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尚风景画的形式构成方法

塞尚的形式构成方法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升华后产生的，为后世艺术开辟出新的道路，具有强烈的突破性。本文共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主要从塞尚形式构成的形、色、变化、统一方面进行简要了解，这是了解艺术家的形式构成的最好选择；第二部分主要从塞尚风景画的画面构成与晚年研究的圣维克多山作品进行简要分析，通过作品感受画面形式构成。

一、塞尚形式构成中的形、色、变化、统一

（一）形

塞尚曾经说：“要用圆球形、圆锥形、圆柱形来立体塑造自然界的万物。”塞尚在成熟时期的静物、人物、风景作品绝大部分都有明确的形状，大部分都是三角形、圆形、矩形、椭圆形以及有规则几何形体和不规则几何形体。从塞尚作品的形状构成上发现可以将其大致分为四个类型：第一，具体事物或区域边界的外轮廓形和正形；第二，物体之间的负形；第三，第一种形状中由明暗、色块、影子的交界线和笔触线条产生的形状；第四，以上三种形状的各种关系在画面中连接形成的形状或通过联想感应到的松散形状。第一和第二是比较清晰明了或封闭的形状，可以从静物、人物画中明显看出来，尤其是在静物作品中，塞尚经常把静物的颜色和形状由隔间组成或封闭的方式画出来；第三和第四是比较虚的形状，在风景画的形式构成上运用得比较多，作品中将明暗、颜色、笔触处理成开放的或将物体平面展开而形成的构成手段。

（二）色彩

塞尚曾说，素描和色彩从根本上是不可分的，用色彩画时，也是在画素描。色彩越和谐，素描也就越准确。色彩达到丰富时，形也就得到充分的体现。塞尚的色彩与印象派的色彩属于美术史上对色彩的运用分类中的其中一种——色彩的纯粹运用。但是后来塞尚将印象派科学化的色彩理论推向了一个新高度，注重色彩概括和提炼，甚至利用色彩替代结构，表现物体纯粹的原色。在塞尚的作品中，画面的空间感是通过色彩的冷暖对比与色调的层次变化来表现的。他利用暖色调向前拉伸与冷色调向后退的性质营造出作品中的深度空间感。他画面中的冷暖对比是不可缺少的构成因素，也是使物体产生体积感的方式。

（三）变化

绘画作品需要用视觉因素中的变化来激发观者的兴趣。塞尚的画中存在形、色彩、方向、线条等之间的各种对比关系，这些对比的存在营造了空间感，同时平衡着画面中的各种关系。这里主要对形和方向等变化对比关系进行简要说明。

形的变化对比：塞尚作品中形的变化对比可以分为同类形状之间的变化对比（如矩形与矩形）和不同形状之间的变化对比（如圆形与三角形），同类形状之间的变化对比通过它们之间面积大小、色调、方向、颜色等的变化进行对比，不同形状之间的变化对比通过各个形状之间的面积大小、颜色的冷暖、色调的轻重等变化进行对比。在塞尚不同时期的风景画中，物体的曲边线与直线（圆与三角形）的构成形式凸显出强烈的对比张力。

方向的对比：塞尚作品中方向的对比分为垂直与水平的对比、相互对立的左右倾斜方向的对比。塞尚画面中方向的对比产生的视觉张力使画面保持平衡，也有造成空间深度的作用。这两种对比方式在长短、粗细、宽窄、虚实等方面上存在变化，甚至代表方向的线不一定相遇，但它们之间依然存在联系，起着平衡画面的作用。

（四）统一

在面对自然写生时，面对我们的对象不一定显示出形式结构，这就需要画家在绘画过程中依据写生对象提供的混乱形式，按自己内心发挥的方式进行组织。塞尚的方法是一种直观过程中把各个形式归纳到有序的构成形式中，也就是与绘画共同进行保持画面平衡与统一的感觉，是画画过程中跟随绘画的完成而完成的。从塞尚未完成的油画作品中可以发现，不论在哪里停笔，作品的整体性一直在他的考量中。哪怕仅仅是几根线条、几块色彩，也与画面的四边有着某种关系，表达着基本的空间节奏，任何时候停下来都是一幅完整的作品。

二、塞尚风景画的形式构成

（一）风景画的画面构成

相对于人物与静物，风景画需要画家在户外完成，因此，画家并不能随心所欲地组织画面。画家在户外创作的时候，只能通过寻找合适的角度、主观的取舍、选择性的取景去表现当地的景色。在这种情况下，分析研究画家的形式构成是最好的选择。分析研究画家的形式构成需要从画家选景角度、画面分布、画面呈现方式等方面去推敲。每一幅作品中的颜色、笔触、形都是画家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接下来将对塞尚风景画的形式构成进行简要分析。

从塞尚的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他是一个大胆有想法的画家，从风景画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在画面的形式构成上不断研究进步。塞尚认为世间万物都可以归纳为长方体、圆、圆锥、三角体等几何体，并通过与直线、曲线、斜线等因素去平衡画面，进而达到想要的视觉效果。从《埃斯塔克的融雪》的画面中可以清晰看到，塞尚将左侧的山体部分概括成一个直角三角形，并采用强烈的色彩对比将画面分成两部分（见图1）。左侧大面积被雪覆盖的山体在三角的造型下给人一种往右下角下坠的感觉，塞尚通过将右侧远景处三条小路下端向左弯曲来平衡画面。同时，右侧中近景的树与远景的树通过深绿色平衡画面颜色分布。从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山体是三角形、树木的树冠是球体、右下角的屋顶与远处的房屋是矩形、远处地平线采用水平线、小路采用曲线。近景中左侧扭曲的树一层一层的树冠重叠着向后延伸，给画面增加了强烈的纵深感，塞尚还采用黑白交替的对比来增添效果，从而拉开了近景与远景的空间距离。

图1 塞尚作品《艾斯塔克的雪景》

相比前期的作品，《有红顶的房子》将塞尚的形式构成很好地展现给观众。画面中采用了重叠的三角形结构和椭圆形的结构，部分画面还采用曲线和斜线来调和画面的平衡感。在画面中，塞尚采用竖线、横线、斜线等线性结构增添画面的紧密感。使画面产生强烈的空间感的是采用焦点透视形成三角形的路和左侧近密远疏的树枝；处理路上树的影子的方法很特别，它使向左下角展开的路的方向得到了平衡，同时受光的黄土和冷调的阴影之间的冷暖交替，将观众的视线引到了画面中心；画面中心的房屋微微向左倾斜，与左侧的树木相呼应，阴影与房屋屋顶的水平线相呼应，这给画面增添了不少节奏感；左侧树冠的叶子圆形的处理给充满三角形结构的画面增添了变化，使画面更加丰富。

这幅作品不仅在形式结构上做到了统一，在色彩上也做到了协调。同时，暗部与亮部的冷暖对比也分布协调，使画面在色彩上协调统一。

（二）塞尚作品的典型对象——圣维克多山

圣维克多山位于塞尚的家乡埃克斯小镇，1882年回到家乡后，圣维克多山成为塞尚绘画的主要研究对象，直到他故去。家乡的圣维克多山唤起了他尘封多年的儿时回忆，对他来说，那是美好和谐的象征。他创作了80多幅不同角度、不同季节、不同表现形式下的圣维克多山。尤其在人生的最后十年，塞尚醉心于圣维克多山的研究，并且他的画面产生了不一样的变化，整体画面结构相对变得放松，不再局限物体的外形。其实，早在1870年的作品《铁路穿过》中就出现了圣维克多山的身影。在水平结构的构图中，画面的视觉中心是火车隧道，圣维克多山位于画面右侧，作为画面中的远景，其蓝色的冷色调与左侧橘黄色的房屋形成了颜色上的对比，互补色的对比拉开了画面的空间感。这幅画激发了塞尚描绘圣维克多山的热情。

《圣维克多山与圆弧河谷的高架桥》这幅画中连贯的圣维克多山清晰明了，它是塞尚成熟期的作品（见图2）。在画面结构中，可以看到画面中央的树与远处的高架桥形成了稳固的十字形构图。中央的树贯穿了水平走向的田地、房屋、高架桥，使画面产生了强烈的纵深感，将前景与远景的空间感拉到恰当程度。同时，垂直的树干和水平的高架桥，它们与弯曲的小路、山坡等弯曲的结构进行了比较，从而使画面的形式结构充满变化，丰富有趣。

仔细观察画面可以发现，画面中央的树轻微向右倾斜了一些，这与左侧的树、小路、山坡保持了画面的平衡，打破了画面向左倾的趋势。贯穿整个画面的树木，树冠的处理正好填补了天空右侧的空缺。在画面中，塞尚巧妙地将田地和房子归纳为矩形，树叶依然采用椭圆的造型，并结合垂直线、水平线、曲线、斜线等结构，使画面充满张力。

接下来的这幅作品《圣维克多山》，塞尚将圣维克多山放在了画面的正中央，具有金字塔结构的特征（见图3）。在这幅作品中，塞尚采用了光影，山坡、房屋、树木上都有受光与背光，受光的暖橘色与背光的冷绿色增强了画面的立体感，其中伴随着强烈的光感，投影也很强烈（集中在前景的房屋与树木上），长长的投影非常立体地突出了主体。具体的形体被塞尚有意地表现，树叶的圆形、房屋的方形在前景中格外明显，二者穿插布局使画面充满节奏感。同时，橘色的房子与绿色的树在颜色上的冷暖对比吸引着人们的视线。中景中的水平线与远景山坡的曲线相辅相成。这个时期，塞尚画物体还是比较清晰明了的，树木、房屋、田地的形状分布一目了然，在他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他不再强调画面中物体形体的严谨性，开始更加注重通过颜色去表达画面构成。

塞尚晚年的作品《从洛维斯远望的圣维克多山》中也有金字塔结构的特征。与之前的作品相比，塞尚在处理前景与中景的时候通过二维的处理方式，运用色彩的冷暖对比去营造纵深感，土黄、绿色和蓝色在有序的笔触下产生了和谐有序的画面感。在这幅作品中，不仅是颜色的搭配在主导，笔触的排列、走势、连接和转化也起着巨大的作用，从而形成了对比和谐的秩序。垂直的、水平的、倾斜的鲜明结构线成功地营造了二维空间结构。塞尚从黄金分割点将画面大体分为两部分：上部分圣维克多山与天空相融合，形成空气感；下部分的黄色和绿色代表了房屋、土地和树木，它们被归纳在矩形与三角形中，形成了金字塔三角形结构。

三、结语

形体的几何化与色彩的纯粹运用是塞尚形式构成中最重要的绘画特点，这一特点在他成熟期到晚期越来越明显，从作品中可以观察到塞尚形式构成的发展过程。塞尚是一位坚持崇尚自然、回归自然的画家，但是他不提倡模仿自然。同时，塞尚在学习大师的绘画形式后不拘泥于现有的理论形式，而是自主探索出一条独特的道路，这种精神同样是需要画家们学习的。

（河北经贸大学艺术学院）

作者简介：牛佳佳（1998—），女，河北邯郸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