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起热吻,璀璨法兰西
2024-01-31孔冰欣
孔冰欣
肖像的映象—— 蓬皮杜中心典藏展(三),展览现场,西岸美术馆。摄影/Alessandro Wang
“这不是宫殿,这是整座城市。”夏尔·佩罗说。
法国诗人、文学家的慨叹,正是我们对凡尔赛宫最初及最后的印象。它富丽辉煌乃至灼痛眼球,而追溯个中传奇故事,当然绕不开这座宫殿曾经的主人,那一连串尊贵的“路易”们。
路德、加尔文、茨温利等人发起宗教改革后,新教逐步开始与旧教分庭抗礼,欧洲的君主亦因之划分为两大阵营。16世纪起,法国境内的新教(胡格诺派)势力迅猛增长,内战——一般称为三亨利之战(两位国王一位公爵同名)——爆发,亨利四世取得胜利,开创了波旁王朝。
大仲马据此写出《玛尔戈王后》《蒙梭罗夫人》《四十五卫士》“三部曲”,而玛尔戈王后系亨利四世的首任王后。他的第二任王后是来自佛罗伦萨顶级豪门的玛丽·德·美第奇——大部分人看到这个姓氏的第一反应,“文艺复兴没你(的钱)不行”!
玛丽·德·美第奇的孙子,乃大名鼎鼎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他将父亲路易十三的狩猎小屋“折腾”成了凡尔赛宫,促使整个法国的大贵族、官僚机构集中在法王周围众星拱月,君主的威权得到了空前的强化。17世纪晚期,大约恰是在凡尔赛宫里,路易十四曾亲笔致信中国的康熙皇帝:“获知陛下希望在身边与国度之中拥有众多精通欧洲科学的饱学之士,我们数年前决定派遣我们的子民——六位数学家为陛下带去我们巴黎城内著名的皇家科学院中最新奇的科学与天文观察新知……您最亲爱的好友路易。”
此信因种种原因,当年并未送达康熙之手。不过,它仍是那段久远的中法交流历史的见证。2024年4月至6月,中法建交60周年之际,凡尔赛宫和故宫博物院拟合作举办“凡尔赛宫与紫禁城:17、18世纪的中法交往”展览,或重现璀璨法兰西的赫赫荣光、风情万种,和两个古老国度之间的相互联通、不断了解。
政治、历史、文化、艺术……“高卢雄鸡”用一个个浪漫滚烫的法式热吻,向世界张扬着自身不加掩饰的骄傲。
事实上,21世纪以来,凡尔赛宫和故宫已多次默契牵手。
2004年和2005年,凡尔赛宫和故宫先后共同举办了“康熙大帝展”和“‘太阳王’路易十四——法国凡尔赛宫珍品特展”,聚焦处于同一时期的两位君王。2014年,凡尔赛宫一场名为“中国在凡尔赛——18世纪的艺术与外交”的展览,则生动再现了法国贵族和官僚阶层对中国艺术品的痴迷,以及中国艺术对法国艺术(特别是洛可可艺术)创作的影响。
1686年,暹罗使节朝见路易十四,携带了包含瓷器、漆器、金银器等大量“中国制造”的精美礼物,国王一见倾心。如今徜徉凡尔赛宫,游客依然可能“转角遇到爱,邂逅中国风”:国王衣帽间里的瓷瓶、橱柜上的漆器、起居室里的茶具、屋内墙上的中国人物浮雕、肖像画里公主手执的折扇……
1688年,路易十四派遣的法国传教士团一行,终于在紫禁城见到了康熙皇帝本人。作为团队的重要成员之一,被利玛窦等前辈卓越事迹鼓舞的白晋,一直就对“去中国传教”怀着深切的愿望。他与张诚向康熙讲授过几何学和算术,两人进献的奎宁还治愈了皇帝的疟疾。总之,传教士们堪称慷慨地分享了西方的数学、地理、天文、医学等知识,令康熙颇觉兴味盎然。满文版《几何原本》与《西洋药书》,现已成为中法文化交流的亲切物证;而法国传教士团带来的科学仪器和清宫造办处依此仿制的科学器具,至今仍收藏在故宫博物院。
1697年回巴黎时,白晋著书《中国现状》与《康熙皇帝》,分别献给了勃艮第公爵夫人和路易十四。不乏政治才能的老白,将康熙描绘为东方的“太阳王”,以此博得路易十四的惺惺相惜之感,从而获取其对传教区进一步财政、人力上的支持,“肯定地说,这位皇帝是自古以来君临天下的最完美的英明君主之一,从许多方面来看,他都与陛下极其相似”。虽是恭维之语,与实情也算符合。路易十四与康熙的成长经历的确很像:年幼登基,开疆拓土,后宫三千,在位时间长到让儿子绝望。
14岁时,一部为路易十四量身定制的奢华宫廷晚间芭蕾舞剧上演。根据西班牙一位外交官的记载,纵使拿到票,光排队入场就花了三个钟头。整场演出共有129种舞台设计,长达12个小时,表现了从夜幕降临到旭日升起的轮回。而演出的最高潮,大男主路易十四身穿金色舞蹈服、头戴太阳火焰装饰、脚蹬特制的高跟舞鞋闪亮登场,以希腊神祇阿波罗自居,跳起专门“研发”的贵族男士芭蕾舞步,成功晃瞎了观众的眼睛,同时轰动全法。
自编自导自演龙傲天剧本的路易十四,尽管身高不尽如人意,却拥有“朕即国家”的绝对自信。除了要求法国的贵族都必须以芭蕾舞的基本站姿来训练举止风度,受遗传基因影响而英年早秃的陛下,更凭一己之力让欧洲的男人竞相效仿,戴上高耸入云的假发。路易十四在时尚界呼风唤雨,以至于不少人对他的骄奢淫逸、大兴土木嗤之以鼻。但是,写过《路易十四时代》的伏尔泰偏偏指出,“正是这些促进工业发展的花费,使国家富裕起来”——造成国库亏空、债台高筑的真正原因不是奢侈,而是战争。伏尔泰以其时流行的织锦挂毯、玻璃镜面以及香水、高跟鞋等奢侈品为例,论述以上商品制造大大提高了社会生产力并增加了民生殷实程度。况且,奢侈品也是补救财富分配不均的一个有效手段:富人们在购买奢侈品时缴纳高额消费税,为财富的再分配做了间接贡献。
里兹代尔男爵二世长女、英国作家南希·米特福德(英剧《唐顿庄园》的人物形象据说多取材于米特福德五姐妹)曾将寓所安置在凡尔赛宫附近,以便查阅浩如烟海的宫廷档案及私人著录。在《太阳王:凡尔赛宫的路易十四》一书里,米特福德八卦道,除非卧病在床,路易十四每天工作时长不少于8小时;青壮年时期,国王每天至少外出打猎一次、参加會议三次、与各色佳人激情酣战三次,可谓天赋异禀的时间管理大师。他在军事上让法国雄霸西欧,在软实力方面则靠金丝鸟笼一般的凡尔赛宫,既把权力漩涡里贪婪的玩偶们玩弄于股掌,又“对周边迅速建立起像希腊对罗马那样的文化统治力”。法兰西学术院等创设及对骚人墨客的扶持奖掖,更进一步促进了法国的文化繁荣。路易十四一个致命的错误在于,晚年“研判国内外局势”出了问题,“大同盟之战”以法国惨败而告终,“太阳王”落山,给曾孙路易十五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亚森特·里戈于1701年绘制的《路易十四像》。
1789年,一群激动的革命者冲进凡尔赛宫,驱逐了当时的法王路易十六和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而10年前的一天,被任命为科西嘉贵族议員的夏尔-马里·波拿巴,即拿破仑·波拿巴的老爹,曾赴凡尔赛宫接受了路易十六的召见。在凡尔赛居留期间,夏尔随手在账本上写下“身无分文而归”这几个字,与路易十六1789年7月14日日记中那句“今日无事”比照一番,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法国大革命时期,断头台上“人(头)满为患”,波旁王朝大厦将倾,波拿巴家族冉冉升起,从巴黎到那不勒斯,从西班牙到托斯卡纳,他们狂风暴雨一样席卷了整个欧洲。
当《最后一课》里韩迈尔先生在黑板上写下“Vive La France(法兰西万岁)”的时候,哪个学生、哪个读者能不为之血脉偾张?
据悉,法国国家家具管理馆拟于2024年10月在北京、南京、成都和上海举办“拿破仑:消失的宫殿”巡回展览,展出18至19世纪拿破仑·波拿巴三所宫殿的家具。220年前,拿破仑加冕称帝的典礼在巴黎圣母院大教堂举行。他曾隔空致敬路易十四,“自查理曼以来无人能与他相比”;可惜的是,对“太阳王”满怀钦佩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未能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这位欧洲最后的悲剧英雄,因滑铁卢战役而不得不黯然谢幕。拿破仑的老兵司汤达,在《巴马修道院》里忍痛回忆了滑铁卢战场上传来的隆隆炮声;拿破仑大军团的军二代、文学巨匠雨果,也在《悲惨世界》里洋洋洒洒描写过滑铁卢大战、拉海圣的争夺战、莫斯科亲王和近卫军骑兵在圣约翰山的突击、老近卫军的英勇赴死,离题万里不可遏止。当然,提及雨果,我们又可以绕回到“巴黎圣母院”的话题。
“巴黎圣母院:增强现实感沉浸式展览”拟于2024年巴黎圣母院重新开放之际举办,通过实体场景和增强现实技术的结合,使参观者沉浸式体验大教堂850年的沧桑历史。其实,2022年年底,“巴黎圣母院增强现实展”在上海展出过,观众用“HistoPad”AR触摸屏平板电脑扫描遍布展馆的二维码,便可踏上一次时空穿越之旅,目睹第一块奠基石如何被铺下、加冕仪式上的拿破仑如何意气风发、火舌如何无情舔舐经典建筑等等牵动人心的记忆瞬间。
雅克-路易·大卫于1805-1807年期间创作的油画《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
倘若你发自肺腑地认为巴黎圣母院是崇高的,法国的人文底蕴是伟大的,法语是优美的、有吸引力凝聚力的,那么你就不难理解,当大革命让王朝崩溃、贵族离散之后,相当程度上,共和国的革命者选择继承宫廷和贵族沙龙所追求的理想——新生的共和国必须在王朝之外,塑造属于法国本身的合法性和认同感。雨果、巴尔扎克、左拉、阿尔丰斯·都德、阿纳托尔·法朗士等人和他们的作品,证明了法国文学和法语毕竟不凡,当《最后一课》里韩迈尔先生在黑板上写下“Vive La France(法兰西万岁)”的时候,哪个学生、哪个读者能不为之血脉偾张?
迷恋法国历史、自幼深受担任预备班文科教师父亲家风熏陶的戴高乐将军,如此形容自己的祖国:从一个世纪到另一个世纪,法兰西民族背负着最沉重的痛苦枷锁,但从不屈服;虽然种种经历并没有让这个古老的民族消除罪恶,但她不断树立新的希望;她会陷入幻想,但也会从中摆脱并奋起。
1963年10月,戴高乐将军授权法国前总理富尔携带他的亲笔信前往中国,代表他同中国领导人商谈两国关系问题。1964年1月27日,中、法两国政府发表联合公报,明确建立外交关系。
2019年,作为中法最高级别文化交流项目,上海的西岸美术馆与法国乔治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在徐汇滨江启动了一项史无前例的计划——五年展陈合作。至2023年,西岸美术馆得益于蓬皮杜中心—法国国家现代艺术美术馆的丰厚馆藏,开创“常设展”系列先河,并试图以展览和公共(教育)项目深入中、法两国的文化生态,形成在地化的延伸与发想。中国观众不出国门,或可一站式赏析毕加索、康定斯基、蒙德里安、保罗·克利、米罗、夏卡尔等大师真迹。
更值得艺术发烧友们兴奋尖叫的消息是,上海西岸开发(集团)有限公司现已与蓬皮杜中心正式签署2024—2029合作续约协议。这意味着在文艺领域,合作级别最高、合作周期最长的中外文化交流项目就此面世;文明互鉴之路,友谊地久天长。
去年11月,拉乌尔·杜菲大型回顾展“快乐的旋律”在西岸美术馆展出,展览将持续至今年2月25日。系列重磅展品里,史诗级巨作《电气精灵》还是首次亮相中国。此系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为杜菲1937年受巴黎世界博览会之邀所作。从印象派起步、1905年加入野兽派、1908年开始尝试立体主义的杜菲,在多元的艺术风格里穿梭自如,其作品以传递生命愉悦著称,令人们感受到了20世纪最乐观、最具魅力的一面。
无独有偶,“马蒂斯的马蒂斯”特展(持续至2024年2月18日)也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群上海空间开幕了!本次特展呈现了亨利·马蒂斯自学徒时代到成为野兽派创始人再到后期投身剪纸艺术、晚年主持旺斯礼拜堂设计的完整艺术生涯与毕生探索轨迹,主要展品来自马蒂斯的家乡——法国北方省省立马蒂斯美术馆,该美术馆是马蒂斯生前唯一落成并亲自参与策划展陈的美术馆,分量可见一斑。据策展人帕特里斯·德帕尔普介绍:“有些作品甚至是首次离开马蒂斯美术馆,包括《塔希提之窗或塔希提岛 II》《阳光透过窗格照进室内》等名作。”
“希望我的画像一把安乐椅,让每个满身疲惫的人在它面前得到片刻的安宁。”马蒂斯表示,自己的目标向来是表达如春天般轻盈、快乐的艺术。童心不老、如小兽般未经驯化随心创作的他,用华丽的织物、丰沛的绿植和懒洋洋躺在躺椅上的女人,用热烈的色彩、简单的线条,勾勒出日常景象的闲适趣味,温暖地治愈着受众。越是在充满焦虑、彷徨不安的年代,人们越是离不开马蒂斯。
西岸美術馆与蓬皮杜中心五年展陈特展“拉乌拉·杜菲回顾展:快乐的旋律”,展览现场。摄影/Alessandro Wang
马蒂斯,《塔希提岛之窗或塔希提岛II》,1935年12月18日-1936年3月15日于尼斯市。
“马蒂斯的马蒂斯”设有特别章节,讨论了这位巨匠对中国20世纪20—40年代现代绘画运动的影响。徐悲鸿曾在《美展》第五期发表了一篇题为《惑》的文章,称“中国有破天荒之美术展览会,可云可喜,值得称贺。而最可称贺者,乃在无塞尚、马蒂斯、博纳等无耻之作”。在徐悲鸿眼中,马蒂斯是“马踢死”,一字概括曰“劣”。同一期的《美展》上,徐志摩却发表了《我也惑》,认为徐悲鸿的谩骂言重了。悲鸿随后又写了《“惑”之不解》和《“惑”之不解(续)》,表示志摩的辩护恐怕激于侠情的义愤,自己将坚执写实主义。
实际上,在1929年全国美展举办之时,国内主要的美术院校里,后印象派、野兽派已成为年轻学子追逐的新潮。而中国的艺术家凝望现代主义之际,马蒂斯倒开始“华风”收集,还建议,为了获得良好的训练,年轻画家应该坐上飞机,去探索中国,“那将是美妙的”。
塞纳河潮起潮落,旧日时光似水流淌。古典主义之后,不羁的法兰西、摩登的巴黎,开启了进入“现代”的一段黄金岁月。绘画、光影、建筑和时尚轻巧地揭示着城市资产阶级的渴念诉求,作家与学者也乐于书写花都的秘事奇闻,绵绵无尽的飘洒风流。俄罗斯移民、美国小说家、匈牙利摄影师、德国哲学家等等,都能在双叟咖啡馆、花神咖啡厅、丁香园咖啡馆寻觅到一席之地侃侃而谈。空气里满溢香槟、奶油和恋爱(想想波伏娃与萨特吧)的味道。海明威精妙的总结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如果你有幸在年轻时到过巴黎,那么以后不管你到哪里去,它都会跟着你一生一世。巴黎就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每当我梦见在天堂的生活时,梦中的场景总是发生在丽兹酒店。”位于旺多姆广场的丽兹酒店享有“酒店中的国王,国王的酒店”之美誉,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温莎公爵、“每个女人合该拥有一条小黑裙”的香奈儿、了不起的菲茨杰拉德、痛饮马提尼的海明威……所有这些爵士时代知名人物的身影,纷纷交汇于优雅奢华的丽兹酒店。是的,菲茨杰拉德、海明威,前者的才华“像粉蝶翅膀上粉末构成的图案那样自然”,后者以硬汉风格打造个人特质,读他的文字,恍如纵马翻越乞力马扎罗白雪皑皑的峰顶。上世纪20年代,群星闪耀时,巴黎暗暗拨动了这批青年人文学命运的转盘。
莎士比亚书店二楼的角落,店主西尔维亚·比奇搭起了床铺,手头拮据然“位卑未敢忘提笔”的年轻朋友,尽可在此地白日做梦深夜属文,然后一飞冲天。没错,左岸是块沃土,昨天撒下种子,明天指不定就能收获埃兹拉·庞德和詹姆斯·乔伊斯了!花园街27号的寓所内,出类拔萃也嚣张跋扈的格特鲁德·斯坦常放声大笑,气吞山河。她是当之无愧的沙龙C位,毕加索、马蒂斯、塞尚,以及舍伍德·安德森、马克斯·雅各布和纪尧姆·阿波利奈尔等人,在“女恺撒”面前也只能姿态恭敬,认真听讲。斯坦女士还曾指着海明威口吐金句:你们都是迷惘的一代。而后者干脆将这句话题在《太阳照样升起》的扉页上。
海明威在位于田园圣母院街113号居所的院子里。摄于1924年,巴黎。
格特鲁德·斯坦在其肖像前,这幅肖像画是由受她保护的毕加索绘制。
1957年一个春雨的日子,海明威和他的第四任妻子玛丽·韦尔什经过圣米歇尔大道,朝着卢森堡公园的方向走去。当时他年近六旬,体格壮硕,在旧书摊和索邦大学的学生堆里显得朝气蓬勃。记者马尔克斯一眼认出了偶像:“我不知该上前请他接受采访,还是向他表达我对他的无限景仰。但无论哪一样,对我来说都不容易。我只是把手收握成杯形放在嘴边,像丛林里的壮汉那样大喊‘艺—术—大—师!’……他转过头来,举起手,亮着孩子般的嗓音,用卡斯蒂亚语对我喊道:‘再见,朋友!’这就是我见到他的唯一时刻。”4年后,海明威用猎枪自杀身亡。25年后,马尔克斯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55年后,“第一次读《百年孤独》非常惊讶,小说可以这样写!”的莫言也拿到了诺贝尔文学奖。谈马尔克斯,莫言心有戚戚:“我搏斗了20年,终于可以离开他了,但我觉得我现在也终于可以靠近他了,因为我把中国的魔幻素材处理得和他不一样,这个过程是如此的痛苦也如此的漫长。”
“我看见了你,美丽的姑娘,不管你在等谁,也不管以后还能否见到你,我相信你此刻属于我。你属于我,整个巴黎属于我,而我属于这册笔记本和这支铅笔。”被菲茨杰拉德戏言“写一部小说换一个太太”的海明威,若重返那场念兹在兹的流动盛宴,在写作时被魅力女郎分散了注意力,会如是自恋且坦荡地释怀。而听着伊迪丝·琵雅芙的香颂,跟海明威一样直接对着酒瓶灌一大口威士忌,看着今夜的上海,窗外纤巧到细弱的雪花缓缓飘落又消失无踪,如同拿破仑蛋糕酥皮上的糖霜轻轻融化于舌尖,再闭上眼睛,想象荣军院、大皇宫的穹顶在夕阳余晖的金色火焰中燃烧,年深日久的新桥同样铺上了晚霞的玫红……远在东方的你也许恍惚——此刻,整个巴黎属于我,璀璨法兰西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