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高协同”驱动下的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实践

摘 要：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是建设教育强国、全面提升人才自主培养质量的两个关键阶段，必须加强衔接联动，进行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综合改革，互为发挥好基点和龙头的作用。本文结合南京大学和江苏省优质高中的“双高协同”创新改革实践，分析探讨推进高校与高中“双高协同”的重要意义，并着重阐述南京大学深化“双高协同”的宏观举措和微观探索，即“少年英才0年级计划”。

关键词：高等教育 “双高协同” “0年级计划”

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党的二十大报告对教育、科技、人才做出“三位一体”部署，并强调要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建设教育强国，基点在基础教育，龙头是高等教育，既要在基础教育阶段夯实学生的知识基础，激发学生崇尚科学、探索未知的兴趣，培养其探索性、创新性思维品质，也要在高等教育阶段不断提升原始创新能力和人才培养质量，同时要在全社会树立科学的人才观、成才观、教育观，加快扭转教育功利化倾向，形成健康的教育环境和生态。［1］然而，从当前教育发展现状来看，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始终存在沟通不够、衔接不力的问题，正如有学者指出的，“中学关心的是升学率，应试为主，而大学关心的是选拔优秀人才；中学对大学教育茫然，不需要关心，而大学对中学教育生疏、漠然，无法关心，由此造成一些中学生进入大学以后出现诸多不适应”［2］。因此，在“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加渴求人才”的新时代，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必须加强沟通衔接，携手联动，协同破解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难题。

近年来，我国遵循教育综合改革的思路，在基础教育阶段和高等教育阶段提出了两个联动的旨在培养拔尖创新人才的专项计划。

一是“教育部联合中组部、财政部于2009年在高等教育阶段启动实施了“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试验计划”（简称“拔尖计划”），并于2021年深入实施该计划的2.0阶段，引导高校在学生遴选、教师配备、培养模式、氛围营造、制度创新、条件支持和国际合作等方面积极探索，加快培养基础学科拔尖人才。［3］

二是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和教育部2013年开始实施“中学生科技创新后备人才培养计划”（简称“英才计划”），旨在基础教育阶段选拔和培养优秀中学生跟随科学家参加学术研究、学术研讨和科研实践，使其在体验科研过程中激发科学兴趣，提高创新能力，树立科学志向，进而发现一批具有学科特长、创新潜质的优秀中学生，为“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计划”输送后备力量，并以此促进中学教育与大学教育相衔接，建立高校与中学联合发现和培养青少年科技创新人才的有效模式。可以说，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这两个计划实施十多年来均取得了积极成效，为我国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打下了基础、厚植了沃土。在两个联动计划的指引下，我国高校和中学也纷纷打破藩篱、密切合作、联动协同，积极探索两个阶段的贯通衔接培养，共同消解“应试教育”模式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近年在江苏省教育主管部门的支持与指导下，南京大学遵循协同改革的思路并结合本科招生培养联动改革需要，2020年起联合实施了“少年英才0年级计划”（简称“0年级计划”），将人才培养链延伸到高中，在深化高校与高中“双高协同”方面探索出了一套新的培养模式，取得了阶段性进展。本文尝试结合南京大学和江苏省优质高中的“双高协同”创新改革实践，分析探讨推进高校与高中“双高协同”的重要意义，阐述南京大学深化“双高协同”的宏观举措和微观探索项目——“0年级计划”。

二、深入推进高校与高中“双高协同”的重要意义

（一）实施“双高协同”是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战略需要

党的二十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对建设教育强国进行了一系列论述，并多次强调要坚持把高质量发展作为各级各类教育的生命线，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提升拔尖创新人才自主培养水平。建设高质量的教育体系，必须正确把握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关系。

基础教育是高等教育的基础，高等教育则是基础教育的拓展和延伸，而两者又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关系。然而，在“工具理性”和教育功利化倾向的影响之下，基础教育很大程度异化为“应试教育”模式，欠缺对学生自主学习、探究创新及批判性思维的培养。而到了高等教育阶段，大学教授们时常发现部分高分考生不能适应大学里强调发现问题、创造性解决问题的以探究式、研究性为特点的学习方式。现实表明，当前的教育改革，决不能任由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两个阶段“各自为政”，简单教条地“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因此，在此背景下，深入推进高校与高中“双高协同”，深化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的协同改革，是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的战略需要。

（二）实施“双高协同”是遵循创新人才成长规律的必然要求

从教育规律来看，拔尖创新人才有其独特的成长规律。2012年，在对34位自然科学拔尖创新人才与36位社会科学拔尖创新人才进行深度访谈中，林崇德、胡卫平认为，拔尖创新人才的成长由自我探索期、集中训练期、才华展露与领域定向期、创造期、创造后期五个阶段构成。他们还认为，在自我探索期，父母和中小学教师的作用、成长环境氛围、青少年时期广泛兴趣和爱好、具有挑战性经历和多样化经历对其形成十分重要；中小学基础教育阶段将为创新素质奠基，为后来创造提供重要的心理准备，是个体创新素质形成的决定性阶段；进入高等教育阶段，大学本科阶段的教师和硕士、博士研究生阶段的导师对创造性人才的专业知识培养、专业学术志趣、从研究进展中增强创新的信心、研究习惯与思维方式的发展起关键作用。［4］由此可见，基础教育要为学生的创新素质筑牢基础，高等教育要为学生的志趣、信念、习惯及思维等方面的创新核心素养进行塑形升华，两个阶段缺一不可并须一以贯之。因此，深入推进高校与高中“双高协同”是遵循创新人才成长规律的必然要求。

（三）实施“双高协同”是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重要切入点

教育问题的复杂性、教育成效的长期性以及教育体系内部长期存在的条块分割、层次壁垒、各自为营等结构性问题，决定了教育领域的改革必须坚持系统思维，深化教育综合改革，并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二十大报告中均提及深化教育综合改革。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中强调，要坚持系统观念，统筹推进育人方式、办学模式、管理体制、保障机制改革，通过坚决破除一切制约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思想观念束缚和体制机制弊端，全面提高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5］

在新时代新形势下，作为教育综合改革的关键阶段和重要环节，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必须立足现实基础，坚持协同创新，探索针对性地创新人才培养机制优化路径，进一步优化招生考试、课程衔接、学分互认、资源共享等方面的机制，从而进一步增强教育体制机制的活力，为拔尖创新人才培养构筑优良生态环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实施“双高协同”是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重要切入点。

三、南京大学深化“双高协同”的宏观举措

（一）建立“双高”特区，推进校地教育高质量发展创新示范区建设

2019年11月，南京市人民政府与南京大学签署合作协议，共建“教育高质量发展创新示范区”，重点在优先发展教育、师资队伍建设、管理体制改革、教学体系创新、大学引领基础教育发展等方面加强联动与协作。

其一，健全机制，以“南南合作”示范“双高协同”。定期召开南京教育高质量发展创新示范区建设工作推进会，协作共建高起点优先发展教育创新示范区、高素质师资队伍建设创新示范区、高效率管理体制改革创新示范区、高品质教学体系创新示范区、高颜值校园文化提升创新示范区、高水平大学引领基础教育发展创新示范区。建立扬子江教育智库，孵化国家级重大教学成果，推动科研成果转化。

其二，资源共享，以协同平台夯实培养基地。对接南京基础教育发展需求，共建创新发展平台，在教育改革试验、教师队伍建设、拔尖创新后备人才培养、教育国际化、优质资源开放共享等方面进行深度合作。向合作中学开放图书馆、实验室、双创平台和公共平台资源。

其三，共育主体，以师资提升增强培养力量。共同搭建学科教师专业化培养平台，建立教育家型校长培训基地，面向合作中学和骨干教师，分类、分层次实施教师队伍素质提升工程。建好陶行知教师教育学院，推动优秀人才到合作中学挂职锻炼、实习实训，引导优秀毕业生到合作中学任教。有计划地开展优秀人才双向挂职锻炼、研修和学术活动。

（二）前置培养理念，促进高中形成新时代教育理想和价值追求

价值是高品质的根本特征。突出高品质示范高中的引领性，发现新规律、探索新理念、尝试新方法。

一方面，通过高校人才培养理念前置、优质教育资源输送等帮助高品质示范高中形成瞄准新时代人才培养目标，彰显具有本校特点的育人模式。另一方面，利用高校教育研究院和相关学科师资团队，以及在全国教育成果的实践基础，推进高等教育理念与基础教育的深层接触，帮助中学建立适应教育现代化要求、对接高等教育需要和社会主义建设需求的培养理念。特别是在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上体现更高的教育理想，在遵循教育规律和时代特点，以及办学思想和文化特色上形成更高的价值追求。

（三）实现对接协同，全面推进优质高教资源向基础教育转化提质

全省中小学生品格提升工程、普通高中教学改革实验项目、普通高中课程基地建设、普通高中学科发展创新中心建设是我省基础教育内涵建设的四大专项。南京大学坚持“高中所需、高校所能”的原则，突出工作的实效性，实施“四协同四对接”。

一是“双高”思政工程突出思想性，对接全省中小学品格提升工程，通过共享高校丰富的德育、美育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研究资源，提高高中立德树人工作水平。二是“双高”实践项目突出实践性，对接普通高中教学改革实验项目，共推大、中学生共同参与的研学和社会实践活动，让中学生在社会大课堂和朋辈感召下树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三是“双高”衔接课程突出前瞻性，对接普通高中课程基地建设，由高中高校教师共同研究确定课程目标和大纲，建设双方教师共同参与、涵盖教学与考核、衔接中学与大学的课程，提高高中课程建设水平。四是“双高”创新中心突出科学性，对接普通高中学科发展创新中心建设，以中学现有实验室和学科特色为基础，对接高校师资和相关资源，连接高校实验室平台，提升高中创新教育水平。

四、南京大学深化“双高协同”的微观探索

近年来南京大学携手相关优质生源高中，设计并推行了“0年级计划”（见图1）。该计划以新高考改革为背景，聚焦基础学科拔尖创新人才培养，依托南京大学办学特色和学科优势，结合项目合作中学的个性化需要，围绕新型课程共建这一核心，构建了一套把高中阶段有创新意识、创新能力和科研志趣的学生提前纳入高校培养的有效机制，在全国范围内逐步形成一定的影响。本研究据此展开案例分析。

（一）通过机制创新推动深度协同

“0年级计划”通过实现高中阶段与大学阶段、大学资源与高中资源、新建课程与已有课程、基地学院与线上学院的“四个结合”，建立要素合理、结构科学、资源共享、渠道互通、评价多样、选择灵活、更加开放的人才培养机制。

一是通过学分认定机制，实现培养阶段的贯通。“0年级计划”规定，参与计划培养并考核合格的考生，在考入南京大学后可以认定获得相应的学分。这一设计打破了高中、大学培养相互割裂的现状，真正从机制上实现了“中学所学、大学认可”。二是通过需求精准匹配，实现育人资源的融通。“0年级计划”以中学已有条件为基础，结合高品质中学建设目标和中学自有优势，按需确定合作内容、实施方案和条件保障。这一设计破除了以往“高中—大学”协同培养模式所共有的“大学主导”局限，更有助于实现多样特色发展。三是通过打造课程体系，实现育人载体的共建。“0年级计划”的核心是建课程，在项目合作中学现有优势学科课程的基础上，通过南京大学相应学科的高水平师资，共同打造融知识传授、思维启迪、价值引领“三位一体”的更高水平的新课程体系。这一设计充分肯定了课程在各类育人载体中的中心地位，以第一课堂的共建共享为基础，逐步扩展到科研训练、创新实践、科学营等其他形式的育人载体合作，有效保障了项目的落地和可持续发展。四是通过线上线下结合，实现影响范围的扩展。“0年级计划”坚持“建成一个，发展一个；成熟一个，推广一个”的工作思路，通过数字化建设打造“0年级计划”课程资源库，进而以慕课等形式面向全国优秀中学生开放选修。这一设计跳出了区域合作的地缘局限，有助于在全国形成影响。

（二）把握课程关键实现真正协同

课程是育人的第一载体。“0年级计划”以新课程建设为核心推动高中和大学的基础学科拔尖人才协同培养，共同打造“认知体验—方法训练—创新实践”拔尖创新后备人才培养课程群。

认知体验模块强调“立德”，以科学营、一流学科专题营、系列科普讲座、多学科实验室参观等研学形式打造“0年级拔尖创新汇”，让优秀高中生近距离感受学科魅力、感知大师风采，激发学生的学术志趣，引导青少年崇尚和热爱科学，鼓励青少年立志从事科学研究事业，培养科学精神、创新意识和实践能力。

方法训练模块强调“求知”，依托南京大学学科资源、科研平台及中学的学科特色，共同打造校本特色的“0年级学科发展区”，建设学科速览课程，以学生现有知识结构基础，拓展学科知识，接触学科前沿，为科技创新后备人才培养打下坚实基础。根据中学生学习基础、学习能力，由学科专家、教育专家与中学教师联合建设科研方法导引、实验技能、科研文献阅读指导等“0年级学科导学课（AP课程）”，引导学生提前接触学科知识、掌握科研方法，为学生科研能力的发展提供有效支撑。

创新实践模块强调“敦行”，通过组建由院士、资深教授、学科带头人等组成的导师团队，与中学教师联合打造“0年级创新实验室”，推动学生跟随导师进项目、进课题组、进科研一线。开展国际科考与科研训练，招收优秀中学生参与跨学科、国际化、研究性学习，进一步提升科研水平、培育科研成果。

（三）项目实施成效

目前，“0年级计划”已在南京市金陵中学、南京市外国语学校、江苏省天一中学，以及“英才计划”实施重点中学等多所优质高中开展具体的对接共建，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本研究整理了有关合作中学的相关意见反馈，从中可看出“0年级计划”得到了合作中学师生的肯定和认可。

一是在供需对接与项目立项方面，合作中学对于“0年级计划”立足高中人才培养实际和已有基础、对接南京大学资源条件的合作思路评价较高，对于双方围绕拔尖创新人才培养在大学先修课程、创新实验研究、优秀文化素养等领域建设创新培养课程项目感到期待。二是在资源融合与方案制定方面，合作中学普遍认可南京大学在共建工作中的投入，认为南京大学有效发挥了在中学所在地区的产学研等合作平台资源。对于合作平等性及有效性的反馈显示，合作中学普遍认为双方责任明晰、执行过程明了、师资配备明确、建设目标明朗，有助于拔尖创新后备人才培养。三是在学员选拔和共同培养方面，合作中学对现行的中学推荐、网上报名、共同遴选的选拔方式感到满意；认为双方按照项目课程安排，推动师资双向流动，结合线上与线下、学习与实践的共同培养模式行之有效；对于项目结束后的共同考核，以及学生考入南京大学后的学分认定机制评价较高。

五、结语

南京大学实施的“双高协同”及“0年级计划”，是一流高校与高品质高中协同创新的先行试点项目，从中探索出了拔尖创新人才贯通协同培养的全新模式和机制，形成了初步的实践经验，取得了阶段性进展。当然，破解教育体系割裂化难题，协同培养拔尖创新人才，不能一蹴而就，而需要政府、高校、中小学、家庭乃至全社会在教育评价改革、招生考试改革、减轻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社会文化氛围等方面共同努力、久久为功，打一场持久战。

未来，南京大学将在建设“第一个南大”的伟大征程中，深化“三元四维”人才培养改革，通过“双高协同”持续向合作高中输送优质教育资源、延伸培养链条，合作探索更好更优的培养模式，协同破解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难题，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提供基础性、战略性支撑。

参考文献：

［1］ ［5］ 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五次集体学习时强调 加快建设教育强国 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有力支撑［N］.人民日报，2023-05-30.

［2］ 龚放．大一和大四：影响本科教学质量的两个关键阶段［J］.中国大学教学，2010（6）：17-20．

［3］ 本书编写组．基础学科拔尖学生培养试验计划进展报告［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4-5．

［4］ 林崇德，胡卫平．创造性人才的成长规律和培养模式［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36-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