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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向全面乡村振兴的农村职业教育服务逻辑

2024-01-12祁占勇

关键词:职业生态农村

祁占勇

[提要] 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是新时代建设农业强国的重要任务。农村职业教育作为直面“三农”问题的教育类型,能够为农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振兴提供坚实的智力保障与志向支撑,助推农业强国建设,促进乡村全面振兴。面向全面乡村振兴的农村职业教育需遵从要素融合挖掘乡村产业新资源,结构联动培育乡村产业新业态,功能驱动延长乡村产业新链条的产业逻辑;主动革新突破乡村人才培养的来源性障碍,多元协同构建主体联动育人的合作化模式,应用引领增强乡村人才发展的适应性机能的人才逻辑;空间承载助推乡村物质文化适应,教学内嵌活化乡村制度文化传承,基因重塑促成乡村精神文化自觉的文化逻辑;理念引导助推乡村绿色发展新生态,绿色供给赋能农业生态产业大循环,行动协同塑造农民宜居乐业新优势的生态逻辑,以及以融合治理推进乡村治理能力水平现代化的形式有效,以适切性人才培养催生乡村治理新动能的动力转换,以高质量发展促进乡村组织秩序和谐善治的目的理性的组织逻辑。

一、问题提出

“没有农业强国就没有整个现代化强国;没有农业农村现代化,社会主义现代化就是不全面的”[1]。党的二十大擘画了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宏伟蓝图,其中,对“三农”工作的总体部署就是要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实现农业现代化,建成农业强国。作为直面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教育类型,农村职业教育可直接或间接地作用于全面乡村振兴,有效推进乡村供应链、价值链与创新链的“三链同构”[2],推动中国式乡村现代化发展。目前,学界关于职业教育与乡村振兴已经开展了大量的理论研究。总体来看,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乡村振兴中的职业教育振兴”和“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两大领域。而对于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而言,相关研究体现出三种基本思路:其一,基于乡村振兴是乡村“五大振兴”统一体的认识,单个讨论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五大振兴”中的某一领域的振兴,这种研究思路的最大优势在于能够深挖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某一领域振兴的问题;其二,从乡村振兴的整体出发,探讨了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价值意蕴、内在机理、耦合机制以及行动观照等问题,从理论上佐证了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可能、可行与可为;其三,基于职业教育的技术属性、教育属性、经济属性等,探讨了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技术逻辑、教育逻辑与经济逻辑,当然,这一研究思路是在对职业教育自身属性认知的基础上作出的基本判断。

全面乡村振兴,关键在全面,即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五大基础领域的全面振兴。在全面乡村振兴的新阶段,对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探寻首先要基于全面视域,不应再过多讨论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振兴的可能与可行等价值问题,而应该把握全面乡村振兴的基本命题,从乡村五大基础领域振兴出发,直指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行动逻辑。同时,农村职业教育要跳出教育看农村,由基于农村职业教育自身属性认知的服务逻辑走向基于全面乡村振兴领域认知的职业教育服务逻辑,由此构建面向全面乡村振兴的农村职业教育服务逻辑的分析框架(见图1)。其中,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产业逻辑、人才逻辑、文化逻辑、生态逻辑和组织逻辑即是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五大振兴”遵循的基本逻辑理路,并且,在逻辑界面,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又依据农村职业教育与乡村产业、人才、文化、生态、组织之间的内在耦合性,表征出具体的举措性服务逻辑,进而形成对具体逻辑的闭合性阐释。

图1 面向全面乡村振兴的农村职业教育服务逻辑分析框架

二、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产业逻辑

习近平总书记深入地方考察时多次强调乡村产业振兴的重要意义,“没有产业的农村,难聚人气。产业兴旺是解决农村一切问题的前提”[3]。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新发展格局下,乡村产业全面振兴面临着如何聚集挖掘乡村产业新资源、培育乡村产业新业态以及延长乡村产业新链条三大核心问题。农村职业教育作为教育体系中与农村经济社会发展联系最为密切的教育类型,是发展乡村社会经济的生力军[4]。乡村产业的振兴,离不开农村职业教育的系统支持与路向引领。遵循系统论的观点,农村职业教育在服务乡村产业振兴的过程中,是一个闭合的整体系统,必然包含着要素、结构、功能三重属性。因此,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产业振兴应当从要素、结构、功能的系统论出发,遵从“融合—联动—驱动”的系统交互逻辑。

(一)要素融合:挖掘乡村产业新资源

按照系统论的观点,要素不但是系统存在的基础,也是系统发展动力和功能实现的客观源泉[5]。乡村资源是乡村产业发展系统中的关键要素,资源禀赋赋予了乡村产业不同的发展潜力[6]。从乡村的要素识别来看,乡村存在着光、热、水、土等自然资源,也富有名胜古迹、文化活动、民风民俗等各类物质或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7]。农村职业教育作为一种教育类型,其系统要素则主要包括面向农村的课程建设、教学设计、教师队伍建设、职业实训与培训基地建设、产教深度融合与校企深度合作等。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产业振兴,首要的是以要素融合挖掘乡村产业振兴的新资源。

要素融合在本质上使得农村职业教育要素与乡村产业要素在服务乡村产业全面振兴的过程中形成一种新的组合性要素,不断挖掘乡村产业新资源。一是农村职业教育要按照自然资源的地域分区,形成引领特定区域乡村自然资源综合开发与运用的课程建设,如区域特色课程、校本课程、培训手册等,以及适应特定区域乡村自然资源开发与运用的教学设计、教师队伍建设、职业实训与培训基地建设,以课程建设为统领,依托耕地属性、绿水青山等,通过农村职业教育要素聚集乡村自然资源要素,做到农村职业教育对乡村光、热、水、土等自然资源的新型赋能,形成“农村职业教育+”乡村光、热、水、土等区域性、特色性的乡村产业振兴新资源;二是农村职业教育要因地制宜打造特色课程资源,及时更新教学设计,组建具有区域适应性的“双师型”教师队伍,以及建设现代化创新创业职业实训与培训基地,增强农村职业教育的创造力,立足田园风光、乡土文化等乡村物质或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禀赋,以长期办学过程中积累的产教深度融合与校企深度合作等积极性、互动性要素,协同加强对地方品种资源的保护和开发,协助相对贫困地区开发特色资源,融合促进优势明显、特色鲜明的乡村产业发展。

(二)结构联动:培育乡村产业新业态

系统结构是系统内部组成要素之间相对稳定的联系方式、组织秩序及其时空关系的综合表现形式,规定了系统内在的、整体的稳定性[8]。乡村产业的新业态是乡村产业空间结构、质量结构、创新结构深度交叉融合形成的乡村产业发展新态势,而乡村产业结构的深度交叉融合离不开直面乡村发展的农村职业教育布局结构、专业结构以及形式结构的相互联动。

一是职业教育布局结构与乡村产业发展空间结构联动。农村职业教育应当按照面向区域、资源共享、相互协调、满足需求的原则,建构科学合理的布局结构体系,并以最优化的布局结构服务镇域产业聚集,直面“县域—镇域—村域”内乡村产业发展的特色需求,形成县乡联动、以镇带村、镇村一体的乡村产业发展格局。二是农村职业教育专业结构与乡村产业发展质量结构互嵌。农村职业教育专业结构的优化必须从乡村产业结构调整、发展的大局出发,既要考虑专业设置的超前性,又要考虑县域、镇域、村域产业结构的特点,以农村职业教育的专业跨界服务乡村农业和现代产业要素的配置,推动农村职业教育专业结构的数字化转型与乡村产业的信息融合,触发乡村产业内部的“加式联动”和“乘式联动”,开辟乡村一二三产业融合的新增长点[9],发展多类型融合乡村产业新业态。如助推发展创意农业、功能农业、会员农业、数字农业、智慧农业等,形成“农业+休闲旅游”“农村+休闲观光园区+乡土记忆民宿+森林人家和康养基地”“互联网+乡村产业”等多业态发展态势,增强乡村产业持续增长力。三是农村职业教育形式结构与乡村产业发展创新结构互耦。农村职业教育的形式涵盖了学校职业教育和职业培训两个方面,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产业振兴,需要依据区域内乡村产业发展的样态,调整优化学校职业教育和面向农村的职业技术培训,重点以职业技术培训激发乡村形成创新创业的新局面,依托现代农业生产技术协助打造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平台,增强乡村产业发展的新动能。

(三)功能驱动:延长乡村产业新链条

系统功能是系统内部与外部在相互关联中表现出来的特性和功效[10]。乡村产业功能效应最大化发挥的关键在于延长乡村产业的附加,即延伸拓展乡村产业链,加快乡村全产业链建设。农村职业教育作为与农村产业发展关系密切的教育类型,在助推延长乡村产业链过程中能够通过技术融入和技术开发发挥特定的经济功能。

一方面,以职业技术融入乡村产业链发展的全过程,形成技术驱动产业链集成的创新路径。职业教育的本质是技术教育,因此农村职业教育要以技术知识、技术文化以及数字技术培养和转型为主要方向,开设乡村产业振兴需要的信息技术课程、物流技术课程、电子商务技术课程等,助推乡村重要农产品物流骨干网络和冷链物流体系建设以及全产业链大数据建设,实现农业生产由“初生产→粗加工→简销售”走向“特色生产→精细加工→技术包装→‘双线’(线上+线下)营销→产品集散”的新发展模式。另一方面,农村职业教育在服务乡村产业振兴过程中,要充分发挥职业教育校企合作的技术带动作用,建立产学研用协同创新机制,进行农业产业技术开发,联合攻克乡村产业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关键性技术问题,创新公益性农业技术、营销技术的推广服务方式,强化乡村现代产业技术体系建设,助推乡村产业培育、繁殖、推广的一体化。同时,农村职业教育要因地制宜,不断更新技术知识,提升农业技术培训的即时性,以农业生产技术培训帮扶适宜乡村拓展水肥一体化、饲喂自动化、环境控制智能化等设施装备技术的应用等,持续延长乡村产业新链条。

三、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人才逻辑

人才是最宝贵的资源,是加快实现全面乡村振兴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人才振兴是全面乡村振兴的心脏与“造血机制”[11]。农村职业教育因其面向“三农”的角色特征和乡村人才培养培训的功能定位,在服务乡村人才振兴中大有可为[12]。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新发展格局下,农村职业教育必须真正解决乡村振兴中“人”的核心问题,通过主动革新、多元协同以及应用引领,培育与乡村多种功能对接的适用型人才。

(一)主动革新:突破乡村人才培养的来源性障碍

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人才振兴,首要一点是回答好“培养什么人”的问题,其中,最为基础的是要解决好哪些人可以成为“精准”培养的对象。从这个层面来讲,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人才振兴,关键是要秉持“以全体人民为中心”思想,遵循中国式农村职业教育现代化发展规律和人才发展规律[13],破解农村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固有的先验性认知,主动革新,突破乡村人才培养的来源性障碍。

农村职业教育作为对农村广大预备就业人员以及在业人员从业所需进行的专业知识和技能培训教育[14],虽然要求培养对象具有一定文化基础,但在实践中要突破学生单一的层面,积极争取各类有助于乡村振兴的人员接受农村职业教育。首先,重点招收有意向服务乡村全面振兴的各类毕业生,或者组建设立服务乡村全面振兴定向生班级,向广大农村地区定向培养既有基本文化素养,又有现代农业产业发展技术技能,更有浓浓乡村情怀的农村青年创业创新带头人、传统技艺传承人等乡村振兴人才。其次,农村职业教育要转变观念,进行制度变革,将长期生活在乡村的留守农民,尤其是“中坚农民”纳入自己的对象目标[15],通过建立灵活的农业职业知识和技能的学习与培训档案,开展弹性学制学习,充分利用现有网络教育资源,加强农民在线教育培训,重点教授现代农业集约化发展所需的农业机械操作技能、规模化种养知识等,培育一批具有农业产业化经营能力、农业专业技能,以及善于农业管理的家庭农场经营者、种养业能手、农机作业能手、农技带头人等新型职业农民。最后,借助高等职业教育扩招的政策利好,在学校层面建立乡村振兴人才培育储备库,将初高中毕业未升学学生、退役军人、返乡农民工等非传统生源的“向农化”的人才确定为培养目标[16],使其接受农村职业教育,并纳入乡村振兴人才培育储备库,分层分类对入库人员开展全产业链培训,以及训后技术指导和跟踪服务。

(二)多元协同:构建主体联动育人的合作化模式

多元深度合作育人是职业教育办学的基本特征,更是提升职业教育服务经济社会发展能力的根本。农村职业教育要在乡村人才振兴中发挥应有的服务功能,离不开与政府、企业、社会培训机构等的多元协同,构建职业学校(S)、政府(G)、企业(E)、培训机构(T)多元主体联动育人的“S-GE-T”合作化模式。

一是以县级职教中心为龙头,以区域内中等职业学校、高等职业学校为切口,根据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需要,主动与具备条件的合作企业在乡村人才培养、农业技术创新、县域乡镇企业就业创业、乡村公共服务、乡土文化传承等方面开展合作。二是职业院校积极与政府、企业和社会培训机构形成合力,采取以职业技术培训为主、学校职业教育为辅的形式,重点观照“在地化”乡村人才的培训,因地制宜,照顾农村个体不同的培训需求。如借助企业与培训机构资源,依据不同类型的乡村振兴人才所处的“最近发展区”,采取分层分类的差异化培养措施,对“在地化”乡村人才设置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培训内容,使得乡村振兴人才培训从“大水漫灌”走向“精细滴灌”[17]。三是政府政策资金支持,企业、培训机构与农村职业学校主体协同,强化农村富余劳动力向非农产业转移培训,改善其原有的技术知识结构,提高技术技能水平,实现其在不同就业环境的知识技能迁移,使其具备岗位转换的能力[18],能够快速适应非农业生产过程中的知识需求、技术需求、能力需求。四是坚持以人的可持续发展能力提升为要义的农村职业教育内容价值取向[19],通过完善行业标准、邀请专家授课、举办现代农业生产技能比赛等途径[20],积极对接职业教育“X证书”,对进城务工的离乡农民群体开展职业技能培训,提升从业者职业技能,使农民工具备“一技之长”或“一技多长”,助力农民工技能提升体面就业,以技术技能的获得提高其从事生产生活的自信心和自豪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新市民,促进农民工群体的身心融入、情感融入、社会融入。

(三)应用引领:增强乡村人才发展的适应性机能

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人才振兴不能按照传统思维方式去被动适应乡村社会经济发展对人才的需求,而要以自身能力建设为根本主动适应并引领乡村全面振兴对人才的层次性、结构性需求[21],持续增强乡村人才发展的适应性机能。

一是加强农村职业学校、涉农院校或涉农专业基础能力建设,进一步优化农村职业教育布局结构,全面改善农村职业学校办学条件、办学质量与办学形象,以农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赋能乡村人才振兴[22]。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人才振兴,首先应按照教育部等五部门印发的《职业学校办学条件达标工程实施方案》要求,结合区域内乡村经济社会发展与人才供给需求情况,进一步优化农村职业学校布局结构,合理确定和优化面向乡村振兴特定人才培养的招生规模、学校规模与布局结构,统筹自身教育资源。同时,通过“编制周转池”“设置特聘岗位”等方式[23],吸引优秀人才、涉农企业高技术技能人才投入乡村人才培养培训的队伍,增强乡村振兴人才培养的区域发展适应性,培养乡村全面振兴急需的专业技术人才。二是升级课程结构、专业设置与育人方式,培养乡村规划、设计、建设、管理专业人才和乡土人才。在课程结构上,应按照区域内农业发展的样态,侧重现代农业发展的实际需求,加大农业技术理论知识与实践操作的科学划分,更加突出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课程设计;在专业设置上,农村职业教育要加大专业方向的转化与内容的关联性,如信息技术类专业可以向“互联网+”农产品销售转化,加工制造类专业可以向农产品深加工等方面转化,为整个农业生产链提供各类技术技能人才[24];在育人方式上,农村职业教育可以探索高素质农民培育计划、乡村产业振兴带头人培育“头雁”项目等,采取在校学习、弹性学制、农学交替、送教下乡等方式,加快修路工、水利员、改厕专家、农村住房建设辅导员等乡村建设工匠培训,及时引领乡村人才发展的适应性需求。三是大力发展农村电子商务、农产品深加工相关专业,并组织邀请农村电商创业成功者、乡村企业家等,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形式开展多层次、多类型的乡村振兴人才培养培训,增强乡村人才发展的适应性机能,继而助推并引领农村现代化发展。

四、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文化逻辑

在乡土中国,文化是依赖象征体系和个人的记忆而维持着的共同经验[25](P.19)。乡村文化主要涵盖显性的物质文化以及隐形的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乡村文化振兴是乡村社会发展的“铸魂”工程[26]。只有通过乡村文化振兴,赋予乡村生活以意义感和幸福感,才能激发人们努力振兴乡村的活力和动力[27]。当下,农村职业教育已经成为一种被建构过的助推解决涉及农村社会、经济、文化、生态等多维问题的重要手段[28],承载着选择、传递、保存、创造、更新以及传播乡村文化的多维文化功能,是推进乡村文化振兴的关键力量。

(一)空间承载:助推乡村物质文化适应

乡村物质文化是乡村文化的基础,不同的乡村地域空间生长着不同的物质文化。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物质文化振兴,关键是发挥教育的文化空间承载作用,以载体的不断创新助推新时代乡村物质文化适应。

一是农村职业教育要始终做到面向乡村物质文化,依据乡村文化生长的根属原则,实现对乡村物质文化的“在场化”承载。农村职业教育对乡村物质文化的“在场化”承载,主要强调其扎根性,即农村职业教育要长期扎根乡村发展一线办学,借助学校图书馆(室)并组织人员进行文字编纂、传统绘画以及电子存储等,将区域内的村落村寨、名山大川、田园景观、乡村美食、传统服饰、手工艺品、特色农具等进行记忆性载录,通过各种教育手段及数字化方式传授、保存乡村物质文化。二是借助农村职业教育的媒介性特征,积极联合当地教育局、文化和旅游局、村委会以及权威媒体等,在农村职业学校、乡镇街道、乡村百姓大舞台等地方举办乡村物质文化展览推介博览会,向本地与外界积极传递乡村物质文化特色,促使乡村物质文化走出乡村,使得固定的物质文化“流动”起来,增强乡村物质文化的时代适应性。三是把乡村物质文化以另一种实体形式融入农村职业学校之中,形成“以文化人”的格局效应。譬如,可以在职业学校建立乡村文化振兴长廊,把区域内富有特色的名山大川、田园景观、传统服饰等乡村物质文化浓缩为相框式图片、微型模型、仿制实物等,使师生在这些实体文化载体的久久熏陶之下,产生对乡村文化的理性探索、情感共鸣与主体再适应。

(二)教学内嵌:活化乡村制度文化传承

乡村制度文化是乡村长期发展过程中为维护乡村社会秩序稳定而约定俗成的伦理道德及礼仪规范,如乡村节日文化、乡村民俗活动、乡村权力制度文化等。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文化振兴,要基于理性型构的逻辑理路,在内容上内嵌乡村制度文化,形成对乡村制度文化的活化传承。

一是农村职业教育要充分发挥“公利性”与“公益性”价值,全面观照乡村文化发展的实然样态,并基于内容联结机制[29],通过专业课程设置、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一体化教学活动等途径内嵌乡村文化,对优秀乡村制度文化加以积淀、传承和创造。在课程设置上,可增加乡村节日文化、乡村民俗活动、乡村权力制度文化塑造方面的内容,尤其是纺织服装类、旅游类、艺术设计类、表演艺术类、民族文化艺术类、文化服务类等专业,要加大融入本土优秀的乡村文化教育;在理论教学过程中,要尤其重视对优秀乡村制度文化元素的深度融入与传承创新;在实践教学环节,要使受教育者实地深入乡村,了解乡村特色节日传统、区域内特定的民俗活动等,增强受教育者对不同区域内乡村制度文化的差异性体验。二是农村职业教育的培训内容要把握乡村制度文化生长品质与时代发展规律,回应当代多元文化共生的价值诉求,拓展乡村优秀制度文化的发展视野[30]。农村职业教育的培训内容要在扎根乡村制度文化的基础上形成适切性,真正做到“融入其中”,重点培养理解乡村风俗民情文化的乡村文艺社团、创作团队、文化志愿者、非遗传承人,通过借助乡村传统节日纪念、乡村古老仪式传承等相关文化活动的举办,以乡村个体喜闻乐见的文化形式和语言方式将长期保留下来的优秀乡村制度文化与变迁着的乡村现实生活结合起来[31]。

(三)基因重塑:促成乡村精神文化自觉

乡村精神文化是乡村作为一个稳定的共同体所具有的共同的心理结构和情感反应模式,是乡村文化的魂,也是乡村群体思维方式、宗教信仰、审美情趣以及核心价值观等的统一体。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文化振兴,既要助推乡村物质文化适应,也要活化乡村制度文化传承,而终极目标是要促成乡村精神文化自觉。因此,要结合新时代乡村振兴发展的需要和乡村人民群众对先进文化的需求,对乡村精神文化中涵盖的历史基因、集体基因、地域基因、民族基因进行重塑,彰显新时代乡村精神文化的特定价值。

一是农村职业教育要采取符合乡村文化生长的有效方式,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为乡村精神文化“增志”,挖掘乡村文化中蕴含的精神元素与基因。厚植乡村文明根脉,通过久久为功的文化熏陶和典型示范,培育乡村个体共同的价值追求和高度的文化认同,以及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积极向上的社会文化心态,使其守得住乡村的“根”,记得住“乡愁”。二是农村职业教育要运用基础理论知识、现代农业生产知识教育以及现代农业生产、经营、管理技术的力量等,助推乡村个体学习先进的文化理论知识,掌握先进的现代农业生产、经营、管理技术技能,为乡村精神文化“兴智”,提高乡村个体的文化素养,增进乡村振兴政策理解,增强内生发展动力。三是农村职业教育要深挖乡村文化资源,丰富乡村文化新生活,改善提升乡村整体的精神面貌。应当充分借助农家书屋、村社文化活动中心,以及互联网、大数据、新媒体等“传统+现代化平台”,将乡村文化中蕴含的乡土记忆、区域特色、民族特点等精神文化符号充分融合、创新,并与乡镇、村委会、企业等联合开展丰富多彩、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群众文化活动推广开来,让乡村个体在家门口就能享受高质量的文化大餐。

五、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生态逻辑

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的内在要求。乡村生态振兴本质上是追求乡村绿色发展,最终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生产生活绿色发展,生态环境共治共享的新型美丽宜居乡村[32]。农村职业教育与乡村生态同作为乡村发展共生场域中的两大关联系统,二者之间关系紧密:从共生视角来看,农村职业教育是促进乡村生态振兴的重要支撑[33],在服务乡村生态振兴中遵从理念引导到行动协同的理性逻辑。

(一)理念引导:助推乡村绿色发展新生态

乡村绿色发展以及生态文明建设,首要的是引导广大在乡个体及参与乡村振兴组织和个人形成绿色共生发展的理念,否则乡村生态振兴很难真正落到实处。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生态振兴,就是要发挥教育应有的基本导向作用,借助学校职业教育和农村技能培训等活动,积极开展乡村现代生态文明建设普及教育、文明乡风教育、环境污染与保护教育等,培养乡村生态文明意识,助推乡村绿色发展新生态。

一是坚持绿色发展理念办学,把生态文明教育融入农村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全过程,开展乡村生态文明实践教育[34]。充分利用学校职业教育,开展国家乡村生态文明建设大政方针的解读学习,并且发挥学生主体的桥梁作用,让学生扎根乡村社会进行乡村生态文明建设的课程实践,以融入其中的姿态加强乡村生态文明意识引导。二是发展绿色农村职业教育,融合绿色技术和绿色技术教育,形成以技带教、以文化人新风尚,倡导绿色生态文明乡风,引导广大农民树立永续发展生态观,打造绿色健康生活新生态[35]。三是以教育之力引导乡村个体,以及参与乡村建设服务的各类组织和个人养成绿色生活方式,主要通过对美丽村容、垃圾分类、清洁能源、绿色种植、节约用水等知识和技术技能的培育培训,培养所有在乡个体乡村文明意识,使其逐步养成绿色健康的生活习惯,形成节水节能、废弃资源回收利用、维护人与自然和谐的生活行为,支持推进农村厕所革命等,推动农民逐步养成把保护生态环境、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的意识内化为自觉行动,实现乡村整体从“村容整洁”到“生态宜居”的品质变革,以绿色职业教育助推乡村绿色发展新生态。

(二)绿色供给:赋能农业生态产业大循环

作为乡村发展共生场域中的两大关联系统,农村职业教育与乡村生态振兴之间存在着一种良性的内在循环关系。其中,农村职业教育的技术要素成为系统中的供给端,乡村农业生态产品的绿色生产、分配和消费等需求侧则须依靠农村职业教育不断增加对产品和服务的绿色供给,赋能农业生态产业的大循环。

一是农村职业教育要持续凝练乡村生态产业发展的特色,积极探索农林牧渔融合循环发展模式,促进农业生态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二是农村职业教育要加快“职业技术”的绿色转向,瞄准绿色农业产业发展,开展绿色现代农业技术培训,培养既有绿色发展理念,又有农业情怀、掌握绿色生产技术的乡村产业技术带头人,为乡村农业生态生产提供技术支持和服务,同时积极探索乡村各类生态资源循环利用的组合模式,不断壮大乡村环保产业、清洁生产产业和清洁能源产业,提升乡村一二三产业的绿色品质。三是农村职业教育积极试办“教育+生态产业”相关特色专业、课程、培训等,协同校企合作的企业资源,积极开发乡村生态观光农业、生态康养产业等项目,因地制宜服务区域内乡村森林草原旅游、河湖湿地观光、野生动物驯养观赏等生态产业,提升乡村生态服务价值。同时,协同促进乡村生态与经济发展良性循环,打造绿色乡村生态产业链,提供更多更好的绿色生态产品和服务,让乡村生态变成“摇钱树”、田园风光成为“聚宝盆”[36]。

(三)行动协同:塑造农民宜居乐业新优势

乡村生态振兴,不能仅仅局限在呼吁乡村的蓝天白云与清新空气方面,还必须重视高品质、现代化的人居条件,即乡村生态与乡村宜居不可分割。乡村生态振兴不是回到原始,而是基于绿色发展理念,塑造农民宜居乐业的新优势。而农村职业教育要在塑造农民宜居乐业新优势方面切实发挥应有的功能作用,必须跳出教育的单一格局,与政企村建立新型的交流合作机制,促进教育、服务、信息等方面的有效集成,还乡村以文明、富饶、生态、宜居的和谐美丽家园。

一是以政校企村“项目制”合作撬动乡村宜居乐业建设,在乡村道路、文化广场、运动广场等基础设施建设方面进行分项目合作,融合政府资金流、学校人才流、企业岗位流、乡村信息流,汇集各方智慧参与宜居乐业乡村建设,注重规划先行,合理确定村庄分类布局,避免无序建设[37]。二是调动政校企村合作交流机制中各主体的关键作用,重点引导村民参与宜居乐业乡村建设。在政校企村合作交流机制中,要完善宜居乐业乡村建设的决策程序,以“政-校-企”联动,保障村民乡村生态宜居建设的知情权,尤为重要的是以资金支持、教育推动、项目扶持等方式鼓励村民积极投工投劳,活跃村民参与乡村生态生活生产环境和基础设施等治理的常态化工作,改善乡村环境质量。三是农村职业教育要发挥“教育的生态力”,在与企业、政府、乡村的协同中,从人才培养的深层意义上引领宜居宜业乡村发展的空间布局规划,协助整合乡村已有的人居、生态以及市场资源,创生乡村宜居宜业融合资源。

六、农村职业教育服务全面乡村振兴的组织逻辑

乡村组织是确保党和国家政策及工作部署贯彻落实的重要方面,是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组织者与实施者[38]。乡村组织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保障,如若乡村组织软弱涣散,那么农业农村农民的内生动力就无法得到有效激发,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也就很难真正实现与可持续推进。基于乡村全面振兴,农村职业教育在乡村组织建设方面的优势愈加凸显。在新发展格局下,乡村组织振兴的关键是要解决其形式、动力和目的的核心问题,这为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组织振兴提供了清晰的逻辑框架。

(一)形式有效:以融合治理推进乡村治理能力水平现代化

乡村组织振兴对应的是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现代化的复杂问题,总体实现从“管理民主”到“治理有效”,让广大乡村既充满活力又和谐有序。农村职业教育作为一种跨越经济界与教育界的跨界教育类型[39](P.前言3),面对乡村治理的复杂背景,必须秉持融合治理的系统性思维,增强其与乡村组织的跨界融合力,以融合治理推进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现代化,最终实现乡村组织的融合善治[40]。

一方面,激发农村职业教育的跨界融合活力,深度参与乡村组织多元化融合共治,以农村职业教育的融合共治推进乡村组织治理成本的最小化、治理过程的最优化和治理绩效的最大化,最终服务乡村组织“善治”[41]。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组织振兴,要体现其作为准公共产品的“教育性”和“公益性”双重属性,以“教育要走在乡村社会治理前面”的引领逻辑,与政府、社会组织、乡村治理的各类利益相关者共同治理乡村组织公共事务,协同乡村政治、法治、德治、自治“四治融合”,促进社会治理、助推乡村振兴。同时,明确各主体在乡村融合治理中的角色身份,发挥农村职业学校教育引领方、政府政策保障方、行业企业协调者和技术方等角色功能[42],以主体融合共生的内源式协同治理,巩固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组织振兴的治理生态[43]。另一方面,提高农村职业教育数字融合治理能力,为乡村组织“智治”提供支撑,提升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组织融合治理效能。探索“农村职业教育+互联网+乡村治理”的融合治理机制,以及“农村职业教育+互联网+乡村社会服务”管理创新机制,把握农村职业教育数字化转型新机遇,基于数字乡村建设需求,充分利用数字化、信息化手段,提高村级综合服务信息化水平与乡村社会综合治理精细化、现代化水平。

(二)动力转换:以适切性人才培养催生乡村治理动能

乡村组织振兴的核心动力是人才,没有适切性人才支撑的乡村组织,很难讲是高效的乡村组织。因此,推动乡村组织振兴,关键是培养造就一支懂农业、爱农村、爱农民的“三农”工作队伍。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组织振兴,主要也是发挥人才培养的功能,其核心动力本质上还是人才。“三农”工作队伍的培养需要农村职业教育的精准赋能,以适切性人才培养催生乡村治理新动能。

一是农村职业学校要根据乡村振兴迫切需求开设涉农专业,灵活采取多种方式,重点招收村干部、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带头人等乡村“能人”就近接受农村职业教育,进而培养一批乡村治理人才。同时,也可以与相关优质农业高等职业学校等实行人才贯通培养,提高思想政治理论课质量和实效,尤其注重对学生党员党性的养成培养,培养一批能够在党的领导下,不折不扣贯彻落实党的“三农”政策等大政方针的青年乡村干部。二是重点以农村职业培训推动乡村党组织人才队伍的整体优化,以农村职业教育培训为契机,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模式,将党校(行政学院)、干部学院的教育资源延伸覆盖至广大乡村地区,以此加大对驻村第一书记、村干部等村务管理能力、乡村治理能力、乡村经济发展规划能力、现代农业技术支配能力的训育,真正解决农村基层党组织覆盖力萎缩、凝聚力弱化、服务力泛化等问题[44]。三是依托县级职教中心和县域中等职业学校,建立乡村治理实训基地,并联合挂牌成立“网格学校”,利用多种渠道开展乡村治理网格员、联户长、调解员等的职业培训,加大乡村治理人才的培养。如贵州省余庆县依据这种人才培养模式,累计培育各类人才410人,培训网格员联户长6037人次、调解员880人次[45]。

(三)目的理性:以高质量发展促进乡村组织秩序和谐善治

乡村组织振兴事实上是在改变乡村组织软弱涣散状态的基础上,形成一种相对稳定、和谐与可持续的状态,即乡村组织秩序更加和谐善治。在全面乡村振兴新阶段,以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服务乡村振兴已然成为大家共识,是合目的性的理性选择。同样,加快建设农业强国,在全面推进乡村振兴的新发展格局下,农村职业教育服务乡村组织振兴需要以自身的高质量发展促进乡村组织秩序更加和谐善治。

一是持续强化职业教育类型特色,增强农村职业教育的适应性,以农村职业教育的强适应性引领乡村组织秩序的稳定有序。保持农村职业教育办学方向、培养模式与特色发展不变,树立助推组织振兴的社会服务观,加强对乡村组织服务的广度、深度、力度和温度[46]。二是完善创新农村职业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办学体制机制,以农村职业教育内部体制机制的完型协同乡村组织秩序的和谐有序。强化校地合作、育训结合,把农村职业教育校企合作的机制创新作为乡村组织振兴规划制定的重要内容,融合校企合作中现代企业管理的新理念、新模式、新方法,促进乡村组织秩序的和谐善治。三是深化农村职业教育教学改革,提升服务乡村组织振兴的能力水平,助推乡村组织秩序的可持续发展。首先,强化农村职业教育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可以按照一定的组织程序,把全国优秀的村党组织书记、乡村振兴优秀个人等聘任为相关方面或专业的指导教师,形成以优促优的良好格局。其次,创新农村职业教育教学模式与方法,最大程度推动现代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深度融合,使乡村组织无纸化办公、互联网办公、信息化交互、数字化乡村治理等在农村职业教育的介入下变得更为科学合理。最后,改进面向乡村管理的农村职业教育的教学内容与教材,按照乡村组织发展的实际和需求设计相应的模块化、系统化课程体系,增强对乡村组织振兴的系统性“造血”与内生发展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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