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南大别山区脱贫前后的乡村发展能力比较研究
——以信阳市为例
2024-01-22黄艳
黄艳
(信阳师范大学 财务处,河南 信阳 464000)
乡村振兴最终体现在农业更加繁荣、农村更好发展、农民更加富裕[1],代表着乡村发展能力的提升。只有乡村发展能力持续有效提升,才能实现乡村可持续健康发展,最终实现乡村振兴。因此,基于不同的区域政策背景,因地制宜构建系统评价乡村发展能力的指标体系,有助于全面了解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现状与成效,并发现乡村发展能力提升受阻的关键因素,从而为进一步推动乡村振兴战略有序实施提供参考。
乡村发展能力是评价乡村振兴实施成效的综合性指标,学者们从不同视角展开了相关研究。从乡村地域功能系统的运行机制出发,可根据内生潜能与外部赋能的需求差异,构建包含产业发展潜力、生态发展潜力、人文发展潜力、公共服务发展潜力和外部联系潜力的多层次评估体系,并根据乡村振兴发展类型提出不同的规划建议[2]。从乡村振兴战略的总体要求出发,可根据产业、生态、文明、治理、生活不同领域发展重心,建构多维评价指标体系,系统比较不同区域乡村发展水平及变化趋势[3]。还可以从跨尺度研究视角出发,以“人—地—业”协调发展为基础,构建以村域为单元的评价体系,并向上探讨“县—乡—村”协调发展路径[4]。另有学者针对典型地区的特殊背景,以差异化为主线分析,通过分析地区乡村发展能力演化趋势,探索具有地方特色的乡村振兴道路[5]。上述研究为构建系统、科学、客观的乡村发展能力评价体系有借鉴作用,然而在后续的实证分析中,地理变量的空间格局和时间过程的分析是相分离的。乡村发展是一个多尺度、多主体、多领域的演化过程,需要在空间上匹配不同类型、不同发展能力的乡村,在时间上匹配乡村发展的不同阶段[1]。而且乡村是具有自然、社会、经济特征的地域综合体,在空间上受其邻近的其他地域的影响,寻求乡村的振兴与发展不能脱离其所在的地域综合体。此外,上述研究主要集中在乡村振兴的实施路径探究,包括以农业产业为抓手提升乡村发展水平及区域性提升乡村内生性能力,但缺少脱贫前后乡村发展能力比较研究,未能完全体现乡村振兴实施过程与效果。
综上所述,本文以信阳市10个县区为研究对象,聚焦2010—2021年乡村发展阶段,通过构建乡村发展能力评价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计算各地区乡村发展能力综合得分,并比较脱贫前后乡村发展能力变化趋势,研究豫南大别山区脱贫前后乡村发展能力的影响因素及作用机制,探寻提升豫南大别山区乡村发展能力的有效路径,以期为持续提升乡村发展能力,持续推进乡村振兴提供意见建议。
1 数据来源及指标体系
1.1 区域概况及数据来源
信阳市位于鄂豫皖三省交界处,是全国著名的革命老区,辖浉河区、平桥区、罗山县、光山县、新县、息县、潢川县、淮滨县、商城县和固始县共八县两区(其中固始县由河南省直管)。2012年颁布《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年)》以来,国家大力推进扶贫开发工作,2020年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本文的研究时段包含以上重要时间节点。本文所使用数据主要来自2010—2021年信阳市统计年鉴中的第一产业生产总值、地区生产总值、粮食作物产量、各县区常住人口、各县区乡村人口、粮食作物播种面积、农用机械总动力、卫生机构床位数、农村用电量、邮政业务总量等,财政教育支出、农林水事务支出数据来自2010—2021年河南统计年鉴中公共财政教育预算支出、公共财政预算农林水事务支出。部分数据如人均粮食产量、人均耕地面积等是整理计算后的结果,对于个别年份缺失数据如2010年、2011年有效耕地灌溉面积、农村居民恩格尔系数等均采用线性插值法获得,农村公路里程以各县区三级公路、四级公路和等外公路之和代替。
1.2 指标构建
根据豫南大别山区的经济发展、地理位置,以及构建指标的全面性、可行性、可获得性原则,立足“三农”问题,从农业产业发展、农村基础建设和农民社会生活三个方面构建豫南大别山区乡村发展能力指标体系(见表1)。其中,农业产业发展重点考察农业资源利用效率与现代化水平,涉及5项指标;农村基础建设重点考察农村水、电、路、网等基建水平与覆盖情况,涉及5项指标;农民社会生活重点考察农村居民生活水平与社会福利,涉及4项指标。
2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熵值法计算各指标权重,并进一步测试乡村发展能力综合水平。熵值法是用来判断某个指标的离散程度的数学方法,是一种客观赋权法,避免了人为因素带来的偏差。
2.1 标准化处理
为确认各指标量纲一致、方向相同,本文选用极值法对乡村发展能力测度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6],具体计算公式如下:
(1)
(2)
公式(1)用于正向指标的标准化处理,公式(2)用于逆向指标的标准化处理。其中,yijt是标准化处理后的指标数值,xijt是原始指标值,其中i表示14个乡村发展能力指标,j表示信阳市10个县区,t表示年份。此外,为避免数据标准化处理后0值的影响,一般将标准化后的数据全部平移一个最小单位值,以满足后续计算要求。
2.2 计算指标权重
第一步,计算pijt,表示t年第j项指标中第i个研究对象指标数据的比率。
(3)
公式(3)中,pijt是j地区第i个指标的比率,n为研究对象数量。
第二步,熵值计算。计算第t年第j个指标的熵值eit。
(4)
第三步,计算第i项指标的差异系数git,表示t年第i项指标的差异程度。
git=1-eit
(5)
第四步,得到第i项指标权重wit,表示第t年第i个测度指标的权重。
(6)
2.3 计算综合得分
(7)
表示第t年j地区的乡村发展能力总得分。
3 结果分析
信阳市10个地区农业发展各有侧重。2个市辖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每万人病床数较高,反映了农民社会生活水平比县区高,其中,浉河区主要以“信阳毛尖”特色农产品发展为主。8个县区中,新县人均耕地面积最小,农村基础设施建设相对完善,以红色旅游、特色产业发展为主,乡村发展水平较高。息县、罗山县、固始县、潢川县人均粮食产量较高,息县是河南省粮食生产百强县,商城县和光山县主要以“双低”油菜、油茶等种植为主。淮滨县有省内最大内陆港口淮滨港,以造船业为主,是弱筋小麦的主产区,农业经济发展相对其他县区较弱。
2010—2021年,信阳市10个县区乡村发展能力整体呈上升趋势(见表2)。市区乡村发展能力水平普遍低于县域乡村发展能力水平。其中,浉河区在2个市辖区中乡村发展能力较低,淮滨县在8个县中乡村发展能力最低。各地区乡村发展能力均有所波动,但变化幅度有所差异。光山县与商城县起伏不大,变化趋势基本一致,潢川县、固始县和淮滨县起伏较大,罗山县、息县、新县乡村发展能力水平始终保持增长趋势,2021年达到最高水平。
表2 2010—2021 年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水平测算结果
3.1 2010—2013年乡村发展能力提升缓慢
2010年至2013年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普遍较低,发展速度平缓,部分地区乡村发展能力波动提升。例如,潢川县2010年乡村发展能力水平0.290,2011年升至0.345(增长18.97%),2012年又降低至0.286(下降17.1%),2013年又小幅增长到0.299。2013年之前,信阳市10个县区的乡村发展能力水平都低于2010—2021年乡村发展能力水平平均值。这段时期,乡村发展水平缓慢的原因可能是精准扶贫政策刚开始实施,成效还未突显,而且农业生产具有周期性,早期乡村发展水平提升未见显著收益。
3.2 2014—2020年脱贫攻坚期间乡村发展能力发展迅速
2014—2016年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不断提升,与2010—2013年相比发展速度有所增加。其中,浉河区乡村发展能力增长显著,2016年比2014年增长46.81%。
根据《信阳市打赢脱贫攻坚战行动方案》(信发〔2016〕1号)文件及脱贫攻坚作战图,信阳市八县分期分批从2017年(新县)、2018年(光山县、潢川县、固始县商城县、罗山县、息县)、2019年(淮滨县)陆续退出贫困县序列。在这一政策背景下,信阳市各地区乡村发展能力均有所增强,乡村发展能力上升趋势明显加快。其中,固始县乡村发展能力增长显著,2019年乡村发展能力比2016年增长32.4%。新县作为最早脱贫的县区,乡村发展基础好,究其原因是新县早期以发展农产品为基础,不断培育壮大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推进品牌农业发展,例如,羚锐制药、新林茶业等,通过走规模化、标准化、产业化道路,不断提升乡村发展能力。淮滨县以轻纺、造船、食品等工业体系为主,走“工业强县”道路,是最后脱贫的县区,其乡村发展能力一直较低,脱贫动力较弱。
3.3 后脱贫时期乡村发展能力持续提升
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衔接乡村振兴,信阳各地不断开展产业扶贫,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但也有部分地区在脱贫后,乡村发展能力有所下滑。其中,浉河区、平桥区、淮滨县、罗山县、息县、新县保持增长趋势,而商城县、固始县、光山县、潢川县略有下降。这部分地区发展重心未有效转移到乡村振兴建设中,脱贫后存在农业产业不强,发展动力不足,乡村基础设施建设欠账较多等问题。
3.4 乡村发展能力的空间异质性突出
将2010—2021年信阳市10个县区乡村发展能力水平测算结果与不考虑年份的四分位分类法相结合,分别以0.314、0.365和0.434作为分类阈值,划分高水平(0.434,1]、中高水平(0.365,0.434]、中低水平(0.314,0.365]和低水平 [0,0.314]四个等级。为便于比较,本文选择2010、2013、2018、2020四年体现乡村发展能力综合得分空间分布(见表3),以上四年也是各地区发展出现显著变化的时间点。
表3 2010—2021年信阳市10个县区乡村发展能力水平空间差异
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空间分布特征显示,2010年和2013年空间分布呈“金字塔形”,2018年和2020年空间分布呈“倒金字塔形”[6]。总体上,信阳市10个县区2010—2021年乡村发展能力呈上升趋势,处于高水平地区数量逐渐增多,以信阳市东部县区为主,上述地区都是传统农区。受扶贫政策影响,信阳市大力发展现代特色农业,带动农业增效、农民增收和乡村经济发展,东部农区乡村发展水平大幅提升。
表3续表
4 乡村发展能力的影响因素及提升路径
乡村发展受到社会、政治、经济、地理等多方面的影响,在多重作用的共同推动下影响乡村发展能力的变化。结合本文分析结果,以及信阳市关于乡村发展的相关政策文件,本文认为,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变化主要受政策制度、市场环境与社会组织三方面影响。
4.1 政策制度因素
政策制度因素对乡村发展能力提升有显著驱动作用。2013年实施精准扶贫以来,信阳市聚焦产业扶贫,特别是乡村旅游产业,深度挖掘地方特色,构建大别山区全域旅游发展路径。例如,2016年信阳市脱贫攻坚行动计划明确指出要加大旅游扶贫力度,优先发展贫困乡村旅游,建设“大别长淮”国家登山健身步道。随后,新县依托革命老区红色旅游资源,不断扩大红色旅游市场,2021年实现旅游综合收入64亿,同比增长10.73%,带动乡村发展能力快速提升。除了旅游业,以农业高质量发展为目标,信阳市大力推行科技特派员制度,支持科技特派员开展创业式扶贫服务,深入贫困村进行技术帮扶,通过积极培养主导产业,拉长农业产业链等方式,提升农业生产效率与经济效益。例如,2016年淮滨县邓湾乡占龙茶叶种植专业合作社已发展到了1000多亩的种植面积,辐射带动了当地两千多名群众致富增收,成为地方脱贫主导产业,明显扭转淮滨县乡村发展能力长期较弱的局面。因此,政策制度因素,通过提供有利的环境和条件,促进经济发展,从而实现乡村发展能力提升。
4.2 市场环境因素
市场环境因素对乡村发展能力提升有重要引导作用。市场经济体制下,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不断优化市场环境,拓展资源开发途径,有助于扶贫资源的高效利用。信阳市是全国著名的革命老区,红色资源丰富,大别山精神代代相传。因地制宜挖掘并开发红色文化资源和绿色生态资源,不仅是“两山理论”的地方实践,也为探索特色乡村振兴道路提供思路。例如,新县田铺乡田铺大塆,通过保护与开发传统村落,走出了一条以乡村旅游巩固脱贫成果,助推乡村振兴的可持续发展之路。光山县司马光油茶园,通过建设油茶公园、茶溪谷田园综合体,以茶旅融合带动全域旅游。作为全国十大名茶“信阳毛尖”的原产地,茶产业在市场环境不断优化中持续发展。其中,茶业作为浉河区主产业,以创新为本,通过开发信阳红红茶、茶制食品等茶叶深加工产品,进一步释放产业潜力,促进贫困农民增收致富。因此,市场环境因素,通过遵循市场、需求导向,发挥引导作用。
4.3 社会组织因素
社会组织因素对乡村发展能力提升有突出整合作用。坚持政府主导,增强社会合力,是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基本原则之一。社会组织通过联合社会力量,协同发展,在贫困人群教育领域、助残领域、科技生产领域等方面进行帮扶,吸引更多专业人士参与脱贫攻坚,不断带动人才资源、产业资源向贫困地区倾斜,从而大大提升了乡村发展能力。例如,信阳市公益志愿者协会自2014年开始发起“温暖乡村行助力脱贫攻坚”项目,通过发动社会各行各业人员,开展关爱困难学生、大病救助等一系列活动,改善了农民的社会生活条件,对乡村发展能力的提升具有推动作用。因此,社会组织因素通过资源和功能整合,把有限的个体力量变成强大的集体力量,推动乡村发展能力提升。
5 结论与讨论
本文以信阳市10个县区为研究对象,采用熵值法,综合探讨了信阳市脱贫前后乡村发展能力及其空间差异,得出以下结论:
(1)2010—2021年信阳市10个县区乡村发展能力整体呈上升趋势。但各地区发展趋势存在显著差异,与自身发展基础和扶贫政策实施有密切关系。特别是相对落后的地区,在扶贫政策驱动下乡村发展能力快速提升,使得各地区发展水平差距由“金字塔型”转变为“倒金字塔型”。同时,需要警惕部分地区在脱贫摘帽后出现乡村发展能力下降的趋势,有必要调整“三农”发展重心。
(2)政策制度、市场环境与社会组织是影响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的主要因素,但作用表现有所区别。其中,政策制度发挥驱动作用,市场环境具有引导作用,社会组织凸显整合作用,多维因素共同推动信阳市乡村发展能力提升及空间格局优化。
本文通过量化分析方法,系统比较脱贫前后豫南大别山区信阳市10个县区的乡村发展能力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乡村发展能力演化趋势与空间格局特征。然而,当前研究还仅停留在县区尺度,缺乏跨尺度研究,较难体现政策制度、市场环境、社会组织在实践中是如何实现功能传导的。对此,未来可以通过增加更小尺度的样本,如镇、村,甚至农户,进一步探索乡村振兴实施的作用机制与传导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