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艺（组诗）

◎沙 马

[起 源]

一只蚂蚁是一颗

星星，一只蜗牛是

一颗星星，带着微光前行

一片叶子是语言

一只鸟儿是

语言，正在接近它们的事物

为了保持事物的客观性

我只能忘掉

自己，默默站在它们的身旁

[守 护]

我住在这简陋的屋子里

守护我简陋的灵魂

我在屋外一小块废墟上种植

蔬菜和瓜果喂养我

简陋的躯体。这样的日子

我不认为是一件羞于开口的事

到了理性之年我渐渐看到

一些鸟儿和蜜蜂

来到这儿，看到一些生活的物质

显露出来。细小的现实

有了美好的起色

我想，卑微的快乐，不需要伟大

[写给五十岁]

不再想着如何修改病历上的

文字，不再想着如何

用美的悼词，兑换美的死亡

曾经没说过的东西，以后也

不会说了。曾经否定

过的东西，以后也不会肯定了

我已经学会了如何回避一些

盛大的修辞，而

转向一切卑微的事物

[写 照]

我全部的光明加起来

也不能照亮

一只蚂蚁的道路

我全部的黑暗加起来

也不能遮蔽

一只萤火虫的微光

我全部的故事加起

来，也难以

形成一个故乡

为此，我从不敢

向这个世界

露出一丁点儿灵魂

[手 艺]

诗，越写越短

日子，越过越长

词与物之间的

缝隙，越来越大

人性，是一朵

紫色的花

接近疤痕的颜色

为了安全地接近它们

我清理掉所有的

障碍物，好让

太阳顺畅地照亮它们

[病中札记]

在漫长的病情中我理解了

手术和艺术的关系

但手术，不是艺术

疾病，就藏在两者之间

两者都在变化，这是难以

捕捉的。此刻我

只能躺在手术和艺术之间

咬紧牙关，不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