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村寻根（外一首）

黑朗

要把血脉、坟茔、村庄这几个有痛感的词组合起来

我才想象得出

被大风刮瘦的云龙山有多远的迁徙

抓着茅草引渡的小路，小路引渡的番茄地

熟透的阳光依然那么耐心

以马蹄下一粒破土的芝麻直接铺展几朝变迁的田亩

我只能从这些植物的声音里追溯记忆

向内心出发，沿着一脉根茎辨识昨天

村口的酸枣树悄悄开花又悄悄结果

侧卧树下的红砂石一直在等，层层落灰

聽说族谱，在某朝的一场大火里化为灰烬

族人就像灰窝里的文字被大风扬起

我第一次拜访的长者，他把四分五离一词说得似箭穿心

自始至终我仍相信一滴血的成分

如果给一碗清水，它是否愿意鉴定我们几百年的别离

第一次来我啥也没找到，第二次来我啥也没找到

第三次我再来不及询问洗了又洗的时光

对于过往，我只想直接请求一粒芝麻给我命名

河漂弯子

我直接叫它回沱，就是山把水扳弯的样子

水边漫出沙滩、土地，还有椅子形的山坳

那个场景不好描述

山高过眼睛，形状像锯齿，流云像天狗

我全凭嘴上跑火车的力气

紧拽一根爬坡的羊肠子

我要夸一夸河漂弯子

山那么险，水那么急，人却有夺天本事

他们把花丛映衬的别墅指给我

把杧果花挤跑的乱石岗指给我

坐在亲戚家树荫下的小院

我们未按祖制合碗认亲

而是满满地举杯

问我们从哪里来？向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