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限（组诗）

◎徐 晓

[别山丘]

秋色渐深，山道上人迹稀少

我在山脚下徘徊了三百个回眸

终于没有再次雀跃着攀登而上

很久远了，那幅朦胧的画面——

有情者只居于纸页上

空心人常伴在身侧

道途多暗藏险境，我却已丧失

沉湎其中的兴致

重新做回迷途知返的羔羊

此行去意已决

美丽的山巅，就此别过

旧日的伙伴，祝你平安

[无 限]

让我轻盈

像云层

让我微小

像尘埃

让我寂静

像空无

让我失去

像一无所有

让我充盈你的心

只有想象 没有回忆

让我占据你想象的全部

让我游离

在你灵魂深处肆意穿梭

像雾 像烟

让我在你心头为所欲为

只有欢乐 没有愁苦

让我消失

无影无踪 无声无息

[凶险之夜]

大风让人彻夜无眠

我们胆战心惊了一夜

担忧那些无家可归和无衣蔽体的生命

能否熬过这个凶险之夜

大风掀翻了我们的屋顶

冻僵了我们的水管

鸡鸭被吹到街上，衣物挂在墙头上

脸盆们不知所踪

两只喜鹊不断地从院里衔小树枝

它们的家也遭到了破坏

我们的屋顶很快就修好了

水也从邻居家借来

生活看似继续按部就班地运转

喜鹊一直在天空、洋槐树和大地之间

忙碌到天黑

我们在院里撒了几次玉米

它们简陋的家园已初见雏形

似有哭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我们尚不知晓，集体的病痛过后

个体的创伤何时才会真正被疗愈

[恍 惚]

湖面宽大得看不见边际

像一场空梦

如同我们对彼此的过往

一无所知

既然走到了这里

既然一场突袭的大雨

将我们围困

雷声响动，像是命运的某种暗示

瞬间的交集

多么惶惑，又是多么惊悸

鸟鸣在瘦弱的枝条间

微微荡漾

我们眼前的水面恢复了

暴雨后的平静

身后，人潮涌动

而前方的路，还要走下去

它如湖面一般，令人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