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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化时代舆论引导参与基层数字治理的逻辑与范式

2024-01-25

关键词:共情舆情舆论

王 倩

(南昌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江西 南昌 330031)

继蒸汽机推动人类进入工业文明新时代后,数字化正推进人类步入数字文明新时代。元宇宙、ChatGPT、区块链、数字政府、数字社会、数字公民、数字经济等等人类的一切正在被数字所重构与重塑。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加快建设数字中国”;2022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给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峰会的贺信中强调:“当今时代,数字技术作为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先导力量,日益融入经济社会发展各领域全过程,深刻改变着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社会治理方式。”[1]

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基石。创新和完善基层社会治理是促进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有序的关键。当前作为新一代信息科技的代表性技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正逐步应用于各类突发事件场景的应急管理中。基层政府能否有效利用大数据预判风险、正确引导舆论、提升数字化治理能力,既是直接关涉民众对政府工作满意度和信任度的政治考题,也是全面提升社会治理现代化水平的必然要求。

关于舆论引导和社会治理等问题的研究,学界目前已有众多学者从不同角度关注并产出了一些有价值的成果,尤其是数字社会治理成为近年来智媒传播研究新的学术增长点。其中,较有代表性的研究视角及观点有以下五种:一是关于舆论引导主体的探讨,主要是从主流媒体的角度谈舆论引导的功能、路径、传播内容等,强调政府在舆论引导中不可替代的主导地位的同时讨论其新的定位和引导方式;二是基于舆论在社会意识结构中的特殊位置及其特征,提出媒介引导舆论的深层根源在于二者都同社会意识密切关联,现代舆论的转向则深化了这种关联;三是从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角度指出,媒介与社会一体化进程正不断加快,为智能媒体参与社会治理提供了可能性;四是舆论引导与意识形态安全日益受到业界和学界的重视;五是结合新媒体时代舆情变化和舆论热点特征,探讨分析舆论引导的新策略和新方法。学界关于舆论引导与社会治理的相关研究在新闻传播学、社会学、管理学等领域作了有益的探索,且上述研究科学揭示了构建舆论引导机制的重要意义。鉴于当前媒体深度嵌入社会生活、数字社会生态发生巨大变化,笔者尝试对数字时代舆论引导由协同治理到深度参与数字治理的价值逻辑和范式进行新的探索。

一、风险易发期舆论的新动向

21世纪全球数字化进程进一步提速,在深刻改变国家治理的理念、规则、制度与方式的同时,带来了一些无序和混乱。“风险”一词悄然进入公共平台、政治领域和百姓生活,成为舆论场中探讨的高频公共话题。在转型时期复杂社会现实下,不同群体、不同诉求的多元社会表征叠加交织加剧了风险社会的进程,对社会治理提出了新的要求。随着数字技术在政治、经济、社会生活中日益广泛的应用,一种以数字化和人工智能为基础的新型治理模式——“数字治理”由此诞生。数字化时代意味着智能化、个性化、去中心化的社会来临,为人们带来欣喜和惊奇的体验,同时带来了高度的不确定性,如数字生态下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发展中由于智能化带来的谣言、暴力甚至仇恨等问题和风险。

(一)不确定的风险塑造新的治理情境

现代社会的流动性及其潜在的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生成了新的治理情境,要求新的治理方式。从社会矛盾化解期来理解风险,突出了自然与社会之间的现实纠缠。在数字经济的驱动下,传统媒体主导的媒介逻辑正在被改写。在“深度媒介化”的社会中,技术逻辑正在重塑各种媒介构造和平台。其相互交织的影响力无孔不入,已然全方位渗透到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各个领域,加剧了社会的不确定性风险,塑造了充满复杂情绪与话语的风险情境。公众在特定时空里对社会突发事件或新闻报道公开表达的、基本一致的意见或态度,就是舆论。我们之所以能觉察到风险,是因为公众在以微博、微信等为代表的社交媒体上的意见表达更为显性,活跃度和话题参与度极高,观点碰撞与思想交锋激烈。在深度媒介化的社会,几乎所有的人类实践、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都与数字媒介深刻纠缠在一起。尤其是热点事件的舆论场域更加多元、复杂和情绪化;突发事件本身的不确定性和碎片化、动态性所触发的社会利益、社会关系的变化极易导致舆论生态失衡,逼迫我们利用数字化系统前瞻性地将所看待问题的从“事实性问题”转变为“关注性问题”。

中国的传统文化决定了中国是基于情理的法治文化社会。文化的独特性离不开社会建构,这种社会建构映射了一种文化的终极价值和社会现实。“情理社会的人情关系始终是影响治理行为的重要外在因素,‘共情体’是中国式治理模式的重要组成部分……基于情感而产生的互动行为是人们更加关注的要点所在。”[2]89计算传播学领域的“万众皆媒”的理念强调的是从群体性和个体性两方面来研究人及人对信息内容的传导性。基于社会互动和人群交往的因素,在某种程度上大众传播、群体传播的现实中存在着“情绪传播大于事实传播”的现象。

目前,我国的社会公共舆论空间是一个复杂、多元、善变、动态的系统,舆论的发展融合了社会、文化、政治、经济、法律等多个社会体系的助推与影响,舆论的演化是上述因素交互作用的过程,这些因素合力成为多元舆论场博弈的助推器。

(二)舆论传播生发新特征

如何理解舆论?陈力丹认为:“舆论是公众关于现实社会以及社会中的各种现象、问题所表达的信念、态度、意见和情绪表现的总和,具有相对的一致性、强烈程度和持续性,对社会发展及有关事态的进程产生影响。”[3]11舆论是大多数人公开发表的意见,是人类所特有的精神现象,具有社会政治、文化和心理方面的丰富内涵,并且从一个重要的侧面折射出社会的民主与和谐程度、文化的包容与进取程度、社会心理的趋同与多元程度[4]9。

舆论的产生和形成是一个时空交错的意见和观点公开博弈的过程:社会个体解读热点、发表观点、表达意见,在大众传播中凝聚成关键信息节点引发广泛共鸣;意见领袖或政府关注后,充分利用各类媒体进行合理调控,在与民众的互动中组织动员,提出主张,整合舆论,引导舆论良性发展。

数字化时代舆论传播的内外环境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主要呈现以下新的特征:一是舆论平台泛在化、智能化、场景感、时空感更强;二是舆论传播的突发性、变异性呈上升趋势;三是触发舆论热潮的客体“爆点”增多、“发酵”更快,走向不易控制;四是舆论传播呈现多形态话语路径,“现场直播”“即兴点评”的音视频文本比例增加;五是传播圈层化、多元化,舆论的韧性即舆论的持续性延长。由此可见,数字技术的日新月异和时代情境的变化对舆论场的格局影响深刻。

(三)舆论生态进入新阶段

移动互联网已成为舆论工作的主阵地、舆论交锋最前沿。舆论的演化由于网络媒体和网民不同程度的介入往往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各类媒体彼此制衡,在互动中相互影响,共同推动着舆论和事件的发展。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提出:“网络的实在性正是体现在本体意义上的,也正是由于集聚了大量的复杂、多样、异质的转义者,网络才能维持其作为实体的客观性和确定性。”[5]107互联网时代舆论造势是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的结合。自媒体舆论的介入,使中国网络舆论生态进入新阶段,即官方与民间、国内与国际、正向与负面等多元舆论场的博弈。传统媒体、网络媒体、社交媒体、自媒体等多种传播主体交错叠加,在一定程度上以不同的方式影响舆论、推动舆论。

拉图尔在其提出的“行动者网络理论”中指出,要从行动者的行动中洞察社会的运转过程,其中的行动者(agency)不仅指行为人(actor),还包括观念、技术、生物等许多非人的物体(object)[6]222。在网络舆情演化中,新媒体技术与平台……媒介记忆、价值观念等都是富有“生机”的非人行动者[7]137。在舆论演化的“行动者网络”中,“行动者”之间关系是不确定的,每一个行动者就是一个结点,彼此处于一种平权的地位。这种新的变化给基层政府的舆论引导带来了新的挑战,即如何有效利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精准把握舆论传播规律,预判热点、关注焦点,再造流程、适时引导,把控舆论传播的速度、广度与深度,有力疏导舆论正向演化,不断提升舆论引导参与社会数字治理能力。

(四)舆论引导显露新趋势

舆论演化是事实、态度、情绪情感和行动等要素互动与相促的结果。可以说,情绪渗透人类个体的心灵生活和人际空间;情绪还在很大程度上定义了人类的自我、人类关系和文化、意义空间。情绪从个体扩展、延伸直至影响他人的行为传播过程,就是情绪的社会分享。在新的互联网情境下,“情感传播相比重视的知识传播维度更具有话语认同力、情绪影响力和行动建构力的独特功能,‘情感互通’成为了价值理念传播和话语体系建设的新维度与新支点”[8]31。

作为心理学领域的专有名词,“共情”是人本主义创始人罗杰斯所阐述的概念,也被称作同理心,与“感同身受”“换位思考”“移情”等词义接近。共情的核心就是个体之间相似或相同情绪、情感传递、扩散和共享的过程。新闻传播学语境下的共情不单是由个体的情感表达和心理体验而形成情感共同体的概念,而是社会、政治和文化建构的产物,强调的是个体与群体、群体与群体之间的新型关系模式;是个体面对群体的情绪场景时,参与信息接收、感染、表达和传递分享的行为过程,即只要人们进行任何意义上的传播、交流、沟通,便存在共情传播。沟通即是传播,人类共情的产生正是基于特定的社会情境中情感或态度的传递、扩散和共享。共情传播是公众在信息传播过程中所形成的一种从情绪感染、认知识别到情感理解、共享行动的不断变化的状态。不同阶段的共情在互联网当中不断呈现出编码、发送、接受与解码的过程,情感在舆论的理性和非理性之间起黏合作用。这些动态的情感反应会助推舆论的发展走向,迫使事件相关方采取相应措施解决问题。

情感表达在公众舆论中具有两面性:“可能是一种破坏力量,也可能成为舆论治理的宝贵资源。”[9]27数字化社会新技术平台的智慧、多元和开放使得网络社群依靠自己所依附的技术平台,充分表达自我对公共利益或突发事件的各种不同的社会情感、意见和观点,海量冗杂的信息处理无疑对传统的舆论引导模式提出了巨大挑战。人工智能已经全面参与大众传播的各个领域,且越来越接近人类的语言理解和生产能力,尤其是人机界面沟通方式让其在不同场景中的“答复”愈发接近人类。这不仅打破了情感交流的常规边界,也催生了新的信息交流沟通方式,给共情传播带来了更多挑战。

政府和主流媒体需关注并深刻理解新一代人工智能对基层社会治理结构的影响,创新舆论引导参与基层数字化治理方式,对技术发展作出及时、有效、合理的回应。实践表明,在基层舆论引导过程中共情不仅仅是治理者的一种感情状态,而且是一种认知和实践。共情传播往往会随着事件发展而产生、变化,又反过来作用于事件各阶段的发展走向。公众的情感表达是人与自我、他人和世界基本的交流方式,因此,与公众有效共情、把握公众情绪传播方向,通过情感沟通疏解负面情绪,是舆论引导切中新闻舆论传播关键环节,也是参与社会情感治理的逻辑基础。

二、舆论引导参与数字化治理的价值逻辑

从PC(个人电脑)互联网时代到移动互联网时代再到现在的元宇宙时代,仅仅十余年,人机交互方式在内容和场景上不断丰富和升维。从奔跑到超越,基层社会治理方式变化的不仅仅是增长的数字,更多的是智慧化的提升。

数字化社会治理以多元协同和赋权赋能赋智为核心。数字化赋能国家治理是一项宏大的系统性工程,其影响也是系统性的。社会治理往往与舆论相伴相随,舆论影响现代化治理进程。如创新治理理念和方式,推动治理流程再造和模式优化等都需要舆论的支持。当前舆论引导参与数字化治理的价值逻辑,就是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全过程治理理念,以“数据赋能”揭示和分析社会治理存在的问题,以“数据启智”探讨寻求问题的解决之道,以“数据赋权”为多元主体提供更大的表达权利和更大的自主空间,促使他们更好地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共享治理成果。

(一)数据赋能助力政府精准决策

人工智能时代,数字技术为政府及社会提供了现代化治理的数字工具,进一步强化了政策制定的精准性与执行能力。人工智能舆情系统智慧化升级表现在两个层面:一是舆情监测从机械检索到智能算法的转变;二是数据计算从简单计算到深度学习的转变。

智能化舆情监测系统借助人工智能语义网络和知识图谱分析基础数据,可以精确地对各类混杂、多元的文本信息进行语义消歧、图谱构建、话题分类、情绪识别、情感分析等。基层社会决策层和治理者可以高精准度定位,即时抓取信息,对内容进行多维度识别,实现分钟级预警速度;根据危机事件、负面事件、敏感事件等风险等级定时通报,快速识别风险,预测风险扩散渠道,极速预警,有效避免舆情向负面扩散。

通俗地说,语义网络图谱中的每一个节点代表舆情事件媒介文本中的关键词(圆点越大代表词频越高),各节点之间的连线代表其存在相互关联性。知识图谱是把所有不同种类的信息连接在一起而得到的一个以图为基础、数据形式的语义关系网络。知识图谱不仅能用数据反映事件,还能反映事件之间的关联性,拥有智能化的推理规则和专家经验;通过情感监测、分析技术获取敏感情绪信息,实时再现舆论状态,结合现实情境评估舆论动态和走向。

在此基础上,智能化舆情监测系统可以为各领域、行业语料独立建模分析,绘制多维图表,可视化展现;根据事件侧重点,展现全网声量、媒体传播情况、观点聚类等多维度数据,全面挖掘数据价值,实时捕捉负面舆情苗头,避免事态恶化;洞察舆情发展趋势,为相关部门和事件发生的个性化要求实现判敏;通过绘制事件每一发展阶段关键词的语义网络图,紧跟事件传播动态,及时调整风险状态的监测数据,根据事件热度、媒体观点、媒体参与度,预测事件的发展趋势,为后续研判提供决策咨询。

数字化时代是信息化和智慧化的延伸。基层政府通过数据智能指标,改变了传统的决策机制,由以往的模糊决策,转变为全面、实时、精准、智能决策,重建舆情研判和舆论引导决策机制,进行风险识别、风险估测和风险评价等,为有效应对舆情危机提供了智力支撑[10]188。

(二)数据启智激活引导主体共情力

随着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技术的不断发展与用户量、活跃度的日益增长,无论是对以移动化应用为代表的“浅舆情”的动态捕捉,还是对需要深度分析的“潜舆情”的识别研判,数字化的舆论引导模式在人工智能强大的舆情数据处理平台上都获得了快速、高效、准确的信息反馈能力和整合优化资源的优势。

互联网及社交媒体平台是一个功能齐全的超级传播系统,拥有自我传播、人际传播、群体传播和大众传播等各种传播形态。从普通事件发展到新闻关注再到热点舆情,共情的唤醒力是关键因素。在互联及社交媒体网平台中,理性共情导向有序舆论空间,而非理性共情则导向不可控舆论空间。情绪的本质是短暂的、不断变化的,而且是可以被调节的。但是公众的负面情绪一旦聚集,未能得到及时疏导,就会使个案型事件的单一问题扩大为现象型事件的社会整体性问题。

情感、认知和行为是人类在形成共情过程中经历的三个层系[11]5。这三个层序能让人们彼此建立更深层次的信任和联系。共情传播是一个群体性的情绪感染过程。人工智能舆情系统的知识图谱功能具有推理计算和信息概括总结的能力,可以通过实时捕捉公众在突发事件舆情中不同情绪的微妙变化如唤醒、共鸣、共情、回应、发酵、积聚、爆发等,发现以往并未存在但将来可能存在的风险,满足治理者研判和决策的深层需求。作为凝聚共识、建构沟通融合的一种策略,共情传播能及时、有效地安抚和消融舆情事件危机中的负面情绪,助力舆论良性演化发展。

首先,情感共情从内部激活个体的情感和并影响其行为反应。情感共情以自我与他人的相似性为基础,是受刺激驱动的自动化过程,亦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过程[12]435。一般而言,负面事件发生后,公众站在求助者的角度认识问题是共情产生的前提。公众开始接触并了解当事人的处境后情感共享模式就随之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作用,其情感系统由此感染唤醒。基于自身认知、道德准则等既有观念,他们会对当事人的态度和感受进行合理推测和想象,对涉事主体给其造成的处境进行认知评估。

其次,认知共情从外部唤醒个体的社会属性和身份。公众个体的自然属性与社会身份被共同唤醒后,有助于其更好地与当事人的所处产生共鸣,对当事人的处境感同身受。公众对事件爆发期舆情的关注、共情和回应是网络舆论演化的前提。共情方与被共情方之间的关系是一种重要的社会情境关系。这种关系本质上是一种人际关系或群际关系,影响着共情者对被共情者的共情程度。

最后,共情传播的起点是掌握事件关键信息的一方,同时是共情传播的主体,比如政府以及主流媒体。核心信息包括事件起因、真实情况、事件结果等等。共情传播的客体则是这些信息的需求者,既包括当事人,也包括社会公众。随着共情传播主体不断发布和更新信息,公众会基于此形成个人看法。这种看法当中包含着一定的情感情绪,通过互联网的传播、发酵、聚集,再反馈至信息主体中。在这种意见的不断形成与反馈过程中实现了主客体的共情传播博弈。

综上,情绪感染是一个复杂的社会交互过程。当今社会成员所掌握的媒介渠道丰富,每个个体接收信息并对其进行解码和编码加工,负面信息一旦触发关注,意味着情感的传递和共享会以叠加式的传播迅速引爆舆论场,汇聚成强大的舆论势能。

在网络虚拟空间,面对冰冷的电子产品和屏幕背后的伪装,人们难以识别对方真正的情感变化,为后续的舆论引导流程中的准确研判增加了难度。由于缺乏有效和精确研判的依据,传统的舆论引导流程在突发事件舆情发生后的共情传播是比较被动和滞后的。数字化时代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5G等技术的运用恰恰解决了这个问题。智慧化的数据云平台让数据变得更聪明,更能捕捉舆论传播中公众的情绪变化,更懂人类的情感需求,因此更能精准感知公众的各种利益诉求和情感需求,深度挖掘分析问题的关键点,将某一种经验扩充为某一类经验,以此来实现对未来风险的精准预测,帮助政府优化现有舆论引导流程。

(三)数据赋权促进公众达成共识

广大人民群众通过移动互联网积极、有序参与公共治理、追寻美好生活的愿望和努力,共同汇聚成互联网平台民声、民情、民智、民心的内核。良好的舆论生态有利于化解基层矛盾,推进“云化连接”、实现“数据驱动”,利用AI共情赋能、启智于人,实现数据治理、数据中台和数据应用服务,在“通过网络走群众路线”的实践中,引导舆论向达成共识方向迈进。互联网已然成为舆论工作主阵地、舆论交锋最前沿。舆情传播的核心在于“关注”和“表达”,但是“关注什么”和“如何表达”是舆论引导的关键逻辑路径。社会是各种关系的整合,人的社会交往与活动成为社会关系和结构的主要来源。当社会出现某一热点事件或现象,公众通过各种媒体、平台关注后,往往会利用不同媒介形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观点、态度、信念、意见、建议等。可以说社会的媒介化变革重构了社会关系的各个要素和生产实践。

舆论引导可充分利用融合语言、文字、图片、视频等诸多信息形态的新一代人工智能技术,充分挖掘数据要素价值,实时完成舆情数据分析,把握公众在突发事件中情感生成及情绪变化的内在原因,正确有效地了解民意诉求、引导公众共情;通过人机双向交互,改变政府与社会互动的方式,高效协调各部门,实现全时空、跨领域、跨部门的统筹合作,以“情感”为治理接口,强调情感共鸣,把握情绪走向,把准时代脉搏,积极回应人民群众的关切,推动舆论治理重心下移,借助社会资本和关键群体的联结互动消弭隔阂,从简单地对一种意见的引导转向多种情绪调控、多个社会意见整合,凝聚价值共识。

首先是外部环境的舆论氛围营造。舆论引导参与数字化治理主要致力于精确满足多元、弹性、复杂的社会民意需求,与利益相关者沟通协商,帮助政府实现社会治理、社会调节和公众自治之间的良性互动。舆情作为重要的社会治理评价数据,在同其他维度的数据如主题地域、媒体权重、社会资本、行业热度、情感属性、敏感属性等进行融合、聚类分析之后,可再次扩展应用场景和使用价值,为关联单位如企业市场营销、政府招商、行业规划布局、商业大数据风控等提供智能监测、智能预警、智能研判、智能决策等服务。

其次是把握舆论焦点内部情绪变化。情感是舆情演化的内核性因素。长期积压且不能得到合理释放的不良情绪会成为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导火线。情绪型舆论是公众意见倾向的征兆,如果对非理性的情绪型舆论引导不力或出现引导失误,可能导致不利于社会稳定的显舆论和行为舆论[3]93。良性、积极、向上的情绪如幸福感、融入感、获得感与满足感,可以辐射和感染民众,在更大的范围内正向传播,加速公共精神和凝聚力的形成。依据舆论学和传播学规律,全面凝聚参与基层治理的各部门和各单位、团体的强大合力;实现跨平台的互联互通,打破部门间的信息壁垒,使数据资源发挥出最大价值。围绕舆论导向的主轴,进行科学的议程设置和优质的内容生产。从新闻报道到专业的新闻评论,深度评析、系统引导,在不断进行的序列、观点博弈中优化舆论生态,强调主流意识形态,引导公众更加全面、客观、公正地解析和评价舆情事件。在对公众情绪进行疏导的同时,要注意避免过于顺从以至于“矫枉过正”。

最后是借助社会心理学加强情感传播策略在舆情治理方面的运用。在舆情危机事件开始释放微弱信号时,要保持强烈的敏感性,依托大数据精准把握公众心理关注点,深入分析其产生、发酵、回应、跟评、激发及回归平静等系统演化过程,迅速预判事件发展走向,站在利益群体的立场,充分挖掘其背后的情感诉求和核心利益诉求,科学调适多元博弈方的心理情绪;同时着手调查,与相关部门及时沟通,争取在第一时间介入,不缺席、不失语,充分发挥舆论引导的社会组织、动员功能,把公众的注意力引导到“人人参与、社会共治、成果共享”的方向和轨道上,促进社会共识的达成。

三、“媒介化+循数”治理:舆论引导参与基层数字治理的范式转型

以数字化、智能化为趋势的新一轮智慧变革改变了现代社会治理的模式,社会治理场域发生了智能化转向[13]200。数字化技术已从地理环境和物理空间的运用深入网络虚拟空间,数字化为社会治理赋予了新的使命。当ChatGPT-4成为人工智能发展历史的里程碑事件时,技术逻辑和创新思维正在有力地重塑传统的传播格局。人工智能基于可利用数据传感器采集用户的心理、情绪反馈信息的特性,有效地抓取和捕捉用户的情感,将“情感-认知-行为”共情传播的三个层次融入具体技术路径,人机互洽,具身互动,实现个体数据与媒介终端的互嵌;智能推演和算法索引精准地连接起用户需求与信息供给,进而在微观和日常人际交流领域的场景中建立用户对机器独特的情感依赖和关联。

(一)范式转型动因:技术逻辑重塑舆论传播新格局

数字技术引发了媒介场域的重塑。媒介不只是“中介”,更是将社会要素重新排列组合、形塑互动发生的方式[14]49。万物互联和全时在线的结果就是数据的无处不在,数据弥漫但是有效的信息却越来越稀薄,数据“发挥着描述、分析、控制和预测的全面性功用,在这个意义上,数据资源已成为传媒业关键性的资源和能量”[15]146。

深度媒介化时代,传播环境和传播现实已发生根本性改变,年轻的个体力量不断被“微粒化社会”激活,数字媒介赋能个体泛众化、个性化传播。这意味着在泛媒体平台多元舆论博弈的格局中,传统媒体正逐渐失去对传播渠道、传播方式的完全掌控权。进入自媒体泛众化传播时代后,数字媒介赋能赋权于个体,传统媒体一元独大的格局发生革命性变化,由政府主导的舆论生态也随之发生巨大变化,政府在舆论场中的引导地位和控制功能正逐渐被削弱。数字媒介给社会信息化生产带来的颠覆性改变,切断了传统媒体对信息内容与渠道发布的垄断性、权威性掌控,“全新的社会传播构造直接稀释了传统媒体之于公众的必要性”[16]83。要实现冲突矛盾向互动协商转化,舆论引导参与基层数字治理的范式应从单向度一元治理范式向“媒介化+”智能治理范式转变。人工智能的发展以及深度的媒介化,为基层社会数字治理领域注入了“循数治理”的新理念。网络知识图谱、聚类分析、量子算法、虚拟现实等新技术的出现,共同形塑了去中心化的“媒介化+循数”智能治理新范式。

(二)生态位的改变:打破传统媒体背景下一元治理范式

万物皆媒、万物互联已然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作为传统意义上的传媒主体,大众传播媒体在日新月异的传播环境中的生态位发生了显著变化。在传统的社会治理结构中,基层政府一直都是唯一的治理主体,在过往的治理实践过程中存在比较明显的弊端,且无法有效适应社会转型带来的复杂形势。其治理模式以垂直化、条块分割式为主要形式,通过行政指令的下达完成内外信息传播,凭借自身所拥有和可支配的数据,以及人财物等社会资源和关系网络,掌控了社会中绝大多数公共问题的判断与公共事务的处理。传统的大众传播媒体是专业内容生产机构,拥有议题设置、内容生产、聚焦社会热点、引导社会舆论等至关重要的传播力量,对于引导人们看什么、关心什么、持有什么观点看待问题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因此,传统的舆论引导协同社会治理的范式主要是单向度的、刚性的一元治理,即各级基层政府通过传统主流媒体日常的正面新闻报道,以及对各类舆情进行信息管控、选择性发布、舆论引导和稀释等途径开展。其他协调参与治理的职能部门由于话语权少,参与积极性不高,不能对外界环境变化作出迅速正确的反应,从侧面反而降低了政府处理社会问题的效能和效度。

大数据时代,不仅是信息技术实现了上下级数据信息的高速度、全方位和直接交互,打破了政府与公众之间信息壁垒状态,实现良性的互联互通,更重要的是,数字经济形态下非正式组织的兴起、公民参与意识的觉醒、多元参与主体的迅速生成,共同营造了一个全新的治理生态环境,形成了一种新的公共决策秩序,即多元主体共建共治共享的新型社会治理格局[17]88。这个良好的舆论生态环境为舆论引导协同治理平台的搭建,提供了理性、规范、公平、平等的参与机制,也为治理过程的共同协商、治理方案的共识达成和治理效果的利益共享保驾护航。

(三)“媒介化+循数”智能治理:嵌入新传播行动情境的范式转型

纵观人类传播和媒介技术的历史,媒介化都可被概念化为社会结构的一个组成部分和必要条件[18]119。媒介是信息技术流动与扩散的助推器,传播创造与维持社会。未来社会步入更深度的“媒介化”已成大势所趋,“深度媒介化”强调的是数字元媒介带来的新传播关系重构整个社会。因此,探究媒介化社会中个体、群体与整体社会结构、社会情境的变化,有助于政府和媒体更好地调整舆论引导参与基层数字治理的研判、决策思路,引导方式和路径。

技术赋予的强大计算能力和海量信息数据使人工智能得以更好地理解人类个体的想法、情感和行为,更快与人类建立链接,填补自我和他者之间的认知沟壑,探寻情感上的共同话语,实现情感共鸣。数字化技术的高度复刻和模拟技能悄然嵌入“旧”的媒体中,并赋予了“新”的传播资源特性。媒介化的传播实践也正在更进一步地嵌入新的行动情境中。尤其是跨越数字系统、二维物理空间的界限,逐渐嵌入新的人体微观环境和宏观的自然、社会情境。万物互联,媒介如不同的节点一样分布到多个对象和场景中,又将其按不同的价值、需求导向进行激活、联结、协同和整合。信息、内容、关系、传播和行动都正在以全新的方式影响社会的结构化。

数字化时代,算法决定了媒介化社会中个体的生活情境。风险社会中舆情问题是在特定时空中发生的,具有强烈的社会情境性、突发性、不可预见性和高速流动性,这就对风险社会中舆情处置决策的时效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能坐等变化。因此,舆情分析应发生于具体的、即时的行动中。随着算法技术与应用的爆发式增长,社会的文明进步和政府治理的转型催生了新的治理理念,即“循数治理”。“循数治理”被定义为一种“用数据说话、决策、管理和创新”的新理念[19]64。数据的艺术感和力量感也因此而体现。“循数治理”的目标是实现和增进公共利益,遵循、依照并利用数据来发现、分析和解决公共问题。作为一种新的治理范式,循数治理在城市风险防控、应急管理、舆情治理、舆论引导等领域可广泛运用。循数治理是具有柔韧性、灵活性、协同性和可持续性的行动或方法路径,能充分发挥数字技术领域多元主体的能动性。其中循数决策机制通过完善的数字基础设施获取数据,通过信息工具收集、处理、分析用户数据,精准感知用户需求变化并及时回应。

在数字化社会,人机二元主体协同创新及交互性的情感沟通将会成为舆论引导参与数字治理的新变革。新兴技术的赋能是双向的,它在让舆论链条变得复杂化的同时为舆情治理提供了新的可能。借助数据挖掘和模式识别收集信息可以及时了解舆情的趋势和焦点,为舆情先导机制的制定争取时间,从而规避可能出现的舆论失控和争议行为;通过智能算法和个性化分发发布信息,可以基于用户的偏好、圈层和地理位置等特征进行差异化的舆论引导,从而更精准地回应不同受众的诉求与困惑。成熟的算法在用户画像基础上,深入感知和辨识受众的习惯、喜好、情绪变化等个性化服务需求,并对其可能出现的偏差或不良言行自动进行提示、引导和评价,可从源头上化解潜在的危机。这种真正立足民众情感需求、利益诉求的以人为本的新服务模式或调控模式(而不是管理模式),便是数字时代舆论引导参与智慧政府数字治理的本质内涵。

四、结语

数字时代新型社会治理的成效,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民众与政府的情感联结和共识达成的深度。舆论引导中的共情是政府面对具体问题时所作出的即时反应,引导态度体现对事件主体差异表达的尊重。引导路径是对真实问题解决的切实行动,即为决策与执行的一体化。新的舆论引导范式立足“一切以人民的利益为中心”的理念,从更加务实、广泛、深刻的视角出发,突破思维固化的结构和边界,强调融合、包容、灵活与互构。

新传播情境下舆论引导需重视非理性因素作用的影响,突出舆情治理决策分析中多元因素模型、多重知识架构、多元情感体验的相互作用,构建网络舆情的协同治理机制[20]64。首先,利用信息工具收集、处理、分析用户数据,精准感知用户需求变化并及时回应。其次,将大数据技术嵌入治理场域,建立主题数据库,开发迭代数字化应用场景,如人工智能在线调解平台,推广智能化调解,通过对大数据的收集、清理、运用和反馈来解码市场和居民行为,实现数字政府样态更新。最后,将风险预警和防控体系有机结合,实现立体协同的风险感知、分析、响应和恢复治理机制,协助建设各领域重大风险的防范化解体制机制[21]43。

从实践路径上来看,“媒介化+循数”智能治理是在“系统思维”和“用户导向”统领下从“技术应用”向“数字重构”优化,从“提升效率”向“提升价值”升级,在流程重塑的过程中体现决策科学化、监管智能化、引导人性化、服务情感化。

基层治理事关人民群众切身利益。事实证明基层治理的难点在于居民身心参与度的充分激发和情感意愿的充分表达;重点在于治理信息及时准确的双向反馈和治理措施的不断完善、调整;关键点在于有效增进居民与社区、居民与居民间的亲密度与互信度,提升居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如果说基层治理者在舆论引导中的共情善用是缓和舆论冲突之道,那么要持续、正向地引领居民的情感共振,就需要借助数字工具和各种媒介平台,熟悉和摸准特殊社会情境下民众的社会心态和公共诉求。在优化技术的同时注重情感治理和人性关怀,既要熟悉新媒体时代公众的政治参与、多媒叙事、意见表达的方式与操作,还要关注与研判社会话语的实际含义、潜藏价值。在精确把握情绪基调和价值诉求的基础上,以尊重和理解为原则,讲事实、重逻辑、有细节,更好地解开公众的心结。立足共情视角,完善城市活动空间再造与情感联结,聚合更多治理主体的力量,提升社区服务效能,不断凝聚居民的共同体意识和情感归属。

数字化时代,数字赋能、赋权、赋智于民众,民众选择愈多元,诉求更多样,基层社会数字治理的“考题”也越来越艰巨复杂。民有所呼,我有所应。坚持人民至上的理念,不仅要有换位思考的自觉,而且要以共情促成共识;只有这样,才能以共识动员全民,激发共同行动。一个有智慧、有温度、有态度、有行动的社会环境,必会有助于激发民众领会政府意图、明晰治理目标,彼此双向奔赴、共筑美好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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