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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八章

2024-01-31王祥夫

都市 2024年1期
关键词:螽斯猴魁新妇

当如花在野

日本花道师田中昭光有一句名言是:“浮生一日,当如花在野。”早上起来读屠格涅夫的《白净草原》,不知怎么就让我忽然想到了田中昭光的这句名言。我想屠格涅夫所写的应该是莜麦,各种庄稼里边唯有莜麦是白净的,去草原,沿路看到接近成熟的莜麦就是银白色的,风吹过,满眼的银光闪闪,是那么的干净,是那么的让人无法形容,好像找不出什么词来可以说一说莜麦给人们的那种视觉感受。莜麦在张北一带是乡下人的主食,坝上的紫色马铃薯,上笼一蒸就开裂,再蒸一笼莜面,再来点酸菜,再来点辣子,这个饭真是简单好吃。本来早上是在看屠格涅夫的《白净草原》,忽而又把田中昭光的那本《如花在野》找出来翻看,想写写关于花的什么事,却想不到写到了莜麦。这是一件奇怪的事,但也并不走题,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主题,就像我们没事出去散步,往往是走到哪里算哪里。

鄙人从小生长在山西的北部,从我生活的那个小城的北边一步跨出去就是内蒙古,所以我对那面的风物极其熟悉而到了几乎是亲切的地步。再顺便说一句的是,莜麦接近成熟的时候胡麻还在开花,胡麻的花可真蓝,它从来都是一大片一大片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胡麻花的那种蓝是男性的,沉静的,一声不吭的,是我最喜欢的那种颜色。

早晨一起来先是看屠格涅夫的《白净草原》,然后是翻看田中昭光的《如花在野》,我想日子这么过下去也挺好,一早起来就有书读,还有茶喝,太阳光正慢慢慢慢从外边照进来。

新妇帖

关于“新妇”这个词,现在像是更普遍地叫作“新人”。其实新人这个叫法更加的古老,《民俗考》里边即有这个词,也是专门指新出嫁的新娘,只一个新,真是让人心生无限的喜悦。其实一个人从小长到大,可以被称为新的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新与旧相对,有句戏文里的唱词是: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这句词真是让人伤感,人一时与庭堂里的家具等同,旧家具、新家具,用旧了的东西没了一点新气息自然是不好的,这不好的结果大家都知道。

鄙乡人家娶新妇,子夜时分是要放爆竹的,必放的是一声在地一声在天的那种“二踢脚”,二踢脚这三个字是不是这个写法我不知道,二踢脚无一例外总是响两声,响一声的就算是哑炮。小时候过年,有一次我去院子里放二踢脚,刚刚下过一场新雪,院子里亦是崭新的亮白,我刚把二踢脚的捻子点着,想不到那个二踢脚早已猛然在我的眉际炸开,从此我再也不敢放这种二踢脚。好的二踢脚做工比较复杂,一是要往上边缠麻,二是民国时期流通的那种挺括哗啦的纸币全部用来做了这种炮仗,虽然是旧币,但也是用那种顶顶好的纸张来印制。一是缠麻,二是用这种纸币裹了又裹,这样做的二踢脚真是脆亮,二踢脚“砰啪”上天,纸屑飘落落地。这样的二踢脚现在是再也见不到了,但鄙人见过的最响亮的二踢脚只有这种。子夜时分放爆竹,许多人会被从梦中猛然惊醒,但大家既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就不会引以为怪,朦胧中也许会想到自己的当年,不少人也想必会伤感起来。毕竟现在我们生活中伤感的事要远远多于让人高兴的事。多少娶新妇的人家,高兴也只是摆在面上,背后有多少让人不高兴的事只有自家知道,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下去。

鄙乡娶新妇,好说的事只有一个细节,是本乡的乡俗,那就是新娘上轿的时候手里要托着个瓶,瓷瓶或干脆就是一个酒瓶,只不过里边没有酒而已。不知为什么,查遍诸书也查不出瓶里为什么偏偏要放绿豆。满满一瓶绿豆,豆子上无一例外还要插一棵芹菜,碧绿挺翠的一棵芹菜。至今鄙人在各种讲各地民俗的书上都查不到其本意何在。但据乡里的人们说,“芹”与“勤”发音相同,这么说来,捧着一瓶芹菜去婆家做新妇真是好意,但亦让人觉得辛苦。

昨夜有人家于子夜时分放爆竹,忽然想起这是在娶新妇,是为记。

下午茶帖

在鄙乡,喝茶是不分什么时间的,是什么时候想喝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喝起来,早上晚上,只要有时间而且又想喝的话,当然,还得有茶。茶在鄙乡也并不成问题,没有“碧螺春”和“黄山毛峰”,粗枝大叶的老砖茶还是随处可见的,用把茶刀敲敲剥剥煮一壶很容易就可以办到。问题是人们总是没什么时间坐在那里喝,一天到晚总是忙。一般的平民百姓就更没有时间,为了生计,人人现在忙得都像只不停打转的陀螺,用他们的一句极为写实的话就是“忙得连他娘吃饭的工夫都没有”。为了活着,只好不怎么去喝茶,好在不喝茶又不会死人。

下午茶就是到了下午去喝茶,小点心啊什么的来那么几碟,一下午什么都不用去做,一直喝到晚餐由仆人们鱼贯地端上来。但在我们南方的许多省份,人们却要一大早就去喝茶,这和英国好像有点对着干的意思。但最近鄙人普遍地问了一下南方的朋友,他们说他们向来就没有一大早就赶去茶馆喝茶的鬼事,他们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挤地铁,人在地铁车厢里被挤得像是罐头里边的沙丁鱼,这就是他们的生活,而到了下午,他们照例也没有工夫喝茶,照例还是忙,陀螺一样,所以说到喝早上茶或下午茶的事他们是一肚子的气。

“喝他娘什么屁茶!”

是为记。

咸鱼帖

我很爱吃咸鱼,因为我从小最早接触到的就是咸鱼,山西的北部那时候还不怎么吃鱼,要吃鱼一般就是从南边运过来的那种咸带鱼,真是很咸,但它必须咸,要是不咸也许在路上就臭掉了。咸带鱼我以为特别能下饭,用油煎煎,煎到两面黄,一块儿这样的煎咸带鱼我可以下一碗饭,后来几乎是养成了习惯,鲜鱼倒好像不如咸鱼好吃了。山西北部本不出鱼,但也不会缺鱼,像什么鲤鱼、鲢鱼、草鱼、鲫鱼,还有那种叫“白条”的鱼。白条好像永远也长不大,就一拃来长,银光闪闪真是好看,家父喜欢买大量的白条回来腌,腌好了再晒,喝酒的时候从竹笥里摸出几条在火上烤烤,以之下酒不赖。这种鱼收拾起来特别的麻烦,因为太小,一条一条接着又一条地开肠破肚让人看着好不心烦,我看着父亲在那里收拾鱼,日影在慢慢移动,一上午不知不觉过去了,日影慢慢慢慢移动,一下午又不知不觉过去了。父亲可真是有耐性。那时候家里有个铁篦子,上边总像是有股子咸鱼味,父亲喝酒,经常就这种小鱼干。这种俗名叫“白条”的鱼我無师自通地认为它就是王维《山中与裴秀才迪书》中所说的“鲦”,我认为就是它。王维的这篇文章写得真像诗一样,也许可以说诗也不及它:

近腊月下,景气和畅,故山殊可过。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

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舂,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

当待春中,草木蔓发,春山可望,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麦陇朝雊,斯之不远,倘能从我游乎?非子天机清妙者,岂能以此不急之务相邀。然是中有深趣矣!无忽。因驮黄檗人往,不一。山中人王维白。

咸带鱼现在好像还能买到,吃咸带鱼不必惊动葱姜酒醋各种的调料,简直是什么都不要,洗好切段上笼蒸然后再放在油锅里煎,真是很好吃,简单而好。

我现在吃饭,如果是别的菜,我也许会吃两小碗,而如果今天有油煎的两面黄咸带鱼,那么我也许就会吃三碗到四碗,真是“无事大饱,罪过罪过”。

但我还是希望有咸带鱼吃,极咸的那种。

茴子白帖

茴子白可以生吃,我还总记着吕新坐在我对面用手撕了茴子白大口大口生吃的样子。我很少生吃茴子白,但北方过去于冬季来临之前有几件事要做,其中一件就是要腌菜,主要是腌茴子白,那种很大棵的茴子白,它可真能长,能够一直长到小磨盘大,一个人“吭哧吭哧”抱一棵,再多就抱不动。这种茴子白特别能放,放一冬天,到了春天把外边发黄的叶子掰一掰,里边还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有个朋友说某边远地区地窖里边有的茴子白已经放了十多年,把外边掰掰里边还能吃。我相信这事,茴子白就这样,外边干了,里边还鲜嫩着。到德国吃咸猪脚,同时会上一团酸菜,扒开看看,是茴子白腌的。到东北做客,他们也会上一盘腌酸菜,现在腌长白菜多了,但我还是爱吃这种茴子白腌的,它们真不一样。到内蒙古,酸菜包子,馅子是羊肉和茴子白腌的酸菜,可真好吃。长白菜开花我见过,一个挺,很长,黄色的碎花,碎叨叨的。但我没见过茴子白开花,好像它就没这事。冬天客人们来了包饺子,抱一棵茴子白来就行,切下半棵足够,一棵吃不了。茴子白熬土豆是我从小吃到大的菜,这个菜总会在空气中释放它甜甜的味道,时间久了,这种甜甜的味道闻见就让人饱了,现在忽然又很想念这个味道,但现在大个的茴子白不好得到,大个的茴子白要在地里整整长一年,一直长一直长,直到冬天来临被人们从地里收回来。可能是因为它们的生长期太长,不如种那种叫作“小日元”的包头菜来得快,所以菜市场很难见到这种大棵的,一个人只能抱得动一棵的茴子白,这让人很怀念这种大茴子白。

大茴子白几乎是全球的食物,法国吃,英国吃,俄罗斯也吃,日本吃,墨西哥吃,印度也在吃,可以说是到处都在吃。茴子白属十字花科,但我从来都没见过它开花,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几年我又重新喜欢上了它,我喜欢它就不停地吃它,但我也只会把它腌成酸菜吃。几乎是一年四季,我都会用几个大口的玻璃瓶子腌它,先切很细很细的丝,切一大堆,再切一小堆很辣的那种尖椒,把它们放在盆子里拌在一起用盐杀杀,然后再装到玻璃瓶子里,只用盐,过不几天就酸了,十分好吃,我会吃一瓶再去取一瓶。今年我还想着去买几棵那种个头极大的茴子白,但不知怎么天突然就冷了,下雪了,道路结冰了,我想这事只好等明年了,真的我很怀念这种大茴子白。我们这地方把这种菜直接叫作大圆白菜,把长白菜叫作长白菜。

北京真正的菜包子以前用的就是这种大茴子白的叶子,大茴子白的叶片每一片都是半个圆,恰好用来包馅儿,在这方面长白菜不太行。

说到储存,大茴子白也好像要比长白菜好储存。茴子白的菜地里总是会有不少白色的蝴蝶飞上飞下,翅膀上都是白粉,我们把这种蝴蝶叫“白老道”。但还有一种名字像是更古老——“面蛾”,应该是这两个字。

螽 斯

入冬养螽斯,在以前是没有的事,以前养螽斯是秋天的事。螽斯的叫声多多少少让人觉得有些寒凉,螽斯在屋子里叫,秋風在外面刮,夜里的秋风分外地让人觉着秋气逼人,树叶被刮下来打在窗子上,“哗啦哗啦”的实在是让人觉着伤感。即使是你在地里收割着黄灿灿的庄稼,秋风从远远的地方刮着,你的心里也未必不伤感,你会想,一年怎么这么快就又过去了?这可是怎么回事?养螽斯以前是秋天的事,而到了冬天也只能养养炕房份出来的蝈蝈。到了冬天,把蝈蝈养在蝈蝈葫芦里边,再把它揣在怀里,外边下着大雪,你行走在风雪道中,偶尔能听到自己怀里的蝈蝈在叫,多少让你觉得有那么一点温馨,好像只能用到这两个字,除此还真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风雪交加,蝈蝈在叫,那种感觉真让人说不出来,起码是我说不出来。冬天养蝈蝈,每天都要把它放出来晒晒太阳,冬天的蝈蝈弹跳力一般都很弱,它也不怎么跳,它晒着冬天的太阳,慢慢爬动,就像老年人的散步。

螽斯现在冬天也可以养了,现在几乎什么都不分季节了,你可以到花鸟市场去买,养螽斯用小盒儿,盒上镶着一块儿玻璃,方便它晒太阳。螽斯白天也叫,但好像总也引不起人们的注意,白天太吵,各种声音压着它的叫声,给人们的印象就像是螽斯白天根本就不会叫。螽斯的叫声到了晚上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螽斯叫的时候也是女人们忙着做针黹的时候,冬天要来了,她们忙着给孩子和丈夫做冬天要穿的棉袄棉裤。《诗经》里有这样的诗,只是现在我背不上来。

螽斯有各种品种,我们小时候只叫它“瓜籽螽斯 ”,因为它长得实在是太像一粒大瓜籽,今年我养的一只螽斯是“绿瓜籽螽斯”,我还想着再去找一只颜色接近麦秸色的那种来养,叫声倒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我喜欢那种麦秸色的,各种颜色里,我最讨厌红色,而最喜欢的颜色是麦秸色,麦秸色也就是赭石色,赭石色乃是天地间的大色,各种的花红柳绿到最后都会归之为这种颜色。

是为记。

荞麦帖

“至高的荞麦”——在日本街边的小饭店不止一次看到过这句话,忽然觉得周遭都一下子亲切起来。日本人对荞麦的喜欢,甚至超过了大米。说到荞麦,诸君很难说它是麦,它的叶子与花真是好看,如果是一大片的荞麦出现在你对面的山坡上而且正在烂漫开花的话,那真是一种美景。在北方,荞麦作为一种补种的农作物存在着,春天种下去的其他农作物突然遭到了什么灾害,比如一场暴雪或者是别的什么,地里的庄稼一下子全部死掉,而季节又不容许人们再种谷黍糜麦之属,那么农家们只好来用荞麦补种。山区高寒,无霜期相当短的地方,也只能种荞麦。

小时候,母亲大人不太给我们吃荞麦食品,说是荞麦吃多了容易勾病,至于勾什么病母亲向来都不曾说过,母亲很少给我们吃的还有那种无鳞鱼,道理也是它们容易勾病,至于勾什么病,母亲大人照例也没有细说,我以为,关于这一点她也许也不知道,只不过是从外祖母那里听来,外祖母大概也不知道,也是从她的母亲那里听来而已。但我还是极其喜欢吃母亲做的那种用荞麦面做的cua饼,我只知道这个发音,至于cua是哪个字,我至今也不清楚,我模模糊糊觉得这个字也许应该是“抓”,只不过发音讹变了一下而已。

在北方,被人们广泛使用着的是荠麦的种籽脱下的皮,荞麦皮做的枕头比别的东西做的枕头要好。有时候住宾馆,我会要求服务员给我换一个荞麦皮枕头,这简直有点奢侈。

贵州和云南的荞麦也不少,贵州毕节出一种叫作“荞酥”的点心,最著名的好像是叫“蒋家荞酥”,奇甜之中又有一点点苦,我以为那是荞麦能够做出的最好的点心。

古歌里边有“高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而如果种荞麦,不但可以成穗,而且是茎茎叶叶俱有可观。

荞麦真好,我以为它应该属于花卉。

茶二记

今年的喝茶,仔细想想,也只是专门地喝了两种,一种是江西名茶“狗牯脑”,一开始还以这是个“古”字,这名字古怪得很有乡野气,似乎跟茶一点点都不沾边,后来才知道产此茶的所在是一座小山,山的形状远远看去恰如一狗头,当地人遂叫它“狗牯脑”,名字遂这样渐渐叫开。狗牯脑的名气真是很大,来这一带的人往往都会带一些回去自己喝或送给朋友喝。去年我在狗牯脑一带走来走去,一时雨一时雾的,是湿漉漉的那种好,但这也只是对我这个常年苦于干旱的北方人而言,这样的天气在北方一年四季也不会有几天,我想南方的朋友并不会喜欢。狗牯脑一带其实也没什么可看,我却爱看路边卖土产的小摊,还跟他们买我认为是最好的那种竹笋,整根地晾干,很透亮的样子,但拿回家就随手放在了那里,一直想不起吃。这种上好的竹笋被我父亲叫作“玉兰片”,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太雅,雅到有点酸气,我是不喜欢的,竹笋就是竹笋,叫什么玉兰片。但狗牯脑茶我却是喜欢,天天把它泡来喝,一边喝一边写些与时事无关的文字,文章要想好最好与时事无关。茶是喝了又喝,是正旺,知我喜歡狗牯脑,遂便寄了又寄。我说狗牯脑好,但你若要我说它怎么好怎么好,我又是向来不会说。我以为喝茶是一件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事。今年喝的第二种茶是我向来喜欢的太平猴魁,但近几年的太平猴魁大不如以前,手工制茶变成了机制。我喝太平猴魁向来用两个特殊的玻璃杯,杯子很大,像一个用来吃面条的中号碗,但只有这种杯子才可以用来泡太平猴魁,小杯子不行,也很少听过有什么人用紫砂壶来泡猴魁。猴魁的好也照样无法说,但近几年的机制猴魁我以为是断送了猴魁。采下来的叶片用机器来压,以使它的叶片平整而大,而茶叶的汁液也随之失去了大部分,或者是没有失去,但风味已大不如从前。今年的猴魁也是正旺从南昌给我一次次地寄来,我现在还在喝着,有时候会一上午喝两种,泡一杯猴魁,再泡一杯狗牯脑,这么喝一下,那么喝一下,文章也许已经写了一篇,是为记。

责任编辑 刘照华

作者简介:

王祥夫,以小说、散文创作为主。作品见于《当代》《十月》《人民文学》《收获》《北京文学》《中国作家》《上海文学》《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山西文学》《黄河》《新华文摘》《芙蓉》《江南》等刊物。文学作品曾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上海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赵树理文学奖、“林斤澜短篇小说·杰出作家奖”等。出版有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和散文随笔集四十余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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