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研究现状分析

郭梦梦,刘仁义

(华北理工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河北 唐山 063210)

企业坚持创新已然成为新时代企业发展的重要准则,创新成为时代的主题,各行各业均已意识到只有创新才能提高核心竞争力,创新成为一种能够长期获利的方式。家族企业作为民营企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极大地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发展,而家族企业在进行创新活动时,其影响因素不同于其他民营企业,结合家族特性与企业特性,创新会受到家族企业内部领导和管理人员的干涉,即家族涉入会对企业创新产生影响。在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关系的现有研究中,国内外学者多从家族涉入的不同维度出发,基于多方面理论基础分析涉入维度对企业创新的作用,但对二者之间影响关系的研究结果并不一致,出现了正相关、负相关、不相关和非线性相关四种结果。我国对于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之间影响关系的研究开始较晚,2012年后才逐渐有学者进行有关探讨并逐渐兴盛,学者们对二者之间的关系也尚未形成定论[1]。基于此,本文系统梳理有关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的国内外文献,分析不同理论下二者之间的作用关系,从企业创新投入和企业创新产出两个阶段入手,对二者间影响关系进行归纳总结,分析该领域发展现状和未来趋势,为之后相关研究提供理论思路。

一、家族企业与家族涉入

家族企业一直存在多种界定方式,由于所涉及的种类和范围比较繁杂,因此关于家族企业的具体界定在国内外存在很多不同的结论,观点尚未统一。霍兰德(Holland)等认为,如果一个企业的所有权属于家族成员,并且战略决策受到多个家族成员的共同影响,那么此时可以界定这个企业就是家族企业[2]。基于家族成员会参与到企业的日常经营管理中,一些学者更加具体地从家族人员的持股比例方面对家族企业进行界定,认为家族成员应该持有企业不少于60%的股权,并将这一阈值作为家族企业的界定标准。肯德尔(Kendall)对家族企业持有股份也进行了界定,他认为当家族成员能够拥有企业50%的财产所有权时,该企业就可以称作家族企业[3]。家族企业是具有其独特性的,坎波皮诺(Campopiano)等研究发现目前大部分家族企业的研究人员采用钱德勒(Chandler)对家族企业的定义,他是最早界定这个概念的学者,认为在家族企业当中,家族的原始创办者及其所属亲属持有企业的大部分股权,并且拥有企业决策的最终决定权,包括高级管理人员的选拔、企业重要资源的分配以及财务管理等方面[4]。中国学者许瑜和冯均科认为家族企业的家族资产占据着控股地位,所有权和经营权处于连续状态,是企业规则与家族文化的结合体[5]。克莱森斯(Claessens)认为,只要家族持股比例达到10%,就可以达到控制企业的目的,可以认为是家族企业。不同国家的家族企业持股比例取决于具体情况,不仅学者们对家族企业有不同的理解,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制度和市场环境也不尽相同。

对于家族涉入的研究逐渐成为家族企业相关研究领域的核心,现有许多研究试图比较家族企业与非家族企业的区别,以便了解家族涉入是否会影响企业的行为。家族涉入主要是指实际控制企业的家族成员参与企业的日常管理活动,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它们与非家族企业的本质区别。家族涉入的维度主要分为四个方面:家族所有权、家族控制权、家族管理权和代际传承[6]。国外学者克莱因(Klein)等在探究家族涉入相关问题时,提出了一个F-PEC模型,分别从权力(P)、经验(E)、文化(C)三个不同角度出发进行研究:权力涉入(P)主要是指家族成员对于企业所有权、控制权和管理权的涉入程度,主要体现在家族成员对于企业的影响程度上;经验涉入(E)主要表现为家族企业从老一代传承到新一代手中时,得到的老一代的经验和资源情况;文化涉入(C)则反映在企业的使命愿景、文化价值观等层面[7]。

目前关于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的研究,集中于将家族涉入分为所有权维度和管理权维度两方面,分别研究其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在众多学者的研究中可以发现,同一家族涉入维度对企业创新投入与企业创新产出会产生不同的作用关系。从创新的不同阶段出发探讨家族涉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或将成为未来深入研究探讨的课题。

二、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的实证研究

已有学者研究了有关家族企业创新的文献,尤其关注技术创新,结果表明:家庭涉入对企业创新投入和企业创新产出均有影响。关于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之间的实证研究,有促进论、抑制论和其他影响结果,二者之间影响关系复杂,不同涉入维度和不同创新阶段得到的实证结果不同,笔者归纳分析2013—2023年国内外发表的关于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关系的26篇实证文献,对二者关系进行如下总结。

(一)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投入

有关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投入关系的研究中,由于不同学者选用的企业创新投入测量维度不同而得出二者间关系存在差异,具体见表1。

大部分研究表明家族企业在企业创新方面的投资比非家族企业少,作用呈负相关性,家族涉入程度会抑制企业创新投入。家族涉入的维度围绕所有权涉入和管理权涉入两个方面展开,其中家族对企业的持股数量以及对管理层的介入程度均影响企业的研发投入强度。孙凯阳在探讨中国家族中小企业的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时,发现前人虽然基于代理理论研究了经济因素是如何影响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能力之间的关系,但缺乏强调非经济因素影响的研究,基于社会情感财富理论(SEW)的视角,家族企业往往较少进行企业创新活动,更强调企业的非经济追求,如家族认同、情感依恋、家族社会网络和家族的延续。谭清梅在研究家族涉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时,引入了家族成员构成这一调节变量,结果表明:家族涉入的加强显著降低了研发投入强度和专利申请数量,但随着参与管理的家族成员亲属关系丰富度的增加,家族涉入对专利申请的负面影响减弱[8]。我国学者严若森、叶云龙基于社会情感财富理论,一致认同维系家族是对企业的长久管理与控制,成员在家族中会实施利他主义行为,企业的研发投入作为一种重要行为会对社会情感财富产生即期风险,因此会影响家族涉入程度进而影响研发投入水平[9]。

纳兹鲁(Nazrul)等从家族所有权和家族管理参与两方面分析了家族企业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并进一步研究了中国家族企业国际化战略对其技术创新活动的影响,得出了家族管理涉入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具有正向关系[10]。梁强等对董事会和管理团队结构的代理理论进行分析,结合资源基础论的观点,对中国上市家族企业进行实证分析,得出家族涉入对企业研发投入与创新绩效的关系具有不同的调节作用,并且家族成员对董事会的参与会增加研发投入[11]。

由于影响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之间关系的因素较多,学者们采用的家族涉入维度也会有不同,因此不同的变量之间产生相互作用,也会导致不同的研究成果。从表1中可以看出,有少数学者认为二者之间存在某种非线性关系,张妮等研究发现家族所有权涉入与上市公司创新行为之间存在非线性相关关系,即随着家族所有权涉入的水平提升,企业创新投入行为呈现先下降再升高的U形变化[12]。陈家田等在研究家族涉入与企业技术创新关系时发现,家族所有权涉入和管理权涉入均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有显著倒U形关系,提出家族企业要保持适度的股权涉入、管理权涉入,以提高家族企业创新投入水平的结论[13]。

(二)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产出

在家族企业创新产出阶段,产出的测量有营业收入与专利申请数等多种方式,研究得出的关系也有正相关和负相关两种。具体见表2。

在对上市公司数据的研究中发现,一些研究确定了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产出之间呈现负相关关系。阿莱奥(Alayo)等在研究中小型家族企业的国际创新能力时发现,为了强化创新对国际化的影响,家族所有者应该考虑让新一代和非家族管理者参与决策结构,家族过度摄入不利于创新产品的出口[14]。虽然家族企业在研究与开发(R&D)活动方面通常被认为是保守的,但仍有研究人员认为,家族企业仍然可以获得基于创新的竞争优势。研究结果表明,家庭涉入与发明数量负相关,却与创新市场的相关性呈正相关,其中有内部和外部董事会社会资本起着调节作用。我国学者毕立华等依托社会情感财富理论,探究了家族涉入程度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及环境不确定性对这种影响的调节效应,显示家族在所有权层、管理层的涉入程度与企业技术创新产出呈显著负相关关系,且这种关系受环境调节影响[15]。

与企业创新投入阶段不同,在企业创新产出阶段更多学者得出了家族涉入与其之间有明显的正向影响。邦妮(Bonnie)等以ROA衡量企业创新赢利能力,发现家族拥有和控制的中小企业表现明显更好,平均回报率比非家族企业高15.1%[16]。阿卢卢(Aloulou)在研究家族涉入维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关系时,引入了创业导向维度进行调节,家族参与管理权与企业绩效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17]。有学者以Tobin-q指数衡量企业创新产出,得出的研究结果表明,家族成员的所有权和管理参与可以显著提高家族企业的绩效,家族成员海外经历对两者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家族企业慈善捐赠行为对两者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在刘光彦等人的研究中,家族涉入会显著提高企业绩效,一方面说明企业创新投入力度增强不一定会提升企业绩效,因为企业绩效的提升会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共同作用影响;另一方面说明家族企业更倾向于规避风险,为保护家族企业的社会情感财富,在或有收益与既定损失面前,家族企业更倾向于规避损失,维持企业绩效[18]。这些研究结果都表明,家族企业倾向通过慈善、投资等方式营造家族企业具有社会担当的企业形象,提高企业竞争力,从而获取更高的企业绩效。

三、结论与展望

(一)研究结论

第一,学者们对选定变量的测量方式具有差异性,并且不同的学者对家族涉入的测量维度不同。其中家族涉入的测量维度缺乏统一性的主要原因是现有研究对于家族涉入的定义界定尚未清晰。在相关的实证文献中,学者们对家族涉入的界定以所有权或管理权作为家族涉入度量方式,有的文献则是将家族涉入划分为其他层面,从治理和参与多方面分类分析,同时对于企业创新的衡量也有研发投入、专利申请数和营业收入等多种测量方式。因此,在研究家族涉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时即使选取变量相同也会因测量方式不同产生不同结果。

第二,家族企业的差异性较大,在对家族企业进行定义时,大多基于家族对企业的控股权进行界定,不同的学者给出的临界值不同,进而选取的家族企业样本也存在差异。国内外文献包含多国的家族企业样本,不同国家的国情不同,对于家族企业而言其外部环境存在差异,进而出现了不同的影响关系。同时由于家族的因素存在,也会对企业创新投入与产出产生影响,由于社会情感财富导向,家族的集体取向以及同内部外部利益相关者的关系可能会影响企业投资及为产生企业绩效而做出的决策。

第三,家族涉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受多种变量的调节,除去政策、地理环境等外部条件,社会情感财富目标的非经济目标也会产生影响,包括人力资本冗余的出现以及内部控制均会对涉入与企业创新的关系产生调节作用,二者之间的影响机制具有复杂性,且会受到企业内部因素和外部环境的共同作用。因此,有这些中间因素的存在导致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之间是复杂的影响机制,单研究二者影响关系难以出现统一结论。

(二)未来展望

为了总结家族涉入影响企业创新的不同关系,充分了解家族企业创新的影响因素,促进家族企业长久发展,应当更为深入细致地探讨家族涉入作用于企业创新的影响机制。具体研究可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

第一,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的细分度量。家族涉入具有多维度,不同维度与企业创新的影响机制都是一个复杂的过程,细化家族涉入维度,基于不同的理论基础分别对企业创新的影响进行研究讨论。企业创新的度量方式也有多种,不仅有学者提到的投入与产出阶段,还有创新过程中的创新战略的产生和创新流程的出现,均可作为企业创新的衡量方式,丰富家族企业创新相关文献研究。

第二,由于样本数量较大,可以区分类别进行研究。鉴于家族企业的社会环境和家族成员关系的不同,将不同地区的家族企业与同种变量进行研究比较,或对于同一地区家族企业区分行业进行分析,研究不同行业的家族企业家族涉入对企业创新的影响,对特定行业的企业发展提出可参考性建议。

第三,由于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之间有着复杂的影响机制,探索家族企业内部因素对企业创新的影响也是未来研究的方向。在之后的研究中,关注家族企业所有者和管理者自身的个人特征,比如任期、年龄、性别以及学历等,分析决策者个人特质对于家族涉入与企业创新关系的调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