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女作家加尼觉玛玛礼《不是恨》笔下的女子形象研究
2024-01-16谢春丽
【摘要】20世纪缅甸女作家加尼觉玛玛礼的长篇小说《不是恨》是其代表作,曾获1955年度缅甸文学宫文学奖。《不是恨》全文运用了对比、陪衬、渲染、烘托的艺术手法,通过细腻生动的描写,赋予了小说人物形象的丰满和立体,把人物形象自然得体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可以说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非常成功的。尤其是对女性人物形象的塑造更为突出,《不是恨》里出现的女性人物有薇薇、塔塔、薇薇的妈妈杜妙赛等,其中以刻画薇薇和塔塔的人物形象为最多。
【关键词】加尼觉玛玛礼;《不是恨》;女子形象
【中图分类号】I3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7-2261(2023)28-0036-03
【DO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3.28.010
一、引言
加尼觉玛玛礼,原名杜丁莱,是缅甸当代著名女作家,被誉为缅甸女作家中的佼佼者。她是觉醒了的青年知识女性和民族独立斗争的积极参与者,伴随着整个东方社会反对封建礼教的时代潮流和妇女解放、男女平等、婚姻自主的呼声步入的文坛。她是20世纪第一代女作家,也是名多产作家,写过很多长短篇小说。她的作品充满了时代气息,作品里充满了人民要自由、民族要独立的强烈愿望,又饱含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对妇女生活、女性命运的关注,特别是对带有悲剧色彩的女性命运倾注了更多的关怀[4]。她的长篇小说《不是恨》是其代表作,曾获1955年度缅甸文学宫文学奖。《不是恨》全文运用了对比、陪衬、渲染、烘托的艺术手法,通过细腻生动的描写赋予了小说里面每个人物形象的丰满和立体,把人物形象自然得体地展现在读者面前[2]284,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非常成功的。
她在《不是恨》里塑造了积极投身反帝斗争革命、热爱本民族文化的哥奈乌,表面看起来对薇薇的爱忠贞不渝、彻头彻尾洋奴形象的吴苏汉,农民吴沙久,仆人貌妙、梅埃等形象。加尼觉玛玛礼在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形象都非常饱满,而作为一名女作家,加尼觉玛玛礼塑造过许多成功的女性形象,《不是恨》女主人公薇薇就是其中之一。《不是恨》里不仅对女主人公薇薇的人物形象刻画是最多的,而且细读下来可以发现作者对每个人物形象的刻画都是非常用心的,尤其是对女性人物形象的刻画,更是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二、《不是恨》女子形象
(一)女主人公薇薇
女主人公薇薇是一名接受缅甸传统教育的美貌、聪颖、天真善良的姑娘,她初中毕业后留在家里帮助父亲管理账目、照顾父亲的身体。从对为吴苏汉准备的房子、家具和后续运来的西式家具产生浓厚的新奇,误以为吴苏汉是洋人到真正见到西装革履未完全洋化的男主人公。薇薇对从未见过的一切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向往,通过对比住所及家具产生了羡慕并进行了效仿。作者用词精妙把环境描写、心理描写和动作描写巧妙地融合在一起,采用烘托的方式把每一个时期的薇薇的情绪、心理变化刻画得入木三分。从一开始对吴苏汉的好感到深入接触吴苏汉后以“爱”为名带给薇薇的压迫感,不能照顾父亲直至父亲离世的愧疚感,难以忍受吴苏汉西式生活方式和情感上的壓迫感,借奔丧机会想要逃离现实生活的挣扎,流产后失去对生活的向往的无助感和逆来顺受直至积郁成疾得了肺病,抑郁而终。
薇薇作为一名接受缅甸传统教育的女子,从一开始的天真善良到积郁成疾,也正是缅甸文化和西方文化碰撞的结果。她的一味忍让和顺从,才让吴苏汉借爱情的名义把她困在牢笼里直至死亡。薇薇盲目崇拜西方文化,在小说当中她的父亲吴波登、哥哥吴奈乌、姐姐塔塔都对她跟吴苏汉结婚产生了质疑,家人都是持不赞同态度的。除了没有完全洋化的吴苏汉造成了女主人公薇薇的悲剧结果,造成自己悲剧的是薇薇自己,薇薇在总结自己的不幸生活时说:“我不是恨他,只恨自己爱上了他。”作者借女主人公之口揭开了女主人公悲剧命运的根源,这句话发人深省,寓意深刻,是对一切盲目崇洋媚外,自轻自贱青年敲响的警钟[2]283。小说通过薇薇无法接受西方饮食文化、想要回家照顾生病父亲、偷溜回家酣畅淋漓地吃缅甸饭、陪一陪老父等诸多细节凸显了薇薇想要回归缅甸传统文化的迫切。可仅仅是出现了这样的意识,却没有付诸实践。薇薇趁奔丧机会暂时逃离了吴苏汉窒息的“爱”,由此可见,薇薇是想进行抗争的,能够很真切地感受到薇薇对缅甸穿衣习惯、缅甸饮食习惯等传统文化的眷恋,这些细节描写可以看到薇薇接受缅甸传统文化熏陶比较完全。可是她由于崇洋媚外、爱慕虚荣,不顾一切嫁给了吴苏汉,通过与吴苏汉的生活才发现自己过不惯西方生活,哪怕产生了想要抗争的意识,最终却在吴苏汉充满束缚的“爱”中继续顺从和包容,直至最终郁郁而终。
薇薇从最初对西方生活方式、饮食起居的无限神往,再到对缅甸穿衣习惯、传统饮食的无限怀念,实际上是她个人从对西方文化的向往到对本国民族文化的复归。在薇薇是在传统文化与殖民地文化之间徘徊的代表[3]。薇薇只是众多对西方文化崇洋媚外、爱慕虚荣中的一个,通过婚姻真正接触到西方文化后又觉得格格不入。由于薇薇接受的是缅甸传统文化教育,缺乏自我意识,在小说中多次描写她被西方生活方式和吴苏汉的爱情压得喘不过气来,哪怕是她趁给父亲奔丧去了实皆找母亲,可是最终她还是选择顺从和逆来顺受,最终得了肺病直至抑郁而终。小说通过对薇薇这个人物形象的心理描写、环境描写、语言描写以及小说中多次出现的对社会的描写塑造出了女主人公善良软弱、百依百顺、逆来顺受、缺乏自我意识的人物形象。小说中描写塔塔回家来看薇薇时的情景,一群老同学见到塔塔就围了上去,薇薇自己不会来这个成立大会,薇薇打从离开学校开始就很少出家门,出家门也要喊上杜德作伴[1]52-53。作者通过这些细节描写塑造的是薇薇柔弱、缺乏主见、内向、生性怯懦的形象,通过对比和塔塔的人物性格,也为薇薇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作者用细腻的文笔把处在二战前缅甸社会中的薇薇的悲剧人生刻画出来,她想通过薇薇的悲剧人生让缅甸青年警醒,崇洋媚外不可取。从而来揭示造成缅甸社会悲剧的根源,处于二战前缅甸社会的女子缺乏经济基础,无法经济独立,女性的命运大多是同家庭和社会连接在一起的,在西方文化浸透到缅甸社会同缅甸传统文化产生了冲突。作为接受缅甸传统文化教育的女性,薇薇“个人”的命运代表的是这个时期整个缅甸女性的命运,把“个人”命运和情感放到了家庭和社会的文化环境中加以放大突出的也是这个时期缅甸女性的命运。加尼觉玛玛礼以其独特的直觉和机敏,把当时缅甸传统文化教育下的“薇薇”女性地位和外来殖民主义带来的雪上加霜,在女主人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百依百顺,逆来顺受,没有自我意识必将“抑郁而终”。
(二)薇薇的姐姐塔塔
小说《不是恨》对薇薇的姐姐塔塔的描写仅次于薇薇,但并没有像描写薇薇一样用大量的篇幅来描写塔塔。塔塔的人物形象塑造却是非常成功的,塔塔作为薇薇的姐姐跟薇薇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塔塔有自己的主见。塔塔为人健谈、开朗,还具有革命意识,塔塔的丈夫憨厚寡言、对人热忱,跟吴苏汉完全不一样,姐妹俩的爱情迥然不同,两人的结局也完全不同。
塔塔对吴苏汉的了解是非常透彻的,正如文中说:“塔塔早就想到吴苏汉究竟有什么魅力吸引了薇薇?是名誉还是家私?就算吴苏汉那么富丽堂皇的家具摆设确实具有令人羡慕之处,但是对完全效仿洋人生活这一点,却是身为一个真正的缅甸人所不能容忍。薇薇想过这些没有?”[1]66塔塔深刻地意识到薇薇和吴苏汉存在的问题,在通过与薇薇的交流谈心后也了解了薇薇的真实想法。作为姐姐的塔塔是关心自己妹妹的,她同样很矛盾,虽然知道吴苏汉和薇薇存在根本的不同,但是又担心妹妹上当受骗,才建议薇薇与吴苏汉尽早确定关系。但是由于塔塔长期没有跟薇薇在一起,没有意识到薇薇跟她是不同的性格,薇薇婚后的压抑和百依百顺,缺乏主见也是塔塔没有意识到的。塔塔具有自己的主见,为人乐观、健谈且朋友较多,小说《不是恨》漆老师一眼就能认出塔塔,塔塔上学时认识的人就比薇薇多,一群老同学见到她都围了上来,纷纷向她问长问短[1]53。从这一细节看见,塔塔外向且人缘好,性格开朗健谈,跟薇薇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这也是导致姐妹俩命运不同的原因之一。
在加尼觉玛玛礼的笔下塑造的塔塔的形象是坦率、果断成熟的女子形象。从她发现薇薇和吴苏汉偷偷交往到提出让他们确定关系、结婚便可看出,她的行动力是果决的。同时,塔塔的胆子相比薇薇是大的,塔塔面对哥奈乌参加我缅人协会时的态度跟薇薇截然不同。薇薇表现出来的是胆小和担心,而塔塔却是一句话:“参加了又怎么样?”从吴苏汉的视角看到的塔塔是神情自信、果断。作者运用细腻的人物描写,采用了对比衬托等手法,从语言、神情、动作及第三人物视角等方面塑造了塔塔的形象,虽然笔墨使用较少却把塔塔直率、果断成熟、自信的女子形象跃然纸上。塑造了与女主人公薇薇截然不同的女子形象,这也是运用了对比手法。
父亲吴波登对薇薇和塔塔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吴波登对于长期陪伴自己的薇薇的喜欢程度远远不及对大女儿的喜欢。吴波登更爱大女儿,对小女儿更多的是怜悯,作者笔下塔塔回来后连冷冷清清的大屋子里突然生机盎然,充满活力了起来。作者从侧面也烘托出来塔塔更受大家的喜歡。杜德也跟塔塔打趣,说吴波登的宝贝疙瘩回来了。很多细节可以看出,薇薇和塔塔是不同的。
(三)薇薇的妈妈杜妙赛
《不是恨》对杜妙赛的描写都是间接描写,通过他人口述以及书信才会出现对杜妙赛的描写。造成薇薇性格原因之一就是缺乏妈妈杜妙赛的陪伴,杜妙赛出家后几乎跟家里的联系只剩下书信形式。通读全文,杜妙赛完全超脱于世俗之外,不关心子女,不关心丈夫,在她的书信里大篇幅是对佛教教义的描述。作者笔下的杜妙赛一心沉浸于念经拜佛,完完全全就是接受缅甸佛教文化思想比较深入的女子形象。结合缅甸的现实来看,出家当尼姑也是一件功德,杜妙赛在薇薇七岁时毅然决然出家,文中并未交代具体原因,给读者也留下了无限的想象。对于杜妙赛的描写没有直接描写,通过薇薇的回忆、姑妈的抱怨以及书信呈现给读者的是一名虔诚于佛教、超脱世俗的女子形象。
三、塑造的女子形象分析
加尼觉玛玛礼从关注女性意识着手在《不是恨》里运用细腻的手法了塑造了以薇薇女主人公为主的女性人物形象。薇薇和塔塔从很多细节描写,采用衬托、对比手法突出了两个女子人物形象的不同。从描写篇幅来看,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薇薇,描写塔塔的篇幅很少,但是两个人物形象的塑造都十分成功。薇薇是接受缅甸传统文化熏陶的善良、美丽却怯懦、胆小、没有主见的缅甸女性。塔塔是率性、果敢、健谈的且具有革命意识的女性。前者和后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心理描写、语言描写、动作描写到环境描写、衬托、渲染手法的使用,前者和后者的形象塑造都栩栩如生。作者运用细腻的手法让薇薇和塔塔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揭示了同处于二战大社会环境下的不同性格的女性的不同的结局。
二战大社会环境背景下,女性意识的觉醒在本文中通过薇薇和塔塔的形象塑造对比非常明显。包括父亲吴登汉对薇薇和塔塔的喜爱程度也是显而易见的,吴登汉更喜欢大女儿塔塔。这也是预示着女性意识的觉醒,小说里塑造的人物形象非常具有生活气息,包括吴苏汉、哥奈乌及仆人的人物形象塑造都是十分成功的。虽然围绕着主人公进行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但是通过很多的细节描写埋下了伏笔,交代了不同时期缅甸社会的发展,二战时期缅甸的社会背景发展。所以说加尼觉玛玛礼的作品充满了时代气息,作品里许多细节充满了人民要自由、民族要独立的强烈愿望,又饱含对劳动人民的同情,对妇女生活、女性命运的关注,通过薇薇这样的悲剧人物的人生经历揭示社会的发展同人民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道理。
《不是恨》塑造的女性人物形象代表是以薇薇为主的崇洋媚外、对西方文化向往的一类人,最终以悲剧结尾。加尼觉玛玛礼作为第一代20世纪女作家,用细腻生动的心理刻画,以其独特的女性视野和敏锐的洞察力揭示了当时缅甸社会生活的本质,女主人公薇薇,作为当时的缅甸女性,她是男性专制家庭的牺牲品;作为缅甸人,她又是西方文化的牺牲品。加尼觉玛玛礼以其独特的女性视角展示给大家的是栩栩如生的、截然不同的两姐妹,性格不同,结局不同。薇薇和塔塔是不同的人物形象,薇薇是典型的崇洋媚外、柔弱、无主见,而塔塔具有民主革命精神,具有自我意识,果敢而率真,塔塔的人物形象塑造虽笔墨不多却通过对比等手法让更多人警醒,要做塔塔而非薇薇。
细读《不是恨》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作者用词遣句充分表现了其运用和驾驭语言的能力。细细研读不仅同情薇薇的遭遇也对吴苏汉的“爱”感到窒息,更是能感受到吴苏汉所代表的殖民主义对缅甸社会产生的影响。作者也是希望通过这样的人物塑造警醒缅甸人民,一味崇洋媚外不可取,西方文化固然会带来一时的新鲜,可新鲜感一过,完全被西方文化所奴化的一些缅甸人,丢失了自己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以及传统文化中最有价值的东西,最终还会回归自己的本国文化。
四、结语
20世纪缅甸文学创作,女性作家以其独特的视角、细腻的描写塑造了许多的女性形象,用女性的视角来描写当时的社会生活。特别是以加尼觉玛玛礼为主的第一代女性作家,其作品《不是恨》女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十分成功,作者以其细腻的描写把里面的人物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不是恨》全文运用了对比、陪衬、渲染、烘托的艺术手法,通过细腻生动的描写赋予了小说里面每个人物形象的丰满和立体。让读者看到了懦弱、善良美丽、逆来顺受、最终抑郁而终的薇薇形象;看到了坦率、果断成熟的塔塔形象;不愿面对世俗生活的杜妙赛形象。《不是恨》作为加尼觉玛玛礼的代表作,人物形象塑造结合了当时缅甸的社会背景,细读能在很多细节的地方嗅到缅甸发生的大事件。加尼觉玛玛礼的作品对女性命运的忧患意识更为深沉,薇薇的悲剧也是在那个时代下缅甸女性的悲剧,是整个缅甸民族在那个时代下的悲剧。
参考文献:
[1]加尼觉玛玛礼.不是恨[M].姚秉彦,计莲芳,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85.
[2]姚秉彦,李谋.缅甸文学史[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4.
[3]常青.论加尼觉玛玛礼《不是恨》的文学创作[J].东南亚,2006(04):55-62.
[4]尹湘玲.缅甸女作家与20世纪缅甸文学[J].东南亚,2001(02):58-64.
[5]AYE AYE KHAING.加尼觉玛玛礼与丁玲的女性小说比较研究[D].武汉:湖北大学,2020.
作者简介:
谢春丽(1984-),女,汉族,云南玉溪人,文学硕士,玉溪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缅甸文学文化、缅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