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韦妮

相信我们每个人一开始听到“癌症”这个词的时候，都会莫名地恐慌。“谈癌色变”是我们的第一反应，癌症就像毒蛇猛兽一样，让我们心神不宁，坐卧不安。尤其是癌症出现在我们周围，发生在亲朋好友甚至自己身上时，我们更是胆战心惊，唯恐避之不及。我们刻意地避开，可是癌症总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祖父肝癌走了已经三年多了，只剩下那方长满青草的坟墓，但祖父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总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每次夜里醒来，总会不经意间想起和祖父生活的画面，那些童年的往事是多么新鲜明亮，又多么遥不可及。

祖父是一个乐观的人，脸上永远挂着笑容，有时候聊天聊到开心的地方，他就咧开嘴大笑，连脸上的褶子都充满了快樂的气息。即使是肝癌晚期被送回家，我们看着他那慈祥的面容，内心五味杂陈。我们开始焦虑，强忍着悲伤，因为每过一天，祖父跟我们相处的日子就少了一天，除了不断偷偷地哭泣，其余的都无能为力，但祖父依然微笑面对。他也从来不发火，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把他的烟筒给摔碎了，我吓得哭了起来，他安慰我说，就是一个烟筒，摔了就摔了，大不了再做个新的。

我们多么害怕那一天的到来，我甚至害怕看到手表跳过十二点。我请假回到家，看到祖父尽管还只能躺在床上，可是说话声音底气很足，一点都不像是病人，这可能就是回光返照。那几天里突然意识到祖父这回可能真的要走了，只能每天强忍着悲伤陪他聊天，给他讲以前的故事。我根本不敢看祖父的眼睛，就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那种压在心里的悲痛，让我痛不欲生。

祖父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他走的时候很痛苦，一声声救救我，救救我…… 仿佛被千万只蚂蚁撕咬。我们在屋子里绝望而不知所措，仿佛正经历洪水猛兽、天崩地裂的灾难，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在无法抗拒的生离死别面前，一切智慧和努力都是无用的，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那一刻我才发现人类真的很渺小又无用，面对疾病只能俯首称臣。

祖父死的时候祖母哭过，尽管她知道在那个疾病的缠绕里，没有谁犟得出去，从来就没相信过会彻底地摆脱那个病，她只是希望祖父能够多活几年陪着我们，毕竟父亲刚过世不到一个月，我们也一直幻想有奇迹发生在祖父身上，能够慢慢康复。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始就抱着这个幻想。但是祖父走得这么快，不在我的预计里，也不在祖母的预料里。

祖父走后三个星期里，我每天都像是在做梦，睁开眼习惯性地先去看祖父醒了没，可是每次看到祖父的床铺已经空无一物，我的心就忍不住地疼，喉咙发酸，眼泪直直地就往下掉。

祖父走了，真的再也看不见了……

责任编辑：张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