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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性思想政治教育视域下《论语》的礼乐思想及当代价值探赜

2024-01-01汤靓

成才之路 2023年35期
关键词: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当代价值礼乐

汤靓

摘要: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是一种具有思想政治教育目的的特殊的社会实践活动。它的开展具有依附性,需要与社会生活中各种类型的活动相融合。而《论语》中的“礼乐”思想,是通过各种带有秩序色彩和区别意义的形式来规范人的情志,从而达到“仁”这一最终教育目标的。《论语》中的“礼乐”思想极具现代隐性思想政治教育色彩,能够给高校在现实中开展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带来相应的启示。

关键词: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德育;《论语》;礼乐;当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G64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3561(2023)35-0033-04

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论语》对文化体系、道德体系建构起着重要作用,《论语》的思想精髓至今仍影响着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挖掘和发挥其当代价值是高校开展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途径,也是延续传统文化生命价值的必要手段与方式。2019年3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的讲话中指出,要坚持显性教育和隐性教育相统一,挖掘其他课程和教学方式中蕴含的思想政治教育资源,实现全员全程全方位育人[1]。隐性思想政治教育作为探索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角度,它与传统文化的交叉研究不仅能够让传统文化焕发出新的生机,还能进一步指导现实中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开展。

梳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相关研究,最具代表性的是白显良教授在2013年出版的《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理论研究》。书中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定义为一种社会实践活动,认为其是从属于思想政治教育的一种特殊类型,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是“一定阶级、政党、社会群体遵循人民思想品德形成发展规律,用一定的思想观念、政治观念、道德规范,对其成员施加有目的、有计划、有组织的影响,使他们形成符合一定社会、一定阶级所需要的思想品德的社会实践活动”[2]。而隐性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从属于思想政治教育的一种社会实践活动,它的目的同样是使受教育者形成符合一定社会或一定阶级所需要的思想品德。其独特性在于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开展不再固定在课堂上,教育者不必只是课堂上的教师,甚至在某些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中并没有明确的教育者存在,教育目的不再被受教育者明确感知,教育活动的开展具有依附性,它需要与社会生活中各种类型的活动相融合。在整个思想政治教育体系中,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和相对应的显性思想政治教育共同完成思想政治教育活动。

1.“礼乐”的含义

“礼乐”思想的萌芽与发展经历了非常长的历史阶段,它是先于儒家、先于孔子存在的。所以探讨《论语》中的“礼乐”思想就需要先厘清《论语》之前“礼乐”思想的具体定义,再讨论《论语》中孔子对于“礼乐”思想的继承与创新。

《说文解字》将“礼”解释为“履也”,是用来“事神致福”的,也就是说“礼”是履行敬拜祝神的仪式。《说文解字》中“乐”的解释是五声八音的总称,“乐”是象形字,像鼓鞞的样子。就“礼”与“乐”二字的基本意义来看,“礼”是指规范化的敬神仪式,而“乐”可以理解为各种声音的总和。而《礼记》中“乐”的含义比基本义更进了一步。《礼记·乐记》言:“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3]也就是说,人因为对外物有感而发出“声”,再将“声”进行有规律的排列组合叫作“音”。“音”加上舞蹈、乐词等外在形式就是我们所见的“乐”了。“乐”在《礼记》中不仅指声音的总和,更是一种歌舞的综合表现形式。

礼乐活动涉及当时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礼”与“乐”是不同类型的活动,但又相互融合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如《礼记·乐记》言:“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4]“乐”象征天地的和谐,而“礼”象征天地的秩序。社会的秩序需要靠“礼”来调节,只有符合“礼”的秩序,才是符合天地之理的,但如果只强调“礼”就可能“礼胜则离”,也就是说只强调礼的社会可能呈现疏离的状态,所以社会还需要“乐”来进行调和。只有“礼乐”相融,才能使社会安定。

“礼乐”不仅存在于书本的记录中,它还是现实生活中的具体实践。在西周时期,礼乐教化能够真正施行,依靠的是西周王室的力量,周王室與诸侯的身份地位之别要依靠这些礼乐形式来体现和固化。礼乐背后所承托的身份区别与礼乐所体现的形式是相符的。而到了春秋战国,周王室势力衰微,礼乐制度受到挑战。一些人开始出现僭越行为,逐渐脱离礼的管控。面对当时的社会现实,孔子希望通过重新恢复礼乐来重建社会秩序。孔子希望恢复的礼乐是西周礼乐,他在《论语·八佾》中说道:“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这表明孔子明确提出自己所遵从的是西周完美的礼乐制度。孔子的礼乐思想主要保存在《论语》中,人们通过分析《论语》中孔子的礼乐思想可以了解孔子是如何定义礼乐的,是全面继承还是有所创新,以及在实际生活中应如何落实礼乐形制这些问题。

2.《论语》中的“礼乐”是成“仁”的途径和方式,“仁”则是礼乐最终将要到达的道德层次

西周业已形成的“礼乐”制度是孔子“礼乐”的基准,但同时孔子的“礼乐”思想相较之前“礼乐”的定义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孔子对西周礼乐形制的继承并不是刻板地复制礼乐制度与歌舞唱词,而是对礼乐本身的阐述及生活中的实践有更深的思考。《论语·八佾》中林放与孔子的对话就提到关于礼仪仪式举行与精神感受的体悟问题: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5]林放问孔子:“礼的根本是什么?”孔子说:“大问题。礼,与其铺陈奢华,不如简朴节俭;丧事,与其仪式隆重,不如真正悲伤。”由此可以看出孔子对精神感受的强调。虽然孔子重视仪式的具体执行,但他同时认为外在仪式不是根本,内心情感才是根本。这就是《论语》中“礼乐”内涵的新变化,即由西周时的敬与畏逐步发展到情理与道德。

在《论语》中,孔子将“仁”作为“礼乐”的实践目标。例如《论语·八佾》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一个人如果没有仁德,那么就无法实践“礼”、运用“乐”。这里的“仁”就处在高于“礼乐”的道德层次,是二者的思想基础。再如《论语·颜渊》说:“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6]颜渊和孔子讨论“什么是仁”,孔子回答“克己复礼为仁”。“仁”就是克制自己的私欲来符合礼制。外在的礼制形式是人通往“仁”的途径,“仁”是个人修养的最高层次。当个人通过“克己”到达“复礼”的阶段,将符合“礼”变成个人主动自发的情感需要,就是达到了“仁”,达到了人性的自由,这也就是所谓“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状态。礼乐在《论语》中是成“仁”的途径和方式,仁才是礼乐最终将要到达的道德层次。

牟宗三在《中国哲学十九讲》中说,“仁”的提出是孔子让“礼乐”能够继续生效的方法,“仁”让“礼乐”生命化、有效化以应对社会的变更[7]。“礼乐”要有生命力,要有价值,要有真实的意义,就在于“仁”,“仁”融合进“礼乐”之中,“仁”成为“礼乐”真正的生命,才能使“礼乐”有客观的有效性。以“仁”为内在核心的“礼乐”的外在形式才能有效地继续维持社会正常运作,“仁”是“礼乐”的目的,孔子“礼乐”的复兴是为了行“仁”。

3.《论语》中的“礼乐”是通过各种带有秩序色彩和区别意义的形式来规范人的情志,以达到教育目的

孔子希望能够改变“礼崩乐坏”的社会状况,复兴礼乐社会。但这种复兴不能是刻板地继承,而是需要崭新的生命力,让礼乐形制在新的社会环境中焕发新的生机。方法便是将“仁”注入礼乐当中,引礼归仁,通过重塑“礼乐仁”三者的关系来达到“礼乐”的新生。这一观念在《论语》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但需要注意的是,礼乐的教育和培育并不是明确地进行教授,而是通过各种带有秩序色彩和区别意义的形式如服饰、器具及音乐等规范人的情志,以达到教育目的的。

“礼”与“乐”首先是以各种繁复严谨的规范和曲调特定的声舞形式存在的。《论语》虽未详细记录这些形式,但也有所提及。如《论语·八佾》:“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8]八行的舞蹈只有天子才能享用。又如《论语·八佾》:“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9]雖然这句话本意是批评管仲不知礼,但也侧面反映了礼仪细节,如在国君参与的外交宴席中要有安放酒盅的特制设备。这些要求就是礼乐在现实生活中的实际体现,而这种体现并非是处处言“仁”的,遵从这些礼制的人并未明确意识到自己是在进行学“仁”、达“仁”的训练。由此可见,《论语》中的礼乐思想其实是以周礼礼乐形制为基础,去达到“仁”的外在手段。礼乐形制在不同的社会生活场景中拥有不同的严谨而繁复的表现形式,全程不言“仁德”但又处处体现“仁”。参与其中的人并不是以受“仁德”教育为目的的,但是他们在遵守礼乐形制的同时,却受到了“仁德”的教化。

所以如果从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视域考察孔子的礼乐思想,可以看出这一时期的“礼乐”带有非常明显的隐性思政教育色彩。孔子创造性地“引礼归仁”,将“仁”作为礼乐的目的。“仁”是一种涵盖广泛的道德品性,是儒家的理想人格。“礼乐”通过各种规范化的仪式、诗词乐舞来完成对个人思想道德的规训。

孔子的礼乐思想与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在理论价值领域有着一致的理念、目标及方法,是早期隐性思想道德教育的探索与实践。现代教育者挖掘它的当代价值与意义对现今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开展有着重要的启发与指导意义。

1.注重“乐教”在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开展中的重要作用

乐的产生是由内而外的,是人的感受的外延,其本质功能是让人感到快乐。《礼记·乐记》云:“夫乐(yuè)者,乐(lè)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是让人快乐的,这是人之常情所不能避免的。基于这样的特性,乐就被用于与礼一起维持社会秩序,维护社会稳定。

《论语》中礼乐思想的讨论不少,关于礼教的讨论非常详细,但是关于乐教的讨论相对简略。正因如此,儒家后来礼教发展得更为深远,而乐教却逐渐失去生长的空间。虽然讨论较少,但《论语》也明确提出了“乐教”的重要性及方法。

首先,《论语》中的乐既是治国之方,也是育人之法。《论语·阳货》篇中载子游以礼乐治人,城中颇闻弦歌之声,孔子问其缘由。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游说,君子学会“礼乐”就会爱人,老百姓学会“礼乐”就更容易听从指挥。在这里虽然礼乐并称,但是更强调“乐”的功能,弦歌之声就体现出子游当时十分重视乐对于百姓的教化作用,所以城中遍闻音乐之声。康有为在谈到对这一句的解释时说:“小康之制尚礼,大同之世尚乐。令普天下人人皆教和无恐,合爱尚同,百物皆化。”在康有为看来,只有乐教才能真正完成对天下人的教育归化,完成理想社会的构建。

其次,《论语》其他地方也提到了音乐教育的重要性。《论语·泰伯》言:“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这是说只有在音乐中,才能完成个人理想人格的塑造。学习礼仪只是个人成长中的一步,而塑造理想的人格,必须是出于音乐的教化。那么这种理想的人格是指什么呢?它是一种“随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状态,它是使人的情、感、欲都符合社会的规范,是个人通过乐的教育从内心完成对礼的认同。

在当前的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实践中,教育者着重探讨了各种课程与思想政治教育的结合。与此同时,艺术类课堂的思政教育研究虽然也在蓬勃兴起,但是针对艺术类课堂的思想政治教育特别是音乐类艺术教育的认识还有待深入。音乐类艺术教育不能等同于其他学科教育,它所具有的“乐教”的特质应该得到进一步明晰与利用。艺术类课程特别是音乐类课程的思想政治教育不能只停留在课堂教学或教学环境的艺术氛围烘托方面,更要注意艺术本身对个体受教育者的影响,在这样的基础上配合隐性思想政治教育,以提升教育效果。王瑞荪在《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中提到,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有“寓教于乐”的特点[10]。音乐教育乃至其他各种艺术教育都是塑造个人品格以达到最佳状态的重要方法,这一教育思想对于以提升当代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趣味性有着重要作用。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具有广阔的开拓空间,其所结合的教育形式多种多样,教育者更应在理性思想的指引下遵循受教育者的接受规律,不断丰富音乐乃至其他各类艺术教育活动的形式,提升隐性教育的趣味性,进而提升实际教育效果。

2.注重隱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开展时形式与内容的并重和融合

孔子的“引礼归仁”是礼乐思想中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也是礼乐思想与隐性思想政治教育重要的契合点之一。“仁”这一思想的注入,让“礼”焕发了新的生机。《论语》有非常详细的关于“礼”与“仁”的讨论。“人而不仁,如礼何”,指仪式失去了“仁”这一核心,将是无意义的。这提示教育者在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特别是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时,注重教育形式的同时不能忘记对教育内容的提炼、思考与融合。

当前对于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方法大约有四个方向,分别是方法论、课程论、资源论及存在形态论。其中资源论的角度可以看作对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内容的讨论,但是这一讨论角度往往把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孤立地看成各类教育活动中带有思政元素的教育资源的发掘,缺乏对教育内容与教育形式的融合。如果仅仅孤立地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看成一些具有思想政治性质教育资源的发掘,缺少内容与形式的融合,那么就难以更有效地提升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而方法论和课程论可以说是对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形式上的讨论。无论是方法论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看成一种具有“隐”特性的教育方法,还是课程论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看成一门特设的课程,都忽略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的政治性与道德性。也可以说是礼乐思想忽略了其背后的“仁”这一重要思想。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是属于思想政治教育系统之下的一种特殊的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所以其内容的政治性与道德性非常重要。若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归属于大的教育概念之下,是不符合隐性思想政治教育自身特质的。

所以在讨论和实践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时,教育者应该遵循白显良教授在《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理论研究》中首次提出的以存在形态论定位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将隐性思想政治教育看作独具特色的社会实践活动。要更好地开展这一社会实践活动,对于其开展方式和其中内容都要格外重视,还要注意二者的结合,提升趣味性与参与性,才能拥有更好的教育效果。

总而言之,《论语》中的“礼乐”思想极具隐性思想政治教育色彩,它是通过各种带有秩序色彩和区别意义的形式来规范人的情志,从而达到“仁”这一最终教育目标的。通过对《论语》中的礼乐思想的探讨,能够为今后的隐性思想政治教育活动提供充分的价值意义的指导与启发。

参考文献:

[1]习近平.思政课是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关键课程[J].求是, 2020(17):4-16.

[2]白显良.隐性思想政治教育基本理论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 2013.

[3][4]礼记[M].胡平生,张萌.译注.北京:中华书局,2021.

[5][6][8][9]论语译注[M].杨伯峻.北京:中华书局,2021.

[7]牟宗三.中国哲学十九讲[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22.

[10]王瑞荪.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1.

Exploration of the Ritual and Music Thought and Contemporary Value of the Analec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mplici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Tang Jing

(Neijiang Normal University, Sichuan Province, Neijiang 641100, China)

Abstract: Implici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s a special social practice activity with the purpose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Its implementation is dependent and needs to be integrated with various types of activities in social life. The idea of "etiquette and music" in the Analects is to regulate human emotions through various forms with order colors and distinctive meanings, in order to achieve the ultimate educational goal of "benevolence". The concept of "etiquette and music" in the Analects is highly imbued with modern implici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which can provide corresponding inspiration for universities to carry out implicit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activities in reality.

Key words: implicitideologicaland politicaleducation;moraleducation;the Analects;ritesand music; contemporaryvalu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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