的小公寓里,靠张中行家中寄来的微薄生活费过活。公寓是个只有十二三平方米的两间小屋,卧室只有一床一桌,外屋用来做饭吃饭,狭窄得将能转过身来。严冬,张中行早早出门上课,杨沫便瑟缩着躲在被子里读书。快10点了,她才生火点起一只小煤炉,准备午饭。几个烧饼、半锅玉米面粥,再加一大碗炒白菜就是二人一天的餐食。午后四五点做过晚饭,煤炉里便不再添煤了。凛冽的寒风吹进四面透风的小屋,却穿不透他们爱意暖暖的心窝。

尽管物质生活是匮乏的,但他们的精神生活是充盈的。杨沫成了北大旁听生,时常穿梭于学生宿舍的西斋、东斋和北大三院。她到红楼的教室听过课,也在北大的图书馆读过书。回到公寓,张中行会为她复述顾颉刚、孙楷第、钱玄同等知名教授的课堂内容。晚上,他们在黑暗中谈着狄更斯、托尔斯泰,谈《汉魏六朝诗选》,或者你上句我下句地背诵唐诗。闲暇时间,杨沫会找邻居的北大学生聊天,和男学生的爱人交朋友,还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其中包括抗日爱国青年和地下党员。当时,杨沫的生活被北大的气氛包围着,不但为未来的创作积累了知识基础和经验素材,更为日后的革命事业埋下了思想上的伏笔。

然而,正如鲁迅于1923年在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所作的著名演讲《娜拉走后怎样》中所说,新知识女性挣脱封建思想束缚后,只有实现经济独立,才能获得真正的人格自由。《伤逝》的悲剧起源于子君终日忙于柴米油盐的日常琐事,也归结为知识女性陷于碌碌无为的精神苦闷。尽管知识、爱情和友情能成为杨沫平淡而清苦的生活中的慰藉,她的身份却永远是“张太太”——一个新时代知识女性不愿也不想听到的称谓。她没有职业收入,没有社会地位,却拥有一颗热情似火的、跳跃着的青春的心。

渐渐地,杨沫不再甘于枯燥而烦冗的主妇生活,反而是从进步青年们的口中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窗口:她看到了世界的宏伟壮阔,看到了祖国的千疮百孔,看到了亿万人民身处压迫下的水深火热。曾经温馨的小屋开始使她感到窒息,曾经浪漫的挑灯夜读使她感到厌倦。于是,昔日温顺的小鸟成了一个和丈夫同床异梦的女人,原本“王子加骑士”的理想配偶也变成了一个钻进故纸堆的“老夫子”。辩论、争吵、哭泣从此开始了。她焕发了新的青春,试图再一次挣扎着冲出家庭的束缚,与命运猛烈地搏斗。

暗夜明灯

在小说《青春之歌》的结尾,林道静加入了“一二·九”运动游行的队伍,呐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无穷尽的人流,鲜明夺目的旗帜,嘶哑而又悲壮的口号,继续沸腾在古老的故都街头和上空,雄健的步伐也继续在不停地前进——不停地前进……”实际上,杨沫并未真正亲身参与过“一二·九”运动,当时的她又去了香河县当小学教员,小说中的描绘多来源于她的听闻与想象。尽管如一些评论所述,此段示威游行的描写过于简单、草率,但作者对革命爱国运动的热情是真诚的、始终不渝的。

1933年春节,张中行回河北老家和父母团聚,留下杨沫与胞妹白杨一起过年。白杨日后成为著名演员,此时的她正在北平排演话剧,和同演《故宫新怨》的演员刘莉影同住。刘莉影是东北人,与很多“九一八”后流亡到北平的爱国青年来往密切,其中包括女作家陆晶清的弟弟陆万美。陆万美是1930年9月8日成立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北方部”(简称“北方左联”)的成员。北方左联是一个由左翼青年和青年学生组成的共产党外围组织,致力于以文艺为武器反抗法西斯和国民政府,其官方刊物是以刊载左翼文学为主的《科学新闻》。东北流亡作家端木蕻良、中国第一位女兵作家谢冰莹都曾是这个组织的成员。

这一夜,他们七八个青年聚集在白杨的公寓中,高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歌声幽咽悲鸣。他们强烈地谴责着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控诉着国民党的不抵抗主义,为家乡东北的沦陷而感到悲愤。杨沫先是傻愣愣地坐在那儿,但很快被这群爱国青年的情绪所感染,时而义愤填膺,时而默默饮泣。陆万美和后来成为烈士的许晴通宵向杨沫讲述了抵抗日本侵略的必要性,并介绍了马克思主义思想。这个爆竹声中的除夕之夜决定了杨沫日后的生命走向。从此,她开始与他们频繁来往,聆听革命道理,借阅进步书籍。《资本论》《辩证法唯物论》《马克思传》取代风花雪月的文学作品,成为杨沫的枕边书。她如饥似渴地啃食着这些晦涩难懂的书籍,心中燃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

实际上,杨沫被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革命思想深深打动并非意外,而是有着家庭出身和童年经历的深层渊源。杨沫出生于富贵之家,父亲是私立新华大学校长,在热河收购了大量清朝王公貴族贱卖的土地,从佃农身上榨取了大量财富。由于父母长期感情不和,杨沫很少受到关爱,严寒的冬天穿着破烂的棉鞋,身上长满了虱子,虽名为“大小姐”,却过着穷孩子一样的悲惨生活。中学以前的她酷爱武侠小说,劫富济贫、打抱不平的侠义精神在她幼小的心灵中播下了种子,为日后理解马克思主义的阶级观点和剥削理论埋下伏笔。十二三岁时,杨沫家中来了一个与父亲同乡的青年学生。这位“大胡子叔叔”主动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为她凄苦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温暖。有一天晚上,“大胡子叔叔”没有走,昏昏欲睡的杨沫隔着帘子,看到他踱来踱去,在微光映照下的帘子上留下修长的投影……不久,杨沫就在报纸上看到了他的名字,这位“大胡子叔叔”以“妄图扰害公安、颠覆政府,实犯刑律之内乱罪及陆军刑事条例之叛乱罪”被处以绞刑。报道时间是1927年4月29日,同时遇害的还有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之一——李大钊。

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是早年记忆中无畏牺牲的精神所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在1933年北平白色恐怖异常严重的形势下,杨沫继续读着马克思主义书籍,与那群进步青年保持着密切的来往。这一切令张中行担忧不已。张中行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随着北平宪兵三团的活动日益猖獗,大批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遭到逮捕。8月4日,十九名进步青年在欢迎巴比塞反战调查团的筹备会上被捕,端木蕻良闻讯后避走天津,北方左联遭受重创。杨沫的朋友们不知去向,妹妹也离开北平到南方演戏。

正当杨沫陷入极度苦闷时,许晴的母亲找到了她,请她设法营救自己的独子。无奈的杨沫只能装作许晴的妹妹,陪同老妇人探望狱中的朋友。狱中的同志们想看革命书籍,她就用牛皮纸包上书皮并写上“七侠五义”“江湖奇侠传”等字样,以此蒙过狱卒的眼睛;同志们没有笔写字,她就蒸上一锅馒头,在里面塞进铅笔芯。隔着铁栅栏,她和昔日的革命同志重新聚在了一起。

1934年夏天,张中行的老同学、拜把兄弟贾汇川放假来到北平,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住在这对夫妇家里。贾汇川是名地下党员,因白色恐怖和党组织失去了联系。他告诉杨沫,之所以这次没有住在他们家,是因为张中行不愿意他接近她,怕他把杨沫“带坏”了。原来,贾汇川见杨沫是个善良单纯、要求上进的青年,之前每次到张中行家,都会给她讲些抗战的、革命的道理。杨沫眼泪汪汪地哀求贾汇川介绍自己入党,却被以局势凶险和生活艰难为理由拒绝。

1935年8月,张中行已于北京大学毕业,前往天津南开中学担任教师,享受着丰厚的薪水。然而充裕的物质条件并不能治愈杨沫的精神苦闷,冗长而平庸的主妇生活使她窒息。在她一再的执拗和坚持下,张中行只得找到在香河县当教育局长的哥哥,再次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学教员的职位,两人异地分居的生活从此开始。

“一二·九”运动后,白区的党组织开始渐渐恢复。杨沫于1936年春再一次获得了接触党与革命的机会。此时的贾汇川与杨沫同在一所小学教书。这一天,贾汇川悄悄来到杨沫房中,希望她给一位逃避追捕的共产党员寻找安身之处。这位共产党员正是杨沫后来的丈夫——马建民。

杨沫五十多年后这样回忆她初见马建民时的印象:他“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大大的眼睛,五官端正,神态安详”。她红着眼眶,急得翻了脸才勉强让教育局长给马建民安排了工作。业余时间,马建民经常来到杨沫房里,给她讲革命形势,谈必读的书,教她拉丁化拼音。在短短的交往中,两人有了深入的了解和充分的信任,杨沫几年间积累的苦闷也涣然冰释。学校放了春假,马建民托杨沫到北平找他的战友侯薪,打探被捕同志和组织的情况。当杨沫兴致勃勃地带着喜讯回来向马建民复命时,看见的却是哭丧着脸特意从天津赶过来的张中行,而马建民已经被教育局长派到五十里外的一个村庄去教书了。

由于教育局长的解雇令,在香河教书不到两个月的杨沫不得不跟随张中行回到天津。在贾汇川的帮助下,杨沫开始和马建民偷偷通起信来,并渐渐产生了感情。一边是马建民信中“我们的关系还可以超过同志的关系吗”之类情意绵绵的话语,另一边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良训与难以割舍的旧爱。几经挣扎,杨沫终于决定离开那个埋头读书不问政治的知识分子,跟随让她敬佩的共产党员。从此,一个追求进步的新时代青年,一个一心向往革命的知识女性,终于告别了冗长而平庸的家庭生活。1936年12月,杨沫在马建民的引荐下正式入党。

峥嵘之路

1936年11月,杨沫在北平哥嫂家中生下了与张中行的女儿然然。为了照顾杨沫母女,马建民搬到杨沫哥嫂居住的小院中,对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白天,他在世界日报社上班,挣着每月二十多元的薪水;晚上,他吃过饭又匆匆外出奔波于党的工作,时而带一些党员同志到家中。杨沫聆听着马建民和各位同志讲述全国抗战的情形和革命形势,心中涌起了无限喜悦与激情。

尽管生活清贫而艰苦,两人依旧过着幸福而忙碌的日子。除了照顾孩子,帮助马建民校阅报纸,杨沫还开始练习写小说。她模仿鲁迅的文字风格进行创作,在大型文学期刊《中流》上发表了短篇小说《浮尸》。1937年前半年,杨沫还在上海《大晚报》副刊《火炬》上先后发表了三个短篇。

1937年 7月,卢沟桥的炮声打响,杨沫在北平沦陷前的七八天跟随哥嫂一起流亡到上海。马建民为了组织工作和杨沫暂别,几经辗转回到了河北省深泽县故城村的老家。杨沫闻讯后历经千辛万苦赶去与马建民会合,过了两三个月农村儿媳妇的生活。同年12月,她决定留下正在吃奶的孩子,去参加华北冀中平原的抗日游击队。1938年8月,杨沫与马建民在邱青塔村相逢,但由于组织的安排,二人虽在同一个村子却也只能遥遥相望。八年的全面抗战,四年的内战,十几年来的战斗生涯让这对夫妻聚少离多。

革命人常说:“我们的脑袋都掖在裤腰带上。”在多年的革命斗爭中,杨沫和马建民经历了太多的危险和苦难,几乎被俘被害的经历不计其数,其中最具戏剧性的一次发生在1941年的夏天。是时马建民正在河北省霸县(今霸州市)担任县长,一天晚上,县大队的一个中队长突然带了二十几个荷枪实弹的战士闯进屋子,要把他带走。杨沫正与马建民同住,见事情蹊跷,便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博得守卫的同情后,她逃出院子,立即找到地委书记汇报情况。

四天后,马建民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原来大队长已经叛变投敌,想把党的干部带到县城送给日本人,于是便假传指令给中队长,说是司令部下令抓人。马建民猜到了几分,便提醒中队长,把他带去县城可能是日本人的圈套。他劝中队长先回司令部问个清楚,并一路晓之以民族大义,苦口婆心告诫他决不能投降日本人。果然到了大队部,阴谋被揭穿,中队长成了抗日英雄。杨沫又惊又喜地问马建民,究竟凭借什么本领说服了土匪出身的中队长。他回答说:“他投奔了八路军,说明是有爱国心的。”中国人正是凭借这一点争取到了最后的胜利。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杨沫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北京。她先后在人民日报社和北京市妇联工作,随后病休。在疗养中,杨沫的脑海中经常浮现起无限的回忆:在残酷的战争中,那些几天前还一同工作、谈笑,转瞬间就英勇牺牲了的战友;那些不顾自身安危,千百次掩护她脱离险境的群众和老乡……这些人物形象开始在她心中萌动起来,使她再也按捺不住。为了感念这群最可爱、可敬的人,她拿起笔,开始了《青春之歌》的写作。

十二年的战斗生涯使杨沫久久远离了文学与创作。她认真阅读大量中外名著,思考创作规律,不厌其烦地修正文本。在此期间,杨沫忍受着严重的关节炎的折磨。由于发作期的剧痛,她不能坐在桌旁写,只能伏在床上拿着硬板垫着执笔。几经周折,小说终于在1958年正式出版,并于次年被改编为电影,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优秀献礼片。“林道静写出我个人的切身感受,说明个人奋斗毫无出路,”杨沫于20世纪80年代回顾说,“只有跟着党走,坚信共产主义事业必然胜利,一个人才有开阔的胸襟和巨大的生命力。”

1973年,杨沫顶着“三名三高”的帽子,偷偷跑到香山的农家草棚里,以亲身参加并为之奋斗的抗日战争的经历为题材,开始了《东方欲晓》的写作,至1976年共完成了七十多万字。由于杨沫过度迎合“三突出”的创作规定,作品成了夹生饭。老编辑看过稿子后慨叹“糟蹋了材料”,杨沫懊悔万分。为了弥补作品的缺陷,挽回昔日的遗憾,杨沫多费了整整十年时间,与疾病和其他阻力做斗争,终于将其修改成《芳菲之歌》。直到第三部长篇小说《英华之歌》作为《青春之歌》的续篇出版后,杨沫才感到一丝安慰——此时《青春之歌》已经出版了三十年。

1991年,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将杨沫1934年到1991年的作品收录成册,出版了八卷的《杨沫文集》。除了长篇小说“青春三部曲”系列,还有《自白——我的日记》《不是日记的日记》《杨沫散文集》和中短篇小说集《红红的山丹花》、报告文学和评论等。这些作品成了杨沫晚年最大的欢愉,虽然“直裸粗丑,不大漂亮,但毕竟是从我身上淌下的血和泪,是我的灵魂和躯体的化身”。

杨沫的一生体现了一个现代知识分子成长为革命工作者,又转变为社会主义文艺建设者的个人奋斗历程,也见证了从五四运动到抗战时期、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再到改革开放以后的七十多年的中华民族奋斗历史。“青春应当是鲜红的。”杨沫在1980年的回忆文章中感慨道,“如今,尽管我已两鬓斑白,但我的心却依然生活在‘一二·九那个充满青春、充满活力、充满美好憧憬的日子里,那不能‘虚度年华的信念,促使我在80年代的今天,在我这老年的胸膛里,依旧跳动着一颗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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