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南北之气韵 绘山河之壮美——读姜百瑞的山水画

西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博士研究生/ 岳萱民

中国山水画以山川自然景观为题材，借此抒发画家的笔情墨趣，沉淀国人的深厚情思，是东方文化的精神图腾之一。山水画素有南北之分。北方山川峻峭、雄壮，讲究气势，如北派荆浩的《匡庐图》；南方山水葱郁、秀丽，讲求气韵，如南派董源的《潇湘图》。这种南北山水画的分野主要源于地域性的不同，也是前贤们“搜尽奇峰打草稿”的淋漓体现。“北雄南秀”的中国自然山水特征也影响着当代的山水画家们，他们深受各自所处地域环境的陶冶，从而选择适合自己的绘画语言。姜百瑞正是基于对南北山水画各自特色的认同与遵循，跨越时空与地域的界限，形成了自己融合南北的独特艺术风格。

姜百瑞是陕西渭南人，自幼学习书画，是从陕西关中历练出来的山水画家，性格中烙印着关中汉子的耿直、率真，受所处北方地理环境的影响，早期作品也多描绘气势雄浑而又棱角分明的山川，后来到重庆教学，地域的变化使他的画风发生了渐变。姜百瑞曾对笔者谈到他对于艺术创作的三点理念：一是指导思想。作为艺术家，要为公众服务，创作具有感人艺术魅力和深刻思想内涵的优秀作品。二是传承创新。中国书画艺术源远流长，我们首先要学习、研究并继承前辈的艺术精髓，再以此为基础进行艺术创新。三是文化自信。始终要把文化自信作为创作的基石，勇于挑战自我、突破自我，逐步形成具有新时代特征的山水画艺术。姜百瑞的这些艺术经历在其创作理念的指引下，造就了一种南北山水的综合体，质朴里彰显大气，凝重中又显轻灵，别具特色，富有哲理。

姜百瑞绘画初期立足于陕西关中深厚的历史文化根基，饱览秦岭风貌，并深受以石鲁、赵望云为核心，以陕北高原与关中地区为绘画题材的“长安画派”的影响，在继承传统的同时，扎根西北，长期坚持深入生活，以“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为创作宗旨，对以雄壮为主要风格的新时期西北山水画大胆探索，用笔稳健，风格刚毅。例如其作品《太行人家》，太行山山势磅礴、厚实峻峭，草木稀疏错落，山石挺直峭立，与山脚的院落、牛群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作品中用干笔浓墨皴擦出草坡，用浓淡相间的笔墨画出树干和叶子，用淡墨描绘出远处的山峰，层层山峦刻画生动精致，散发出强烈的震撼力。作品《太行晨曦》描绘出久经历史变迁的太行山，尽显雄峻和沧桑，塑造出不屈的太行魂魄和坚韧的文化品格。

巴渝地处西南，气候湿润，形成了重峦叠嶂、青峰翠岭、水润葱郁、雾霭氤氲的地域特征。身临巴山渝水的姜百瑞，震撼之余，体悟峰岭横亘的宏伟，倾心青山碧水的清逸，感受烟雾缠绵的气息，挥洒妙意浓情的笔墨，从秦川渭水到巴山渝水，他的山水画增添了新的艺术语境，画风也在悄然改变。多年游历于巴山渝水，他对西南的深山河畔、村落小镇进行了大量的写生，用笔墨灵感和独特语言表现奇诡灵秀、野逸苍茫的巴渝山水精神，既有写实物象，也不失云烟情态。他的作品骨法凌劲、大气沉稳、丰润洒脱、意蕴盎然，兼具关中的豪爽和巴渝的淳朴，有集北之峻美与南之秀美于一体的“合宗”之势。姜百瑞的笔法紧跟画风的变化而转变，早期以厚重笔墨来描绘北方山水的雄浑挺拔，突出雄伟气势的同时，用笔墨皴法刻画出棱角分明的山石，加以淡墨渲染，风格清新而又格调高雅。如作品《高山仰止》，创作时勾、皴、点、染、擦五法灵变，在感叹峻峭巍峨、高耸入云的山峰时，对房屋、树木及山道的细微描绘，更使画面雄壮中带有细腻，将视觉张力升华为精神哲思。姜百瑞近年的作品不见传统的皴法，而是在领会传统笔墨纯粹的基础上进行重组与整合，以拖泥带水的用笔追求最自然的表现技法，连皴带染，边皴边染。山、水、树、草的描绘，线条刚柔并济，墨韵虚实相生，在浓、淡、枯、润的笔墨下显得层次分明，浑然一体，使画面产生水墨滋润的感觉，山清水秀、树茂草盛的自然时空和刚劲深沉、润泽婉转的笔墨互映统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作品《山之麓》，以一种清新明快的笔墨，把西南自然山水的秀美多姿呈现在我们面前。画中山峦嶙峋、草木葱茏、云气缥缈，山间隐约可见溪流、房屋，观者仿佛就是画中行人一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一路向上，饱览群山的变幻莫测，有身临其境之感。作品《山野》《青山呈绿树》中，主次分明、前实后虚的山川，非苍劲有力之笔法和浓淡相宜之水墨而不能为。远近透视，颇显壮观，呈现出宁静而淡泊、肃重又内敛的精神境界，诗画般的胜景让人思潮澎湃，于无限回味中涤荡心胸，这必是姜百瑞对巴渝山水实践观察和了然于胸的结果，也是姜百瑞艺术追求的最好体现。

山水画构图中，北派画家多用全景式的构图来展示北方山水的雄浑，而南派更多的是运用“一角式”的局部画面来表现南方山水的清秀。姜百瑞在先后历经北方雄健和南方温婉的山水画风之后，曾言自己现在的构图没有定数，灵活多变，完全是根据自己的感觉和不同的场景来构图，只要能表达自己的情感即可。我们观其画，空间构图上多强调高远的雄阔、深远的饱满以及平远的清润，和谐南北构图之所长。如作品《清水河畔》中以平远构图描绘的局部小景，两艘小船停泊在清水岸边，沿着石阶拾级而上，高大的黄桷树和简陋的吊脚楼诉说着山城朴实、恬静的生活。作品《细雨润无声》《巴山春烟》中，结合了高远、深远的全景式构图，西南苍郁、明润的树木山川充实着整个画面，磅礴与温润兼备。

姜百瑞 山之麓 200cm×200cm 纸本设色 2012年

无论是创作还是写生，姜百瑞都紧紧贴近生活，他的山水画在看似随意的笔墨中，将鲜活的景物与自我的情绪从容地合而为一，既有用笔狂放的大写意，也有局部细腻的小写意，姜百瑞的大小写意山水画，是他的心与自然之间的静默交流，遒劲的笔触意图唤醒正在远离纯真自然的人们，山水有了人气，山水画有了气韵，便不再只是天与地、山与水的空灵，让画中之境正气浩然、神形兼备，传达格物致知的道理，充满无限遐想与乐趣。姜百瑞充分发挥来渝之后对生活和山水的感悟，面对大自然的馈赠，他所能做的就是深入其中去享受这份清澈的礼物，用或大或小的笔触、浓淡干湿的墨色、长短粗细的线条、开合呼应的构图，以及作画的屏气凝神和运笔的洒脱自如，再根据画面布局进行取舍，抓住自然万物的特征，饱含激情，将大自然最美的容颜展现在观者面前。作品《洪河小景》，黑瓦白墙的老屋依偎在山脚下，被翠绿高大的树木包裹着，若隐若现，一条带篷小船在水面划动，动静结合极富趣味，饱含浓情的生活场景，沉淀中焕发着生机。作品《苗山春意》，漫山遍野的树木将山中房舍藏于其间，碎石台阶由山脚一直蜿蜒到房前，犹如曲径通幽、世外桃源般的意境，正是姜百瑞向往自然之心的映照，将山川之明净清雅表现得淋漓尽致。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换言之，一地山水影响着一地山水画家的画风。地域的差异使得南北风格迥异，但这种差异是相对的，因为地理气候的因素，这种差异是存在的，而由于画家的主观意趣，它又是可以融合的。在豪迈凝重的关中文化和野逸幽静的巴渝文化的深沉浸润中，姜百瑞凭借其学识、修养与睿思，以传统的笔墨为媒介，去粗取精、求新悟变、守正创新，将古法今意融于胸膛，兼蓄奔放不羁的关中气势与淡然温厚的巴渝情韵，灌注到作品意境中，迸发出独属于自己跨北融南之气韵，豪放且含蓄的个性笔墨让其作品所写之意真实而不流于空泛，凝重雄健，意蕴悠远，倾诉着内心的憧憬，达到生活、精神与艺术的完美融合。

姜百瑞 高山仰止 260cm×125cm 纸本设色 2014年

姜百瑞

1959年生于陕西渭南。1987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2007年毕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生院贾又福山水工作室。现为重庆对外经贸学院艺术设计学院院长、副教授，中国高校美术家协会理事，陕西书画艺术研究院副院长，重庆渝州画院副院长。作品多次参加美术展并获奖，出版个人专著、专集及主编教材等书籍8部。出版个人画集《姜百瑞画集》《中国画名家作品集：姜百瑞写意山水》。

罗海涛

先后就读于广州美术学院、台湾华梵大学，获博士学位。现任教于广东省嘉应学院林风眠美术学院。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中国画学会会员。作品曾入选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及入选广东省重要画展并获奖，先后举办五次个人画展，并多次参加海内外美术作品联展。

基金项目：广东省本科高校在线开放课程指导委员会2022年度研究课题：在线开放课程驱动高校混合教学变革研究——中华传统美育实践传承的现代化探索，项目编号：2022ZXKC433。2022年度广东省普通高校青年创新人才类（人文社科）项目：梅州客家民间造型艺术美学特征研究与地域美术创作实践，项目编号：2022WQNCX0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