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现状与推进策略

曹 萌，孙国军

（1.莆田学院 文化与传播学院， 福建 莆田 351100； 2.赤峰学院 学报编辑部， 内蒙古 赤峰 024000）

海港文学是指以海港和在海港展开的社会活动为创作素材的文学。 像其他题材种类的文学一样，海港文学也包括诗歌、散文、戏剧、小说和民间故事传说等体裁形式。 我国有18000 多公里海岸线，有近300 万平方公里海洋疆域，有2000 多年的海港建设发展史，也自然应该有丰富厚重的海港文学。只是这些海港文学内容还更多地隐身在汗牛充栋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有的则隐身在诸多海港城市和海港地区的方志和史籍中，或藏身于海港地区的民间故事传说中而没有得到明确的展现。 因此，明确提出海港文学概念，开创中国海港文学研究领域（方向），展开对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进行比较全面系统地研究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尤其是立足21 世纪是人类的海洋世纪， 以党的十八大提出的建设海洋强国战略这一时代背景，海港文学研究的意义则更为突出。

一、国内学界与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关联的成果

从学术史梳理及研究动态角度考察，国内学界目前尚无海港文学概念，专门的海港文学研究成果也极少见，海港文学研究还处于萌芽阶段。 相关的研究成果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是阐述和鉴赏描写海港的诗歌和探讨海港故事传说蕴含的论文；二是研究海洋文学和运河文学的论著及大学教案；三是古已有之的中国古代文学体裁种类研究。如山水文学、田园文学、宫廷文学研究，以及分文学体裁编撰的分体文学史等。

阐述和鉴赏描写海港的诗歌和探讨海港故事传说的论文，主要有书方的《洋浦叙旧》和周俊的《三亚疍民“龙盘古井” 的民俗叙事与身份建构研究》，以及陈智勇的《“引港入诗”的海南港口诗文现象》等。①前两篇论文均以说述海港产生的民间故事为研究对象，指出这类故事传说的蕴含在于表达人们从文学角度对海港来源的认识。陈智勇的论文则可视为专门研究古代海港诗歌的论文，该文通过对宋代卢多逊《水南村》诗、元朝王仕熙《偕丘侍御登城楼》，以及明代王惠、王佐和刘廷桂描写琼山海口港和潭门港景象等诗歌构成的“引港入诗”现象分析，阐述了中国古代海港诗歌的存在，及其海港意象的审美价值，认为“引港入诗”现象中海港是诗歌聚焦的中心，②诗作则主要表达作者对海港景象及海港生活风貌的观察与赞美。

海洋文学研究之所以与海港文学研究相关，在于海港是人类海洋活动的重要构成，所以海洋文学研究自然包括或涉及到海港文学研究的成分。我国海洋文学研究起步于新世纪，赵君尧《中国古代海洋文学》与张陟《“海洋文学”的类型学困境与出路》是较早的海洋文学研究成果。③前者在梳理古代海洋文学发展脉络基础上，揭示出海洋文学是海洋文化的重要构成之一；后者提出并阐述了海洋题材的文学作品作为一种特殊文学体系，应引起学界关注并作为一种文学类型加以研究。 大约同时或稍后，有两本讲授海洋文学的大学教案，即徐美琳的《走近南汇海洋文化，初涉古代海洋文学》和徐伟芬的《海洋与中国古典文学》出现。前者在系统整理作者家乡的“送春牛”“李三郎抗倭寇”等海洋故事传说基础上，认为对海洋描写塑造的古代文学作品因为构成了海洋文化一角，而有助于人们对海洋文化的认识；后者系统地整理了中国古代文学作品含有海洋描写内容的表现，如《搜神记》《山海经》中的“海洋”、唐诗宋词中与海洋相关的文学元素、明朝郑和下西洋引起的海洋文学新潮，以及《三言二拍》《镜花缘》的海洋景象描写等，旨在从古典文学与海洋的联系中，阐述和揭示古典文学的海洋描写及其意义，既涉及海港文学研究也提供了该领域的资料。

运河文学研究与海港文学研究的关联点在于，运河港口孕育了许多港口城市，并因此产生了描写港口的文学作品，而运河港口文学与海港文学性质相似。这方面成果以2019 年《光明日报》推出的“大运河与中国古代文学”论坛为代表。④其中方铭对运河文学研究领域的肯定；张强基于对运河城市与唐诗、宋词、元杂剧、宋元话本、明清通俗小说形成的特殊关系的梳理，认为运河文学从不同层面反映了社会历史与风貌，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周薇主张运河文学研究需要形成整体概念；顾建国提出了运河是一条典型的文化廊道和文学线路，以及运河文学的分类；许芳红主张运河文学研究应建立在搜集整理运河文化资料的基础上加以深入等。这些思想观点大都针对运河港口文学而阐发，成为与海港文学研究相关联的成果。

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中的山水文学、 田园文学、宫廷文学等针对某一题材类型的文学研究成果，以及古代文学研究中根据不同体裁进行的文学资料整理汇编，如戏曲、小说资料汇编，还有诸多的分体裁文学史等研究成果。这几类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成果古已有之，极其辉煌。 它们因为属于对特定题材文学种类的研究，或属于不同体裁文学资料的整理及不同体裁的文学史建构，这与本课题所规划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整理汇编与古代海港文学史纲构建在研究对象上多有类似，所以成为关联性研究成果。

二、国外学界与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研究相关的成果

从国外的海港文学研究情况看，尽管西方很多发达国家如英美等国大都是海洋国家，但目前也没有明确提出海港文学概念，没有专门的海港文学研究。因此，就海港文学研究成果来说，也主要是呈现为相近、相似或相关联的研究成果。 这主要体现为英美等国的海洋文学研究中包含着的海港文学研究内容。 如美国学者对奥尼尔的海洋文学作品研究、英国学者海洋文学研究中对乔叟《坎特伯雷故事集》中航海和商贸发展境况描写、海员和商人形象刻画研究、对莎士比亚《暴风雨》的荒岛文学意象研究，以及对《鲁滨逊漂流记》《格列佛游记》《珊瑚岛》《金银岛》等研究中，大都或多或少涉及对作品中的海港描写研究。

比较而言，国外学界的海港文学研究涉及海港文学研究更多和更为深刻的是日本的海洋文学研究。 日本因为四面环海，其古代文学中的《古事记》《万叶集》《源氏物语》 等经典大都承载着海洋及海洋人类活动的描述和记录，所以日本的海洋文学研究硕果累累，且已形成学术史脉络。 因为海洋活动与海港密不可分，日本学界尽管没有特别提出海港文学概念及其研究命题，但其海洋文学研究中却包含了大量的海港文学研究，只是在概念上没有称说为海港文学而已。1900 年幸田露伴的论文《海与日本文学》， 从古代日本内陆都城和江户锁国史等方面阐述了日本海洋文学；1902 年木村鹰太郎的《海的日本文学史》则主张“海国日本”应有“海的日本文学史”；高桥铁太郎1903 年的著作《海洋审美论》专辟了“海与文学”一章，以表达通过“海洋文学”宣传“海洋学”的意图。 从20 世纪30 年代起，日本学界在展开西方海洋文学研究同时，也注重借鉴其研究方法和视角，柳田泉1942 年出版的《海洋文学与南进思想》， 就用西方观点拓宽了日本海洋文学研究思路；到20 世纪80 年代，佐藤泰正的《文学中的海》则基于日本文学与“海洋”关系，强调了“文学与海”研究的意义；高桥喜久夫1991 年出版的《海的英诗研究》，也注重用西方视角考察本国海洋文学，从而确定了日本海洋文学研究的“南进”和“西方”切入点。之后，尾崎秀树著作《海的文学志》，则广泛梳理了8 世纪至20 世纪90 年代日本文学中海洋文化的海洋意象， 为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研究素材；樋口觉则在先后出版的《日本海洋文学论序说：川舟考》和《文学中的海》中以“日本最古老的海洋文学”为中心，深入细致地研究了海洋文学的文化蕴含。 此外，久富木原玲在2017 年的论文《日本古典文学中的海·海边·海外： 以古事记神话·源氏物语·大航海时代前后的作品为中心》 则从民俗学角度考察了日本海洋信仰的源头，将其研究视角上溯到《古事记》的神话故事。⑤因为海港是海洋活动的重要场所，日本海洋文学研究中也明显地包含着或关联到海港文学的研究，而且比较深入和全面。

三、上述成果对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启示

对于中国古代的海港文学研究而言，上述国内外与海港文学有关的研究成果中，“引港入诗”现象研究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的研究提供了参考、借鉴和启发。 具体说来，关于海港故事传说的研究启发了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中关于体裁界定和扩展方面的思路，说明在海港文学中，也包含有民间故事传说这一文学体裁。 就古代海洋文学、海洋与中国古代文学关系、运河文学研究等方面的研究成果而言， 其中运用系统方法对海洋文学作品进行梳理、从文学角度揭示海洋文化意义，以及对运河文学资料整理意义的强调，也给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以很好地示范和启迪，提示我们在古代海港文学研究中， 也应该注重海港文学资料的搜集整理，应该重视对海港文学所包含的文化价值进行揭示和阐述。传统古代文学研究中的对特定题材种类的文学研究，以及分体裁进行的诗文学资料汇编与现有的分体文学史，尽管极少涉及海港文学研究，但是，这类成果更主要地是在研究方式和研究理论方法，以及文学体裁界定上，则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起到了示例和借鉴作用，它至少告诉我们在古代海港文学研究中，除了文学资料的搜集整理之外，还要在体裁划分和文学是角度研究上进行深入和推进。与此相近，国外学术界的诸多方面的海洋文学研究成果，在研究思路和方法等方面也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以多层面和多角度的启发和引导，尤其是日本的海洋文学研究成果中对海洋文学发展脉络的梳理、对海洋文学研究切入点的确定，以及通过海洋文学的分析阐述来揭示海洋文化与民族命运关系。这对通过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来认识古代海洋文化与民族发展的关系、对于中国古代海洋文学研究切入点的选择，对于在海港文学研究中梳理古代海港文学的发展脉络， 均有很好的借鉴意义。由于上述学术成果对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的启发、引导和学术示范，以及提供的借鉴与参考，我们可以初步确定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和研究方式，并结合新时代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责任和使命，确定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学术目标。

四、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推进策略

中国古代海港文学作为文学的一个种类和体系，随着21 世纪我国海洋强国的建设发展，尽管已经逐渐引起学界关注，并产生了一些零星的研究成果和大量的关联性成果。 但是，如果从作为一个学术研究领域的角度看，我国的海港文学研究目前至少存在着两方面严重缺失。 一是尚无海港文学概念，二是尚无自觉的专门的海港文学研究。 对于一个有着300 多万平方公里海洋疆域的海洋大国和2000 多年漫长海港建设发展历史的国家而言，这无疑是学术的遗憾。 因此，应该通过一定的学术策略来推进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

推进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学术策略，应该树立一个思想认识前提，其主要内容包括：明确提出海港文学概念，将海港文学界定为一种特定题材类别的文学，像其他题材类别文学一样，海港文学也包含着海港诗词、散文、戏剧、小说，乃至海港故事传说等不同文学体裁；其作品也主要以文本作品和口头作品方式呈现，以及应该对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进行自觉地、专门地、系统地研究。

就学术策略的主题内容而言，首先是将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对象确定为三个方面：一是承载我国古代海港文学的文人别集、文学总集，以及相关作家和作品的时代背景等资料；二是古代海港地区或城市的方志和史籍；三是古代海港地区或海港城市流传的与海港有关的民间故事传说。

其次，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的思路框架大致可以确定为一根主线、两大板块、四种途径、双重成果和三个问题。 所谓的一根主线，是通过对我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搜集整理，并在此基础上构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做到全面系统地认识和把握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的历史与成就，并以此丰富中国海港文学理论、勖助新时代的海港文化建设，强化我国海港文化和海洋文化方面的民族自信心。课题始终围绕这一主线展开。两大板块则是目前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应该由两个研究板块构成： 一是全面、系统地搜集整理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并形成资料库性质的著作；二是构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研究。 即运用文学史的理论方法，研究中国古代海港文学作家作品和相关文学现象，编撰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纲。两个研究板块之间体现为基础和目的的关系。 所谓的四种途径，则是指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应该通过以下四个途径向前推进并完成：一是从中国古代文人别集和历代文学作品总集中挖掘和勾稽海港文学作品及相关资料，进行编辑整理；二是从古代海港城市的方志和史籍中勾稽和搜集其中关于区域内海港产生和发展沿革的记录和对海港及其发展的描述，以及方志和史籍中所收录的地方名人赞叹描绘家乡海港盛况的文学作品，进行编辑整理；三是从海洋民间故事传说和海港城市的民间故事传说中发掘与海港有关的故事传说，加以甄别整理；四是把通过上述三种途径得到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作为构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的材料基础，然后运用文学史的理论方法、对其中的海港文学史料，尤其是其中的古代海港文学作家作品及相关文学现象等文学史料加以研究，并对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构建。所谓的双重成果则是指当前阶段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至少应该形成两个方面相互关联的学术成果，才能实现既定的学术目标。这两方面的成果：一是整理编纂完成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汇编》，二是以《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汇编》为基础，研究编撰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纲》。这两个成果既互为依存又相对独立。所谓的三大问题， 即通过形成的上述双重研究成果，解决中国古代海港文学领域的三大问题：一是提出中国海港文学概念，明确主张并实施了中国海港文学这一研究领域的研究；二是完成了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的较为全面、系统化整理，并形成数据库性质的著作《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汇编》，实现了该领域资料的保存与共享；三是进行了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建构， 勾勒出古代海港文学发展的轨迹，形成《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史纲》，以便揭示出中国古代海港文学在中国文学学科发展、在国家海洋强国战略，以及民族文化自信等方面的价值意义，同时也说明和标志着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领域的呈现。

推进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加快中国古代海港文学资料整理与建构，把海港文学作为一种创新性学术思想，对于当前的研究无疑是可贵的。 对于已有的非自觉、非系统性的中国古代海港文学研究而言，这种学术思想的实践及其完成可以补充中国海港文学的学术空白， 为海港文学学科的形成，奠定了认识方面的基础。 而从应用价值的角度说，则是响应了党的十八大所提出的建设海洋强国号召，从海港文化建设方面为海洋强国战略中的海港文化建设明确了一个具体的努力方向。

注 释：

①书方.洋浦叙旧[J.]海洋世界,1995(04);周俊.三亚疍民“龙盘古井”的民俗叙事与身份建构研究[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2019(06).

②陈智勇.“引港入诗”的海南港口诗文现象.海南社会科学网[EB/OL].http://www.hnskl.net/,2021-03-19.

③张陟.“海洋文学”的类型学困境与出路[J].宁波大学学报,2009(03).

④大运河与中国古代文学[N].光明日报,2020-09-04.

⑤邱雅芬.日本海洋文学研究现状及展望[J].外国文学动态研究,2018(05).

⑥向海则兴，背海则衰——军队代表委员热议建海洋强国.载中央政府门户网站[EB/OL].www.gov.cn,2014-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