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研究

胡允银，肖文荣

（1.宁德师范学院经管学院,福建宁德 352106；2.台州广播电视大学开放学院,浙江台州 318000）

一、研究背景

合规管理一开始主要是针对金融业，最早由巴塞尔银行监管委员会于1998年提出，2007—2009年环球金融危机给全球企业敲响警钟，国际社会纷纷意识到合规管理的迫切性和重要性，合规管理从金融业向其他产业领域拓展，被动合规向主动合规转变[1]。国内企业合规管理实践经历由浅入深、由点到面、逐步深化的过程，大体上可以分为学习探索、试点积累、金融等重点领域推行和全面铺开四个阶段。随着“2022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强化年”正式开启，以及由最高人民检察院推动的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稳步推进，中国企业合规管理进入大合规时代，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都要从贯彻习近平法治思想的高度认识合规，从落实全面依法治国战略全局来部署合规，从保障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层面来推动合规，让企业成为市场经济活动中高度自律的组织体系，以积极心态迎接合规改革带来的新机遇与新挑战。在全面铺开阶段的初期，已经涌现出一批先行先试企业，它们在合规管理体系和能力建设中取得了一些可喜成效，为后来者提供可供借鉴的经验范式。然而已有的先行者鲜有在专项合规特别是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方面做出有益探索，这必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和制约着企业、地区和国家层面的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梳理已有合规管理的相关文献，发现已有学者主要聚焦于合规管理概念内涵、合规管理体系与模式、合规管理与内部审计关系三方面：

（1）合规管理概念内涵。合规是合乎强制性法律、合规要求与承诺[2]，具体包括法律法规、监管规定，商业规则、行业准则，企业内部规章制度、对外合约，公序良俗、诚实信用等社会公德和商业道德四个层面的规范要求[3]，合规风险包含了组织整体行为和员工个体职务行为是否合规的不确定性[4]，而合规管理是企业设计和运用一系列管理制度方法和监督措施来将经营活动风险控制在可接受水平[5]。由此可见，合规管理本身就是风险管理的主要内容[6]，合规管理的主要任务既要服务于内部管理控制改善和竞争力提升，又要服务于履行对外部利益相关者所做出的保证承诺[7]，创新和合规是上市公司的生命线[8]。

（2）合规管理体系及模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主要有概述、体系、流程、保障机制、文化建设五要素说[9]，包括合规方针、合规组织、合规风险管理、合规制度和流程、合规审查、合规审核和评估、合规考查和评价、违反规定管理和培训、合规管理和问责、合规管理计划和合规报告十三要素说[10]，以及包括领导重视、制度化、谨慎规避、培训与教育、报告和举报、平等、合规监督、合规风险评估、激励和惩罚、持续改进等十大要素说[11]。而合规管理模式主要有合规职能与风控职能合并模式、合规职能与法务职能合并模式[12]以及合规部门单设模式[13]。

（3）合规管理与内部审计关系。一开始企业内部审计和合规管理常由企业内部机构和人员进行，随着组织范围和边界不断扩展，内部实现这些职能变得不经济，开始出现向外部购买内部审计与合规管理服务[14]，成本节约、风险管理、专业能力、资源管理、行业类型和企业规模等因素会影响企业内部审计与合规管理全部或部分外包决定[15]，而在内部审计和税务问题上合作外包成为一种重要选择并成为解决相关问题的重要范式[16]。此外，由于合规风险占到内部审计工作的15%，内部审计兼并合规管理职能也成为一种选择，然而这种兼并可能会降低内部审计团队的专业性和价值，对于许多组织来说，最好的选择可能是促进内部审计与合规管理间的协同合作，具体表现为报告关系角度协同和职能角度协同两方面[17]，内部审计与合规管理的协同会产生放大效应[18]。

总揽已有相关研究不难发现，合规管理概念体系已经基本得以构建，管理学、审计学、法学等研究视域多元纷呈，个案研究法、经验总结法、实证验证法等研究方法也日趋丰富，这些工作为本文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提供了可靠的范式借鉴，但已有研究与实践主要聚焦于企业整体合规，很少关注企业专项合规，从而使合规管理粗放化；更多从内部视角，使用企业内部资源从事合规管理，忽视企业外部视角，企业外部资源整合衔接，从而使得合规管理可能走向过程符号化、效果自我化。基于此，文章提出“内部合规管理、产业合规辅导与政府合规监管”的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有效提升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效率、效果与效益。

二、为谁合规？三位一体模式的逻辑出发点

为谁合规是企业知识产权三位一体合规管理模式的逻辑出发点，然而它本身似乎是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已有研究很少去提及它，合规风险概念似乎间接给出答案，企业及其员工因知识产权不合规行为，引发法律责任，造成刑事或行政追责、经济或声誉损失以及其他负面影响。根据这一答案似乎可以顺其自然得出为企业自身而合规的结论，但是一方面现实生活中很多企业主并不以为然，另一方面企业合规风险有着相当大的负外部性，因此厘清为谁合规这个重心，才能找准切合实际的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出发点和符合逻辑的落脚点，才能科学构建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责任主体体系。

首先，企业毫无疑问是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首要受益者、直接受益者和最大受益者。这既毋容置疑又无需去做过多释明，但是现实生活中，很多企业及其高管主动合规意愿并不强烈，这既可以从北京市市场监管局公布的近年知识产权领域执法十大典型案例中[19]，知名如“北京2022年冬奥会会徽”奥林匹克标志专有权、“HUAWEI”注册商标专用权也分别为双奥冰雪（北京）科技有限公司、北京泰迪默科技有限公司所侵犯，也可以从最高人民法院知识产权法庭年度报告（2021）披露的知识产权法庭2019年、2020年和2021年实际新收案件分别为1946件、3177件和4335件呈高位递增中窥见一斑[20]。“知识产权合规是一种只耗费企业资源而不创造利润的活动”“要知识产权合规就会死掉一批企业”“没有任何一种知识产权合规计划能够完全阻止违法违规行为的发生”等论调大有其市场，甚至于一部分知识产权投机者为获取高额利润而不惜以身试法。当主动合规意愿不强烈时，被动合规、形式合规、局部合规就会成为很多企业的第一选项。随着“严保护、大保护、快保护、同保护”于一体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构建，彰显中国保护科技创新进步、有效维护市场公平竞争的决心越来越坚决，对于广大企业及其高管而言，越早合规成本越低，越滞后合规成本越高，风险系数也就越大。

其次，产业是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间接受益者和重要受益者。产业虽不是具体的市场经济组织，但却是由诸多的市场经济组织组成，其中的中坚力量是龙头企业和专业市场，龙头企业是产业链接核心，龙头企业出现和做大做强，吸引同类企业和相关企业的地区集聚，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推动了产业技术创新、产业集聚集群发展、产业公共品牌形成和区域经济快速增长。在产业形成与发展过程中，如果有企业未经授权使用他人专利技术、非法获取他人商业秘密、在同类或相近产品上假冒或仿冒他人注册商标等，且未能受到及时有效惩处，势必会形成反向激励，产生破窗效应，其他企业纷纷效仿，进而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现象，逐步影响和制约产业持续创新的动力和能力，产业公共品牌的形成和维护，并最终毁掉一个产业和区域经济。这个时候，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应该站出来，通过及时发布产业内知识产权违规被追责的重大案例信息进行警示教育，开展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示范企业经验做法分享进行正面宣传，以及一对一、一对多等多种形式的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能力培训，引导和帮扶企业建立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体系提升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能力，开创通过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引领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新格局，产业从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中的受益是隐性的、间接的，却也是至关重要的。

最后，全社会是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最终受益者。2008年颁布的《国家知识产权战略纲要》将“培育知识产权文化”列为5个战略重点之一，在党中央、国务院坚强领导下，经过各方共同努力，通过知识产权人才培养、知识产权学历教育、知识产权社会培训、国家知识产权日宣传活动等多种途径和措施，以“尊重知识、崇尚创新、诚信守法”为核心理念的知识产权文化建设持续推进，全社会尊重和保护知识产权意识明显增强，但离“知识产权意识深入人心”还有较长的路要走。知识产权文化软实力与知识产权创造硬实力是相辅相成的，为统筹推进知识产权强国建设，不仅需要全面提升知识产权创造、运用、保护、管理和服务水平，也需要加快推进知识产权文化建设，特别是知识产权合规文化建设。只有不断强化和提升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意识和能力，培育和厚植良好的企业知识产权合规文化，丰富、充实和提升企业合规文化，让知识产权合规意识贯穿于企业所有员工工作中，成为员工一种自觉和必然行为准则，才能为企业行稳致远保驾护航，才能有效促进全社会创新发展，让创新发展的成果更好惠及广大人民群众。

综上，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涉及企业个体利益、产业和区域局部利益以及全社会整体利益。任何选择都有收益与责任，获得收益就必须承担责任。厘清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利益指向，就很容易构建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责任主体体系，即由企业、产业和区域政府共同组成责任主体，进而形成“企业的合规管理+产业的合规服务+政府的合规监管”的“三位一体”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有效模式。

三、何以合规？三位一体模式的工作机制

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的工作机制将秉持“独立性、全面性、动态性”三原则，坚持“内部运营、管理与审计相结合，内部合规管理与外部合规服务相结合、内部合规管理与外部合规监管相结合”的三结合，切实推进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向纵深发展，服务企业管理和经营活动的全面合法合规，保障企业持续健康发展。

企业知识产权内部合规管理体系。企业知识产权内部合规管理体系由组织、制度、流程、工具和文化五要素构成。其中企业知识产权内部合规管理组织机构由“两专一兼”并行设立，“两专”指的是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专业机构和企业知识产权合规审计专业机构，“一兼”指的是企业生产经营部门兼职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岗位或人员。合规管理专业机构在企业知识产权首席合规官领导下，独立开展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制度设计、实施、检查与改进等工作。而企业知识产权合规审计专业机构则在企业知识产权首席审计官领导下，依据知识产权法律法规、产业准则规范和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制度对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专业人员履职尽责的真实性、规范性、有效性开展独立审查并将审计结果反馈给绩效管理部门。知识产权首席合规官与首席审计官相当于企业副总级别，分别直接对企业总经理负责，其下分设合规管理经理和合规审计经理，负责合规管理部门和审计部门日常管理。企业研发、生产、销售、对外合作、投资推广、招投标及采购等各个部门兼职合规管理人员则在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专业人员指导下对本门有关业务活动的知识产权合规性进行审查把关，使合规义务进入每一业务流程，并将业务活动过程中发现的潜在违规风险及时反馈给专业管理机构及人员，以便于其开展进一步评估和采取针对性防范和精细化应对。企业知识产权内部合规管理制度体系包括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岗位责任制度、违规问责制度、合规管理工作报告制度、合规管理审计制度、专项合规管理制度等，其中合规管理岗位责任制度主要是对各级各部门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职责的界定；违规问责制度主要是对企业员工违反知识产权合规行为规范的处罚标准与流程规定；合规管理工作报告制度主要是对合规风险自查周报告、合规风险排查月报告、合规风险分析季度报告、合规风险管理情况年度报告进行规定；合规管理审计制度是对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工作人员履职尽责的行为与绩效审计的依据、标准与流程规定；专项合规管理制度主要是指对专利权、商业秘密权、商标权、著作权及反不正当竞争权等知识产权的取得、保护和使用合规规定。其中取得合规主要是指申请注册登记的条件、时机和程序合乎规定；保护合规主要是指保护措施、保护力度合乎规定；使用合规主要是指商业化、转让、许可、被许可、投资、质押等活动合乎规定。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流程体系涵盖了事前的知识产权决策合规论证、知识产权产品合规论证、知识产权行为合规论证、知识产权管理制度合规论证等，事中的合规管理人员配置与培训、合规管理制度执行、检查与审计，事后的通报、整改、奖励或处分等全部工作流程规范，且对每一项工作制作流程图，实现流程化管理。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工具体系包括了公司章程、合规管理制度、合规管理岗位工作说明书、全员合规行为规范守则、合规会议、合规审计报告、合规风险清单（小贴士）、员工合规执业行为档案、合规管理信息化平台等。最后，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既要注重硬法之治，也要注重软法之治，企业知识产权合规文化包括了合规会议召开（包括动员会、分析会、报告会、总结会）、合规培训举行（合规政策制度培训、合规技能培训、新入职员工合规行为规范培训）、合规专刊出版（包括纸质版和电子版）、合规案例汇编、合规网站建设、合规年报发布等。

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的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辅助服务。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的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辅助服务主要包括：（1）制定《产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指引》，供产业内企业学习借鉴。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要立足产业发展现状与趋势，对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体系建设进行系统思考，对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风险进行系统梳理，对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重点业务领域、重点环节与重点方法进行有效建构，形成本产业的《产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指引》并免费向产业内所有企业提供。（2）开展产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高峰论坛。通过邀请国内外知名的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专家学者和业界人士举行产业知识产权合规高峰论坛，分享产业领域技术创新的最新动态和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经验做法。开展现代产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合作伙伴关系对话，寻求产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深层次合作。（3）举行知识产权合规系列专题培训。聘请国内外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标杆企业的首席合规官，举行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理念灌输、新知识传递、合规管理体系建设及能力提升等系列培训。（4）及时发布产业知识产权合规风险预警提示。当产业发展面临典型的、普遍的和可能产生严重后果的知识产权诉讼威胁，或者难以跨越技术标准中的知识产权障碍，或者技术引进中附带不合理限制条款，或者“走出去”过程中知识产权保护不到位等威胁或挑战时，要及时发布知识产权合规风险预警提示，对知识产权风险发生可能性、影响程度、潜在后果进行系统分析，带领和协助企业寻找应对策略。（5）组织开展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优势企业（示范企业）推选与宣传。积极参与国家或地方有关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优势企业（示范企业）认定标准的制定，并在全产业内广泛发动，认真组织学习。精心挑选一批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基础较好的企业，对标开展一对一高端帮扶，协助进行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优势企业（示范企业）建设，并在条件成熟时积极推荐其参与认定。号召产业内企业学习其成功经验做法，发挥优势企业（示范企业）标杆引领作用，全面提升产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整体能力。

地方政府的知识产权合规监管。由地级市市场监管局、市法院、市检察院和公安局共同组成知识产权合规监管委员会，依照法律法规履行本地区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监管职责，它的作用主要体现为三个方面：（1）规范和引导本地企业开展知识产权合规管理；（2）对本地企业知识产权违规行为进行事后制裁；（3）以监管激励为契机为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提供持续动力。作为一种回应性监管，它首先通过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宣传发动，引导企业积极主动开展知识产权合规自我监管，并联合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制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优势企业和示范企业认定标准并定期开展认定活动，对于初次获得认定企业给予一次性奖励补贴。所有获得认定资格的企业不仅可以享受企业所得税减免优惠，还可以优先纳入地方政府采购候选企业名单，对于这些企业而言，这也是一个难得的资质认证，能够有效提升企业品牌形象。其次，监管委员会还通过设立企业知识产权违规举报电话，开通举报网站，拓宽和畅通违规举报渠道，建立健全企业知识产权违规举报激励、受理和保护机制，鼓励社会公众参与到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监管中来，提升社会监督参与度。再者，监管委员会还通过政府购买服务方式公开选任确定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第三方监管单位，负责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日常监管工作。第三方监管单位应由熟悉相应政策、法律的律师、审计师、会计师等专业人员组成，他们应当具有一定的企业知识产权合规及法律风险防控的相关工作经验，具备独立承担监管职责的专业知识及技能。第三方监管单位在进行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监管工作过程中，可以采取分级分类质询、约谈、现场观摩、查阅资料等多种形式，独立、尽责、有序履职，接受监管委员会的管理，定期向其报告。最后，对于社会公众举报查实的，或第三方监管单位监管发现的企业知识产权违规案件，监管委员会要依法运用行政处罚和刑事处罚强制性措施严肃查处，并将违规企业法人纳入征信黑名单。在PPP项目招标时，作为一种前置性条件，实行一票否决制。地方政府知识产权合规回应性监管通过多主体监管相结合、多手段监管相结合形成监管合力，实现依法监管、有序监管和有效监管。

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以企业自主合规管理为主体，通过业务部门兼职合规管理、合规管理部门专职管理以及合规审计部门专门审计，以实现合规管理部门自发自觉配合业务部门，业务部门更好理解合规管理部门，合规审计部门则既要保持相对独立性，又要与它们相融相促，共同构筑起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内部小闭环，努力实现对人、事和利益的内部制衡，让企业知识产权合规方针政策既能够得以贯彻执行，又能够更好服务企业经营战略目标，避免为了合规而合规。此外辅以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的合规辅导服务、地方政府合规监管，从而形成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大闭环，推动企业知识产权合规往深里走、实里走，避免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满足于自我合规标准。

四、是否合规？三位一体模式的绩效评价

企业知识产权三位一体合规管理模式运行是一个涉及人、事、利益的内外部制衡综合管理过程，它以服务企业创新发展行稳致远为目标，以知识产权合规风险防控为中心，以组织、制度、流程、工具与文化为抓手，对其绩效评价既要关注合规管理体系建设的静态指标，也要关注合规管理体系运行的动态指标；既要重视知识产权合规风险的及时识别、有效处置的过程性正向指标，也要重视知识产权合规风险导致的现实损失和负面影响的结果性负向指标；既要考查企业层面的主动作为，又要考查产业联盟和地方政府层面的积极付出。因此评价指标体系应该是多层次多维度的，基于上文工作机制分析，构建起来的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运行绩效评价指标体系由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基础建设、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体系运行、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成效3维度11个一级指标和31个二级指标组成。

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基础建设维度。它是企业知识产权内部合规管理体系运转的基础与保障，由合规管理组织建设、合规管理制度建设2个一级指标组成，其中合规管理组织建设一级指标主要包括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组织结构完整性、知识产权首席合规官设置与选任、专职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人员配置数、专职知识产权合规审计人员配置数4个二级指标；合规管理制度建设一级指标主要包括企业全员知识产权合规行为规范守则规范性、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岗位责任制规范性、知识产权合规审计制度完善性、知识产权专项合规管理制度完善性4个二级指标。

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体系运行维度。它是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体系运转过程性鉴证，由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论证开展、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培训考核、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审计、知识产权合规风险处置、知识产权合规文化建设5个一级指标，其中知识产权合规论证开展一级指标主要包括知识产权重大决策合规论证次数、知识产权产品合规论证次数2个二级指标；知识产权合规培训考核一级指标主要包括知识产权合规培训次数、知识产权合规培训受训人次数、知识产权合规培训费用支出3个二级指标；知识产权合规审计一级指标主要包括知识产权合规审计开展频次、知识产权合规审计发现问题数、知识产权合规审计建议采纳数3个二级指标；知识产权合规风险处置一级指标主要包括知识产权合规风险识别及时性、知识产权合规风险处置有效性2个二级指标；知识产权合规文化建设一级指标主要包括知识产权合规专刊出版发行范畴与数量、知识产权合规网站建设规范性、知识产权合规年报发布方式及影响3个二级指标。

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成效维度。它是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体系运转的阶段性成果，具体由参与举办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培训、参与举办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高峰论坛、企业知识产权违法违规监管、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获奖四个一级指标组成，其中，参与举办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培训一级指标主要包括承办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培训总次数、承办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培训总受训人次数2个二级指标；参与举办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高峰论坛一级指标主要包括作为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高峰论坛主要承办方次数、承办的产业联盟知识产权合规管理高峰论坛影响力2个二级指标；企业知识产权违法违规监管一级指标主要包括近三年企业知识产权违法违规受到监管通报次数、近三年企业知识产权违法违规受到社会公众举报次数、近三年企业知识产权违法违规受到行政或刑事处罚次数、近三年企业知识产权违法违规造成直接经济损失4个二级指标；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获奖一级指标主要包括是否入围知识产权合规优势企业（示范企业）建设、是否入选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典型案例名单2个二级指标。汇总各个维度的一级指标与二级指标形成评价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三位一体的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模式绩效评价指标体系

五、结论与讨论

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由“企业-产业-政府”三方主体，通过企业内部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产业联盟和行业协会合规辅导服务以及地方政府知识产权合规监管，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以促进企业及其员工依法合规进行知识产权创造、管理、保护与运用。

本研究的理论贡献主要在于：（1）与现有企业合规管理的研究相比，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聚焦企业专项合规即知识产权合规，强调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的多利益主体、多责任主体的特征，进而提出三种工作机制相互作用、整合衔接的模式运行机制。这一发现能够更加全面诠释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价值取向与有效路径。（2）基于三位一体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模式的具体工作机制分析构建起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绩效评价三维度11个一级指标31个二级指标的正负向定性定量指标体系，既可以直接应用于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绩效的定量研究，也对企业其他专项合规管理绩效评价具有重要借鉴价值。

本研究的实践意义在于：（1）从地方政府层面提出尽快开展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优势企业和示范企业认定标准制定和实施，将通过优势企业和示范企业的标杆带动，引领地方更多企业依法合规经营。（2）从企业层面分析指出的“合规过程的符号化”“合规标准的自我化”两类错误，对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实践具有较好的提示警醒作用。

研究的局限与展望。首先，文章提出的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优势企业与示范企业认定尚未构建起详细的认定标准，实务中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还在探索前进阶段缺乏成功经验范式予以借鉴。其次，文章构建起来的三位一体知识产权合规管理模式绩效评价指标体系需要开展实证检验并进而予以修订、完善。最后，企业知识产权合规管理三位一体模式在运行中内外资源整合衔接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有冲突，如何有效协调也有待进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