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之物应声流泪（组诗）

◎司 舟

［栀子令］

清晨如白开水，迷雾氤氲在

季节的高点，最后停歇在雪山之巅

目光远一些是钢琴键交错的存在

感受弦音、振幅和陌生事物

近一点则是纯白栀子香运动的部分

窗帘外结满了整树的白

花瓣正下坠，地面开始积雪

我们认真谈论这些轻的，细微的

以此度过平和一天

并从厨房的蒜皮落进我刚写的句子

祖母的老花眼镜过渡到

吸铁石上的针尖

哥哥， 其实我们已经提及太多琐碎

应该约定黄昏后出门寻栀子

看它如何使用气味拓染行人衣衫

看它如何为我们诠释

永恒的定义

［探 幽］

无人照管的寺庙依旧飘摇于深山葳蕤

被弃置的木鱼，佛坛，云板

已腐朽于人间

余晖短暂停留于一朵栀子花即要枯萎的边缘

柔云在时光催促下俯贴流动的水面

雨水来临，这比祖父年长的山屋

一次次被迫又主动地拆卸自身骨架

归还大地，急骤的风雨

是否也会运用悲悯的表情来洞悉

悬崖之下巴茅草匍匐的命运

时光愈发消瘦，山中除了这些残破事物

便只剩下几块无字碑

没有亲属前来辨认

［夜饮之后］

开始注意暗淡暮色

最先从什么方位被运至我的人间

楼下芭蕉深深，如一叶

水墨。事物巨变迷蒙与恍惚

酒精进入腹腔之后我抵达真实

无须印证。我频繁思念那些远去的

频繁谈论我从前只字不提的

爱意或者其他。小小土堆

成为故人最后的归宿

或累积，或侵蚀

西风混迹人群后模糊我双眼

觑见恸哭的河流，一面镜子之中

虚幻之物应声流泪

［春日宴］

雨水过后，日子一遍一遍在指针终端踌躇

旅人从鞋子与泥土摩挲的声响中

获取客居他乡的意义

蜗牛，蛞蝓和更多事物于屋檐下的水塘静默

此刻适合倾听物语，还要对这农地庄稼

和众多植物微驼的背投掷关怀之心

撷取流水的忧伤与谷底对饮

水汽氤氲，阳光缓缓从远山挪至我和影子跟前

岁月偶然在这个春天，变得明朗起来

当然，这是较少修辞之一

我这一生最为熟悉的贬义词群，在面对

簇簇柔软又容易破碎的白云时

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