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2024-01-29郭欣悦
郭欣悦
我的父亲虽然不是很高大,却为我们一家遮风挡雨。
我的父亲是个货车司机,哪里需要泥沙建房,他就用红色的大货车拉上一车材料送过去。和很多货车司机一样,他性情粗犷,不拘小节,但对我,总是充满着细腻的温情。我还没有大货车的轮子高时,喜欢玩贴画。父亲教育我不要在家里的墙上乱贴,却允许我把贴纸贴到大货车的轮子上。我还记得,有一次他抱着幼小的我,在老家门前哄我睡觉。昏黑的夜色里,他一边抱着我来回踱步,一边轻轻拍打,低低地唱:“宝宝睡,宝宝乖,宝宝不睡眼睁开……卖馍的,咋不来,光叫宝宝饿起来……”我分不清这是记忆还是想象,可我就是会想起那没有一丝星光的夜晚,父亲低低的哄睡声。
为了生活,父母带着我们在许多地方奔波。一开始是在常州,我们一家四口租了一个小平房,对面有户人家门前种了满满一坛花,春天有很多蝴蝶。父亲那时还有余闲,常带我和妹妹去捉蝴蝶。父亲每次开着大货车离开,母亲便站在家门外目送着他离开。我的目光也追随着父亲的红色大货车,直到它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后来,我们定居在南京,弟弟也出生了。父亲比之前更忙了,早出晚归,常常连着几天都不能和我们打上照面。他还是开大货车养活我们,供我和妹妹上学,给弟弟买奶粉……那时弟弟还经常生病,高烧不退,却因为医药费太昂贵,又不得不回到老家就医。我还记得深夜在医院里漫长的等待和弟弟烧得通红的脸。那是一段苦日子,但我们全家人在一起,熬了过来。
又过了几年,我上小学五年级时,为了让一家人有稳定的住所,父亲在紧邻着南京的句容市买了房子。买房掏空了家底,又碰上疫情,许多地方停止施工,父亲接不到单子,只能闲在家里。那段时间,父亲的情绪比较易怒。有时我们犯了小错,也会被他严厉批评。但他不会打我们,即使气极了,仍极力控制着自己。家里虽然经济情况紧张,他还是继续让我和妹妹学跳舞、上素描班,从来不说学这些东西没有用。
在为我们花钱这件事上,父亲总是毫不吝啬的。但钱要是花在他自己身上,他就变成“铁公鸡”了。他不讲究吃穿,从不挑剔母亲做的饭菜。每次换季,我们姐弟三个总要添些新衣服,就连母亲也会挑几件便宜的漂亮衣服买。可每次我们让父亲也买几件,他总是说:“不用给我买,你们小孩长个儿,大人又不长。”于是他身上总是那几件洗得泛白的旧衣。
现在,拉货的活不好干了,父亲又换了一个工作,大概是在一家工厂做事。两个多星期前,我在书桌上看到了父亲遗落在家的一张请假条,上面写着请了一个月的假。我茫然地把请假条给了母亲,想问父亲为什么要请假,却没有问出口,怕他们又讲:“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好好学习就行了。”
可从那时开始,父亲就一直没有回家。我心里牵挂着,还是没有问。直到一天我放学写作业时,母亲在客厅跟舅舅视频聊天,我听到“人年纪大就会容易得病,避免不了”“咱妈上次得的癌不是也治好了吗”等话语,心下便有了猜测。和祖母发视频,才知道祖母癌症早期,正在醫院做手术。父亲刚得知祖母得癌症时就回到南通照顾她了。得知祖母的病是可以治愈的,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视频那一头传来姑姑的笑声:“我现在才知道,俺哥是真细心,比我照顾得还周到嘞。妈老了还真享上福了。”
其实父亲本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在工作上,他会把自己每天拉了什么货、赚了多少钱明明白白地记在本子上,有好几本被记得满满当当的本子放在他床头的抽屉里。
我的父亲,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个普通平凡的人,而在我的眼里,他却是我们的英雄。
(指导教师:李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