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子的表情

张绍琴

老家的房前有两棵柚子树，每年暮秋时成熟，我们总觉得味道还不够纯正，摘两个尝尝后，其余的仍让它像黄灯笼一样挂在树上。以后每次回去摘一袋回城，满树的柚子这样断断续续地吃，總要吃上两个多月。

柚子成了我家冬季一日不曾缺的水果。和柚子共处的时间长了，我总觉得柚子像人一样，也是有表情的。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挂在老家树上的柚子如家人一般，陪伴着婆婆。天气转凉后，风雨天给人一种萧索落寞的感觉。柚子在风中轻摇，在雨里轻歌，婆婆抬头望一眼满树的柚子，柚子的表情是恬淡的，像蒙娜丽莎的微笑，它知道自己被人爱着，被人惦记，结的密密匝匝的柚子你望我，我望你，它们用目光交换着轻盈的心事。婆婆便觉得老屋不只是她一个人，安静的老屋充满生气和活力。

柚子的表情最好看的时候是晴日，暖暖的阳光从树上倾泻而下，柚子发出亮橙色的光芒，叶片呈现出烟绿色，毛茸茸的，披金戴玉的感觉，那种流淌着的快乐和满足，总是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看到驻足仰望的路人，婆婆便会热情地发出邀请：“摘一个柚子吃吧，味道真的不错哦。”今年的柚子个头比去年大，味道也的确胜过去年。

去年的柚子结得多，但个头小，完全成熟的时候吃起来也有一点淡淡的涩味。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它的表情有着微微的紧缩感，不如今年舒展。村里的农人建议我们对树枝进行适当修剪，说任由它自然生长，不仅消耗养分，而且树冠郁闭，影响通风透光，不利于开花结果，还容易造成结果歇年，也就是头年结得好，第二年可能就不会结或结得很少。我们这才想起每次回老家，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多年没有顾上修枝，受了冷落的柚子吃过后舌尖上有淡淡的涩味，还以为是果树结出的柚子味道天生就要差一点的缘故。

柚子摘完，我们按照农人的指点赶紧修枝。

今年回老家，我们留出充足的时间在柚子树下坐坐，陪婆婆聊一聊张家的爷爷腿脚不便，很少到镇上去赶场，李家的奶奶身体强健又勤快，种了好多庄稼，也聊到婆婆菜园子里的蔬菜。有时也帮着婆婆拔草，挑粪，浇粪，一边干活一边聊，婆婆总有说不完的话。

暮春时，柚子花开得繁盛极了，一树花团锦簇，清香十里。婆婆断言说，今年的柚子一定结得好，吃起来也一定更好吃。

柚子一天天成熟，果然被婆婆说中，果实多，个头大，剥开柚子皮，果肉饱满，晶莹剔透，放入口中，酸甜可口，清香醇厚，完全没有了涩味。

今年柚子的表情和婆婆一样是舒展的，这种舒展不仅让它喜悦而安然地长大，而且还渗透入最里层的果肉，果肉也有了完美的呈现。

草木有本心，不求美人折。我猜想，柚子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它用表情告诉我们，守护着老屋的它不愿意遭受冷落，它需要更多的关注和陪伴。

（编辑 兔咪/图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