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雅事服饰文化研究与创新表达

苏楠

（北京服装学院，北京 100020）

0 引言

近年来，人们的审美水平和文化自信不断提高，更加向往优雅自在的生活方式，更加推崇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其中，中国宋代的雅事文化也备受赞赏。本文的主要研究对象是宋代雅事题材的绘画等图像资料。首先，文章对反映宋代雅事活动的图像资料做了整理分类，再结合文字和文物资料对宋代文人的雅事活动中的服饰做了归纳；接着，梳理宋代文人雅士在不同场合的着装风尚，在此基础上总结归纳宋代雅事服饰的审美意趣；最后，笔者结合雅事服饰的审美特点，设计出几款新中式服饰，在满足人们的审美意趣的基础上，让传统服饰更能适应现代生活。

1 宋代雅事风尚

宋代是中国文化最繁荣的时期，尚雅是宋代艺术文化的主要特征之一。宋人追求精致的生活方式和高雅的生活品位，强调文化修养[1]。宋代雅事集会是文人、士大夫群体在闲暇时表达精神思想、进行高雅的生活实践的休闲文艺活动。宋代文人的雅事活动可分为茗饮、趣艺、诗书画、雅集、隐逸和闺阁等类别上标>[3]。宋代雅事文化以崇尚自然本真为基础，表达对真实生命存在的追求和感受。同时，雅事文化重视静态、内在和精神，是道德价值、自然人性和超然境界的统一。

2 宋代各类雅事服饰

2.1 茗饮服饰

在宋代，士大夫对茶和酒有着深厚的情感，他们认为茶能解困乏，酒能解忧愁。宋代文人饮茶，感悟自然、天地、宇宙之妙，“茶”所承载的是儒释道与宋代理学的哲学文化思想。宋代文人常在山中泉边、花间竹下品茗饮酒。《柳塘泛月图》《眠琴煮茗图》《携琴看山图》等画作中，宋代文人大多穿着交领右衽的皂白色长袍，长袍袖口宽博，有深色边缘，腰部束着腰带。这种样式的长袍是宋代文人的便服之一，被称为道衣或直裰，备受文人喜爱。

如图1刘松年的《撵茶图》细致入微地描绘了宋代的茶事活动。画面右侧，两位文人身着道袍，目视一位僧人展示书法或绘画；画面左侧，两位仆役正在准备茶饮。《卢仝烹茶图》充分展现了茶人的内在精神状态。画中的人物身着交领右衽的袍服，表达了茶人的淡泊素雅之风。故而在茗饮活动中，文人喜欢简洁而雅致的服装，追求自然和宁静的环境，展现了他们对自然的热爱和对艺术的追求。饮茶之人追求淡泊素雅，衣裳整洁，以礼体悟茶的妙语。

图1 （南宋）刘松年《撵茶图》（台北故宫博物院馆藏）

2.2 趣艺服饰

文人的趣艺活动包括了挂画、焚香、插花等，也涉及弹琴、下棋、书写、作画等雅事活动。他们通过挂画、焚香、插花等活动表达了对于雅致生活的向往。

其中，琴作为一种乐器，不仅是音乐的载体，也是象征着雅正之音的象征。文人们在雅事活动中，将琴作为携带之物，作为配饰；同时，也以琴作为乐器本身，通过琴声表达了内心的意境。当琴作为携带之物时，文人常常身着皂白大袖长袍，携带一把古琴游于山林之间，展现出一种自然合适的穿着状态和平静闲适的表情。而当琴作为乐器时，抚琴者的着装更加庄重典雅，展现出其对音乐的敬重和追求。

除了抚琴，焚香、插花、弈棋与赏玩文物等活动也是文人雅事的重要组成部分。焚香和插花不仅是与自然相融合的活动，也是对于自由和独立的追求的体现。而弈棋与赏玩文物则是与他人互动的智慧活动，展现了文人们的智慧和品位。在这些雅事活动中，文人们的着装也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无论是在山林中游玩还是室内活动，他们的服饰都展现出丰富多样的特色。这些着装不仅彰显了文人们对美的追求，也展示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自由的精神。

2.3 诗书画服饰

诗书画作为雅事是以读书、题字、作画、赏画等文艺活动为主，这类题材画作多为院体画，描绘精细，所呈现的人物亦是为官者、隐士名人皆有，服饰相对正式而讲究。勘书绘画题材类画作中描绘了文人在校对古籍时的活动，如按摩、挖耳、洗手、剔牙等，妙趣横生。画中人物服饰各异，有的穿着公服的圆领衫和脚幞头，有的作儒生打扮，衣着随意，展现了文人不拘泥于书本，充满生活意趣的一面。

图2《十八学士图》的母题源自唐太宗起文学馆，收聘贤才，其中包括杜如晦、房玄龄、于志宁、苏世长、薛收等十八人，后来此题材为历代画家所喜爱。这幅画是宋代的作品，圆领袍服配舒脚幞头是唐代流行的搭配，但宋代画中与学士、诗书相关的场景也经常出现，可见宋代文人对这种形制也很推崇，也是诗书文人的服饰。画中还出现了对襟褙子、上衣下裳、交领袍衫等，但袖口并不宽大，偏中袖或平袖，这也是宋代服饰的特点：与前朝的体量庞大不同，特别是袖口收窄，内敛含蓄，少了魏晋飘逸之风，多了温文儒雅之气。

图2 《十八学士图》（台北故宫博物院馆藏）

2.4 雅集服饰

雅集指文人雅士的聚会，展现了文人们欢聚一堂、各司其职的热闹场景。

在宋代雅集题材的画作中，最著名的代表作之一是《文会图》。如图3所示，这幅画作生动地描绘了文人们在园林中聚会、品茶、畅谈的场景，同时也展示了诸多雅事，如宴饮、茶事等。通过观察圆领袍在宋代常被用作公服、省服等正式场合的服饰，可以看出在宋代文人在聚会的日常场合中，圆领袍被视为相对官方正式的服饰，表明公职身份的样式；而交领的样式则更常用于休闲场合。纵观其他雅集题材的画作，如《十八学士图》《勘书图》等宫廷院体画作中，圆领袍衫的样式经常出现，而在《西园雅集》《耆老会》等更注重文人气息或避世脱俗的文人画作中，则更多地出现交领右衽的样式，而很少有圆领袍的装扮。这反映了宋代文人士大夫既在朝野中担任官职，又渴望在野辟世的矛盾心理的外露。因此，相比于宫廷院体画中强调文人的风雅和艺术气息，文人画更加浓郁，而服饰的选择也体现了这一特点。潇洒超脱成为文人们喜欢穿着道袍的原因之一。

图3 （北宋）赵佶《文会图》（台北故宫博物院馆藏）

2.5 隐逸服饰

文人在山林中从事雅事活动，如茗饮、趣艺、诗书画、雅集等。这些活动与在庭院中有所不同，例如喝茶时会就地取材，倚树石而坐。此外，在山林中还有观瀑、赏月、听风等只能在自然环境中感悟的事。宋代的山水画中，人物占比很小，景色占比较大，被称为点景人物画。画作中的文人形象常见的造型是交领大袖长袍，内着白色中衣，下着白色裤子，系黑色腰带，手拿拄杖，头戴发巾，脚穿布鞋或草鞋。陶渊明也是隐逸题材画作中的偶像，其形象与其他高士类似。这些样式都带有仙气，以白灰色为主色调，与道家阴阳、道法自然之说相符。此外，宋代文人喜欢效仿竹林七贤，穿黑白道衣和褙子，展现自然和谐的风雅。

2.6 闺阁服饰

宋代的女性虽受到一些社会制度限制，但仍热爱生活，追求雅兴。她们喜欢饮茶、焚香、插花、赏花等雅事，也擅长琴、棋、书、画。刘松年的真迹册描绘了女子月下跳舞、赏月的情景。画中女子着交领窄袖上襦，下着长裙，腰系革带，身披披帛，头戴花簪。她们优雅自如，与月色融为一体，成为一幅雅景。在雅集等男子场合下，女子主要穿襦裙，而在演奏乐器或扮演歌女时会穿褙子。女子的褙子多为窄袖，不戴披帛，突出她们的纤细修长。褙子因其便于穿着和实用性而受到女性的喜爱，但相对于襦裙，更适合居家自适的场合。

3 宋代雅事服饰审美特色

文人选择华丽而精致的服装来参加群体的雅集活动，而在独处的雅事活动中更倾向于简约和舒适的服饰。如表1所示，雅事活动中，文人更偏爱穿着简洁而雅致的服装，如交领右衽白底黑边的直裰，这种服装展现了他们对自然和宁静环境的追求。宋代文人雅事活动中的服饰审美特点体现了他们对自然、高雅和清淡生活的追求，展示了其艺术品位。此外，宋代仕女的雅事服饰也是对当时社会价值观和审美追求的体现，通过细节的设计和边缘的装饰，仕女们展现了自己的高雅生活方式和独特的个性。

表1 文人雅事服饰审美表达

4 宋代雅事服饰雅的现代传承与创新表达

杭州亚运会的开幕式中“国风雅韵”部分表演呈现了宋代雅事文化和文人风雅生活，新中式品牌如ZHUCHONGYUN、M essential以及老牌中式品牌无用、例外、江南布衣等都在借文化热度的推动下，进一步探索更符合国人美好生活期望的服饰产品。国际大牌如阿玛尼、迪奥也加入了东方美学设计的浪潮。人们表达了对宋韵雅致生活方式的渴望，对中式审美、中国传统美学、民族身份和文化的认同也显露无遗。

笔者从宋代雅事服饰的研究出发，尝试进行了系列服饰设计的创新实践，如图4所示。

图4 笔者系列设计作品

整体款式上以宋代文人雅士喜爱的款式形制为基础，从这些基本款式出发，结合现代人的搭配和穿着习惯进行穿搭风格的尝试，其中融入了当下流行的新中式、法式慵懒、知识分子风等流行风格，穿着方式上考虑了节奏性和内外空间的层次感，使得整体呈现丰富的韵律感；纹样主要提取了宋代传统纹样中的花卉、山水、云纹和几何纹等元素。在保留宋代纹样装饰风格感觉的同时，结合了一些现代流行风格的装饰手法，将图案几何化处理等；面料根据研究中文人雅事活动呈现的素雅效果，选择了提花肌理的暗纹罗和柔软温柔的绸缎面料，以增加服饰的质感和舒适度；色彩的搭配上采用了传统中国色的理念，考虑了研究中发现的传统宋代色彩的含蓄典雅审美倾向，既考虑色彩与所表达的雅事内涵的顺承关系，又结合宋韵艺术风格，使得整体呈现宋代雅事文化美学意蕴，又能直接通过服饰观感产生意向联想。通过精心的色彩搭配，展现出设计的独特魅力和艺术价值。选择与主题相符的色彩，并注重色彩的和谐与平衡，以营造出视觉上的美感和和谐感。

5 结语

在当今社会，人们对雅事活动穿着服饰的需求不仅仅局限于物质层面，更多地是追求精神文化的满足。人们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兴趣增加，对传统服饰的需求也增强。然而，现代社会的环境和生活方式需要传统服饰进行改良和创新。新中式风格成为热门，但仍需要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中式民族服饰在国际外交和日常生活中仍然存在需求。以雅事活动服饰作为满足现代生活需求、彰显个性和文化认知的方向是可行的，需要不断进行设计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