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记忆的内涵、价值及建构*
2024-01-17杜京容刘大伟
杜京容 刘大伟
(1.南京晓庄学院图书馆 江苏南京 211171)
(2.南京晓庄学院幼儿师范学院 江苏南京 211171)
(3.南京市教育科学研究所 江苏南京 210002)
法国著名历史学家皮埃尔·诺拉(Pierre Nora)在《记忆之场》一书中认为:“从‘场所’一词的三种意义上来说,记忆之场是实在的、象征性的和功能性的场所,不过这三层涵义同时存在,只是程度不同而已。”[1]20从诺拉的观点来看,图书馆是典型的凝聚了他所谓三层涵义的“记忆之场”:实在的记忆之场,如馆舍、书籍、展览物、雕像等;象征性的记忆之场,如读书文化节、阅读推广、图书捐赠等活动仪式;功能性的记忆之场,如图书馆通过打造主题空间等形式承担了记忆塑造、记忆传承以及育人功能的职责。
随着历史变迁,图书馆已然成为一所学校、一座城市甚至一个国家的文化名片,因而,重视对图书馆记忆的构建,不仅有助于实现社会的文化归属感和认同感,还有利于将优秀文化凝练成文化印记,利用图书馆的“不朽性”将其传承和发展。正如美国图书馆学家皮尔斯·巴特勒所说,“图书馆是将人类记忆的东西移植于现在人们意识之中的一个社会装置”[2]1,也正是通过“移植”和“建构”文化印记,图书馆实现了在社会群体中巩固传承人类历史和文化的目标。
1 图书馆记忆的内涵
对于图书馆记忆的理解,我们认为,图书馆记忆是图书馆参与者围绕图书馆这一场所形成的所有记忆,应包含两层含义:第一,图书馆作为记忆的存储场所,通过自身构建形成的文化记忆;第二,参与者自发形成的有关图书馆的日常记忆。其中参与者自发形成的日常记忆通常是非系统性的、短时效的,而由图书馆构建形成的文化记忆以其物化的承载形式,确保了其在参与者记忆中存在的系统性和长时段性。
图书馆是重要的记忆存储场所。中国图书馆学家杜定友在1928年提出:“图书馆的功用,就是社会上一切人的记忆,实际上就是社会上一切人的公共脑子。”[3]1933年,皮尔斯·巴特勒从记忆的角度揭示图书馆的本质,将图书馆定义为“将人类记忆的东西移植于现在人们意识之中的一个社会装置”[2]1。他认为,通过图书保存记忆不仅在储存方面更具有安全性,而且更能使记忆实现跨时空的交流;而图书馆作为储存图书以及人类活动的重要场所之一,“以潜在的形式储存着人类历代通过经验和智慧积累的无数思想”[4],在时间上和空间上促进了记忆的交流。对这一观点,皮埃尔·诺拉也深以为然,他认为记忆是需要有载体的,“记忆黏附于具体的事物,依附于空间、姿态、图片和物体”[5],同时他又进一步提出,“我们今天所称的记忆,实际上由庞大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材料积累和深不可测的资料库构成,而这种资料库就包括博物馆、图书馆、资料室、文献中心和数据库”[1]14。从诺拉对图书馆的理解来看,图书等物品作为记忆的载体,将无形的知识变成有形的文字,图书馆等场所作为记忆之场给予图书等记忆载体一个特定的储存场所。记忆不仅需要依附于图书馆等具体的场所而存在,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图书馆等资料库本身就是记忆的构成部分。阿斯曼夫妇在此基础上更深入地讨论了图书馆对记忆的保存,尤其是在经典文献的保存和规范上,他们认为“经典之作具有规范和定型的价值,而文献的抄写、传播和保存等保障性机构的出现,使经典文献的规范和定型意义长存,进而促使‘大传统’的形成,图书馆则为这种以文本作为基础的文化记忆提供了场所”[6]93。美国图书馆学家谢拉梳理了图书馆的产生与人类记忆的关系,他认为图书馆的产生即是记忆累积的结果,“当人类积累的知识大量增加以至于超过人类大脑记忆的限度时,当口头流传无法将这些知识保留下来时,图书馆便应运而生了”[7]。在其看来,图书馆的产生解决了记忆存在限度的难题,且发挥了储存人类记忆的功能。
图书馆作为记忆的载体,不仅承载个体记忆,还承载着集体记忆。巴特勒认为:“图书馆不仅承载了个人的记忆,还承载了现代社会的部分记忆。”[2]42图书馆所承载的记忆已经成为了社会记忆的一部分,当越来越多的人拥有了一段关于图书馆的记忆,当越来越多的智慧结晶汇聚于图书馆这一特定场所时,图书馆记忆必然会从个体记忆逐渐转变为集体记忆,这类集体记忆便是图书馆记忆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集体记忆”这一概念的缔造者,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认为:“人们通常是在社会之中,才获得了他们的记忆的。”[8]记忆不可能存在于社会框架之外,事实上近些年来,很多图书馆通过出版馆史、回忆录和举办展览等形式,将图书馆记忆呈现在集体大众面前,引发了一批不同年代的读者对于图书馆学习的集体记忆热潮。
事实上,图书馆的这股集体记忆热潮最终会演变成文化记忆。德国历史学家扬·阿斯曼将记忆区分为“交往记忆”和“文化记忆”,交往记忆可能会“随着它的承载者而产生并消失”[6]44,而“文化记忆”却能依托仪式或节日等形式并通过文字等客观外化物固定下来,并“具有专职的传统承载者”[6]51。由此可见,由参与图书馆活动而形成的集体记忆最终将会通过具象、仪式等客观外化物固定下来。那么,关于图书馆的记忆,有什么可以凝练成文化记忆?对于这一问题,扬·阿斯曼在《宗教与文化记忆》一书中予以了解答。他认为图书馆作为记忆储存的媒介,可以把记忆转化成能在更大范围内起作用的文化记忆,尤其是类似于以色列的《妥拉》、埃及的《死亡书》等规范性文本组成了一个围绕着整个图书馆发展的核心[9]35。他以尼尼微城的宫廷图书馆和亚历山大图书馆为例证,认为它们是广泛文化收藏的显著代表,图书馆的目的在于收集关于过去和现在的全部知识,并最终把这些知识转化为文化记忆。
与此同时,这类文化记忆是可以被选择和建构的。阿斯曼夫妇认为,记忆是可以通过操控、审查、销毁、改写和替换的方式使之被压抑的,他们将记忆划分为“储存记忆”和“功能记忆”。“储存记忆”主要实现的是储存和记忆功能,这里的记忆载体被看作记忆储存器,是间断的、静态的。而功能记忆则是通过对记忆进行有选择和有意识的支配,使自己成为记忆的载体,是连续的、动态的。美国历史学家古切尔与沃尔顿也持类似的看法,他们认为,“无论文化记忆呈现出何种形式,或者通过何种方式被创造、储存和保持,文化记忆的传播经常与诸如教会、学校、图书馆之类的机构相联系……在传播和保存文化知识的过程中,机构是文化记忆的代理人”[10]。在他们的研究中,图书馆自身就是记忆的代理人,它不仅实现了对文化和历史的物理性保存,更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当时文化的共同价值观导向。
由上述可见,图书馆记忆既是“储存记忆”又是“功能记忆”。就记忆主体即图书馆参与者而言,无论是日常记忆还是文化记忆,其形成的图书馆记忆往往都是碎片化的、非系统的。随着时间推移,日常记忆会逐步淡忘,文化记忆也会失去相应的载体。有目的、有意识地构建图书馆记忆,是解决社会遗忘和教育遗忘的重要路径与措施。在图书馆记忆的主体中,参与者包含图书馆管理者和服务对象。管理者既是设计者也是记忆者,他通过记忆的具象化路径构建形成了服务对象的图书馆记忆,这一过程也成为其自身的图书馆记忆。
受西方文化记忆理论研究的影响,近年来我国学术界也关注到了图书馆记忆的相关论题,有研究认为图书馆在发挥社会记忆功能方面有着重要的责任和不可替代的作用[11],有研究分析了巴特勒“思想—图书馆—文化”理论体系[12],提出“社会记忆理论尤其是文化记忆理论对图书馆学研究大有裨益,尤其可对中国图书馆记忆研究提供一种诠释方法”[13];也有研究强调图书馆记忆功能在衰退,需要进一步修复与强化其记忆功能[14];还有研究探讨图书馆参与个人数字记忆保存[15],并认为图书馆与档案馆有着共同的社会记忆基础[16];特别是近年来国家图书馆启动了中国记忆项目后,研究成果不断涌现,如有研究以口述史、影响史为手段分析国家图书馆的中国记忆项目[17],认为这一项目证明了图书馆建设影音记忆文献的可行性[18],有助于“建立记忆资源库,为国家保存记忆资源”[19]。
2 图书馆记忆的价值
首先,构建图书馆记忆,有助于实现文化传承,实现文化归属感和认同感。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明确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20]。而文化认同就是指“对人们之间或个人与群体之间共同文化的确认。认同是文化固有的基本功能之一,拥有共同的文化往往是民族认同、社会认同的基础”[21]。图书馆作为文化的集散地,拥有丰富的馆藏资源,承担着传承文化和文化育人的重要职责。同时,图书馆通过有选择地收藏、积累经典文献,读者通过阅读产生情感体验并把这种情感体验与文化现实相互印证,从而形成文化认同和文化自信。从这一方面来看,图书馆记忆本身就是不断积累和不断构建文化认同的过程。
当下,我国的文化现实和读者的情感体验还有很大出入,这不仅会使读者产生文化疑惑和文化自卑,更严重的还会影响到他们的价值取向。大量问题图书的出现恰恰证明了这一点,图书中不适宜的插图、西化的内容,用有争议的、虚构的故事替代中国传统文章等,这些都会对读者价值观的形成产生负面影响。例如“矛盾”一词本身应是中国成语典故中一个卖矛与盾的人自相矛盾的故事,但人教版语文三年级(上)《矛与盾的集合》一文中对于“矛盾”一词的解释,不管从内容还是配图全盘西化,这一改动反而更不利于读者对这个词的理解。类似这种文化入侵的事例在不同类型的图书中比比皆是,尤其是各个图书馆收藏的儿童绘本中,明显呈现出中国传统经典少,外国绘本作品多的情况。鉴于此,笔者统计了南京晓庄学院图书馆儿童绘本的收藏情况,发现西方绘本竟占75%以上的比重。如此明显的文化入侵不仅会对幼儿和青少年读者,甚至会对教师群体的价值取向产生负面影响,而且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集体记忆的建构,严重的甚至会影响青少年的文化认同和国家认同。所以,图书馆不仅要做文献的集散中心,更应该做优质文献的聚集地,在传承文化的同时把好书籍质量关,并加强对传统文化载体、古籍文献以及地方文献的搜集、整理和传播。从这一角度出发,系统地构建图书馆记忆,不仅是重要的和必要的,还是十分紧迫的。
其次,构建图书馆记忆,有助于完善社会记忆体系。在原始社会,人们被迫把他们储存的共有记忆和个人记忆储存在个人的大脑中,通过历史、神话、口头传说、传奇的形式把记忆保存下来,并用语言、歌咏、颂歌等形式传给他们的子孙[22]238。第二次浪潮文明冲破了记忆的障碍,人们通过建造图书馆等机构把社会记忆扩展到了大脑之外,扩大了社会记忆的范围。第三次浪潮文明通过网络信息领域为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提供了工具,大数据时代下图书馆数据库等工具的使用也使社会记忆的传播形式变得更加丰富多样[22]239。可见,图书馆作为社会记忆的储存装置,通过不断更新服务模式将社会记忆变得更加灵活。从这一方面来讲,构建图书馆记忆,本质上就是在构建社会记忆。随着文明的进步,图书馆的面貌和职能不断变迁,但却始终担负着保存与传播文化的重要职能,发挥着社会记忆平台的重要作用。吴慰慈在《图书馆学概论》中对“图书馆”这一概念是这样描述的:“图书馆是社会记忆(通常表现为书面记录信息)的外存和选择传递机制。换句话说,图书馆是社会知识、信息、文化的记忆装置、扩散装置。”[23]从这方面来说,图书馆记忆实际上就是一个国家或一座城市的文化记忆,其作为“记忆之场”所包含的物型记忆、仪式记忆和功能记忆都是国家和城市的象征名片。
如今,现代图书馆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开始重视馆舍建筑和空间规划,重视馆藏质量和特色,并通过举办各种仪式和活动进行宣传推广,逐步扩大图书馆的职能。如天津滨海新区图书馆因其现代化的建筑设计风格(“滨海之眼”和“书山”)成为天津一道靓丽的文化风景线,被誉为“中国最美图书馆”;首都图书馆开设了“北京记忆”平台数据库,以自身百余年馆藏、北京地方文献近60年专藏为依托,全方位记录北京历史的各个层面,试着重拾历史记忆,让后人知道“昨天”是什么样子,在宣传推广北京地方历史文献的同时,为民众提供了了解北京历史、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的平台[24];南京图书馆通过各种展览和活动宣传推广地方文化,重构民众的集体记忆,如举行“南京书香记忆70年”图片展,重温南京阅读生活与书香进程,使参观者在历史中感受南京阅读文化的书香氛围。可见,这些图书馆都在努力通过场所、仪式与活动为大众构建一种共有的集体记忆。
最后,构建图书馆记忆,有助于完善教育记忆体系。狭义教育事业一般专指学校。广义教育事业则包括社会上一切具有教育职能的工作机构。按照广义教育的含义,各种类型的图书馆都是教育事业和重要的社会教育机构,是广泛意义上进行终身教育的场所[25]。图书馆既是广义教育事业中的重要领域,又是学校中的一个举足轻重的部门,与学校的关系密不可分。在公共图书馆的所有合作机构中,与学校的关系最为密切,公共图书馆与学校之间存在着天然关系,具有共同的服务对象和相同的服务目标,二者相互配合,相辅相成。公共图书馆开展全民阅读推广和亲子读书等活动,需要借助学校的宣传和教师的参与,教师和学生进入社区组织的特色活动,需要公共图书馆的支持和配合。学校图书馆更是和学校的关系密不可分,学校图书馆全面参与并积极影响着学生德、智、体各方面的教育活动,同时作为学校的“窗口”,反映出学校的学术氛围、教学质量以及政治思想工作等多方面的情况。
图书馆作为广义的教育机构,其记忆实际上也就是教育记忆和学校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学校图书馆的记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学校记忆史和教育记忆史,“因为在人类的记忆当中,教育或与其相关的事件、活动占据了记忆中的很大一部分比重”[26],承载着一代又一代学子的情感寄托和奋斗历程。上海交通大学1929届校友钱学森先生曾表示:“我是在交大图书馆自学了飞机和航空理论的书后,才开始进入航空工程领域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图书馆和资料馆,就没有今天的钱学森。”[27]足以看出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的记忆已经深深烙印在钱学森的学习生涯中,并对其产生了深远影响。如何将图书馆印刻在学生心中,实际上这是在解答“记忆不是一个复制问题,而是一个建构问题”[28]。学校图书馆可以通过记忆的建构来补充、丰富和完善教育记忆和学校记忆,实际上很多学校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点,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通过图书馆记忆来加深受教育者对学校的回忆。如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推出了“校园记忆之图书馆生活”,呈现每一位毕业生的图书馆生活,拉近了毕业生与图书馆的距离,提升了毕业生对图书馆的认同感[29];中国政法大学图书馆通过建设“法大图书馆记忆”平台,为毕业生提供在校期间出入图书馆的情况和借阅的详细数据,到学生离校时,图书馆为其免费提供相关数据下载、保存以及打印服务工作[30],毕业生也可在此平台上留言,写下这四年来对图书馆和学校的情感体验;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通过编撰120周年纪念文集,收集毕业校友对图书馆记忆的感悟,从他们的文字中处处流露出对学校的情感和怀念。可见,构建图书馆记忆,有利于丰富和完善学校记忆,对“受教育者家国情怀与爱校情谊的确立”[31]有着重要的意义,图书馆在这一过程中,通过发挥其“记忆之场”的功能达到了构建毕业生对母校身份认同和情感认同的作用。
3 图书馆记忆的建构
皮埃尔·诺拉将记忆之场分成实在的、象征性的和功能性的三个维度。借助诺拉的观点,我们可以从物质、象征和功能三方面入手来系统建构读者关于图书馆的记忆,将图书馆记忆从抽象化转变为具象化,使图书馆的每一件事物发挥其应有的功能和效用。
其一,物质性记忆。这一类记忆应承载于实在的、具象的物质之上。这些客观的具体事物,是凝聚图书馆记忆最显著的存在体。作为图书馆而言,可以从馆舍命名、馆舍建筑设计、塑像以及馆藏资源建设等多个方面入手,构建关于图书馆的独特记忆。在命名上,图书馆可考虑采用对图书馆事业发展作出突出贡献的人或事,为图书馆或馆藏阅览室命名,如上海理工大学为缅怀现代著名的爱国主义教育家、沪江大学首任华人校长刘湛恩烈士所设立的“湛恩纪念图书馆”;南京晓庄学院为纪念晓庄师范学校第一任校长陶行知先生,而采用他亲自命名的“书呆子莫来馆”;上海交通大学和西安交通大学为纪念和宣传钱学森科学成就、治学精神和高尚品德而设立的“钱学森图书馆”;烟台大学为纪念其名誉校长张承先而设立的“承先图书馆”等。如今,为方便记忆,更多的图书馆会选择以地方或学校的名称加图书馆来命名,例如上海图书馆、南京图书馆、北京大学图书馆等,虽然从名称上能更好地区分图书馆的功能和属性,但却缺少了一份历史和记忆的沉淀。
就馆藏建设而言,图书馆可以根据自身特色,建设反映自身学术文化成果的文库。如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的“人大文库”、北京大学图书馆的“北大名师”、北京科技大学图书馆的“摇篮书斋”、北京邮电大学图书馆的“北邮记忆数据库”等,虽称谓不同,但都是文库形式的一种,本质上都是为了保存和收藏本校学术成果,实现学校文化的传承。除了进行文库建设,还可以在馆史建设方面开展相关工作。目前很多图书馆已经在这一方面取得了一些成果,例如出版专著、举办馆史实物或图片展等。除此之外,在物质性记忆构建方面,还可以通过雕像凝聚记忆,图书馆可以将创建历史上有突出贡献的人物制造成像,置于图书馆的核心位置。如哈佛大学维德纳纪念图书馆在图书馆前厅设立了两块浮雕,一块写有图书馆来历:“本图书馆为追忆爱子亨利·威德纳由其母亲爱莉诺·威德纳捐建”,另一块则介绍了威德纳的简况。雕像的设立使读者能直观具体地感受图书馆的历史底蕴,加深他们的图书馆记忆。
除了以上所述,图书馆文创产品也是承载记忆的重要实物。图书馆可以基于馆藏资源特征进行文创开发,创作带有地方和馆藏特色的文创产品,从而引起读者的文化认同感。如四川图书馆结合地方特色设计出了杜甫加熊猫的文创产品;国家图书馆结合自身“书”的优势(3 000多万册件典籍),以古籍《庆赏升平》为蓝本衍生出公交卡、书签等数十种文创产品;金陵图书馆充分挖掘馆藏资源中的南京文化、南京元素,开发了南京方言布包、金陵十二钗系列文件夹等系列文创产品等。此外,图书馆还可以借助墙面设计、空间规划等多种形式,将关于图书馆的物质性记忆,落实到图书馆的每一个实物上。
其二,象征性记忆。这一类记忆通过借助各类活动和仪式来承载。扬·阿斯曼认为:“记忆的任务是通过改变总体框架来防止记忆消失。出于这种考虑,一个记忆仪式被引入,仪式被定期地重复以便记忆得到不断更新。”[9]11通过各种仪式和活动的演练,读者可以形成关于图书馆的身体记忆以及文化记忆。这是记忆的一种内化形式。
仪式的操演需要依托节日,节日最突出、最显性的“基因”就是其仪式性。涂尔干认为:“任何社会都感到,它有必要按时定期地强化和确认集体情感和集体意识,只有这种情感和意识才能使社会获得其统一性和人格性。这种精神的重新铸造只有通过聚合、聚集和聚会等手段才能实现,在这些场合个体被紧密的联系起来,进入一道加深他们的共同情感。”[32]可见,仪式为共同情感和群体认同提供了感情依托。所以,从图书馆的角度来说,创建并借助各类节日,进行仪式的演练,是构建读者图书馆记忆的重要渠道。图书馆可借助各类仪式,尤其是“4·23世界读书日”的契机,举办各类图书推广活动,如开展名师讲座、馆藏资源宣传、服务体验、组织竞赛等活动,借助图书馆官网、微博、微信以及馆内LED大屏等新媒体在读者中进行推广,与读者进行近距离仪式互动,构建与读者之间的集体情感和共同记忆。除了与图书相关的节日,图书馆还可以在传统节日时开展仪式活动,如在端午节时向读者推荐有关端午节的历史书籍,让广大读者了解端午节历史,弘扬民俗传统文化。这种通过仪式构建的集体情感和共同记忆,不仅仅是对图书馆的记忆,最终会演化成一种文化记忆。
除节日仪式外,图书馆还可借助一些大型事件和时间点来举办仪式活动。例如在图书馆开馆日,可以通过举办开馆仪式来加深群体对图书馆的记忆;学校图书馆在新生入学日可以举办类似“走进图书馆”等仪式活动,在第一时间占领新生对图书馆的记忆阵地;在学校的重要日子如校庆日,开展仪式活动,梳理图书馆从建校至今对学校发展作出的突出贡献;公共图书馆可以在国家或城市的一些重要时间点举办仪式活动,例如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举办仪式和展览,使普通民众可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这一系列的仪式活动,可以通过身体实践,实现图书馆文化记忆的传承。
与此同时,也可将仪式记忆与物质记忆相结合,将仪式的举行场所,置于图书馆物质性记忆场所,如雕像、文化墙等地举办,从而形成叠加效应。如将新生入馆教育置于馆内雕像前,使学生在入馆前便了解图书馆的历史和文化,从而形成个体记忆,并将这种个体记忆赋予在具体的人和物上,转化成自身的身份认同和情感认同。
其三,功能性记忆。这一类记忆主要体现在图书馆主题空间的功能再造上。图书馆的空间划分应力图使读者与书籍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由于文化底蕴的固化,图书馆记忆的建构者很难在物质记忆和仪式记忆上有创造性的发挥,而功能性记忆更多体现的是对主题空间的设计性和选择性,更能凸显记忆建构者的主动性,因而更能形成具有图书馆特色的记忆。
图书馆传统的主题空间服务主要提供信息功能、教育功能和交流功能。除了这几种功能以外,图书馆还可以通过规划主题空间、功能和服务的方式,使读者形成一种对图书馆历史、图书馆所在区域身份认同的功能,如江西省图书馆基于“第三空间”理念打造的红色主题图书馆,以“阅读红色经典、传承红色基因”为主题,以实现“体验感受、交流互动、知识传播”的功能和目的[33];太原市图书馆在馆内建设了马克思主题的书房,将教学演讲、展览展示、数字阅读等多种空间融合一体,实现了红色主题阅读推广模式的创新。换句话说,公共图书馆不仅可以通过功能空间的创造和挖掘,再现和传承思想和文化,更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服务方式让思想和文化入脑入心,加深读者的图书馆记忆。各学校图书馆也可以针对本校学科特色、历史沉淀、校园文化等,打造各具特色的主题空间。如南京晓庄学院图书馆针对学校的幼儿师范特色,在一楼大厅打造了儿童绘本主题空间,除了收藏丰富的儿童绘本,在环境的设计和布置上也充分考虑了幼儿的身心发展特点,使其在阅读的同时体验到舒适和愉悦,形塑了他们的图书馆记忆。此外依据行知办学特色,南京晓庄学院图书馆还打造了陶行知文献主题空间,通过收藏和陈列陶行知著作和陶研文献,在传承历史文献的基础上实现学生对图书馆记忆的持续性和永恒性。可见,图书馆可以主观能动地创作立体的功能空间,实现与读者的精神世界相融相通,从而最终烙印为永久的图书馆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