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圈理论”视域下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困厄与纾解
2024-01-02龚露肖菊梅王燕红
龚露 肖菊梅 王燕红
摘要:近年来,随着新时代乡村教师队伍建设政策的颁布与实施,乡村教师队伍的质量和结构得以明显改善,但仍面临多重困厄:社会价值认同感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理念不足;教育治理能力不足,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缺乏宏观指导;政府支持体系不健全,城乡教师专业发展差距增大。为有效推进乡村教师的专业化发展,可借助“三圈理论”来纾解其困厄:提高社会价值认同度,强化乡村教师专业发展“价值圈”;强化教育治理能力,拓展乡村教师专业发展“能力圈”;优化教师专业发展支持体系,营造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支持圈”。
关键词:三圈理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
中图分类号:G45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9094(2023)22-0017-05
*本文系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浙江省乡村小规模学校集群发展模式研究——基于质量提升的视角”(21NDJC020Z)、浙江省哲社规划课题“浙江省城乡义务教育一体化过程中乡村教育治理研究”(22NDJC155YB)、湖州师范学院2020年校级研究生教育教学改革项目“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考评机制研究”(YJGX20006)的阶段性成果。
收稿日期:2023-10-05
作者简介:龚露,湖州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课程与教学论;肖菊梅,湖州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浙江省乡村教育研究中心兼职研究人员,教育学博士、博士后,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教师教育、小学教育、教学理论、教学论史研究;王燕红,湖州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教育学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中外教育史、教育原理、乡村教育。
2020年,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加强新时代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中明确指出:“乡村教师不但是打造更加公平更有质量乡村教育的坚实基础,还是推动乡村振兴、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力量。”[1]近年来,随着乡村教师政策的颁布与实施,乡村地区师资力量逐步加强,乡村教师的待遇大大改善,但仍有不少乡村教师深陷专业身份认同危机、专业知识结构固化、职业情感匮乏的泥潭中苦苦挣扎[2]。鉴于此,笔者基于“三圈理论”的视角省思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困厄,并从价值、能力和支持三个维度纾解其困境,探寻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新路径。
一、运用“三圈理论”来分析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可行性
“三圈理论(The Three Circles Theory)”源于公共管理学,于20世纪90年代由哈佛大学的马克·莫尔(Mark.H.Moore)率先提出,是关于战略管理和决策的重要分析方法。“三圈理论”是一种方法,主张站在宏观战略的高度分析与思考问题。面对错综复杂的事件时,它不含有意识形态色彩或阶级立场,强调以敏锐的洞察力抓住主要矛盾,从价值、能力与支持出发,帮助治理主体以理智全面的思维去应对各种艰难险境[3]。该理论提出,在制定公共政策时,必须考虑以下三个维度:首先,价值维度。公共利益是公共政策的终极目标,因此制定公共政策必须满足两个条件:该政策方案的目标具备且可以创造公共价值,将公共利益作为大政方针的首要宗旨。乡村教师作为促进乡村教育发展的重要力量和乡村教育事业发展的主力军,不仅在传授乡村学生知识和技能、使其融入社会、成为国家栋梁之材等方面作出了杰出的贡献,还在传承我国乡土文化以及积极响应国家政策方针推动乡村振兴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这体现了帮助乡村教师走出专业发展的困厄是符合广大公共利益的。其次,能力维度。必须全面考虑政策方案在实施与执行过程中的约束条件,换言之是指其可以实现该政策方案所需的人力、财力和物力等资源的高度统一。治理者在为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采取相关措施时,需要充分了解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现实困厄,针对当前专业发展能力的盲点,思考如何最大可能地为乡村教师创造条件发展专业能力,以保证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稳步向前。最后,支持维度。必须综合考虑政策方案所涉及的利益相关者的立场与意见,及时取得各方的认可与配合。参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政策方案制定时,治理者对“支持圈”的重视能够让该政策方案以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式整合各个利益相关者的诉求。
从表面上看,“三圈理论”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之间没有内在联系,二者在研究领域、范畴乃至话语体系上差别相当大。但实际上,它同样适用于乡村地区教师专业发展问题。该理论强调战略执行的关联度、价值判断的科学性与创新的有效性,具有理论和现实价值。这不仅与解决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困厄的出发点与立脚点不谋而合,还为准确剖析乡村教师專业发展困厄提供了理论基础和分析工具。
二、“三圈理论”视角下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困厄
(一)社会价值认同感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理念不足
价值是指客观事物原本持有的某种实际用途和满足人们某种需要的特性[4]。在调研中发现,乡村教师在专业发展中的价值问题不容忽视:其一,社会对教师地位的认知、对教师价值的见解以及对未来教育改革与发展的诉求等,都会在潜移默化中对教师的专业发展造成影响[5]。当前社会对乡村教师存在价值认可度低、轻视的现象,这些都是外在他者对乡村教师所持消极刻板印象的反映[6]。其二,由于乡村教师社会地位和经济待遇较低,尤其是在城乡二元结构下,乡村教师的社会地位一直处于劣势,造成教师常常对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产生自卑感,自我价值认同不高。
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整个社会基于“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一极端教育理论,常常对乡村教师的水平和能力提出质疑,对乡村教师的专业素养陷入信任危机,间接导致乡村教师的努力与成就被忽视。在这一理论的评判下,缺乏现代专业知识和技能、学历不如城市教师、缺少教育教学的能力等先入为主的标签,一个个被贴在乡村教师的身上。教育主管部门以简单的教育理论评判乡村教育问题时,往往忽视了乡村学校存在师资结构不合理和教师身兼数职、工作繁重等现实窘境,以致其对乡村教师做出有失偏颇的评价,造成了乡村教师作为公共知识分子的地位不断消解的后果。另一方面,在城乡二元结构下,经过社会比较,乡村教师自我价值认同始终不高。与城市教师相比,乡村教师位于乡村地区,其先天不足的工作环境、分配不均的资源配置都令其对自身职业价值认可度不高。同时,在与家长的交往过程中,部分家长对教育的漠视和误解也会让他们产生职业倦怠感。
(二)教育治理能力不足,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缺乏宏观指导
“三圈理论”揭示了,如果治理者缺乏执行能力,在项目风险区开展督查工作将承担巨大的风险。虽然这仅仅是一个模型分析,但也不得不引起我们高度警惕。因此,治理者在参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过程中应重新审视“三圈理论”中的能力维度问题。
研究发现,能力维度的困境关键在于参与者治理能力不足。一方面,教育行政部门的治理政策精准性不足,导致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效果甚微。虽然我国乡村教师治理的政策体系已初步形成,但根据大数据分析,乡村教师队伍建设信息的共享性不足,共享机制缺失。大数据时代的显著标志是信息的共享性,然而,由于缺少全国性的乡村教师资源共享平台,各个地区的乡村教师资源管理模式处于相互孤立的状态,以致无法精准识别不同区域、不同学校乡村教师资源在学科专业和学历层次上的实际情况,很难让乡村教师希望资源实现精准分配的现实需求得到满足。另一方面,社会力量参与乡村教师治理存在制度性障碍,致使乡村教师专业发展进程停滞不前。目前,以公益组织为代表的社会力量在参与乡村教师治理时缺少规范性的政策,教育行政部门向社会购买服务已成为政府创新公共服务供给的重要方式。然而,公共教育服务外包不同于其他同类公共服务外包,由于现行教育法律法规并未对社会力量参与教育的资质、方式、内容、绩效评估等进行明确的规定,以至于在公共教育服务外包时,因缺乏必要的制度依据而乱象渐生。
(三)政府支持体系不健全,城乡教师专业发展差距增大
“三圈理论”一再强调,“支持圈”是公共政策必须做好的重点工作。一旦缺乏支持,任何一项政策或方案都将难以在现实中施展开来。在完善乡村教育事业、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治理过程中,同样存在着多种支持力量缺位的问题。
首先,从当前的评职称、评优及各类教学奖项的评比来看,政府支持存在失位。无论是评比项目内容、名额的设计,还是评比的过程和规则,都更有利于城市学校和城市教师。由于教学评比现场几乎不会设置在农村场域,所以乡村教师总是在陌生的环境下进行比赛,环境与信息的不对称是其缺少获奖机会的重要原因。其次,从资源方面来看,以公益组织为代表的社会力量支持存在缺位。资源是乡村教师专业发展不可或缺的要素,但是在这方面公益组织更多关注了乡村留守儿童,忽略了对乡村教师的大力支持。这里的资源更多指的是学习资源,主要包括人才资源和物质资源等方面的支持与补充。比如很多乡村学校的教学图书资源库仍未创建,造成乡村教师无法也不会使用资源库进行学习,专业发展严重受限;在人工智能以及大数据等多种智能技术支持的信息化时代,与城市相比,乡村现代化建设的硬件与软件资源难以与之相提并论,资源供给条件更是望尘莫及。最后,从专业培训来看,乡村学校支持不到位。培训不仅是促进教师专业发展、胜任教书育人工作的根本途径,更是提升教师“传道授业解惑”教学能力的根本需求。但是,乡村学校由于自身培训资源有限,教师很少有机会接受系统有效的专业培训。
三、“三圈理论”视角下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纾解路径
(一)提高社会价值认同度,强化乡村教师专业发展“价值圈”
价值作为理论的灵魂,始终是最根本和第一位的,是在做出决策时优先考虑的因素,也是决策的前提条件。只有全社会给予乡村教师应有的尊重与支持,普遍认同乡村教师对乡村地区的贡献和价值,才能真正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
首先,社会应及时关注当前乡村教师社会地位急剧下降的现状,重新赋予乡村教师知识精英的社会地位。因此,教育治理者急需调整以往针对乡村教师错误的评价风向,探索适合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学校评价体系和激励制度。比如,综合考虑乡村教师繁重的工作量和生源较差等情况,重新审视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目标,改变仅仅根据课时量和学生成绩核定教师绩效工资的做法,建立公平公正的教师评价制度。其次,加大对乡村教育的投入,统一城乡教师福利待遇与绩效工资标准,并适度地向地处偏远地区的乡村教师倾斜。应该在以往的政策上继续加大对乡村教育的投入,提高乡村教师的工资收入,让乡村教师成为“令人羡慕的职业”,从经济角度切实增进乡村教师的职业幸福感。最后,要合理安排乡村教师师资结构,通过政策积极为乡村地区引入优秀教师,帮助乡村教师减轻工作重担,减少出现身兼数职的状况。比如:为解决乡村公办教师不足问题,聘任和培训民办教师,出台政策鼓励民办教师通过进修、考核、再教育等途径转为公办教师。
(二)强化教育治理能力,拓展乡村教师专业发展“能力圈”
“能力圈”问题的提出是建立在“价值圈”问题解决的基础上,具体是指治理者在做出科学的价值判断、指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正确方向后,确保其有能力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
其一,政府要充分利用大数据实现对乡村教师治理的精准施策和差异化管理,需要改变单向度管理模式和粗放管理模式,多应用大数据和信息管理系统等科学决策手段进行精准管理。2017年,教育部印发《关于全面推进教师队伍治理信息化的意见》并指出,有关教师管理方式的革新乃大势所趋,我们必须发挥信息技术的优势,全方位推行教师管理信息化,以提升教师管理的效率与水平[7]。因此,在大数据时代背景下,相关部门要对“乡村教师资源大数据进行挖掘、分析、建模,形成乡村教师资源地图,建立乡村教师公共服务平台,动态監测乡村教师资源情况,扩大优质乡村教师智力资源的影响力和辐射范围,提供精准化、个性化、多样化的教育服务”[8]。其二,政府要积极扶持教育公益组织发展,引导社会力量更多地参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201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正式印发《行业协会商会与行政机关脱钩总体方案》,预示着将从根本上转变政府与教育公益或中介组织的关系,根据“专业主义”与“志愿主义”原则建立对教育公益或中介组织的分类指导,鼓励教育公益或中介组织与高校展开合作,从而建立“政社分开、权责明确、依法自治”的现代教育公益或中介组织体制。同时,对于教育公益或中介组织开展的有关乡村教师项目,政府可以选择一些成效显著的典型项目加以推广。
(三)优化教师专业发展支持体系,营造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支持圈”
“支持圈”是整个理论中的关键部分,只有当“支持圈”实现良好覆盖,才能使政策执行的过程更为顺利。因此,教育治理者必须优化专业发展支持体系,共同打造专业发展支持圈。
首先,政府支持层面。在奖项的设计方面,应破解不公平的评比机制,不能仅是口头支持乡村地区,而应该增加实际名额的分配,在评比标准的制定上要细化城市与乡村的区别,鼓励教育行政部门设立乡村教师职称类、评优类及教学类专项奖项。其次,社会支持层面。乡村教师属于弱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关注和支持是公益组织的责任。因此,公益组织作为社会力量的代表,应充分利用自身在集结社会资源和提供灵活多样的社会服务方面的优势,通过公益性的筹资、捐赠等多种手段为乡村教师的专业发展争取到更多的教育资源和发展机会。如通过配套信息化教学所需的软硬件设备、书籍资源和在线资源等方式提供丰富的物质资源支持。最后,乡村学校支持层面。乡村学校针对教师职业培训应充分利用社会公益组织、高等院校和政府的力量,为乡村教师的专业发展出谋划策,积极争取更多培训名额与机会,以解决乡村教师优质培训资源缺乏难题,进而提升乡村教师的专业素养,提高乡村学校的教育水平。
一言以蔽之,虽然理论上取得了乡村教师专业发展价值圈、能力圈和支持圈的最优解,但在实践应用中,这三圈交集与重合的区域大小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因此,在教育治理者参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过程中,必须针对当下的实际情况,灵活地将价值、能力与支持融入鄉村教师治理中,实现三圈区域动态化监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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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赵磊磊,张黎,鲍文雨,江玉凤.智能时代乡村教师研修质量监测:技术逻辑、实践困境与推进策略[J].现代教育技术,2023(9):47.
责任编辑:赵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