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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告诉?

2024-01-23天津大学建筑学院辩论队

大学生 2024年1期
关键词:正方反方辩论

天津大学建筑学院辩论队

编者按:天津大学建筑学院有个辩论队,他们是“小轱辘辩论队”,队员们在赛场上“辩是辨非辩世间公理,论古论今论人间万象”。每当换届纳新时,他们会组织一场辩论表演赛,今日辩题:如果十天之后你的爱人一定会去世,要/不要告诉对方?我们一起思辨。

聪慧甜心(正方一辩)率先发言:

你好哇!我的爱人,亲爱的超能力者。我现在在另一个世界,向十天之前的你,写下这封信。

先恭喜你有了超能力,要知道,人生在世,不可知的东西太多了,你有了短暂的预知未来的能力!这很厉害,虽然这件事情是我,你的爱人,十天之后会离开。我们之前讨论过,真的会像博尔赫斯的《另一次死亡》里说的那样,“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或许是吧,你现在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十天前的我这件事,因为在你眼里,我可是个爱哭鬼,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这个选择。你怕我知道会崩溃,又怕我不知道会有很多遗憾。那我现在告诉你,十天之后的我,现在写信请求你,不要隐瞒我。

原因嘛,其实我向你坦白,我有个暗恋的“白月光”。我和他错过了,我想在最后十天,跟他讲我曾喜欢过他,希望他在人生低谷的时候,能够想起来,他很优秀,他曾经也照亮过别人。看到这里你是不是生气了,嘿嘿,我开玩笑的。哪有白月光,都是过客。我想在人生最后的十天,不再千篇一律地过,我要精彩地、温馨地、浪漫地,又或者是疯狂地、肆意地、张扬地过这十天。

你或许认为不告诉我,你自己默默承担这份压力,及你所能地对我好是更稳妥的选择。但你不想想,家里的财政大权在我手上,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能同意你把存款拿去旅行吗?你在想浪漫的土耳其,我估计只会想日子不过了?你估计还想劝我把父母接过来聚聚,但是我只想这半个月赶紧做完手上项目,拿到奖金后睡个天昏地暗。我明白,你有很多对我好的方式。但是,你不知道我真的想要什么。

最后的十天,我们可以一起规划,哪怕是在写信的短短十几分钟,我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想做的、不想做的事情。我不要还在大太阳底下军训,不要趴在教室做高数题,不要在这里打表演赛。我要和你去吃好吃的,哪怕只是在海河边静静坐着,等一场黄昏,感受微风习习,等月亮出来,和你牵着手走在马路上,看看广场上嬉笑打闹的孩子、面带倦色的打工人、热情招呼顾客的路边小贩,还有走在前边和我们一样牵手散步的那对老爷爷和老奶奶。

我大概会嘱咐你,你可以为我伤心一阵儿,但不要难过太久。清明来看我记得带上我最爱的白桔梗,不许带你将来的妻子来!

最后,让我再矫情一下,爱情不是花荫下的甜言,不是桃花源中的蜜语,不是轻绵的眼泪更不是强硬的胁迫,爱情是建立在共同语言和情感共鸣的基础上的。所以,请告诉我,只有你告诉我,你想为我做的才能实现,我想对你说的才有机会說出口,共鸣才会产生。我承认,我们都不是很有勇气的人,但是我的勇气以后就给你啦,我的勇气加你的勇气,对抗这个世界总够了吧!

最后一次给你写信啦,我希望你都好!晚安。

护瓜闰土(反方一辩)拍案发言:

早安,我的爱人,十天之后,你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你对此浑然不觉,我却拥有某种超能力提前预知了一切。我无力改变结局,只能尽可能地陪伴你走完最后的时光。

坦白还是隐瞒,这关乎爱情、关乎责任、关乎我们对临终这段日子的期许。在这场与死神的博弈中,我想先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死亡,对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预知自己的死亡,又意味着什么?

死亡对生命的影响绝不只存在于生命最终消弭的那一瞬间,而是弥漫到人的整段生命之中。就像我们经历的高考,考试时间只有两三天,可是我们人生的前十几年都或多或少地被它改变,你为什么要拼命内卷,为什么要打竞赛,为什么要找家教,为什么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所有的娱乐时间,都被学习占去……死亡就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我们头上,越临近落下,这柄剑的压迫感就越强,它带给你的慌乱感也越真实。很多老师都会在高考前夕劝家长安慰自己的孩子,生活上不要有太大的变动,因为有很多人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食不知味、寝不安席。

而进入大学呢,大家都是建筑学院的学生,这里不就是一个典型的被DDL追着跑的地方吗?Deadline,死亡线。过了这条线,交不上图,你就惨了。你们过段时间可以观察一下身边的学长学姐,如果真的被DDL逼到了死角,他们大概率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整天焦头烂额,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享受生活。什么?你说要在交图周带我出去吃火锅?算了吧,我还是宁愿没有交图周,然后安稳地在食堂点一份麻辣烫。

高考失利,大不了还可以复读,过了DDL交不上图,也不会真的丢掉性命。但死亡降临,却是不可逆转的终结。试问:面对如此沉重的倒计时,你真的觉得你的爱人能够享受这十天吗?

在过去漫长的十几年时光里,他为自己的未来做了规划,可能无数次地想象过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然而,这黄粱美梦般的一切在一瞬之间破灭,没有了未来,没有了幸福,甚至十天之后连你也不再拥有。

渴望生存、惧怕死亡是人的本能。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对死亡的恐惧,你的爱人的生命却要在最美好的时间里被毫无防备地陡然截断,然后你只给她寥寥十天的时间去接受这一切,何其残忍。

无法预知自己的死期,对于生而为人的我们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我们来得突然,走得悄然,也免除了许多不必要的痛苦。对于那些身犯重罪被判死刑的人,最痛苦的不是死亡针头插进血管的那一刻,而是处刑前在牢房里寂静等待死亡的每一刻,在等待死神镰刀挥出的那一刻来临前,就连凶残恶极的死刑犯都会精神失常、大小便失禁,但我认为我的爱人无罪。

面对我的爱人的死期,我会选择隐瞒,我的爱人是无罪的,我不希望他经受这种折磨,这是我爱他的方式。

自由辩论环节

正方:

隐瞒真相能做什么?

反方:

你方认为有些事情是只有告知真相才能做到的,但隐瞒真相也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比如你跟自己的伴侣说,亲爱的,我最近真的好累,我们一起请几天年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怎么样。

正方:

但是你不告诉他十天后会死,很可能最后这十天就是在家里躺着什么也干不成。告诉他实情,你们才好一起计划这十天,比如去西藏旅游,去看一场偶像的演唱会……

反方:

我们可以白天宅在家里打游戏,晚上出门逛街,在那个经常光顾的小馆里点一道最爱吃的菜,晚饭后在路边的花店里买一朵玫瑰花,靠在桥边吹吹晚风……这都是我们隐瞒真相可以做的,一定比出门旅游更差吗?旅游遇到闹心事了怎么办?

正方:

所以像旅游远行这种大动干戈的安排你们都是做不了的,只有我们告诉了他真相才能做,这就是告诉他真相的好处。给了你多一些的选择。

反方:

但你也认可我们的选择也并不差,对吧!

正方:

对于喜欢旅游的人而言,你们就做不到。而且即使是日常生活,一旦你的对象觉察到你的反常,他就会怀疑这里面不对劲,“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了,你没告诉我”,你的隐瞒就失败了。

反方:

当然,我肯定要尽可能不动声色呀!打打游戏、出门吃顿饭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所以你看,只要我愿意付出,动动脑子想办法,即使在隐瞒真相的条件下,这十天的时间一样可以变得很美好,只是你方觉得没有掏空积蓄环游世界那么完美罢了。

我们进一步来看,告知真相后的这段旅行是不是真的美好。对方辩友,还有十天就要考试了,你会想出门旅游吗?一件重要事件一天天逼近,你会感受到越有压迫感。一次考试都可以让你无心玩乐,你方为什么认为在死亡这种比考试大无数倍的压力之下,我的爱人能享受这十天的生活?

对方今天构想了很多的场景,我和我的爱人,我们共同面对死亡,似乎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当然,因为我们只是在讨论死亡,不是在真正地面对死亡。

想明白,和能做到,中间隔着一道天堑。

所以,我方的态度很简单: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死亡是一个过于沉重的话题,我一定会选择隐瞒,因为我不愿让我的爱人承担这份痛苦。

正方:

我不能苟同,哪怕临死前的体验很痛苦,这种痛苦至少是有价值的,我们在直面死亡,我们也在探寻生命的价值。所以,要告诉他。

……

男魅魔(反方四辩)结辩:

感谢主席,问候在场各位,我方最后坚持认为,面对十天之后就要去世的爱人,我不要告诉他。

对方辩友最顾虑的莫过于是不是会造成遗憾,但是在慌乱之中,被慌乱所裹挟,不才是最大的遗憾吗?很多时候人做事情的价值感并不来源于它真的有所意义,这样的意义是可以被建构或者说裹挟的,在死亡来临的慌乱之下,你陷入了“我必须做点什么”的情绪,就像考试的最后,你把答题卡翻来覆去地修改。说实话,这种情况下做的事情,你一旦冷静下来,就会觉得,哎呀,我怎么在做这种蠢事!

而更为致命的是,这些蠢事挤占了你们在最后十天真正应该做告别的时间,谁说告别一定要声嘶力竭?把最平凡的时刻,烙印在心里,其实就是最好的告别。十天不长,你告诉了也做不得很多疯狂的事情,十天又很长,你只要好好去观察你的爱人,他的举手投足都能让你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记忆犹新。而如果你告诉了他,一地鸡毛的混乱结局,真的好吗?

最后,我想和大家探讨我们究竟该怎么面对死亡?古代的帝王将相,大都希望自己死得风光,可又怎样呢?我们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这不才应该是对生死最正常的态度吗?如果我是即将死去的爱人,我希望我自己能够像一粒尘土,飘散空中,不要有人为我哭,我只是回到了来处。谢谢!

瓜田痴猹(正方四辩)结辩:

对方同学说,生命最终尘归尘,土归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对,但是这是从客观意义上讲,我们的存在也许只是宇宙的尘埃,我们人类,就是在无尽的虚无中构建自己的价值,宏观的构建针对整个人类社会,微观的构建是针对我们自己。

我们用一辈子形成一套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个时候,我们就是活在自己建构的价值体系中,所谓生的意义,就是我们能不能在这套体系里自洽,所以我们才说,大将之死,天下缟素和布衣清尘分不出高下,唯有意义的是他们在自己的价值中有无自洽。

不是怎么度过死亡,而是以谁的方式来度过最后一段构建自我价值的时间。你方所有的觀点,不论是虚无论,还是伤害论,最根本上都是在用你的价值体系去绑架你的爱人的价值构建,你让他在死亡面前成了你的提线木偶。

当然,你方用了诸多理由,比如爱人离开前会不会发疯伤害别人。不会的,因为死亡说到底,只是肉体生命的结束,精神生命还是清醒的。听起来很抽象,我举个例子,一位母亲的最后时间不会发疯,她惦念自己的孩子,她看到因为自己要离开孩子万分悲痛,她会想象到精神生命延续到那个时候的感知,所以她不会发疯。这才是为什么人类社会,不因为有死亡而崩溃的最本质原因。

如果我要去世,我真的很希望被告诉,因为我是你的爱人,你也是我的爱人。最后十天,我想和你一起分担,不对你发脾气,咱们好好过一段日子,我想拥有这个机会。请告诉我吧!谢谢。

责任编辑:张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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