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这座山

◎陈吉秋

乘着云霞，俯瞰方圆，发现山岭与河流，真的是苍茫大地不可或缺的自然地理“组件”，是人们眼中心中的诗与远方。灵秀的海南岛，因山岭与河流恰到好处的分布，虽孤悬海外，依然妖娆迷人。

因为东山岭，我踏访了万宁。它不在海岛的中部，自然不与五指山争锋，只在东部海边不卑不亢地站立着，晨昏与晖光相伴，四季与风岚浑然。岭上，三峰并峙，远远看去像笔架子，山便获得了颇具文艺色彩的命名：笔架山。

也许，世上本无“风景”，只是有些地方被人们垂青被赞颂，在文字里常常被讴歌描绘，便成了人们眼中和印象中的“风景”。琼岛著名的“风景区”东山岭，正是这样来自人们历久弥新的重复诠释，然后吸引着我和你的神往。

东山岭石粗、石奇、洞幽、寺灵、水秀、传说多，为大自然的灵气所钟意，又得古今文人所宠。岭上有大小胜景百余处，是一座可以寄托梦想和抒发柔情的福山宝地，素有“世外桃源”“仙山佛国”“南极蓬莱”和“洞天福地”之雅号，也久负盛名，早年曾与海南的五公祠、鹿回头、天涯海角、大小洞天等景点齐名，素有“海南第一山”之称。

彩云之下，是东山岭的迷目之美。山岭高大挺拔，却因为有故事，藏传说，何况此境风调雨顺，满山遍野丹崖翠壁，泉丰林茂，林木峥嵘，鸟语花香，小溪流水。更有弥勒宫和龙洞迷宫令人称奇。东山岭上巨石和岩洞遍布，数条小径穿行其间，也可沿之攀登，爬峭壁，或进入幽洞，或攀大石，或觅清泉……岭上景物随之变化，步移景换，千姿百态，叠彩添情，怎么看都不腻味，怎么品都有新意。

一

山岭像人，人生起起伏伏，故事传说越多，越有魅力。

说这座山，必说李纲。李纲原是北宋的名臣，光明磊落，刚正不阿。他来到海南东山岭时大病一场，万念俱灰，无法继续前行，暂时在东山岭山脚下住下，一次闲时上山，来到当地寺庙潮音寺，请住持高僧算卦，以占卜未来前途。高僧指点说：“施主乃贵人天命，虽暂时受挫却无大碍，如若诚心拜佛，很快会逢凶化吉，前途不可限量。”于是李纲决定上山修行，结果不到半年，宋孝宗继位，秦桧被惩处。圣旨传来，冤案昭雪，他的“罪过”得以赦免，并官复原职。他回到朝廷后，仕途通达，官至宰相，对东山岭念念不忘，常常和人提起这一暖心往事。后人在东山岭为李纲塑像，以纪念他在海南的功德。也因之，“东山再起”之说在民间流传。

最值得说的是东山岭上的潮音寺。寺分两大部分，一为纪念南宋名将李纲的“李纲公祠”，一为大雄宝殿，宝殿脊顶饰双龙戏珠，房顶覆盖琉璃瓦。潮音寺古木环绕，绿树成荫。这座寺也是海南最早的佛教寺院之一，香火旺盛，据说特别灵验。逢年过节，岛内外游客和信众喜欢来这里拜上几拜。1962 年，现代著名戏剧家、诗人田汉在登完东山岭后，诗兴大发，题了一首《登东山岭》，诗中就提到潮音寺：“琼州多胜地，此岭独岿然。羊肥爱芝草，茶好伴名泉。潮音访古寺，衣冠尊昔贤，危亭堪望海，奇石足擎天。文魁七级塔，粮仓万顷田。紫燕归三岛，红旗忆六连。荒原今乐土，争取大丰年。”此诗刻在“螯鱼石”东面，书法俨然端庄，古朴盎然，别有情趣。

民间对东山岭的热爱，可以从传得最神奇的事体会出来：山岭其凭石头的广布和坚硬，与对面泥土堆成的羊角岭比谁生长得更快更高。

二

东山岭的别致和神秘，其中的缘由是“海南第一名山”之说。

东山岭地处琼岛东部，离海很近，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航船经过时，从海上看过来，就轻易被视觉读成了岛上“第一山”，如灯塔般成为海南岛的象征。海南大才子、明代大学士丘濬也说东山岭是“环海三千里，琼崖第一山”。因此，在海南众多的山岭中，东山岭也就名正言顺成为“第一”了。

这一座山蕴藏着文化深致的魅力。

东山岭佛教文化源远流长，岭上有好几座古寺。唐代唐鉴真和尚海上北归时路过古万州，受邀在东山岭停留。鉴真学识渊博，在东山岭讲经弘法，传授佛学理论，其影响力延绵千年。东山岭隔着一大片连绵与海的连接。岭上能把酒临风，望海听涛，观赏明月，后来各路高人前来东山岭，有了诸多人事和物事的浸染，在岭上，在殿堂、寺庙、亭榭、石桥、栈道、垛墙和巨石中，皆有儒、释、道被践行和传扬的踪迹和事例，幽幽可寻。爱山之人，登上东山岭，观日出日落，看潮涨潮落，这座山就赋予了他们巨大的能量，让心底光芒万丈。儒士入世了，来东山岭一拜，获得精气神，站立于巨大石座上，俯视岭下旷野与大海，阳光、沙滩、绿草和滔滔海浪尽收眼底，顿生兼济天下之豪情；佛教信徒在山上寺庙里虔诚端坐，俯看虔诚的众生，闻及习以为常的香火味道，聆听虫鸣鸟叫与寺庙旁神泉的哗哗水流和庙内咚咚咚的木鱼声，深感天地人合一之圆融和美，顿生“佛即吾心”之念。

物换星移，沧海桑田。东山岭不在意风云变幻，不害怕狂风吹拂、烈日暴晒，却得千万年之雨露滋润，且因身居高处，阅尽人间盛大或琐碎之事，承接名来利往的熙熙攘攘，久而久之，便集大雅大俗于一身，对于是非恩怨，看破而不说破。

古往今来，东山岭引来无数的文人游客吟诗赋词，人们酒足饭饱后在东山岭上吟诗赋辞，留下了遍山遍野墨宝，古人不论有何遭逢际遇，都喜欢岩壁或石头上吟诗作文来抒情感怀，在东山岭上留下非同寻常的温馨记忆。岭上的“摩崖石刻”群，有多块硕石上刻着长短不一的诗词、题句，隶、楷、行、草四体字琳琅满目，东山岭上石刻之多，书艺之高，史上罕见，称得上一部雅俗共赏的书法艺术宝典。在明代，万州牧曾光祖题写了“海南第一山”几个大字，苍劲有力，再由工匠镌刻于此，从此，这一金字招牌成了东山岭的代名词。当然，岭上诸多留痕字迹，既来自名家，也出自“凡夫俗子”之手。春去秋来，循环往复，多少风流潇洒都随雨打风吹而去，东山岭石头上的文字却能千古。明代有人对景赋诗曰：“一叶悠扬水一沤，仙翁何日洵峰头；只余石上藤萝月，龙系山中磐若丹。”诗被刻在石头上，石头在，明代人的诗就在，成为了历史故事。

谐趣的是，人间世俗的一面，也在东山岭上呈现。山顶上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风水石。传说那是一块神奇的石头，摸摸它就会给你带来好运气；让你东山再起、好上加好、顺顺利利、锦上添花、事业辉煌。你信还是不信？信不信往往不由得你，禁不住还是要抚摸一下很可能让你时来运转的“风水石”，让你心里舒服，心情愉悦。

三

东山岭上见“仙舟”，恍为大海遗此物。山有块被题名为“仙舟”的巨石，形状酷似小渔船，船头昂起，呈乘风破浪之势。细看“船”体四周，故颜色深浅不一，船头上方的油迹要浓重许多，这是因阳光和风雨的暴晒和侵蚀程度不同而出现的情形，“仙舟”饱经风浪的冲击，却不失坚硬。当地老人讲，心诚的人摸一摸这“仙舟”石，一年都会吉祥如意，好运连连、锦上添花。“仙舟”石下有36 个神洞，有的洞洞相通，玲珑剔透，像是工匠精雕而成，每逢雨天，洞内天籁轻传，宛如琵琶之音，清脆悠扬，称为“洞天世界”。此外，东山岭上“奇甸岱宗”的大石头，仿佛大自然的巨作。这大石头是由一大石块和小石块“粘合”而成，大小石块的粘合处未见土壤，却长出藤状的植物来，植物攀爬在大石头上下，似乎是找到了依靠。“天开古洞”的巨石上竟看到粗细不一的树根生长其间，树根与石头紧密相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石头与植物相生相伴，无惧风雨。石头，是东山岭的主角，是硬菜。东山岭处处皆石，石石皆景，景景皆奇。《红楼梦》电视剧片头出现的石头，正是拍自东山岭最著名的飞来石。荒野里，这些形态各异的石头从未整齐划一地摆在一起，却特别耐看、好看。被称为“仙山佛国”大石在其侧面构成可容纳一人进入的狭长通道，上方有更大或更小的石头，上下左右的石块组成宽窄和深浅不一的洞穴，长达十来米。洞穴的石头与石头之间总是相互承重、相互成全以形成壮观的景致，在此神奇世界，有岭必有石，有石常有泉。石刻“海南第一泉”处，传说这是个神仙洞窟，仙人在这里种了奇花，由岩石冒出泉水长年滋润，所以清甜可口，对身体健康颇有益处，非常神奇，古代有人还来这里担水饮用。田汉诗云：“好泉伴明泉”，是指用东山岭的鹧鸪茶伴此泉水冲泡，味道奇佳，尤为清香。诸多大石下的泉水像是永不枯竭地流淌，鱼戏泉池中，悠然自得。

海南的岛有山有海有湖有平地，拥水陆之利，食材丰富。作为“海南第一山”，东山岭食材更是独特，山里爬的，陆地上走的，水里游的，东山岭上和东山岭周边都有。东山岭属热带季风气候，山上日照充足，东南风时常光临，雨水充沛，温度宜人，便有丰饶美食蔬菜水果款待天下来客，游客到此一游会流连忘返，海南岛民也有好客之名。东山岭第一山也是人们休闲旅游的好去处。

海南四大名菜之一的东山羊，牵系着一个动人传说的故事：东山岭有一个石洞直通大海，洞里住着一位海神。一天，一位财主家的牧羊女赶着一群羊到东山岭喂养，不料羊群全都走进了石洞，牧羊女急得哭了三日三夜。悲痛的哭声惊动了洞里的海神，海神可怜她，帮助她将羊群从洞里赶出来。可是，山羊个个瘦得皮包骨，牧羊女害怕得又痛哭起来，海神看到牧羊女哭得如此伤心，就和天神说情，降下一场绵绵细雨，东山岭上立即长出一片白嫩的灵芝草，东山岭上的羊群吃后马上变得肥壮起来。东山羊由此出了名。东山羊运动量特大，饮溪泉，食山茶石兰叶，憩息于岩洞，故膘肥体壮，龙腾虎跃，一群群的东山羊美极了，东山岭周边海域的和乐蟹、港北对虾是不可多得的海味，东山岭的鹧鸪茶名声远扬，镇上的东山烙饼等风味美食也让游客口福不浅。

海南的岛悠悠万古，灵秀神秘，白云之下，地缘环境之内，这座山是美丽的，这座山是有力量的，因为她们时刻在世人的注视下，在人们柔和的呼吸中，成就了无数人心中的感动。岛东大海边的东山岭，有海纳百川的浩然之气，犹如花东盈紫气，人文同绚丽的美盛。厚重的东山岭，湖光山色，志气高昂，胸怀广阔，让人仰目，就是这样的一座神山，确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山。

金九银十好时节，秋天游览东山岭，站在山顶，登高望远，云海缭绕，壮丽的景色都尽收眼底。山上风景秀丽，花草满盈，芳香馥郁，微风轻轻拂过，我吸入一口新鲜的空气，让人放松、让人心旷神怡、让人心情愉悦。眺望东山岭，无论身在远近，无论情在冷暖，都有紫气东来的吉祥，东山岭东山再起，事业辉煌都有你我，眺望这座山，它给了我这样坚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