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城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水平测度及影响因素研究
——以哈尔滨市为例
2024-01-08赵梓璇
赵梓璇 王 颖
哈尔滨师范大学地理科学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25
0 引言
农村“空心化”是城乡转型发展进程中农村地域系统演化的一种特殊形态[1]。目前,我国正处于城乡转型发展的关键时期,农村“空心化”问题在长期城乡二元结构背景下被激化,相较于其他国家来说更为复杂。20 世纪90 年代以来,我国城市化进程加快,带动越来越多的农业人口非农化,大量劳动力转移,土地闲置,因此造成农村以人口密度过低、土地资源大量闲置、经济发展缓慢为特点的“空心化”[1-3]。农村“空心化”不仅带来了“空巢老人”“留守儿童”等一系列社会问题,而且阻碍了农村社会保障能力供给发展[4]。由于大城市的虹吸效应,人们为了谋求生存空间与机遇,纷纷涌向发展迅速的核心城市,日渐衰退的东北中小型城市人口流失现象越发严重。
自党的十九大以来,乡村振兴战略成为研究热点,如何处理好城乡关系、突破城乡二元结构带来的失衡问题成为重中之重。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围绕农村“空心化”的表现形式、演化阶段、水平测度及分区、动力机制、产生的影响、对策等方面进行探究[5-6],但大多数学者将目光聚集在城市化进展迅速的大型经济区,缺乏对小范围的研究,并且较少采用定量的研究方法。哈尔滨市属于特大城市,但21世纪以来,其周边县区人口流失严重,城乡问题紧张,农村发展进程缓慢。东北地区的“空心化”程度在全国范围内属于较高区域[3]。适时对特大城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问题进行研究,对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有一定的推进作用。
笔者选取黑龙江省哈尔滨市除6 大主城区以外的12 个县(市、区)为基本研究地域单元,采用熵值法、多指标综合评价法、多元线性回归方程分析法对哈尔滨市农村“空心化”水平进行测度,并分析其影响因素,在揭示哈尔滨市农村“空心化”空间规律的同时,分析其形成机制。
1 研究区概况
哈尔滨市作为黑龙江省的省会城市,土地面积为5.31 万km2,辖9 个市辖区、7 个县,代管2 个县级市,其中呼兰区、双城区、阿城区自2004 年后陆续“由县改区”,其本质仍属哈尔滨市主城区周边地区,仍需密切关注其农村“空心化”程度,带动下辖乡镇发展。哈尔滨市作为东北核心城市之一,吸引了大量省内人口,周边地区农业人口更是大量涌入市内寻求发展机遇,导致周边区域农村的“空心化”日趋严重,“一户多宅”“空屋闲置”等情况十分明显。作为东北地区区域中心城市之一,该城市具有较为明显的代表性。
2 农村“空心化”水平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笔者基于已有研究,从人口、土地、经济3 个维度选取15 个指标,构建农村“空心化”水平评价指标体系(见图1)[7-8]。通过对哈尔滨市2020 年周边地区人口、土地、经济“空心化”程度进行测度,对其农村“空心化”水平进行综合评价。
图1 农村“空心化”评价框架
2.1 人口子系统
人口“空心化”是农村“空心化”的核心。农村人口“空心化”主要是由人口迁移引起的。人口的流出造成农村人口减少,“空心化”程度加重。城镇化率是人口结构的直观表现;村庄人口中心度、人口聚集度和农村人口定居率反映了一个地区的人口地理集中度和人口“空心化”程度;农村从业人员表现出农村人口就业结构的转变趋势。因此,笔者选取这5 项指标对人口“空心化”水平进行评价。
2.2 土地子系统
土地是农业发展的基础,土地的利用状况也可以清楚地反映农村“空心化”程度。粮食单产与耕地边际化率反映了某一地区的土地生产力水平;地均固定投资额从技术方面体现出土地利用程度;土地垦殖率与人均耕地面积从劳动力方面体现土地利用程度;居民点集约度则反映出地区宅基地“空心化”水平;地均农机总动力从技术方面体现土地利用程度[9]。因此,笔者选取这7项指标对土地“空心化”水平进行评价。
2.3 经济子系统
经济发展迅速是促使农村“空心化”现象出现的外在因素。经济发展带动农业人口非农化,区域产业的集中也造成农村人口迁移,导致农村“空心化”程度加剧。因此,笔者选取经济发展水平、农民收入水平、区域经济结构3项指标对经济“空心化”水平进行评价。
3 数据来源与处理
3.1 数据来源
该研究采用的数据主要包括哈尔滨市除主城区以外的12 个周边县(市、区)的耕地和农村宅基地使用情况,以及2020 年相应的社会经济指标数据。除社会经济指标数据外,其他数据均来自哈尔滨市国土资源局的土地利用变更调查。社会经济指标数据来源于《中国县域统计年鉴2021》及各地区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3.2 数据处理
3.2.1 数据标准化
为了消除各个指标之间的量纲影响,保证其具有可比性,笔者对数据进行了无量纲化标准处理[1],具体方法如下。
正向指标:
负向指标:
式(1)和式(2)中:j=1,2,…,n为地域单元总数,xij为第j个地域单元的i指标的原始值,min(x1j,x2j,…,xnj)为第i指标的最小值,max(x1j,x2j,…,xnj)为第i指标的最大值。
3.2.2 权重确定
笔者利用熵值法确定各指标权重。熵值法是根据各项指标值的变异程度来确定指标权重的,这是一种客观赋权法,避免了人为因素带来的偏差[6]。
式(3)中:ωj为权重,Dj为第j个指标的效用值,m指研究区样本数量。
3.2.3 “空心化”水平测度
权重确定后,分别计算出各个子系统的分值,并在此基础上依靠农村“空心化”测度模型[见式(4)]计算出各研究单元的农村“空心化”水平。
式(4)中:Si为第i个地域单元农村“空心化”水平的值,Pij为因子分值。
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综合测度指标权重如表1所示。
表1 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综合测度指标权重
4 结果分析
4.1 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水平测度结果
采用研究区的原始资料,利用式(3)和式(4)计算各个研究单元的人口“空心化”、土地“空心化”、经济“空心化”及综合“空心化”程度,结果见表2。然后,利用自然断点法将各地区“空心化”程度划分为3 个层次,分别是高值区、中值区和低值区,进而分析其空间地域分异格局[6],结果见表3。
表2 2020年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水平测度结果
表3 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土地、人口、经济与综合“空心化”各等级空间分布占比
4.1.1 人口“空心化”
由表3 可知,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人口“空心化”的低、中、高值分别占研究区域总面积的34.71%、22.65%、42.64%。低等级人口“空心化”的空间单元分布在双城区、五常市、宾县、巴彦县。这些空间单元重视农业生产,城镇化率较低,相对其他地区耕地面积较多,农民因地区农业发展势态较好且拥有可观收入,进城务工人数较少。高等级人口“空心化”的空间单元则出现在阿城区、尚志市、通河县、依兰县。其中,阿城区、尚志市、通河县2020 年城镇化率分别达到89.4%、51.35%、44.12%,比哈尔滨市其他外围地区的城镇化率高,城市内部基础设施完善;依兰县相较其他地区而言,农村从业人员较少,大多数人选择外出务工。中值区主要分布在呼兰区、木兰县、方正县和延寿县,散布在高值区和低值区的空间单元之间[6]。由此可知,哈尔滨市外围区域人口“空心化”水平与地区的城镇化水平存在着较高耦合性。
4.1.2 土地“空心化”
由表3可知,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土地“空心化”水平较高,中高值区共占研究区域总面积的84.77%。高等级土地“空心化”的空间单元分布在阿城区、宾县、方正县。这3个地区紧邻哈尔滨市6大主城区,受中心城市的吸引与辐射带动作用明显[7],在城乡二元体制与土地管理政策的作用下,其农村宅基地的有效利用率进一步下降,导致土地“空心化”程度加剧。低等级土地“空心化”的空间单元分布在双城区及依兰县。双城区人均耕地面积小,农业生产效率较高;依兰县城镇化水平普遍低于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平均水平,且远离哈尔滨市中心城区,受中心城市的带动作用不明显。由此可知,土地“空心化”水平和城镇化水平存在着耦合关系。由于城镇化水平的提高,土地“空心化”现象也会变得更加严重,进而对社会经济发展造成一定影响。
4.1.3 经济“空心化”
由表3 可知,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经济“空心化”的高、中、低值区分别占研究区域总面积的4.83%、60.19%、34.98%。高值区占研究区域总面积较小,出现在阿城区。该地区紧邻中心城区,受城市化的“拉力”较大;交通便利,哈牡、哈五、哈同、长江路等国家和省级公路从境内穿过,滨绥铁路、哈牡和哈佳高铁等穿境而过;与其他区域相比,阿城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农村劳动力就业非农化程度高。低值区分布在巴彦县、延寿县、呼兰区、双城区、木兰县、方正县。这些地区非农经济发展缓慢,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农民收入来源单一,导致经济“空心化”水平低。中值区位于依兰县、宾县、通河县、尚志市、五常市。由此可知,农业经济“空心化”水平与城镇化水平在空间上存在着较强的耦合性。
4.1.4 综合“空心化”
由表3 可知,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综合“空心化”高、中、低值区分别占研究区域总面积的47.01%、25.86%、27.13%。从空间分布来看,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的综合“空心化”多集中在高值区。高值区综合“空心化”空间单元主要分布在阿城区、尚志市、方正县、宾县、通河县;低值区综合“空心化”空间主要分布在巴彦县、双城区、五常市;中值区综合“空心化”地域单元镶嵌分布在高值区地域单元与低值区地域单元之间。由此可知,综合“空心化”与人口“空心化”、土地“空心化”、经济“空心化”基本吻合,与城镇化水平同样存在较强的耦合性[3]。
4.2 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影响因素识别及其影响机制
农村“空心化”是自然、经济、政策、社会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10]。为进一步识别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的主要影响因素,笔者选用农村人口数量(X1)、城镇化率(X2)、二三产业非农化率(X3)、耕地面积(X4)、人均宅基地面积(X5)、农作物播种面积(X6)、区域经济结构(X7)、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X8)、综合“空心化”(Y)共9 个指标,运用SPSS 26.0 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影响因素相关分析
由表4可知,与农村“空心化”(Y)具有显著相关性的指标有农村人口数量(X1)、城镇化率(X2)、耕地面积(X4)、农作物播种面积(X6)、区域经济结构(X7)。其中,农村人口数量、城镇化率、耕地面积、区域经济结构呈负相关,农作物播种面积呈正相关。
对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的影响因素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哈尔滨市外围区域农村“空心化”的影响因素回归分析
根据表5的数据,可得出以下回归方程。
4.2.1 城镇化率与区域经济结构
由上述分析可知,城镇化率是影响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的主要因素,其影响系数是-0.488,相比其他负相关影响因素,其系数的绝对值较大,表明城镇化率水平是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的直接及主导影响因素。区域经济结构的影响系数为-0.304,对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影响较小。哈尔滨市作为东北地区特大城市之一,其中心城区是黑龙江省经济发展的核心增长极,中心城区的经济发展水平、速度、强度远高于哈尔滨市外围区域,甚至高于全省平均水平。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依靠中心城区的辐射与带动作用,城镇化发展水平不断提高,导致农村空房变多。同时,虽然外出务工人员的收入不断增加,但在传统落叶归根思想的影响下,大多数外出务工人员会选择在村内建房,加之现有农村土地制度仍有待完善及开发宅基地的高机会成本,一户多宅现象比较普遍,最终导致农村地域空间处于一种“外扩内空”的状态[8],助长了“空心化”的发展。
4.2.2 土地使用方式和效率
由上述分析可知,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的耕地面积与农村“空心化”之间呈现出显著的负向关系(回归系数为-0.377),而农作物播种面积与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性(回归系数为0.361)。土地利用效率直接影响农村的生产效率,对农村生产体系和农村发展的物质基础具有重要作用[9]。近年来,黑龙江省贯彻落实“保护耕地”这一基本国策,严格保护耕地,严控耕地抛荒。自2003年至2020 年,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耕地面积增长577 584 hm2,人均耕地面积增长0.095 hm2。在过去的17 年中,土地使用模式的变化和土地使用效率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人口减少的进程[10-11]。
4.2.3 农村人口数量变化
由上述分析可知,区域农村人口数量对农村“空心化”具有一定程度的影响。随着哈尔滨市城镇化进程不断加快,其外围县(市、区)农村人口数量锐减,由2010年的357.3万人减至2020年的215.2万人,乡村居民数量大约减少了142 万。大规模的人口迁移使农村地区“空心化”程度更加严重[12-14]。
5 结论与讨论
选取哈尔滨市除6 大主城区以外的12 个县(市、区)为基本研究地域单元,采用熵值法、多指标综合评价法、多元线性回归方程分析法对哈尔滨市农村“空心化”水平进行测度,并分析影响因素,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具有显著的地区差异性,人口“空心化”高、低值区镶嵌式分布;土地“空心化”由中部向两侧纵向逐渐减小;经济“空心化”高、低值区的分布与人口“空心化”高、低值区的关系在空间分布上具有明显的相似性。
②在人口、土地、经济的综合作用下,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的综合“空心化”多集中在高值区。
③农村人口数量、城镇化率、耕地面积、农作物播种面积、区域经济结构5 个因素对哈尔滨市外围县(市、区)农村“空心化”的影响较大。其中,农村人口数量、城镇化率、耕地面积、区域经济结构呈负相关,农作物播种面积呈正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