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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里庙传奇

2023-12-25杨豪李敦海

今古传奇·当代文学 2023年6期
关键词:铁头叫花子郎中

杨豪 李敦海

楔子

三里城地处鄂东北西南走向的桐柏山麓,武胜关东北和近东西走向的大别山之间的九里关山下。这九里关在历朝历代属官方南北交通要道,一条较宽阔的河谷平畈,南北纵向较长,全长约九里,因此叫九里关;春秋时为大隧,与平靖关、武胜关合称楚北三关。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所有的关隘几乎都受过血與火的洗礼,九里关也不例外,大小战争无数。

九里关下又有一条较大的季节河,但从来不曾有过断流或完全干涸,各朝都曾在此建立过兵站屯兵。三里城向北四里处的河两边各有山角向河谷中伸出,造成河两边距离比其他地窄些,如同人的腰身一样,自明清两朝之前此处就有“界牌关”之说,并还真有“界牌”之牌,往北是河南。自此,三里城便是南北行走商人和官家的必经之地,也是过往的“歇脚店”。

紧靠界牌关西侧有一座高山,怪石林立,树疏草稀,但此山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字——擂鼓台。据说擂鼓台因一段历史传奇而得名。

界牌关以南河床渐渐宽阔,平畈也渐渐宽阔,平坝中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分为大殿、左右偏殿,还有前殿、后殿。听说建于唐朝,兴于北宋,斗拱翅檐,很是气派。这就是四里庙了。

再往南,那就是边关重镇三里城,听名字就知道它的繁华了,南北竟有三里路长,加上四里庙就有四里路长了,那说明四里庙有一里路长。那条从九里关流出来的河水就从三里城东边流过。流经此处,河水又宽又深,还行船,古时叫乌江渡,东大山的村民要过河必乘坐渡船,据说乌江渡通汉江,可以行船到云梦泽再下到孝感和汉口。

第一回 铁头占寺庙

北宋真宗年间,三里城的热闹与繁华在中原是有名的。因为繁华,周围一带不断有人搬迁到这里来,还有远方移民迁到此处定居,使得城中集市生意更加火红旺盛。每逢过节,这里更是热闹非凡,比肩接踵。

某日,一名姓王名北来的北方商人在此落脚住店时,发现这里生意好做,回家后便与家人商量移居此处。三年后,夫妇二人带着十一二岁的儿子王可赖,迁居于三里城东北方的胡家塆,用自己积存的钱在当地盖建了几间房,后又于三里城中租得一铺面经商。王北来为人精明,做生意如日中天。夫妇二人对其子溺爱,导致王可赖从小娇生惯养、好逸恶劳、怕恶欺善。父母怕其长大后再惹祸,便将他送到私塾管教。

三年后,王可赖十五六岁了,虽懂事,但某些恶习仍有不改。后来,他跟随少林俗家弟子伍明学习功夫。王可赖勤奋聪明,三年中,把刀枪棍棒舞得眼花缭乱,掌握了“金钟罩”“铁头功”的要领,学得了一定的武功,爱在其他同龄人或小一些的男孩面前表现自己,也常拉拢一帮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来寻求刺激,终究还是惹得乡邻不满。其母见儿子学技有成,又认为自家还算殷实,于是托人说亲,乡邻知其子品行不端,没有多少人管闲事。

四里庙虽然不比其他寺院大,但它依山傍水。山的附近还有“万人灶”,不远处还有“金牛石”等景观。三春之时,万木争春,处处郁郁葱葱;入夏之日,和风拂面,令人心旷神怡;立秋之后,层林尽染,片片五色分披;寒冬到来,高山田野处处银装素裹。

如此这般景色引来了更多的人。人多了,庙上施舍的香火钱就更多了。这一切,王可赖看在眼里、盘算于心,心想:我如今二十四五岁了,自己也是大门口上挂粪桶——臭名在外,还没哪家女子愿意嫁给我,再说自己一人玩得自由,有何不好,父母也管不了我,即使父母去世后,我也能靠自己的本事去生存。他又想到,那个庙上的和尚是从外地来的,我先当他的徒弟,然后找借口将其撵走,到时候自己不劳动也有收入,有何不可?

于是,王可赖在进庙当徒弟之后,便暗中纠集了一些狐朋狗友,常常在庙里无端生事,有事无事找和尚的茬。和尚知情后,也多次向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及乡绅诉苦,但都无果,只得忍气吞声。

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王可赖看到和尚有“赖”下去的意思,于是就找了个借口暗中将和尚打了一顿,并威胁他离开。和尚想,自己先前本是个行僧,不如就离开这里算了。于是,第二天天没亮,和尚就整理了自己的行装离庙,云游四方去了。

从此,王可赖算是真正霸占了四里庙。他继续练功,终于练成了头硬如铁,浑身刀枪不入的功夫,当地人都通称他“王铁头”。

自从王铁头霸占了四里庙后,为了掩人耳目,他开始做一些利民的事,将积攒的香火钱用来做一些公益事,如修缮公共道路,在河流消退的秋冬季节时在河床上立上石块、搭上石板,以方便两岸行人过河。一时间博得人们的好评。

此外,他为了更多地将自己的“好”名声扩大,还传出消息:自己的“铁头”之功非常厉害,以此招收徒弟,教人练武、强身健体、除暴安良。这消息一传出,方圆几十里的青少年有不少人来拜他为师,他从中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两个人为贴心徒弟。

次年元宵节,三里城周边村湾各举行游龙灯、舞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传统民俗表演比赛,热闹非凡。

王铁头自小在三里城成长,对这里的一切非常了解,自己现在完全占据了寺庙,并收了不少的徒弟,内心无形地膨胀起来了。为了使自己的父母不再日夜操劳,他时不时地叫徒弟为自己的父母送一些食物,以显示自己家比以前更殷实富有。后来,他甚至开始教唆徒弟在城里闹事,使一些商家不得安生。

王铁头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所犯之事到最后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家的生意不如以前好做,王铁头便将自家的积蓄拿出来开始收购店铺,多以徒弟的名字为店主,再加上父母为人和善,待客满面春风、童叟无欺等生意经验,使得他的生意风生水起。上面官员来到此处后,看到一派欣欣向荣之景,也非常满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有了扩大寺庙规模的想法,于是他向县衙官报告,得到了应允。之后,他打着官府支持他的招牌,开始与乡绅、里正、户长等人筹措资金,对寺庙进行扩建,并在建造过程中,暗建了地下室和隔间。

半年后,寺庙扩建完工,更加恢宏气派,也迎来了更多的香客。

王铁头从小就争强好胜,且多年来不断加强对功夫的练习,不断有长进。虽用计谋霸占了寺庙,以和尚身份在庙里主持,但终究不是正宗的和尚出身,看见别人夫妻琴瑟和鸣,自己夜深人静时却形只影单,他心里不是滋味。

这一切都被他贴心的两个徒弟看在眼里、记到心里,便建议王铁头道:“庙有隔间,又有暗室,寻找机会将进香的女子藏在庙里如何?”王铁头思来想去觉得不可,害怕暴露了,连累父母,说:“不可,不可。”后来,徒弟又建议道:“暗中将远方来寺庙的少妇藏于庙中,日后用药物使她失忆,再暗中放出去,便没有人晓得了。”王铁头没有反对,也算是默认了。

两徒弟便开始在此前修建的隔间和地下室制作机关翻板,为日后猎取对象做准备。

正值秋季,九里河河水流速平缓,关北的一对年轻夫妇乘小船顺流而下,船间,听岸上锣鼓喧天,便好奇地上岸观望,才得知当地村民喜爱在岁裕年丰时,以敲打锣鼓、击铙钹为乐。

夫妻二人听了一会儿,男人说:“这与我们那里差不多,走吧,去看看。”少妇转身见远处有一座寺庙,说:“到那边去看看。”两人来到寺庙前,抬眼望日,男人说:“巳时未过半,还早,你就在此处歇息,我再去城里买块花布给你做身衣服如何?”少妇同意,男人便去了。

男人走后,少妇一人四处转转,心想:时间还早,夫君往返也需半个时辰,我一人无聊,先去庙里敬一炷香。于是,她一个人进庙在香案前双手合掌跪拜佛前,完毕起身时,伸手入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放入功德箱里,便转身向左边的大殿走走看看。

此时此刻,王铁头已发现了这妇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少妇约二十三四岁年纪,红而带黑的圆脸上稍有几分羞涩,丰满的身形仍不失少女的优美,五官虽不能说美丽无比,但也十分动人,使得他总想多看几眼。

王铁头的徒弟看在眼里,也明白于心,忙上前搭话。

少妇见状转身便要走,徒弟露出笑脸,说:“女施主,里面请,可抽签卜卦,看今后运气如何。”

见少妇犹豫不决,徒弟又道:“来这里的人有很多人都在我们这庙里算过,很灵验的,不信你抽支签试试,只花一枚钱,如何?”

少妇答应道:“可以。”便抽一签,递给徒弟。

小和尚将签递给王铁头说:“师父,你看看。”

王铁头便问少妇道:“芳龄几何,家住何方?”

少妇说:“住信阳东南某地某处。”

俗话说: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王铁头一听便知是九里关北之人,于是便说了一些相关的事情。

少妇听后,心想算得还有些像,有心想继续听他说下去。

王铁头察言观色,话题一转,说:“你命上有难过之关,但可以化解。”

少妇急问:“如何处理?”

王铁头说:“佛纸系于腰七七四十九日便可了事,但要钱三枚。”

少妇迟疑,王铁头见状说:“算命不可送(意为不收钱不吉利),看在你从远方而来就少一枚可否?”

少妇答应便随其进入后房,行至三四步时,自感身体悬空坠落,定神一看四周一片黑暗,抬眼上望,亦不见一丝光亮……

接近午时,少妇的男人买了布匹返回庙处,四处张望,不见自己的婆娘身影,高声呼唤后又走向远处,向人询问皆无结果,心中寻思:是否她一直见自己没来,独自回家了?细想又觉不会。他便再次向附近的人打听,仍无果。

他回到家里向父母诉说经过,家人共同商议后派人四处询问,但终无结果,最后上告到县衙,县衙派人去查,但还是无人证、无线索,只得暂且放下这宗无头案了。

第二回 和尚再行色

这桩失踪案没有破获,但发生的事已传遍了周边,人们从此对自家的媳妇和姑娘进行更严的管束。随着时间的过去,人们也就淡漠了这件事。

王铁头觉得风平浪静了,心中又盘算起更多生意,经办起茶馆、赌馆,他除了在日常人口密集处占据先机外,还在其他往来的地方开设野外山庄再配备休闲设施,以招揽更多的人消费。

后来,王铁头谋划建立山庄,在庄园周边植树、栽花、造景等,给这从前有阴气的山沟带来明朗和幽静之感。庄园的进出处有一条大河,河边的道路通向四里庙和三里城,这山庄与城相距两千多米,王铁头便在每个路口处立一旗杆,旗上寫着“幽静山庄”。

四里庙近年来较为平静,先前那位被诱骗而落下暗室的少妇在庙里被囚禁近大半年,身心受到了极大摧残。她思念家人,并想方设法逃离,但总是没有成功。于是,她把自己弄得更邋遢些,装疯卖傻,哭笑无常,故意使王铁头厌恶她。一个月后,王铁头以为其真疯了,便将她灌药,使她失声不能言语又无记忆,将她弄到很远的外乡去了。

时隔一年,王铁头自认为风平浪静了,便又起淫心。

这年初夏的一天早晨,天气晴朗但仍感闷热,一家姑嫂二人与邻居家两女子结伴卖山货。她们把自己打扮成少妇模样,各自提着自家采摘的物品,到三里城里去卖。

卖完后,她们看时辰还早,其中一人说:“现在时辰还早,也可去庙上玩玩再回家如何?”于是,她们一起向寺庙走去,快行至寺庙时,突然旋风四起,空中乌云翻滚,刹那间,下起了滂沱大雨,她们像其他人一样躲进了庙里。雨,渐渐地小了,离家较近的人便陆陆续续离开寺庙。最后,寺里的人相继走了后,只剩下她们四人了。

王铁头和徒弟们见她们四人虽是乡下打扮,却还真是秀色可餐。王铁头放低声音呼唤他的徒弟说:“有女香主还停留在此,给女香主送些茶水。”

徒弟心领神会,一边给她四人送茶水,一边又很热情地拿凳子让给她们坐。她们一行四人接过茶碗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喝着,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歪在地上。王铁头见寺外无人,便将她们移入寺庙深处暗室里去了。

时至未时,到了下午劳作的时候了,一切如常,只有那四位女子的家人心中不安。他们知道自己的家人到现在还不见归家,四处打听,均无消息。他们将这事告诉给里正、户保,这些管事人于是也上报到县衙,县令知其事后也较为认真,想起前几年此地有失踪案也是女性,难道真有行骗、拐卖、暗害之事?或是意外遭到野兽伤害?

县令想来想去,觉得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便叫来了县尉商议,最后决定派县尉驻扎在三里城一带,明察暗访,调查侦破。

县尉姓匡,家住三里城。匡县尉到达三里城后与各地里正、户长等小头头们碰面,询问当地治安情况,他们也都是大体上说,可能去其他地方玩耍走失了方向,或遇野兽遭受不测等。

匡县尉去城里问过,进庙里看过,向叫花子询问过,也走访了附近找寻目击者,但当时是阴雨天,都没有留意,也有人说似乎见过,但最终还是茫无头绪。

第三回 县尉无作为

匡县尉的行踪被王铁头他们掌握,也知道他在这附近居住,就邀请他一起喝酒。

这些年来,王铁头主持着寺庙也带了不少徒弟,有一直与他在寺庙一起混的,也有表面是俗家弟子,其实是网罗的民间恶徒。

王铁头的俗家弟子按其意思将十里八乡的一些流氓头头们尽数请来,在幽静山庄里摆上三五桌酒席。匡县尉列席,酒席很丰盛,真是山珍海味佳肴色美,鸡鸭鱼肉风味俱佳。

匡县尉看到这些菜肴,神色变了几分。

请客之人和作陪的小头头们见其脸色黯然,都不知其有何想法,猜想他是不是对招待他的菜不中意。

请客之人说道:“县尉大人,得知你来此地公干为民做事,我等想竭力为你排忧解难,只是无能为力。我等早想尽地主之谊,前日就已有准备,才于今日为你接风,不周到之处,请你海涵。”

其他人也附和道:“是的,县尉大人,几日来,你鞍马劳顿,招待不周,敬请谅解。”

匡县尉见他们诚恳又热情,看到这样丰盛的酒菜面带严肃表情说道:“如此铺张实属浪费,为官要清廉,吃喝要节约,弄点儿小吃小喝即可,我觉得这里的小菜还很不错嘛!”

请客之人见县尉发话,于是就吩咐厨师们做些本地小菜和小吃。不一会儿,厨师们就将做好的食品用小碟端入桌上。几种特有的菜香味沁人心脾,他看到这些菜,便向他们询问食材。

陪客们说:“这都是本地人喜欢的食物,这些紫黄如伞形状的是从松林中采回的新鲜野蘑菇叫黄丝菌,其味道比其他蘑菇类的口感更为独特,只在春末或初夏时因天地气候和雨水的时间长短而生成,尤其是这种紫色的是少有的,叫金菇紫伞。这一盘叫银棒珍珠,白色的是豆芽,这小如豌豆的花朵是在本地山野中采摘的较为稀有的珍珠花,二者搭配,青白分明,入口一脆一软。这是地皮菜,叫雨后菌子,橄榄墨绿、色泽明亮、糯而不粘。”

说话间,伙计又上了一小笼蒸制食品,揭盖一看,是麦面制成但形状独特,未完全散去的蒸汽里齐齐排列着如清晨刚出水的芙蓉,且又似观音手中的净水瓶一样亭亭玉立。

陪客中一人很主动,还没等县尉开口,便介绍说:“这是本地的特色小吃,名为烧麦,下似包子,上如梅花带红色,有如枝上梅花形状。”

陪客人还没说完,匡县尉打断其话说:“这和他乡的烧卖难道不是差不多吗?”

陪客人笑着说:“是有相似,但他乡的烧卖都如蒸破的包子,品相不入眼,且馅也是五花八门,本地的烧卖只以两种菜为主料,或以荠菜或以珍珠花为主,配上等五花肉及其他佐料,皮薄如纸,清淡中带有荤味……”

匡县尉听到这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再不需要了。”

这话一出,听者多有明白,随即说道:“好好好,各位就座,县尉请上座。”

大家也附和道:“请县尉上座。”

酒过三巡,不见醉意,大家依次敬酒,言辞中无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一类的话。

一会儿,匡县尉喝得红光满面,有些飘飘然了,站起身来欲离席,虽没有酩酊大醉,但还有些踉踉跄跄。

众人将其扶在圈椅上坐下,他环视众人沉思了一下便问:“你们对人员失踪如何看待?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一人说:“虽说是本土人上报,但不见有线索,也许是被他人拐骗到外地,或许是被凶兽所害呢!”

另一人接着说:“若是此案发生在本地,查出来了对我等都不好,若查不出来可能会比查出来的罪责要轻些呢!”

这一席话真是让匡县尉醍醐灌顶。匡县尉心想:查出来了,说明这里的治安管理不好,查不出来也不能说这里的治安管理不好,再者,无头案查不出来的也不是没有,如今也是查了些日子,不能说我没有尽职。

众人见匡县尉朝他们各个望了一眼,欲言又止。他们其中一人笑着说:“请县尉大人再指点一下。”

于是,匡县尉说:“你们带领民众在农闲时修整河岸,防止洪水泛濫,设桥铺路。”

众人点头哈腰忙道:“是、是,县尉大人说得对,今后我们在这方面大力支持。”

时至申时,匡县尉起身要走,众人见其仍带有醉意,便将他送回家里去。

幽静山庄离匡县尉的家不到二里之遥,一路高一脚低一脚走着,匡县尉说:“这路太窄了,叫人如何行走。”

大家听此话也就都明白,这不是叫人把通往他家处的道路修好吗?

众人听后齐声说道:“日后一定做好。”

匡县尉回家住了几天后,回县衙复命,找了多个理由,定了个无头案。

自这次喝酒后,王铁头及那些小头头们把三里城至匡县尉家的一段路修得平整而宽阔,时不时地去他家嘘寒问暖,王铁头也暗中行贿匡县尉。至此,多人失踪案就不了了之。

第四回 贫民告御状

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失踪家人见县衙来人察案无结果,心中极度悲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能就这样算了吧?他们决定直接去京城上告。

王铁头知道此事后,便暗中派人去告诉匡县尉。匡县尉得知消息后暗示他们从中阻挠。一边有王铁头在各个小道上派人暗中监视并装扮土匪,并还真的做出了只抢钱财而不伤人命之事,若有若无地向外发出消息,使得过往人们不敢带钱走小道;另一边有县衙以严查走私物品的行径,派人来到兵站协作驻防人员,实则暗中防止失踪者的家人上告。

失踪者的家人知道这些事情后,心想,我们先往南去,再绕道向东,往北不经过九里关和附近的道路,再改装拉货车,将所有盘缠藏于车把,走出这一带。一切事情准备好后,他们择日往南,向东过武胜关再向北走,将自己从家里带上的土产一路售卖,一路又捎带当地的物品向北运去,从中赚点儿钱,尽量不动用藏在车把中的银两。

失踪者的家人省吃俭用,日夜兼程,约十天时间,他们终于到了开封。来到开封府,他们向大理寺官员诉说了自己的情况并讲了自己对女儿失踪的疑点和县尉的调查等。

次日,大理寺卿上朝将此事汇报给皇上。

皇上听后大怒,立即派人查明此事。大理寺卿接到此命令回衙门里安排,并告诉失踪人的家人先回家,装作若无其事,照平常一样作息、生活。上告人依言而行,不耽误更多时间,只带空车择近道回家。

大理寺奉皇帝陛下之命令后便选派二人去南方暗查,并限定二十日内完成任务,回到京都奏报。

这二人到达信阳郡之前便各自装扮行头,分别从东边和西南方向回到三里城这地盘。

于是,三里城周边乡村来了两位陌生人,一位是手拿算命布幡行走于城内和各个村间的风水先生,边走边叫道:“算八字知运气,观风水避灾祸。”每到一处或多或少都有人来请他算一算。另一位则像叫花子一般,芒鞋邋遢、鹑衣百结,补丁随处可见。每到一店,他就打起竹板唱上一段,见到卖蔬菜瓜果的就唱:“白菜萝卜各有爱,买棵白菜发百财,萝卜瓜果青又脆,吃入腹中甜满怀。”遇到其他店铺也来一段:“老板百货储满仓,一年更比一年强,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他一路走来见什么尽说好听的,总有人多少施舍一点儿吃的。

他们到这里走遍每个有人居住的地方,留意一切人和事。不久,他俩的行踪和语气还是暴露了他俩的身份。

这一切都被王铁头的徒弟们察觉到了,告诉给了王铁头。王铁头派徒弟们暗中跟踪观察。

王铁头指使徒弟向匡县尉说明,并说:“如果这二人是上面派来的人,一经查出真相,想必县尉是知道后果的,望县尉明示。”

匡县尉沉思片刻说:“没有听说上面来人的消息,如何对此二人,不用我细说,我不想见到他们。”

徒弟回去告诉了王铁头,重复了匡县尉的话,王铁头明白县尉的意思:除掉隐患,不留痕迹。

王鐵头指使大徒弟、二徒弟去接触两位暗探,并试试他们的功夫。

大徒弟纠集四五个人找到了风水先生后,叫风水先生给他们看相、算命,风水先生给他们一一看过、说过后,他们却故意说不对,都不给钱。

风水先生说道:“我最起码大部分说得对吧?你不给钱,有道是算命不给钱是送……”

风水先生本来要说“送命”二字时,突然不说“命”字了,他意识到说出去会惹麻烦的。

他虽然没说完,但那几人听到“送”字便已明白风水先生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于是王铁头的徒弟怒气道:“你说什么?你是要说送命?”

此时,风水先生意识到他们这是来找茬的,于是急忙答道:“小兄弟们,我是说不给钱算了,你们不要欺负我了。”

王铁头的大徒弟听风水先生的回答后还不依不饶地说:“你还狡辩,打你这个江湖骗子。”话未说完,便抬起右脚向风水先生的左腿横扫过去。

风水先生挨了这一脚后,装作挨不了这一脚而倒地一滚,边滚边高声叫道:“打人了!打人了!欺负我外地人呀?”他一边叫喊一边爬起来跑向远处。

几人见状想追打他,大徒弟说:“算了,别在大白天把事情惹大了,我们只是试探罢了。”说完,便带他们几人散去了。

王铁头的二徒弟也寻找到了试探叫花子的机会。他跟踪叫花子,在叫花子向村中走去时,就将早已准备好的几个鸡蛋装在小提筐里,掂在手肘上径直朝着叫花子的方向迎面碰去,连筐子带几个鸡蛋撒落于地。

叫花子被突如其来一撞,差点儿摔倒。

还没等叫花子说话,二徒弟就朝着叫花子怒气道:“你眼瞎了,你撞我,你看把我的鸡蛋撞破了,你赔我的鸡蛋。”

叫花子见状,心想:这是故意找茬的,暂不惹他。叫花子堆笑道:“这位师傅,此路这么宽,我从这边走过去,你从那边走过来,怎么是我撞你呢?”

二徒弟强词夺理,恶狠狠地说:“我走路想走哪边就走哪边,还要你叫走哪边不成?今天不赔我的鸡蛋你就不要走。”

争吵间,村里出来几个中老年人,向这边走来,二徒弟此时上前抓住叫花子的胸前衣襟对叫花子连拉带推,但没有推动叫花子。叫花子见村里人已走到跟前,忙对他们道:“各位大叔、大哥,求求你们帮帮我,他欺负我一个穷要饭的,你们来评评理。”

二徒弟见叫花子叫村人评理,他又推不动叫花子,在松开叫花子衣襟的同时,伸出右手向叫花子的脸上打来一拳。此时,叫花子心中有数,有所防备,他不想与这人纠缠下去。当拳头朝他脸上打来时,他的头微微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了,做到在众人的面前既挨打了而又不使自己过重受伤,当对方的拳头触击他的面部时,他顺势倒地,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破有流血感觉。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众人面前诉说刚才的经过,又说自己是要饭人,无家可归,身上也只有这几个小铜钱。

一位年长者上前说:“算了,给他一枚钱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老者又转身微笑着对二徒弟说:“算了吧,打了人家,人家又赔了你钱,人家要饭的也没什么财物,免得外地人说我们这里的民风太恶,是吧!”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随着老者的话意附和着,二徒弟这才转身而去。众人见打人者已走,很同情叫花子,各从家里拿了点食品给叫花子,叫花子也深表谢意!

后来,大徒弟、二徒弟分别将自己的试探经过告诉王铁头。大徒弟说:“我横扫那人一脚,一般的人必定倒地,但那人不是这样的。”

二徒弟说:“我推拉他,他也很稳,一般人也做不到如此。”

王铁头听二人描述后,便知道风水先生和叫花子的深浅了,再次指示另外两个徒弟对风水先生和叫花子下手。

次日,三徒弟找到风水先生说:“我开了一幽静山庄,在西南一山沟里,请你看看风水如何?”

风水先生便应道:“可以,我明天与你一起看你那幽静山庄如何?”

三徒弟应答道:“可以。”

当日晚,风水先生与叫花子商议道:“待我去后午时未回,我必定出事,你必须速离此处。”

次日上午,风水先生便随三徒弟一起去了幽静山庄。在风水先生去之前,幽静山庄里的人早做好准备,先是热情相待,再在茶水里放了蒙药,待风水先生被药麻倒后搜其身,果然发现了腰牌,于是,将其谋害。

其实,王铁头他们也有两手准备,他在带领风水先生去幽静山庄之前就对叫花子也做了安排,早有几人在叫花子歇息处埋伏、跟踪。

叫花子在午饭过后还没有见风水先生回来,他重新装扮了一下自己,出去观察了一下周围,仍然不见风水先生的踪影,他想:还是等待到申时,若还是没消息,便于夜晚离开,这样不会引人注目,更安全些。他等待到申时已过,仍不见风水先生回来,于是,他整理了自己的行李向北走去。

此时,红日早已西沉,田野里也少有行人,远处山坡上还有人赶着两三头耕牛向村边走来。他走向一小河边,见溪流涓涓,清澈见底,就用自己带的葫芦壶灌了一壶水。当他站起来转身要走时,隐隐感觉到身后二十余丈外有四个人似在跟踪他的动向,便装作没看见他们一样,每走至拐弯处却加快脚步。

天色已慢慢暗下来,他在一处平缓之地,他故意做弯腰系鞋带的样子朝自己身后观察了一下,看有四个人总是保持那么远的距离在他身后,且四人手上也没有什么东西。他心中已断定那四个人就是跟踪他的人。他又想到了风水先生没有能够按时见面,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迅速地上到山岗,停下脚步,干脆坐下来休息,心想:是祸是福都是躲不过的,还不如放松一下身子再去面对一切吧!他取下身上挎的葫芦,将盖子拧开喝了几口水,又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布袋,将袋子里的粉状物品装进壶里。

叫花子坐了不到一刻钟,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口凉风,又束了束自己的腰带,刚迈步时,突然有二人横挡在他面前,他转身向身后瞟了一眼,也有二人堵住他的退路,他快速向右跨了一步说:“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人说:“假要饭的,今天別想走出这山里,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叫花子道:“为何说我是假要饭的,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说出如此恶毒之话?既如此,请报上尊姓大名。”

此人正是王铁头的四徒弟,他回答叫花子,说:“你不是假要饭的是什么人?你手中的棍子跟平常要饭人拿的一样吗?我们早就知道你在走之前就换了根栎木棍,这栎木又硬又有弹力,就凭你拿这栎木棍你就不是真正的叫花子,你换了这木棍是用来打人的吧?你知道得太多了,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命不长,所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叫花子道:“你不说你的姓名,我也猜到你是王铁头的四徒弟。”四徒弟目中无人地答道:“是的,又如何?”

叫花子听罢,不屑一顾地说:“我换了根栎木棍,就是准备对付你们这些恶人的,你们又能怎么样?小小的害民之贼,早晚将你们斩草除根,打进十八层地狱去,即使尔等鼠辈今日害死我,但是你们身边还有我们的人,你既然有本事,不妨用车轮战与我单挑,怎么样?”

叫花子说的“你身边还有我们的人”这句话是假话,只想试探此四人面对他做何反应。四徒弟听他说这番话,心想:难道我们那里还有他们的人?今日不能杀死他,待我们将他擒获后再秘密审问,查出那隐藏的人。于是,他对身边二人说道:“你俩先上,待会儿我再上。”那二人立即拔出腰间的一长一短两把刀向叫花子扑来。

叫花子心想:刚才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免得他们四人同时向我围攻。于是,他手握木棍,先将一人的长刀挡开,随后棍子一翻,拔出了短刀,并顺势向握短刀人的胸上猛撞一下使其跌倒在地,拿长刀人弓腰挥刀向叫花子左腿部砍来,叫花子将棍子向地上一杵,抬起一脚将他踢翻了一个筋斗,他二人也算动作迅速,翻身而起,重新摆开架势,不断变化方位向叫花子上砍下刺,叫花子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连贯打、揭、劈、压、扫、穿、托、撩、拔、挑,把一根栎木棍子舞得眼花缭乱,使得二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二人一时心慌,被叫花子重重地打了两棍,其中一人手臂已被打折,此二人再也无力硬拼了。

四徒弟见状,拔出腰间斧子,身边另一人也从身后抽出三截棍,饿狼般扑向叫花子。

叫花子见二人如此凶猛,便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包袱,顺手碰到了装水的葫芦,这一下他淡淡一笑,计上心头,他想,我先斗他几个回合再说。于是,他拿着棍子迎上去,三人又缠斗在一起,这二人甚是凶猛且力气大于常人,叫花子也不敢松懈斗志,挥舞着栎木棍左格右挡,如猛虎跳跃,左冲右突,似蛟龙出海,前后翻腾,招招化解对方斧劈华山、秋风扫叶之猛势。

此时的叫花子越战越勇,但被对方几番车轮战后,也感觉体力不支,他不敢恋战。于是,他挡开了对方的一轮攻击后向后一跃说道:“慢。”

对方见状,以为他服输了,便说:“打不赢就投降吧。”

叫花子道:“让我喝口水如何?”

对方心想:喝口水又能如何呢?就允许了。

叫花子拿起葫芦到嘴边装作喝了几口水的样子,然后又拿起棍就向他二人打去,二人见状急忙招架。

叫花子与其二人又斗了几个回合后,他故意露出破绽,欲使对方像刚才一样同时从上向下朝他迎面打来。二人见状,一起向他压了过来,叫花子双手横挡二人的斧、棍。

叫花子心想:这次就中了我的计了。突然,叫花子将刚才含在口里的水全部喷射在他二人的脸上。此时,他二人“啊”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停揉擦。

原来叫花子在休息时,喝了水之后,再把一包特别辣的辣椒面倒入葫芦里,也才派上了用场。叫花子见其二人被辣得难受,他哈哈哈大笑道:“辣吧!我也辣着吧!”

此时,四徒弟叫了声:“我们快走吧。”

先前与叫花子打斗的二人见状,立即拿起长短刀边作招架状边扶着其他二人连滚带爬向坡下逃去。

叫花子见他们已败走,也不想再繼续追赶,心想他们早晚会被抓捕的、会被制裁的,于是就坐了下来,他休息了一会儿,此时已完全入夜了,天上的月亮在云层的遮挡下仍然有些朦胧,在这不太明亮的月光下还可以分辨出行走的路径。隐隐约约的北斗七星还挂在天幕上给他指明北去的方向。他感觉自己此时腹中空空,打开包袱,拿出此前备好的软饼,慢慢地吃了几口后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辣水,一口辣水入口,他感觉精神一爽,便杵着棍子向北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的时间,见四周仍然是山野,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田土,心想,有田土之处,附近定会有人家。

他又走了一小会儿,忽闻有犬叫声,他朝着犬叫声走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稻草垛边,他深知夜已太深,不如就在草堆边休息,待天明去弄一点食品充饥,再去集市上换身衣服,租一马车尽早回到汴京。他想到了这些后,便伸手去腰间解腰牌。他一下怔住了,原来腰牌已不在身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他现在身上既无分文又无腰牌,如何是好?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里苦笑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看来是要耽误时间回汴京了。事已至此,他还是睡在稻草里了。

这一晚他囫囵地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他起身去河边洗了一下脸,便又装成叫花子模样一路向北去了……

第五回 捕快探端倪

二十天的时间已过去了,大理寺官员计算着时间,终于等到了派出去的人归来。他们听了派出去的人讲述事情的经过,便决定重新选派老练的捕快李侠去南方将这事一并查清。

李侠接到任务后快马加鞭行至信阳东边绕道去南司州(即现在的黄陂),行至南司州路途中,突遇大雨,全身淋得透湿。

天将黑,李侠感觉身体不适,阵阵寒战还伴有发烧,只有在一旅馆寻医治疗。他打听到了这里有一户姓孙的郎中,便向他说明了自己的病情。

孙郎中对他进行诊断后,便说:“你现在身感风寒,寒邪入心,需要治疗和休息几天,我可以给你开几服药带回家煮水服用,三日后定有好转,日后可再诊疗。”

李侠心想还不能回家,便又对孙郎中说道:“我有事情,无更多的时间,不便回家,只能暂住旅馆两日。”

孙郎中听其说话声,不似当地人口音,就对他上下打量一番,见年纪约四十岁上下,一身不似当地人的装束,举手投足干练快捷,便说道:“客人贵姓?”

李侠说:“免贵,姓李名侠,年龄三十六。”

孙郎中又笑着说:“如不介意,你不是本地人吧?客人好像是吃官家饭的人吧?”

李侠没及时回答孙郎中,向室内四周瞄了一眼,药柜整齐,家具不多而干净,房屋较宽敞,又见这孙郎中慈眉善目,心想,不如我直接对其说明我的身份,让他尽快治好我,也能尽早完成这次差使。于是,李侠就向孙郎中说了自己的身份并只说去南方办事。

孙郎中听后说:“你可去本地衙门暂住几日。”

李侠说:“暂且不必打扰他们。”

孙郎中思考片刻说:“住旅店还不如就在我这里住几天,待身体好转再走也行,我这儿还算宽敞,吃喝也方便,如果不嫌弃就把我这里当旅店可否?”

李侠见孙郎中诚恳,便答应在此住几日再说,又说道:“一切生活费用,我按数照付。”

孙郎中说:“你是官家之人,在我这儿住上几天,我们也是很高兴的,无须为几餐饭计较。”孙郎中笑说后便吩咐家人为李侠整理休息之处。

时至中午,孙郎中一家与李侠共进午餐,大家甚是高兴。李侠告诉他们,不要说我是官差,如他人问起时,就说我是你们的表亲便是,等日后再答谢你们。

席间,李侠见孙郎中的夫人不带女儿入席边,李侠说:“我已亮明了我的身份,就把我当自家人一样,大家可一起用餐。”

孙郎中便招呼她们一起入席,吃饭间,李侠见房内还有一女不出来,李侠说:“何故不一起来吃饭?”

孙郎中说:“女儿不爱对陌生人说话。

李侠说:“不妨一起坐下!”

孙郎中的夫人召其女过来,其女过来时,只对李侠淡淡一笑便坐于其间。

中餐用毕,李侠坐于旁边圈椅上仔细看了他们一家人,觉得这女子与其家中的兄弟姐妹似乎有差别,便将目光投向孙郎中问:“你这丫头……”

话没说完,孙郎中打断其话接着道:“官家,不瞒你说,这丫头不是我亲生。”

李侠道:“此话怎讲?”

孙郎中深深吸一口气说道:“两年前秋天,我与儿子到南边某地购买药材,转回的途中见路边一树蔸处卧一人,我上前看了一下,是一年轻女子,呼唤她时,不见反应,近前一看,她处于昏迷状态,我把了下脉搏,以为她是饿坏才晕倒,便将其扶起,将水灌于其口中后便慢慢地苏醒了。细看她容貌还算端庄,眉目清秀,只是头发蓬乱,脸色无光,几件破乱的衣裳裹着她显得有气无力,她苏醒时见我们面无表情。我与儿子将她扶于我们的车上带回家了,之后便让她调养身体,数日后她面色好转,精神状态亦佳。后与其交谈时才发现此女说话不清楚也不连贯,为了避嫌守义,我们向衙门报告,衙门人员查看后便作登记,也认可我们收留她。”

孙郎中的夫人接着说:“自从此女到我家后,我们待她很好,我家孙郎中也检查过她的身体状况,五脏六腑没问题,只是语言和记忆有问题,这两年对她进行了治疗,说话语言上基本好转,但问其过去之事却一概不知。”

孙郎中的夫人接着说:“自她精神好转后,在家非常勤快,与我家儿女相处甚好,且对我们也很孝顺,做事也非常吃苦,我们也对她如亲生的一样看待。”

孙郎中的夫人说到这里时,李侠轻轻点头赞赏道:“医者父母心,你们一家都是好人!”接着又将目光转向孙郎中说道:“能否将她医治到恢复记忆?”

孙郎中说道:“这很难说,不知何原因造成她这样的,也许有可能或不能,很难断定,不过,当年我将她带回后,也对她医治了一段时间,多次见她一个人无事时愁肠百结,有时还自抓头皮,我们见状,就常安慰她,想办法让她高兴,使她情绪平复。”

李侠又问:“她是否受到某种刺激造成精神上的障碍?”

孙郎中道:“还没有看见她有什么明显的精神问题。”

李侠又问:“如何将她彻底医治好?”

孙郎中说:“如果是外因所致,或许在某事物上刺激她时有可能慢慢恢复,如果是从前较早自身犯病而致就很难说了,但是不知到底是何原因造成她这样的。”他们探讨着,一日就过去了。

晚饭之后各自安歇,这一夜李侠虽一身疲倦,但因长期养成的生活习惯,他第二天早早起床,洗漱后在室外散步。阳光下也有早行人在田间耕作,远远只能看到矮矮的山丘,农户家也出现袅袅炊烟。他心里盘算着时间和任务,自己现在仍然在发烧和咳嗽,一两天内怕是难以痊愈。这一日,他还是安静地休息着。

第二天,在听这一家人的交谈中,李侠发现有一些当地语言他听不懂,与北方大有区别,心想,我何不学一學当地方言,对我日后也必然有利。于是,他开始向他们学习一些当地口语和常用语。

第三天也过去了,这天夜晚睡了一觉醒来后,李侠看窗外月色溶溶,估计是丑时已过,他轻轻起身将窗户打开,一阵初秋的微风从窗外吹入,南方的空气湿润而柔和,不似北方干燥;顿感精神爽快,前日风寒之症状已大大地减轻了许多,想开门出去,但又怕影响他人,于是就坐在床上制订了一个计划。

天亮起床早餐后,李侠与孙郎中的夫人走到一边,笑着对夫人问道:“请问夫人,有个问题你可否如实回答我?”

夫人说:“官人,什么事情?”

李侠问:“你是否知道你这养女曾经有没有婚配过?”

夫人道:“我认为曾有过婚配,可能还有孩子,我有时听她在梦中喊‘儿子、山等话语,有时一人愁眉蹙额后拍打自己的脑袋,似有什么事想不起来的样子。”

李侠想了想,说:“夫人,我去办差,去此地的西北不远处某地,可否允许我带她一起去,说不定也使她有所变化,几日后可返回。”

李侠说到这里时接着又说:“你们放心,只要你们答应,我便去衙门办理手续以此证明,数日后不损一毫将女儿交到你手中。”

孙郎中的夫人听了后便与孙郎中说明,孙郎中慨然应允。李侠见孙郎中答应了便又说道:“我也想请你和令郎与我一起去,可算工钱,最多三日后便可回家如何?”

孙郎中道:“我去有何用?”

李侠道:“可与我一起购草药。”

孙郎中心想,这是要我为他作掩护吧!不过,也可以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之物,可借机会带回,便说:“只要你觉得可以,我便与你一起同行。”

李侠表示感谢。

然后,李侠便去南司州亮明身份、说明来由后,便要求衙门官员为四个人开写了出行他乡的“凭由”。

这天夜晚,孙郎中的夫人告诉养女,说:“明日你可与你哥和你爹、李侠一起去外地做点儿事行不行?”

养女说:“听母亲安排,但不知有何事可做?”

孙郎中的夫人说:“与你爹和哥买草药去,还可买些你喜欢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你的亲人,但一路上须听从李侠的安排。”

次日清晨,李侠将养女女扮男装,一行四人推着小车,带上必要的用品便向西北方向去了。

第六回 猎人认表亲

再说李侠等四人推着小车一路走到武胜关,见天色已近薄暮,就在此地找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顺水顺风地来到了三里城,三里城已不是集日,应是明天逢集。他们就在此城外找上客栈并拿出“凭由”登记,与昨日一样选择一间套房,将养女安排于里面一室,三个男人住在外面大间共住一宿。

次日早晨,四人吃了早餐后便向城里走来。他们一行四人推着车子,车上挂着一个牌子,上写着:收买药草。一时间过了,不见有卖药草的人,李侠对孙郎中低声问道:“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或者是收药季节已过?”

孙郎中答道:“每个季节都有药可采,也许这里的人们早将采好的药材卖于其他药材店了。”

“我们不妨向北走走看。”李侠说道。

孙郎中之儿看了父亲一眼,孙郎中点了点头,道:“好。”于是,他们继续向北行走。

已至城尽头时不见有卖药材之人,他们准备返回时见远处有一人挑着担子向这里慢慢走来,孙郎中的儿子说道:“可否等一下看看那位挑担之人挑的什么物品?”

一刻时间过了,挑担人已至他们跟前。孙郎中见这人五十岁上下,便上前面带笑容问道:“请问老哥挑的什么,可否看一下?”

老者放下担子说:“我这都是山货,你要吗?”说着,就将两个筐子上的盖子揭开。

四人上前一看,有成熟的野栗子、青中带黄的柿子和一些干菜。

养女看了一眼后,轻轻地拉了父亲的衣服说要买点儿小栗子带回家。

李侠看在眼里便对老者说道:“老哥你这栗子要多少文一斤?”

老者回答道:“三文如何?”

李侠没有正面回答他,认真向他打量了一下,见老者五十岁以上,皮肤黝黑,额头、眼角皱纹非常明显,深而弯弯的法令纹延伸于两嘴角边下方,上身穿着青色的粗布上衣,一条似细麻线编制的带子系于外衣腰间,黑色的裤子褪色到了已接近深灰色状,左右膝盖处还补了一块补丁,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浅口布鞋还不算很旧,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给人厚道和宽和之感。

李侠这时话锋一转问道:“老哥,看样子你家住在山中?”

老者答道:“是的,家住山中。”

孙郎中紧接着问道:“既然老哥家住在山中,那么平常有没有于山中采些草药?”

老者答道:“平常有采,也随时卖给别处医门了。”

孙郎中问道:“家中还有没有?”

老者答道:“还有点儿,但不知你需要不需要?”

李侠接着说:“我们到你家去看看,如能用得上便购买,可否?”

老者道:“可以,但我今天还没将这些东西卖掉。”

李侠道:“老哥,我们与你一起将你这些东西先卖一些,如有剩下,都卖给我们,再去你家看药草如何?”

老者高兴,便与四人一起走向城中。

时至中午,一行五人将老者的山货卖出后所剩无几,李侠说道:“集市中赶集人渐渐稀少,无人再来,可否回家?”

老者答应,便清理挑担,于是五人走出城外。

李侠见午时过半了,对老者说:“我们先去吃午饭,饭后再与你一起到你家如何?”

老者道:“你来这里是客人,怎能让你破费?”

孙郎中笑着说道:“多一人也就是多加一双筷子而已,你又何必推辞呢?”

老者见四人很是热情,待人温和,也不再推辞了,就按照他们的意思随四人一起走进一家餐店坐下了。

席间,孙郎中问老者:“請问老哥贵姓,家有几人?”

老者答:“本人免贵姓章,立早章,家共有十人,父母健在,视力和听觉比我们差多了,但还能干些轻松活。我辈兄弟二人,弟四十有五,身强体壮,很有力气,行走敏捷,且还能爬树攀岩,寻蜂割蜜,只因不善言辞为人老实,又因家贫,至今不曾娶妻。我有一儿一媳,还有小儿小女和一孙,小儿小女未成年。”

李侠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夹菜放入老者碗里,餐后,李侠拿些银两叫孙郎中儿子去附近买些点心糖果类带着。

李侠见孙郎中儿子返回,便起身说道:“老哥,你家在何处?现在我们就跟你一起到你家去如何?”

“我家就在这三里河上面一山沟中,顺着这条河向上走十里处便是。”老者手指向三里河说道。

一路上,他们边说边看,顺河路过华家湾看到有一杆旗随风飘着。孙郎中问老者道:“老哥,那杆旗有什么说法?”

老者道:“那里面有个庄园,说是寺庙和尚的俗家弟子所建,这地方此前当地人称‘吓沟,现在那旗上写着‘幽静山庄,人们也就称它‘幽静山庄了。”

李侠问:“吓沟,此何谓也?”

老者答道:“此前当地人说进入这山沟后总使人精神紧张,使人害怕,所以称此沟为‘吓沟。”

走了一会儿,他们走到了匡家楼。孙郎中对李侠说:“你看这地方也不错。”

孙郎中的儿子望着李侠说:“可否走进去看?”

李侠笑着回答他:“待明日再去。”

走着走着,他们终于到了老章家里,在没有到老章家之前,也有几户人家。老章也简单说了一句:“这几家也算是离我家较近的人家,再往前走一段便是我家了。”

隐隐约约地传来犬吠声。还未至门口,老章远向家人招呼道:“来客人了。”老章的堂客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妇人,围着蓝布围裙,面带笑容出门迎接:“哦,客人请进,我这就烧茶去。”

犬见有生人至此,大声呼叫,很吓人,养女见状害怕得直向其父身后躲避。老章见状朝着犬吼了一声:“来客人了,不许再叫。”又对大家说,“不要怕,它已明白我的话了。”

犬听见主人呵斥便摇头摆尾向主人走来,又在每个人腿下闻了闻。李侠对其他三人说:“你们先坐下,我站在外面看看。”李侠环顾四周,见此处三面环山,感觉此地如“勺”状,倒是很清静的地方。

李侠进屋欲向老父母问好,但不见其父母在家,便问老者:“老哥,令尊、令堂大人何去了?”

老章用手指向不远处几间草房子说道:“他俩去我的亲家那里玩去了。”

李侠问:“你亲家也在这里?”

老章答道:“是的,刚才路过还没向你说我亲家的事情呢!他与我原是邻居,两家关系很好,才将儿女成亲,其他情况与我一样,也是同时搬迁到这里,既是亲戚又是邻居,他家有二男二女,大女儿是我儿媳,剩下二儿,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八岁,还未定婚,小女还小。”

孙郎中儿子将点心、糖果放入桌上招呼他们来吃。一会儿大家便坐下。

李侠此时想到老章在路上向他介绍了他家的人员:父母、一儿一媳,还有小儿十五六岁,小女十一二岁,见两个儿子不在家,只听见侧间房屋内有媳妇、女子和小孩言语,便问老章道:“老哥,你两个儿子不在家?”老章用手向南面指去笑着说:“在那山坡上砍柴草呢!”

一会儿,老章的堂客端来茶水及野果于桌上,甚是热情。李侠看这家算是贫寒人家,茅屋大小有五间,有一小院,屋前屋后都用丈长的圆木捆绑成围墙。

几杯茶后,李侠便向老章问道:“老哥你外边用圆木做的墙是用来防止野物?”

老章笑答道:“是的。”

李侠又道:“你可有弓箭?”

老章者答道:“已有,但不常用。”

老章转身进侧房拿弓箭,李侠暗示孙郎中出门有话要说。

出门后,李侠对孙郎中道:“你认为这户人家如何?”

孙郎中回答:“甚好,虽贫寒但厚道,是善良人家。”

李侠又说:“我有一想法你可否认可?”

孙郎中问:“什么想法?”

李侠道:“我想我们与他们以亲戚相认,以便我行事,如何?”

孙郎中道:“你斟酌后亦可。”于是,李侠将孙郎中的儿女叫出来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他们,并将细节处也说与他们听。之后,孙郎中见儿女们进屋里去,李侠一人立于院外,见老章持弓箭出门便示意老章过来。

李侠看了看弓箭没说什么,便将弓箭递给老章,笑着说:“老哥,你刚才一路上讲了很多,也讲了你家在此之前本来就居住在三里城附近,后因和尚的徒弟对你们和其他家进行了强买强卖,被迫到这里生存,虽然这里清静也不更多与他们纠缠,但不平之事总令人愤恨,不过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只是早晚的事,你说呢?”

老章感叹说:“何时有可能呢?”

李侠又道:“就有可能……”

李侠望着老章又说:“老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老章有些吃惊,便问道:“莫非你是官家人?”

李侠道:“是的。”

老章有些害怕,接着问:“那你们今日到我家有何意图?”

李侠道:“我就是来查坏人的,想请你协助我以方便,不使他人生疑。”

老章有所疑,心想:官员有几个不是长袖善舞之人,且官官相护,上下串通的情况比比皆是,虽不尽然,但谁又能识得清楚?

老章想到这里望着李侠说:“你四人都是?”

李侠见老章疑惑未消且又好奇,于是干脆从腰间拿出腰牌与“凭由”一并给老章看,老章说:“我不识字,且对你这牌子也不了解,你叫我如何相信?”

李侠叫来孙郎中,叫孙郎中证明给他听,孙郎中将来龙去脉细说给他听,并笑着说:“请你仔细听听我们的口音,他的口音是不是与我有区别,是不是带北方口音?”

老章细想,确认其说得是,于是呵呵一笑,说:“好,你需要我做什么事尽管说。”

李侠直接说:“我们四人是你多年未见的家住南司州的表亲。今表亲至此购买药草,无意间碰上,请到家里做客,顺便在这里玩几天,我是你的表弟,两个孩子是你的表侄,你家两位老人,我就称他俩为表姑、表姑父,你的夫人我就称她表嫂。”

李侠又指向孙郎中对老章说:“看面容他比你小一点,也认你是表兄,那个我们一起的小儿子,其实是女儿身,由于特殊原因才将她女扮男装,只可你一人知其身份,不要告诉家里任何人。如果你父母大人问起时,你就叫他俩和你的夫人一定认可我们,便把我俩的姓名告诉你父母和你的夫人。这两个孩子,你父母大人不知其名还能说得过去,毕竟是隔了一代人,不知道也很正常,对你其他孩子们也要说清楚,以防小孩子们口误或走漏消息。另外,我们今天将你没卖完的野栗子和你家里的药草带走,并付给你最高价格银两,我们拉到城里客栈,明日卯时在城北碰面,碰面后,你将我们带到户长那里登记,以免我们来给你添更多的麻烦。”说到此时,李侠停顿一下接着说,“明日来城里时可以将家人一起带来,如儿子、儿媳,这事你自己认为可以就安排,之后可以到你说的四里庙去看看,老哥你看如何?”

老章笑答道:“好,就依你意。”转身看了那养女一眼,笑着对李侠和孙郎中道,“怪不得我看他有些腼腆呢!”几人相视而笑。

第七回 养女受惊吓

前面说到一行四人从章家沟推车返回三里城后一夜无事,第二日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们早早起床,吃早餐后便在城北等候着老章。

他们到户长那里办好了登记,然后一起去了寺庙。

寺庙前,他们见有人进出寺庙,老章的小儿对养女说:“小表哥,我俩先进去吧,我以前常来这里玩,你还是第一次来,我带你先看看如何?”

养女答道:“好吧!”

他俩先进去后也如别人一样叩拜佛像前,点燃三炷香,老章的小儿子已将香插入香炉后,看这位小表哥举着香呆呆地还拿在手里若有所思,老者的小儿子见状便碰了他这位小表哥说:“表哥,你插香呀!”

小表哥被碰后身体战栗了一下,便缓缓地把香插入香炉中。随后,四人也一起走进来了,小表弟说:“我们与他们一起吧!”两位表兄弟就停了下来,等他们四人一起走。

他们边走边看,三位大人跟随其后,相隔三丈之余。当养女看到悬在墙壁上面的一尊佛像鼓眼暴睛、凶神恶煞的样子时,她一下子变得惊恐万状,并双手不断地抓挠、拍击自己的脑袋,“扑通”倒地,不省人事。三位大人在后面看见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急忙上前救治。孙郎中一手急忙掐人中,一手拿出药对着她的鼻子,让她闻一闻。

片刻后,养女已醒来了,孙郎中说:“不要怕,我们回家去,从小胆小,长大了还是没提高胆量,以后不要出来玩了。”

李侠将养女背在身上向庙外走去,回到客栈放在床上休息。孙郎中在客栈要了些汤水给养女喝下。

五人走出养女的房间,一时无语,李侠问孙郎中:“她到底怎么回事?”

孙郎中说:“受到惊吓刺激,倒地后头部又被碰撞了一下,无大碍,让她睡一会儿再看看。”

此时,养女在床上躺了约两刻钟,她睡在床上时,朦朦胧胧又如梦如幻地看到了她住过的房屋,还有那个她曾经抱过的小孩向她招手呼唤:“妈妈!”还有一位看不清楚的年轻男人似乎喊她“翠花”,却又没有说什么,离她而去……她醒了,睁眼一看,已是大天光,又听见外间有讲话声,便静静地在床边坐了几分钟,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此时她完全确定是真实的了:那梦中看不清楚的年轻男人就是她的夫君,他叫喊的“翠花”就是自己,她还知道他的名字叫易大山,那个喊她妈的小孩就是她的儿子丁丁……

睹物思情,可能是突然的刺激唤醒了她的记忆!她再想了一下,那从前的一幕幕仍然如昨日一样历历在目……她顿时泪流满面,不停地暗自抽泣。

孫郎中听见哭声,急忙从座椅上起身走到门前伸手敲门喊道:“丫头,你醒了吗?我可否进来?”

翠花听到门外叫声,便轻轻地回答:“等会儿,我出来。”

翠花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轻轻开门缓缓而出想说什么,却一时不知从哪一句上说起,怔怔的目光望着孙郎中。

孙郎中见其状态,上前摸摸她的脉搏,亲切地说道:“好!不要说什么,先去洗洗脸再说吧!”

此时,李侠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大家少了些先前那满脸愁容的表情,便问孙郎中:“丫头现在怎么样?”

孙郎中说:“刚才醒来后哭了一场,身体无碍,情绪有变,她可能有话要讲,但被我止住,恐隔墙有耳,待她洗完再说。”

李侠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翠花洗完脸出来,对孙郎中说:“我都想起来了,我原名……”

没等她说完,李侠打断其话,并对老章及他的小兒子和孙郎中的儿子说:“你们三人可出门外看看周围有没有其他人,也分别观察一下隔壁左右是否有人在,如有人就来告诉我一声,如没有人,你们就在外装作无事一般,若有人朝我们这里走来,就提醒我们。”

三人明白李侠的话,便各自出去了。

客栈房间里只剩下李侠、孙郎中和翠花,孙郎中对翠花说:“丫头,你有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吧!”

翠花望了望李侠,李侠见她有疑虑,便温和又安慰地对她说:“有什么要说的就尽管说,你放心,一切事情我们会为你做主。”

翠花见二人倍感亲切,于是她开口说:“我名叫翠花,姓曾,家住易村河边,婆家姓易,丈夫名大山,还有一小儿乳名叫丁丁……”

翠花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李侠听后一拳打在桌上气愤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孙郎中接着说:“等大人这次查清了事情一定会送你回家与亲人团聚,我仍认你为干女儿,可否?”

孙郎中一番安慰笑着看她。翠花这时已是泪水汪汪“扑通”跪在地下。

孙郎中见状,急忙将她扶起,并说:“不必如此,要高兴些才是哦!”

李侠笑道接着说:“从现在开始,你还要如以前一样是个男儿身哟!”

孙郎中也哈哈大笑起来。

巳时已过快到午时,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一缕明亮的光线洒在翠花的脸上,她那矜持且自然的鸭蛋脸上多了几分快乐,就算她外面身着宽松的男装与男性一样的发型,站在窗前的她,在明亮的光线下,仍然不减少妇的妩媚和风韵。

孙郎中和李侠时不时地看了她几遍,觉得她的心情和面容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他们二人相视而笑,李侠起身说道:“中午了,我们该去吃午饭吧。”

孙郎中点点头并走到翠花跟前对她耳旁轻轻戏说一句:“假小子,我们去吃饭吧。”

翠花转身面带羞涩地笑了笑,回答道:“好。”

李侠见翠花一笑自己也感觉好笑,提醒说:“莫忘了自己是男儿身哦!”

翠花一笑,转身向门外走去,如从前一样模仿着男声提高一声道:“哥哥,我们吃午饭去。”

一行六人找了个餐馆坐下,拿了菜单点了七菜一汤。他们边吃边说笑,老章的小儿子见那小表哥吃东西细嚼慢咽,向他看了几眼又笑着说:“表哥,看你吃东西真像个女人。”

翠花一惊,转脸笑道:“我像吗?”说罢,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老章正色对小儿说:“别瞎说,你小表哥比你文明些,哪像你那么粗野。”

这时,老板娘走过来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问道:“各位客官,菜的味道如何?”

孙郎中答道:“不错,不错,很好,很好。”

老板娘认识老章,于是又问:“这几位客官是你朋友还是亲戚?”

老章接着说:“这是我家的表兄弟,他是从南司州而来,到这里买些药草,也顺便玩几天。”

老板娘又说:“怎么很久不给我弄些野鸡、野兔来?”

老章答道:“现在不想干这些事了,杀生多了不好,家里人也不赞成我伤害那些野物!”

李侠听见他俩对话突然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何不借此与老章在这山中走一走,或许了解更多一些。

想到这里,李侠就对老章说:“表哥,你看老板娘需要你给她弄些野物,正好我们也可以与你一起在山里看看,如何?”说完,他向老章使个眼色,老章会意,便答道:“好吧!”

用餐完毕,李侠看了翠花一眼,便想起昨天到老家时,路过匡家看到那些花草想要看一眼的要求,今天正好有时间去看,一来可使翠花心情更好些,二来可了解这个富家的情况,说不定对此次来这一带侦查会带来新的线索。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章,老章叫他们四人在前面先走,自己与李侠在后面相跟着。

一路上,老章介绍匡家在这里的前前后后及这家的儿子是县尉,里正、户长、寺庙和尚及其他富家都巴结他家等等,一一说给李侠听了。

李侠认真听了老章的话,基本推测到那庙上的和尚及和尚的徒弟们、幽静山庄、城里的店铺,都是相关相连的,看来我还要亲自对每一处走一趟看看才是。还有今天翠花进庙的表现和她对过去记忆的恢复,也就说明了这寺庙就是最大的祸害之地,但还是证据不足,看来我今晚必须再次到寺庙查看一下。

李侠沉思片刻,说道:“老章,现在时间还早,你可否捕些野物,无论是否有收获,明天早点起床,拉些柴火,一起在那幽静山庄出口处等我,如果你有野物带来,我们便去那幽静山庄将野物卖到那里面去,我也好顺便去看看那里,如果没有野物可带,你我一起去城里将柴火卖掉后与我们吃完了早餐再回到你家,下午与你一起打猎去,你认为可否?”

老章听后想了想,便点头应允道:“好。”

于是,他们分别各回到住处。

第八回 虎穴卖野物

老章回到家里后,与弟弟和大儿子准备从前的捕猎工具,他们在天黑之前便出门,去山中安装捕猎工具。

李侠一行四人回到客栈后休息了一会儿,吃晚餐后,便一起去九里河边看看河水,虽夏去秋来,河水深度还能淹没过往行人的大腿根部,还有一些成年人和孩子们在河里捉鱼捞虾。他们在河边看了一会儿后,也顺便在其他处买了些腌制时间不长的小鱼小虾,以准备明天送给老章家。

第二天天刚亮,老章就与弟弟和儿子去昨晚安装捕猎装置的几处地方,看了几处也有所收获,捕到了三只野鸡、两只公兔和两只猪獾子。

老章清理了一下柴火后,与小儿子简单地吃了一点儿东西就带上雨具推着几捆劈柴向着三里城的方向走去。另一边,李侠也朝着来三里城的方向走去。一会儿,他们三人在幽静山庄的入口处碰了面,老章将推车放于入口处的路边并叫小儿在这里等着他俩返回后再一起去城里。老章与李侠分别拿着几只野物上幽静山庄走去。

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山庄跟前,老章说:“这沟就是此前人们称的‘吓沟,你进去后看看你有啥体会。”他俩边走边看已至沟的中心处,见到几栋房子,档次较高,时已阴天,头顶阴云密布,四周山坡较陡且林深草密,确实有几分阴凄。

门外处有两只大狗被铁链锁着,见有生人来了,就一呼地蹿起来,凶神恶煞般叫着。随着狗叫声从里面走出一人,老章就喊道:“老板,我弄了几只野物。你们要不要?”

那人见是老章,便皮笑肉不笑地对老章道:“怎么又弄这事了?”还没等老章开口又问道,“这位是?”

老章接过话道:“他是我南方的表弟,来这儿购买药草。几年没见,我留他多住几天,他对我们这山区很感兴趣,见我家有旧土枪,便要我去山中抓几只野物看,那枪已坏,就用以前的夹子抓了几只,自己留了一只野鸡,这些就送到你这里。”

那人看了一下老章带来的野物,随口一句:“哦!你要几个钱?”

老章微笑着说:“给二十个铜板可否?”

那人说:“都是一个地方的,只给你十六个。”

老章答道:“好吧。”

那人向里面的伙计交代了几句顺便也朝李侠看了几眼,他见李侠身高五尺有余,一道剑眉下一对长而有形的眼炯炯有神,肩宽背阔,但是衣着一般,穿得皱皱巴巴,且不合身。

李侠也看了他一眼,但见他虽对自己面带微笑,却掩盖不了他那一脸的横肉和笑里藏刀的凶气。李侠抱拳笑道:“老板,我这表兄你也熟悉,如有不对请海涵。”

那人说道:“没事,都是一个地方的人。”

李侠指向庄园的周围笑着说:“这里林子茂密,杂草丛生,也会有野物吧?”

那人答:“有,但被狗撵走。”

李侠见老章已将铜钱数好了装入口袋,便对老章道:“表哥,我们可否去这林中看看,如有野物足迹,也可抓野物?”

老章说:“算了,今天要下雨了,早些回家,如果想要抓野物,就到更远的地方去。”说完,趁那人没注意他俩时,很快伸手轻轻扯了一下李俠的衣服。

李侠明白老章的意思就不再多说了,老章对那人说道:“老板忙,我们走了。”

那人望望他俩说道:“喝口水吧。”

李侠紧接着笑道:“好吧,那就多谢老板了。”

其实那人想借喝水之时试探李侠。那人转身朝门里叫伙计把茶水端来,那人接过伙计端来的茶水说:“老章,你表弟初到这里连一口水也没喝,你是老熟人就不讲究了,他第一次来,算是客人吧,一口水没喝,是不是显得我们太小气了呢,最近我们也进了点好茶,让你表弟品尝品尝如何!”说着,就把一杯茶水递给了李侠。

李侠边说谢谢老板,边伸双手去接那人的杯子,那杯子刚至手指头就落在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咔嗒”一声变成四分五裂了。

李侠连续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我手多笨。”说完,他弯腰将摔碎了的杯子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拿在手上说,“老板,我没拿稳,以致摔破,多少钱,我赔偿?”

没等那人回答,老章就说:“怎能叫你赔偿,你是我的表弟,这钱我出。”说完,他伸手从口袋中将刚才的十六枚铜币一并拿出递给那人,微笑说道:“老板,这些够不够?”

那人伸手接过老章手上的铜币看了看,又从其中拿了六枚铜币递给老章说道:“算了,不要你这么多了。”

李侠接着说:“表哥,是我摔的,等回家后我将钱还给你。”

老章说:“你是我的表弟,何必计较这些,等你下次再来我这里时带点儿你南方的点心我尝尝就是。”

李侠聊了一会儿话后,便与老章一起向那人告辞而去。

二人走至河边路上见老章的小儿子坐在地上等候,老章叫小儿子拉车先走。老章笑着说:“刚才我拉你的衣服是暗示不要去那林中,免得惹来是非,还有你刚才喝茶,不怕他们给你下什么药物?”

李侠答道:“我说去那林中,只是想看看他们如何反应,还有那人叫我们喝茶,我也就顺其意思,看看他如何表现,至于茶水有没有下什么药物,我想他们不会,你与他都认识,又是大白天,而且我们也是身无他物,你又说了你的儿子在河边路上等我们回去,这一切,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老章又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李侠道:“他们知道你我身份,端茶出来并非给你面子,而是想试试我反应如何,其实那杯子是他故意碰我手指后松手落地,并非我没拿稳,他想借此试探我的反应速度,如果是练过武的人,这个掉杯动作是很快就能接住的,但我不这么去将杯子抓回手中,而是任它落地,以使他认为我这个人只是个普通人。”

“你认为他如何?”老章问。

李侠道:“他是练过武的人,他脚步沉,人虽胖,但呼吸比一般人匀且长,指节茧子很明显,指头粗而秃,有可能是练虎拳之人。”

老章笑道:“你真内行呀!”

李侠笑道:“哪里,我们这种人,先前在军中行事过,后于大理寺中做事,如没身手,怎能安全行走四方。”

老章笑着说:“是的,如没本事,一人怎敢远走他方。”接着又说,“你可否教我儿子学习功夫?”

李侠道:“他喜欢这些舞刀弄枪之活?”

“他小时候爱这些,但我又不想他惹事,没有同意他习武,他现在二十多岁了,还学习那戏中人物的动作等等。”老章回道。

李侠笑着回答老章道:“待我想想,看看他再说。”

第九回 夜探四里庙

这天天色已大明,李侠与老章、老章的弟弟、儿子准备进山打猎。

李侠进山后选择向高处走,他想站在高处看看这里的山景和情况。四人走到了名叫黄龙寺的山顶上,除西南边鸡公山和东北灵山外,这山是这一片群山中较高的山,他站在山顶上看见脚下云雾缭绕,仿佛自己置身于璇霄丹阙之中。须臾,远处东边的山头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霞光万丈。雾渐渐散去后,群山千岩叠翠,万壑争流,分散在山脚边、小河边的住户也隐约可见。清晨的林中处处传来各种鸟鸣声,悦耳动听。

老章的大儿子看到李侠今天不是进山打猎而是看风景,于是笑着对李侠说:“师傅,你今天是上山观风景的吧?”

李侠望着他微笑说道:“今天本来就是上山看看的,带着打猎用具是为了防御的,别人说最近山中有大黄猫,你爹说从前没有听说过,我想看看到底有没有。”

“山顶上怎么能看得到呢?”老章的大儿子说。

李侠说:“好吧,叫你爹爹前面带路走。”李侠问老章,“如何在山中发现野物?”

老章说:“看痕迹、看脚印、看粪便等等,如野猪、獾子等等,它们白天较少出来,多在夜晚出来觅食,它们喜好拱土寻食,也如兔一样喜欢在庄稼地里吃农作物。”

“这里的狼多吗,碰着它了该怎么办?”李侠问。

老章说:“我们这里的狼比较分散,狼是夫妻制,一窝狼少则三五个,多则七八个以上,据说与北方的狼有区别,北方的狼群大数量多。狼遇到人时不像大黄猫、大花猫突然攻击人,它数量少,它先对猎物跟踪、观察,再相机而动,如有狼跟着你时,你不要怕,手上有东西可利用,如没有,可慢慢脱下衣服突然向它发起攻击,它会惊吓而退,不过,只是暂时吓了它,它还会继续跟着你的,如果手中有坚硬的、长短适中的棍棒更好,狼是‘铜头软腰麻秆脚。”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动物,对于李侠来说算是长了见识。他们准备在一石岩处休息时,突然见对面山林的野鸡、雉鸡不知被什么惊吓得四处乱飞。

老章见状说:“我们坐下来不动,看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惊吓了这些野鸡。”

他们带来的狗,这时也“汪汪”地叫起来了。

老章的大儿子将犬按下,轻轻叫了一声:“不要叫了。”

一会儿,对面坡上有只大花猫从草丛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老章道:“它可能是下到溪边去喝水。”

老章的大儿子说:“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大山里见到这大花猫呢,我们突然相遇怎么办?”

老章说:“我们有四个人,手中有铁叉,它也怕我们的。”

老章的大儿子说:“把火点着吧?”老章说:“没必要。”

大花猫走到溪边向四周望望,然后便一口一口地舔着水。

那大花猫舔了数口水后便卧地而睡,老章的大儿子抓起一块石头说:“我们把它撵走,我们下去。”

大花猫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子翻身跃起,向树林逃跑去了。

他们在溪水边简单地吃了自带的午餐,坐在小溪边看到那水里几种小鱼在溪水中游来游去;餐后,几个人就动手捕猎,也还算有收获。

时间到未时,他们朝家的方向返回,他们边玩边走也没闲着,几人采摘了不少的野栗子、猕猴桃、八月楂等等一些山果,一路上兴高采烈。

申时过半,老章说:“离家不远了,翻过前面的小岗就基本上快到家了。”

说话间,突见大黄犬竖起耳朵向前冲,他们随着犬奔去的方向跟过去,大黄犬一边奔跑一边狂叫。

李侠问老章道:“是不是它看到了什么動物?”

“我们快些跟它去。”老章说。

他们四人顺着犬跑去的方向看到那密密丛丛的树林中有一些树枝摇动,眼看着大黄犬快到那摇动的树枝时,只见有个黄中带黑的东西往那又直又高的树干上往上爬,再望一眼,那东西比刚才见到的花猫还大。

老章转身对他们三人说:“好像是人们说的大黄猫,你们准备一下。”

他们三人赶快弄起了火源并将火把点燃,分别拿上铁叉、砍柴刀和栎木棒子向那儿走去。

“还真是一条大黄猫呀!”李侠惊讶道,又接着对老章说,“我们不理它,它会攻击我们吗?”

老章没回答李侠却专心看那个如大黄猫的东西在向树上爬,老章越看越觉不对劲,说:“大黄猫怎么能上这样的树?怎么像人爬树一样?”老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李侠。

李侠观察了一下,问老章道:“为何说不是大黄猫?”

“我就见过大花猫和家猫爬树,它若是大黄猫,也应该像家猫和大花猫一样爬树呀,你看它像不像人爬树?”老章用手一指叫李侠看。

此时,大黄犬已至树蔸下仰起头来不断地大声狂叫。老章的弟弟走到他们跟前。

“若是大黄猫,你能否将它按住?”老章对其弟弟问。

其弟弟说:“它有牛力气大吗?若没有,我便将它按趴下。”

老章说:“它现在离我家不远,为了防止以后我们和别人受其害,我们必须将它杀死或捕获或撵走,我们四个人敢不敢?”

其弟应答道:“我敢。”

“叔叔敢,我也敢。”老章的大儿子非常坚定地说。

老章说:“你们看,它还越爬越高,就算它自己掉下来也是摔得不轻的。”

大家鼓足勇气一起走向那棵树。老章的大儿子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它投去,正好打在它的后腿上,那大黄猫被石一击,好像有点儿疼痛,抬了一腿后,又趴在树枝上不动了。

老章的大儿子见状,拿起父亲自制的弯弓,张弓撘箭,“嗖”的一声射在大黄猫右屁股上。那大黄猫前右肢像人手一样伸出向右摸屁股,这一伸手不要紧,却使它在空中的平衡就不均了,一下子顺着树干直坠落地,摔得它像个王八一样四肢朝天昏死不动了。

大黄犬扑上去咬着它的肚子不停地撕扯,一下子撕开了那黄色的皮毛后露出灰白色的肚皮,四人也同时上前将其按着并准备将其进行捆绑时,老章定神一看,说:“它不是大黄猫,是人。”

三人朝它头部和肚子上一看,果然是个人。老章上前将手放在他的鼻子下边,感觉到他还有气息。李侠也轻轻地拍打、喊叫,并朝他口中灌水。他慢慢地醒了,惊恐万分地看着四人并带着哀求的声音对他们四人说:“救救我吧!”

李侠将他扶起后说:“我们可以救你,但你必须说你为什么要装大黄猫,目的是什么,你是哪里的人?若不说清楚,我们不救你,你便会被野狼吃掉。”

大黄猫咬咬牙,带着难受的表情咽了一下口水,慢慢说道:“我因家境贫寒,父母有病,兄弟姊妹还小,借钱无望,经人指点便向寺庙及寺庙主持人的徒弟借得一些银两,后无能为力还清,他们告我,我恐吃官司,就按照他们要求行事,便减除利息和延长还钱时间。”

“他们要求你做什么事?”李侠问。

“他们要我在此一带装大黄猫,吓唬在这一带来往的生人,使他们弃物而逃,便可得到钱物,吓得那些生人走开。”大黄猫有气无力地说。

李侠又问:“你可知寺庙细节之事?”

“某日天黑时,我回寺庙向主持的徒弟交去所得之物和说近日之事时忽听有女人哭声,我好奇驻足时,便被那和尚拉走了,便说我耳朵听错了。”

李侠又问:“快活岭、幽静山庄你知道否?还有与他们相关的地方吗?”

“快活岭店是……寺庙主持的……徒弟,他们引诱……敲诈过路生人,城中有……两个店……是他们……开的,幽静山庄是……黑店……”

大黄猫还没说完,就晕过去了。老章急忙掐他人中。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们几人,张开嘴断断续续地说:“救救……我吧,我快……不行了,我家住在……林山……河……”没说完又闭上了双眼。

老章伸手摸其手腕,已感脉搏无跳动迹象,且已无呼吸。他们几人将他的身体移于一处平躺时,才看见他刚才身靠的树桩下有一片血迹,几人将他的身体翻转一看时,见他背后有一大拇指粗的干木枝插入心脏范围处还露出皮外寸余长,这干树枝正是他的致命之物。

李侠与老章商量一下,选择了离这儿较远的一处平地方将其安葬了,并砍了一些树木盖上。

他们四人坐下休息了一会儿便与老章一起回家。他们到家时已接近酉时半夜,家里的老少见他们没有空手而归很是高兴,但他们四人也只是表面装作高兴的样子,心情很沉重。

李侠拿了一个凳子,一人在院子一侧坐下来想了今天的事情。

老章见李侠一人坐在那里,便端来茶水递给李侠,又拿起一只凳子与李侠坐在一起,他问李侠:“老弟你有何想法?”

李侠说:“老哥,你叫嫂夫人简单做两个菜,我吃饭后返回城里。”

老章问:“何必这么急?”

李侠很认真地说:“今日之事,我有所思考,必须尽快完成我的差事,而且再不能在此留更多的时间,今天之事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只限于我们四人。另外,我们今天上山,无他人知道,倘若有人问起,只说是上山拾野栗子,其他任何事,都说不知,对家人也这样说。”

李侠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明日一早起身与孙郎中三人一起回南司州,再尽快回京,他日我们还会见面的,那时见面,你会更高兴的。”

老章见李侠高兴的表情,自己也仍然高兴不起来,面带遗憾道:“老弟,虽然我们萍水相逢,但我们终生难忘,你我都真诚相待,今日你话已至此,我也不须多说,若他日来此地办事或路过此地时别绕道而去啊!一定要来我家坐坐哦!”

“一定會的,一定会的。”李侠笑道。

李侠用完了晚餐后,便同老章全家告辞,快步回到城里。

见孙郎中三人已在客栈休息,翠花见李侠已回,忙去拿盆打水递给李侠,李侠边洗脸边问他们:“今天到哪里去玩了的?”孙郎中的儿子回答:“上九里关山去看了一下,也于河边看人家捕鱼。”他聊了一会儿后李侠对他们说:“明天早晨吃早餐后我们回南司州吧,大家今晚早些休息。”孙郎中说:“看今晚天气似乎有变,天空月亮若隐若现,多有乌云,恐怕明日有雨。”“应该不会有雨吧,明早再看天气,如若无雨便走,若有雨便不走。”李侠说完后也就叫翠花先去休息。

李侠见翠花已去,便对孙郎中父子俩说:“今晚午夜鸡鸣头声后,我要到寺庙里看一下。”

孙郎中道:“为何事?”

李侠说:“那日去寺庙见后院很大,但不见有游客进出,我想看看那里有什么特别。”

“我们不放心你一人去。”孙郎中的儿子说道。

李侠笑道:“你想与我一起去能行吗?你又不会功夫。你们放心,我会见机行事并安全回来。”说完,他就睡下了。

孙郎中父子虽然躺在床上,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期盼着这一夜快点过去。这边,李侠虽已躺在床上也是久久未能入睡,他也知孙郎中父子二人对他今夜去探寺庙不放心也就装睡着,并打起轻轻的鼾声。

他们三人就这样在床上熬到大约子时。没过多久便听到了鸡鸣头遍,李侠翻身下床,将已准备好的用具拿起,孙郎中父子听到李侠的起床声后也起床了,李侠见他二人已起来了,便对孙郎中说:“既然你已经未睡,就假装起夜,待我出去后你便回房休息,往返不要一个时辰我便回来,你们放心,你估计着时间,那时若有犬叫时,你仍可装起夜,我回后便与你一起入户而睡。”

孙郎中轻轻点头说:“好。”

李侠来到院中,纵身一跃上到院墙便不见身影了。孙郎中回房静静等候。

再说这城外客栈离寺庙并不是很远,这城与寺庙相距也只是三华里路程,他快速行走在黑夜中。

天空中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李侠已到寺庙北边,他轻手轻脚地在围墙两边看看,便选到靠河方向的围墙,虽然是一样高,但可以利于撤退时隐蔽,他估计难以一下子跃上这围墙,便拿出爬墙钩抛向墙顶,抓住绳索翻身一跃,双脚轻轻落于墙顶,他顺手将抓钩的绳索拉入围墙内放好后四处查看。被云朵遮挡的月亮时明时暗,他凭着光线看见宽大的院子地上有较为整齐的坑洼,这在内行人一看就明白是多人经常练功之地,他再往庙房走去时,隐隐约约,不知从何处传来女人的哭泣声,他心想:如果是农家有人哭泣,但距离这寺庙还很远呀!他慢慢走向门前,突然门内有脚步声朝门后传来,他正准备转身隐藏自己,但里面的人已开门,此时他见没有可藏之处,只好快步朝另一个方向拐弯而去,来不及了,已被开门的人看见,那人问:“谁呀?”

“我,方便去。”李侠回答。

那人听声音不对,快速奔至李侠身后伸手去扯李侠的衣服。

李侠急转回身并横肘一挡,将那人的手挡开。那人见李侠还击,也不论是何人,便抬脚向李侠踢去。李侠向后退了一步亮开架势,二人便拳来脚往地打起来了。他们二人的打闹声引来庙内另一个人到来,那人见状,也飞奔过来前后夹击李侠,李侠左右开弓还击二人,二人不是李侠的对手,其中一人被李侠打翻在地,另一人见同门被打倒,对他说:“叫师傅。”

此时,庙内又出来一人,正是王铁头。他凶神恶煞般走向李侠面前,伸手去扯李侠的蒙面布。李侠横步躲开,王铁头见状,说:“哪来的贼人,报下姓名,否则我绝不手下留情!”

李侠道:“小小寺庙和尚不配问我姓名!”

王铁头对那二人说:“你们退下。”说罢,气势汹汹伸双拳猛向李俠挥去。

李侠见来势凶猛,弓腰向左跨一步并一拳猛击王铁头的腹部。

王铁头似乎并无什么感觉,再次伸手欲抱李侠,李侠向右避开抬起左脚向王铁头的右大腿踹去。

李侠见他被踹一脚后虽有些趔趄,却未造成较大伤害。王铁头再次挥舞着双拳以泰山压顶之气势、用饿虎掏心之招式、双拳如雨点儿般砸向李侠。李侠身形如梭,腾挪闪躲,进退自如,一步步使王铁头招招扑空。

李侠心想:这和尚也算是厉害,不能长久与他纠缠,免得误事,还是走为上策,于是李侠向他虚晃一招,但王铁头早有防备,抓住李侠的衣袖后,随即用头向李侠撞去。

李侠迅速用手掌顶住王铁头的头顶,见和尚还死死地抓住他,难以脱身,便顺势一个后倒翻,来了个兔子蹬鹰,将王铁头抛在地上,然后鲤鱼打挺而起,猛地一拳横击在和尚的头上。

王铁头挨了一拳后,摇摇脑袋,如没事一般,李侠挥出去的手却有点儿麻木,李侠见和尚喘息未定,纵身凌空,飞起双脚狠狠地蹬向和尚的胸部。

王铁头“扑通”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和尚倒地还未起身,李侠便快速跑至围墙边,抓住绳索一跃而出,向东奔去。

另外两个和尚见王铁头已站起来了,便说:“我们去追他。”

王铁头说:“他有备而来,他从东边墙上进出,定会向河边那方向跳去,现在河水不深,说不定他已涉水而去了。”

李侠跃到河边后,借着不是很明亮的月光,看到身后无人时便顺河而下,走了二三里路时就上岸观察了一下,见四周无动静,快速向客栈走去,快到客栈时,他便摘下遮面布、脱掉夜行衣,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客栈。

客栈里孙郎中听到犬叫,估计是李侠已到了,便起身与儿子一起开门假装去上厕所。院外,李侠听到孙郎中的咳嗽声,便纵身一跃于墙顶轻轻落地走入厕所间。一切顺利,三人进房安静休息。

第二天天一亮,四人便整理好行装,准备回家了。为了不暴露身份,翠花又将自己打扮成男儿装。

几日后,王铁头总觉得那夜不是真正偷盗之人来寺庙偷东西,而是有别的意图,遂偷偷地将那四位少妇少女转到另一个地方了……

第十回 女将献良策

马车一路平安奔走着,经过一天的奔波,终于回到孙郎中家。

孙郎中的家人见四人平安至家,非常高兴。孙郎中的堂客和儿媳也不停地忙这忙那,重新做起饭菜了。

中餐完毕后,李侠对孙郎中说:“我去南司州衙门办理事情,回来后便回京城。”

孙郎中笑着说:“何必在乎这半天时间,今晚好好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回京城有何不可?”

李侠算了算时间,自己从京城出来至今已有十天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也更有精神。李侠想到这里,笑着说:“好吧,那就再打扰你们一家了。”

孙郎中笑道:“哪里,哪里!”

两日后,李侠回到了大理寺,将他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汇报给大理寺卿。他认定多名少妇少女失踪都跟这个四里庙有密切关联。寺庙的和尚与地方官明来暗往,勾结一起,强行买卖田土。那寺庙表面上看似一般寺庙,实际上是由当地一恶霸占据,他利用自己多年练成的铁头功夫,又招揽一些好逸恶劳的市井恶棍为徒弟,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为害一方。

大理寺卿听了李侠的话后,气愤异常,准备向朝廷启奏。

到了上朝之日,大理寺卿将写好了的奏折呈报给皇上,皇帝听后发怒,就令佘太君协助大理寺处理此事。佘太君与大理寺卿遵旨行事。

大理寺卿抽调十四个人给佘太君安排。佘太君接受了君命回家,八姐得知此事后气愤地说:“消除这类地方恶霸之事应该交大理寺与刑部去办,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怎么叫我们去做这事,此等除恶人之事也不配我们出手,我们杨家将是保家卫国的,若是如此,岂不是有失我等军人身份!”

佘太君道:“话虽如此,但皇上已将此事交给我们去处理,若不接受,不就被他人笑话这等小事都做不了?据说那恶霸功夫甚高,不易被刀枪所伤。”

“如果是这样厉害,那就没法铲除他了吗?”八姐问道。

佘太君道:“办法是有,但一时还不清楚他的致命之处。”

“何为致命之处?”八姐问。

佘太君说:“身体之外能抗拒打击或刀枪也难伤其性命,就属于硬气功之类,凡是练这类功夫的人都知道人体有致残一百零三穴部位、致晕十一穴部位、致命三十六穴部位,其中三十六穴中的‘百会穴、人迎、膻中、神阙、命门、海底、涌泉,在练硬气功中是最难全部封闭的,就算他达到最高境界也还有一处是不能够抗击外力的击打或刀剑的刺杀,而且因人而异,只有攻击这个地方才能使人致命。”

八姐又问:“如何才能知道他的致命之处呢?”

佘太君笑道:“是难知道他的致命之处,只有诱惑他露出破绽或使其说出来后再寻找机会乘其不备,近距离快速攻击其要害处。”

八姐听完佘太君说到此处,沉默了一下后,站起身对佘太君说:“我可带排风一起去将那恶霸铲除。”

佘太君问道:“你有何想法?又怎么去做?”

八姐对佘太君说了自己的想法,佘太君听了后,摇头说:“不可、不可,你这‘鬼点子让我不放心,这样做太危险了。”

八姐说:“我先去那里查看后再根据情况而定如何?”

佘太君严肃道:“定要谨慎行事,多与他人商议才行,不可逞强。”

此后,八姐于家中选了十五人与大理寺的十四人一起南下,他们以军人身份直达信阳郡柳林城,并对外声称是军队驻防。

八姐与大理寺带队人李侠商量后,于第二天一早带着杨排风和秋菊一起女扮男装租一辆马车去三里城,她们三人到了九里关后,便先上九里关山上去了。

她们下山后,八姐对她俩说:“这山正好在这河边,这里确实是过往南北的关口。”

秋菊问:“我们这次来这里可否利用此山作陣地?”

“需要时当然可以。”八姐回答说。

她们边说边走,一会儿就到了寺庙门前,她们如别人一样进庙,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别人眼里,这三位公子哥确实显得比别人富贵些。她们进庙没有像别人那样燃香拜佛,也不抽签算卦,也不多说点话,转了一圈后就走出来了。

庙门前有一较大的平面地,也较为开阔,她们三人看了后,就往城里去吃午饭了。路上,排风对秋菊说:“我看那几个和尚贼眉鼠眼,在我身上瞟来瞟去,简直就是个骚头。”

秋菊逗趣笑道:“谁叫你长得太白了耶!”她们选择了一个餐店,简单地点了几个菜,吃了后便租一辆马车返回柳林了。

下午,八姐三人回驻地休息,她闭目静坐,思索着该如何一举拿下王铁头他们。如果强行去捕获他们,恐怕他们拼死反抗,造成己方人员受损过大,想擒贼先擒王但还不了解王铁头致命之处在哪里。

秋菊端来一杯水递给八姐:“小姐,我们明日趁其不备直接杀进庙里,再看其情况,若不顺,就一把火把寺庙烧掉,烧了也不影响百姓生活。”

“最好是擒获主要人犯,其他人就好说,若王铁头逃跑了又如何对付得了。”八姐说。

排风听到她二人谈话没有结果,走到她俩面前嘻嘻一笑,说:“我有办法,小姐你看如何?”

八姐说:“你说吧。”

排风道:“那庙里平常时没几个人,如果小姐同意,我先以你身份带十人杀进庙里用车轮战术,累也把他累死,如若不成,便诈败为他所擒。”还没说完便向她二人做了娇态,二人抿嘴一笑,接着又说,“他们见我如此,岂不怜香惜玉,怎肯对我下重手?那后边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了,怎么样?”秋菊嘴快,还没等八姐开口就反问道:“你如此自信,万一他不吃你那一套又如何?”

“我们上午从庙里出来后走在路上时我对你说的话,最后两个字你记得不?这就是我的自信。”排风胸有成竹。

秋菊不满意道:“你以小姐之名如此行事,有辱小姐身份,我不赞成。”

“话虽如此,但只是借用身份,又不是她本人,这也叫兵不厌诈,不过还是听小姐安排就是。”排风放低声音说。

三人一时没有再说什么了。八姐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去找李侠,她与李侠交流想法后便各自去安排事情去了。

第十一回 出兵柳林城

第三天,李侠去知府与提辖孙钢见面,孙提辖带十九人到县衙将匡县尉以受贿、贪腐罪缉拿,并暂时羁押在县监狱,而后及时赶到柳林镇。八姐见李侠带人回来,向李侠说了自己的想法,李侠赞同,叫八姐自己安排,八姐从李侠带回来的人中挑选了四个身强体壮的人去镇中找打渔人,并要求每个人要买一张撒网,而且要请教他人教会自己怎么撒网,学会后再回来。

日落西山时,其他人吃过晚餐就早早休息,只有八姐、排风、李侠、孙提辖四人坐在桌边商议。

李侠拿出自己画的地图向他三人讲了相关事情,八姐听了后先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道:“第一,今晚子夜初时启程,天亮前到达章易沟附近休息片刻,再由老章和他大儿子做向导,带李侠择小道潜伏于幽静山庄附近林中观察,待到中午他们一起吃饭时,先射杀门前两条恶犬,再乘他们不备时用渔网将他们网住,若有逃跑者,用弓箭射伤,尽快将此处一干人秘密抓捕。第二,我于酉时带人将买来的羊、牛皮鼓、铜铃和一匹马,一起带上九里关山上去摆空城,在必要时虚张声势。第三,就按排风的建议,排风带十人未时末开始叫战寺庙,如若能胜更好,如若不能胜就诈败,弄清其致命要害处,如若有生命危险时,排风有办法逃脱,不论排风刺杀王铁头成功与不成功都不要恋战,她放两响烟花给我们信号,再带她身边的人上九里关山,我们接应,日后再定计划。”

八姐虽然没去过幽静山庄,但通过李侠的讲述已然心中有数,望着他俩说:“若有不到之处,还请你们指点。”

李侠望着孙提辖说:“第一、第二点都能做到,第三点我不放心。”

“是的,我也如此不放心。”孙提辖望着八姐说。

八姐看着李侠和孙提辖说:“昨日我与排风和秋菊去庙里看见那铁头了。排风提出了她的想法,我思考后也认为不可,可排风非常自信。我也了解排风的性格和手段,只有从这方面才能打开突破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成功,我们很快完成这次差事,若排风受到伤害,我定会复仇,一把火把那庙烧掉。”

“明日干脆一把火把它烧掉。”孙提辖气愤地说。

“庙好烧,但难将王铁头和其他人员全部擒获呀!”李侠说。

八姐见二人不赞同她的第三点做法后,又说道:“我们包括兵卒共有五六十人,留十人将幽静山庄的人押送至县衙外,剩下人员都隐藏在九里关山脚下接应排风她们。”

他们二人听八姐说了以后,自己也没其他办法,李侠说:“如果秋菊到寺庙与他们交手,周围有村民到此去,我们带二十人扮成农民在附近为防不测,并造成声势迫使和尚不可加害排风,如何?”

孙提辖说:“排风未时去,那时周边村民到来了便如何是好。”

李侠说:“若有村民来了更好,越多越好,我们可叫老章与他的大儿子与到来村民一起随我们造势,迫使王铁头不可加害排风,待排风有更好的时间寻找机会,如何? ”

孙提辖、八姐听后同意了李侠的提议。

至此,三人已决定明日按计划行事。

第二日,排风骑着一匹白马,身披紫红色披风,一根银色的长枪横在马背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俨然八姐模样。其他四人骑一样的红鬃骏马,身披粉色披风,若兰手持一双剑,琪琪手持一对短枪,悦丹手握两把月牙刺,星瑶一根软鞭,四人神采飞扬。

四人如众星捧月般在排风前后左右,琪琪将手中的短枪向庙前一指大声道:“庙里的臭和尚赶紧出来,本姑娘想教训你们一下。”

不见有人应答,悦丹手握两把月牙钩互敲了一下说:“再不出来应战,就把你这小庙给扒了。”

庙里听外面有人向庙里喊话,出来两人一看,见有五位女子骑着高头大马,怒气冲冲地立在庙门前场地,好不威风。

其中一和尚带着怒气说:“哪里来的野丫头,为何到这里无端生事?”

悦丹大声说:“听说你等恶贼,勾结贪官,强买强卖,欺压良善,还仗自己有点狗屁功夫集众作恶,今天就把你们灭掉。”

另一个和尚见三人正色厉声,便狡辩道:“你等无中生有,有何凭证,还不快快离去,免得我们动手撵你们走。”

星瑶一听横眉怒目道:“懒得与你啰唆,打了你再说。”说罢,她策马向前,扬起长鞭朝着那和尚就是一鞭打去。

那和尚侧身躲开了星瑶的一鞭后,转身进庙里拿了两根长棍递给另一个和尚,两和尚举棍向星瑶奔来。

若兰、琪琪二人见状同时对星瑶说:“我俩来对付他们。”说罢,两人持枪挥剑迎战两个和尚。

那两个和尚見两位女子勇猛无比,退后几步说:“骑着马占着优势,敢下马与我对决?”

她二人纵身一跃,轻轻落地,说:“下马又如何?照样打翻你。”

一时间你来我往,她们二人十几个回合把和尚二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此时,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和尚也早就站在庙门口看他们打斗,见两徒弟不占优势,上前拉开徒弟,说:“退后,我来。”此人正是王铁头。

悦丹、星瑶见这和尚竟然徒手向若兰、琪琪走来,她二人一起说:“我俩上。”说罢,星瑶扬起鞭子劈头盖脸地向王铁头身上抽了两鞭。

王铁头挨了两鞭后似乎没有感觉一样,待星瑶第三鞭打出时,他伸手抓住星瑶的鞭子一拉,竟然把星瑶拉落马下,悦丹见状,持月牙钩上前与琪琪一起一上一下直刺王铁头喉部和胸部,王铁头迅速松开了抓住星瑶长鞭的手,躲开了悦丹、琪琪刺来的双钩、双枪。

此时庙门周围来了很多村民围观,围观中有一村民高呼:“穿紫色披风的姑娘帮忙呀!”

排风听见有人高呼“帮忙”,她随便将长枪柄往地上杵了一下。这时,从人群里跑出了二人欲打王铁头,排风见状说:“你们退下,我来。”说罢,提着长枪朝王铁头的喉部刺去。

王铁头见排风来势凶猛,再次做好准备,排风紧握长枪向王铁头连挑带撩、虚虚实实,那杆枪上的红缨裹着银色的枪头若燎原之火,幻出千百道红色,如风卷雪花,闪现万千丝白光在王铁头身上绕来绕去、诡异莫测。这就是杨家的夺命回马枪。

怎奈排风的长枪多次刺中王铁头的胸、腹部和头部也没伤着他,反而刺得火星四溅。排风想给他最后一击看看,于是重新拉开距离,再次虚晃一枪的同时,狠狠地照着王铁头的头顶拍打下去。

王铁头虽重重地挨了一击后,又是火星四溅,不仅没有伤着王铁头,排风的枪杆反而被折断了,王铁头用手摸摸自己的头,阴笑道:“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正当排风再次拿着已断掉枪头的枪柄向王铁头冲去时,王铁头举手说:“且慢,你与我战了几十回合也没伤到我,而你的枪已被折断,我不想与无名之辈打下去,免得丢我的名头,若要再打,请报姓名。”

排风道:“我乃大名鼎鼎的杨……”

排风还没说完,王铁头打断她的话就说:“出言不逊,你小小年纪,还称是我的娘(杨)……”(当地口语,将娘发音成杨)

在此同时,那两个刚才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光头人弓腰从地上拿起一个鸡蛋大小的砖石正准备向排风投去,被星瑶看见,星瑶大声叫道:“八姑小心暗器。”

话音未落,两个小砖石几乎同时飞向排风,排风躲过一石,另一个石头正击中她的左膀,排风手上的枪柄落地。王铁头见状上前一把将排风从马背上抓了下来,若兰、琪琪、悦丹、星瑶四人见状飞速上前营救,但那四个和尚也拿起了棍棒上前阻挡。

此时,周围众村民中有人高呼:“和尚卑鄙,暗器伤人,不准加害姑娘。”众村民也同时一起高呼。王铁头见众人愤怒,抓着排风不放手,又对他们八个人说:“都不要打了,待我带回去再说。”

王铁头将排风带入庙内,叫四个和尚紧闭庙门。四位姑娘在门外同时高呼:“放开我家姑娘,否则烧掉寺庙,将你们碎尸万段。”

王铁头将排风掳进庙里,将她捆绑于圈椅上,直勾勾地看着排风又带着奸笑。

排风不屑一顾地横了他一眼,王铁头说:“看你眉清目秀又善枪战,定是行武大家出身,为何出来惹事?说说吧。”

“说说又何妨,我乃是杨家八姑,巡访兵营路过此地,听说你等仗着自己有几招花拳绣腿所谓的一点点功夫欺压良善,为害一方,我就是要打抱不平,好好教训你这恶和尚,虽今日敌不过你,你又敢怎样?”排风一本正经地编着这些话对他说。

王铁头说道:“莫非你是杨八姐?”

“你姑奶奶是与不是你又怎样?”排风回了他一句。

王铁头又说道:“你这功夫还能在军营里做事,若是在边关杀敌,还不如我。”

“就算你能在边关杀几个敌人又算得了什么,你是贼盗,朝廷要铲除你。”

王铁头看她处险不惊,谈吐自如,又见她纤纤小手、杏眼柳眉、樱唇小脸,心中一股欲火燃起来了。他伸出他那粗糙的手去摸了一下排风的脸蛋。

排风一口口水吐在他脸上,说:“士可杀不可辱,拿开你的狗爪子,想碰我没那么容易。”

王铁头见她如此刚烈,更觉得她符合自己的口味,又从中听到了某些意思,就厚着脸皮说:“看我的功夫不在你之下,若你肯嫁给我,我便一切依你,如何?”

排风听到此话感到一阵羞辱,怒火中烧,杏眼瞪得老大,她大骂道:“你厚颜无耻,我乃杨门女将,怎能嫁给你这一秃头和尚,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说罢,排风仰天大笑。

王铁头见排风如此大笑,也把他逗乐了,他笑了之后便说道:“和尚是光头不错,但是光头的不一定是和尚,头发蓄起来后就不是光头,不是和尚了,那别人又怎么会说呢?”

排风听和尚一定要与自己成亲的口气,便计上心来,索性与他周旋一番,于是,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说得轻巧,你愿为了我蓄起头发,你又舍得放下这里的一切吗?而且就算我答应嫁你,也不愿意在此生活,我是军中之人,怎能随便离去,而且我看你是胡诌,如若不是,怎么还不将我松开?”

王铁头看了排风一眼,心想松开你,你也逃不走了。于是,他把捆着排风的绳索松开了。

排风起身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腕,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梳理了一下弄乱的乌黑的头发,起身走着。排风轻盈的步态真是“纤纤着细步,精妙世无双”。

此时的王铁头看着排风,像着了魔似的冲动起来,上前双手抓着排风的双手带着坚定的口气说:“只要你嫁给我,一切依你。”

排风见状,欲作抽手状,故意对王铁头说:“若是真心,可对天发誓?”

王铁头此时看到排风白里透红的脸蛋时,已完全不能自拔,松开抓着排风的一只手后,做发誓状对排风说:“真心待你,如若假心,刀砍斧劈,狼啃虎咬,五毒掏心,五雷轰顶。”

排风望着王铁头说:“既然如此,请把我的四个随从放进来休息喝点儿水如何?”排风想她们进来关键时接应自己。

“当然可以,但不可带兵器进来。”王铁头说罢便叫其徒弟将若兰、琪琪、悦丹、星瑶四个请进来,安排在另一间房内休息。

此时,排风抽开手后,说:“我可问你个事情,你可否真实告知?”

“什么事情我都如实向你回答。”王铁头急切地说。

排风问:“你家有几人?”

“我家有父母、弟、妹共五人。”

“你可愿与我随军为国效力?”

“愿意。”

“你庙里是否曾收藏女子?”

“这个……没有过……”王铁头语塞了一下。

排风见王铁头回答得不干脆、吞吞吐吐的,心中已有数了,她又说:“还练武之人,硬气功再高也必有一处是经不起对方攻击的,你的要害之处在什么地方?”

王铁头没想到排风这时问这个事,他没有很快答排风,却对排风说:“这是我的秘密,不可告诉任何人。”

排风一听,故意佯装生气冷笑道:“哼!如此虚情假意,谁愿与你鸾凤和鸣?兄弟姐妹、外人不可告诉尚可,若对父母、夫妻视为外人,岂不是羞为人子、愧为人夫?如此不真诚,要么就放我走,要么就杀了我,否则别想要我遂你心愿。”

王铁头望着她,认为排风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在撒娇。王铁头“嘿嘿”一笑,对排风说:“我让你猜三次如何?”

排风听他这么说,想了一下:白天与恶贼交手时已刺中百会、膻中、神阙三处要害都没有伤及他性命,刺他人迎时被他挡开了,还剩下三处没机会下手,若剩下三处不是的话那就是人迎穴了,若三处有一处是的话,那他必定会防守的,这样我就可断定他的死穴在哪里了。

排风想到此时,一转身,嘴角上扬着美丽的弧度,媚笑着说:“可以,但我用手来猜三次,如何?”

王铁头听排风这么一说,觉得有点儿意思,便很快答应说:“可以。”

排风暗中运气,在王铁头的身前身后转了三圈后乘其不备时狠狠一拳打在他的命门上,说:“是这里。”

王铁头哈哈大笑不作回答。

排风说:“还有两次。”

王铁头笑着说:“那就请吧。”

排风说:“你把鞋子脱掉,仰卧于地如何?”

王铁头依着排风说的仰卧于地上后,排风见他双手交叉,双臂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颏下,排风心中已明白了,但她还是走到他脚前蹲下去,伸手将自己的发簪抽出来拿在手上轻轻地在王铁头的足掌中划来划去,痒得王铁头嘿嘿发笑。

排风趁他大笑不停时,将簪子猛不丁地刺向他的涌泉穴。排风见自己的簪子已被折弯了,也没伤到他时,排风站起身,故作丧气说:“不猜了。”

排风已猜两次了,还有一次她就不猜了,原因是那海底穴是在那阴处,而且看王铁头根本就没打算去防护此处,因此排风就知道那致命之处在什么地方了,她就装作自己不知道,也不再有兴趣,以免王铁头看出破绽,心想等到夜深人静时,寻机给他致命一击。

排风说:“不玩了,我饿了,可否弄点儿吃的?”

王铁头答道:“我叫徒弟们给你做。”

排风说:“只准备食材,我叫她们四人去做就是。”

王铁头就让徒弟们准备去了。

时至酉时已过大半,排风她们确实有点儿饿,排风五人走进厨房自己动起手来,排风借此向她们四人交代了一些事情。饭做熟后,她们一起吃起来,排风也叫王铁头一起吃。

席间,排风说:“我已答应招王赖(王铁头)為夫……”

还没说完,四个姑娘故作惊讶状说:“小姐私订终身,不可,家人不会同意的。”

“我已决定,择日我们成亲。”

王铁头此时很高兴,说:“四位姑娘,你家小姐已定,何必再多说呢!”

四人默默无语低头只顾吃东西了。排风对王铁头说:“你明日向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乡里人声明,你还俗不再当和尚等事宜,把你所有的徒弟招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并告诉他们及你家人,如何?”

王铁头嬉笑连连地说:“这等好事,还怕告诉他们吗?好!好!好!”

“今日我们五人在此随便休息一夜如何?”排风问。

王铁头巴不得如此,说:“我叫他们给你们换上干净的被子。”

饭后,她们洗毕休息。上床假装入睡,时有姑娘说梦话和发出鼾声,传出门窗之外。

这边,王铁头在另一处房间里也是没有安静入睡,不知道他到底是兴奋呢,还是警惕她们五人,总之,王铁头是没有睡意的。

三更半时,排风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后又关上了,这是排风故意制造的动静。她们五人悄悄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夜深人静,她们听见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她们这边轻轻走来。排风拨亮灯盏时,脚步声停在门外不远处就没有声音了。

“八姑,你去练习吧,我很困,今时不陪你了。”

“我也不陪你去练习了。”

“我以后再陪你去练习。”

“天天如此,隔一天可以吗?”

“你们睡吧,我一个人去,不要你们陪。”几位姑娘的说话声被门外的王铁头听见,从说话声中听出是八姐天天要在此时练功。王铁头蹑手蹑脚地退至某暗处。

排风开门见无人影,便知来人已躲于暗处。她大大方方走向庙内后院开始练拳脚了。王铁头在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后便装模作样地走到排风面前说:“我起夜听有动静走到这里,原来是你起这么早呀!”

“我天天如此,你不是这样吗?”排风回答道。

“夜晚有精神,要不与我一起练习如何?”排风微笑道。

“陪你练完后可上我房间?”王铁头厚着脸皮说。

“我不是烟花柳巷随便之人,你这话真是气煞我也。等我们成亲后才可与你同房。”排风生气又放慢语调答道。

“好好好,我陪你练。”王铁头见排风生气,连忙说道。

排风说:“既然陪练,那就要认真,把我的马牵来,把我的弓箭拿来,还有兵器也拿来。”

王铁头想,拿兵器又如何,急忙答道:“好,你要什么?”

排风想到长枪已被折断,拿什么也没用,不如让他放心选择,消除和尚的疑心。

“随你便。”排风回答。

王铁头转身入禅房将星瑶的长鞭取来递给排风,说:“如何?”

排风心想:拿什么都必须用计谋才能使他放松警惕。“可以,你可要点到为止哦!”排风回答。

排风上马举鞭朝王铁头打去,王铁头次次躲开,这只是排风让他开心而已,排风的目的是想一次次让他得意忘形时再趁机出手。排风抛出的鞭子,要么被他躲开,要么被他抓住。排风说:“鞭子不好玩,我用箭,但你不可折断我的箭,箭太细,容易折断,你只可防守,如何?”

“可以。”王铁头得意地笑道。

排风又装媚笑说:“我在马上用箭射你,你可要注意哦!”

排风骑在马背上转了几圈后,突向他的胸口射去,那王铁头根本就没认真去护其胸部,只是双手紧护喉部或双眼,排风的那一箭也正中她要射到的位置。排风几箭射向他的胸、腹、大腿上都有偏差,排风心想,只有在近距离时才有可能准确地击中要害。

排风骑着马在院里转了两圈后想了一个办法,决定再搏一搏,对王铁头撒娇道:“与你玩个游戏可否?”

王铁头见排风不再打了,听她这么一说也感兴趣,说:“什么游戏?”

排风笑道:“我向你放暗器,如果你能都接住了或挡开了,都算你赢,如果你没接着或躲开了,或被我射中了,那你就是输,你若赢了,我明日给你做饭吃;若你输了,你明日喝我的洗脚水,如何?”说罢,她将弓箭、长鞭从身上解下,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王铁头心想:看你还有哪样刁钻古怪的玩法。他说:“可以,你尽管放马过来,不过你告诉我放几次?”

排风说:“四次。”

排风说罢,驾着马在王铁头面前来回走着,她暗中慢慢地将自己的马靴松开,走到王铁头的正前方,突然将脚一抬,一双马靴抛向王铁头的同时,随即又将脚上的绣花鞋拿在手里。

王铁头伸手接住了排风抛向他的马靴后,哈哈大笑道:“一双马靴而已……”

排风看准距离,还没等王铁头说完话,又双手将绣花鞋向他头顶抛出,随口一句:“看宝。”说完,纵马向前。

王铁头见一对黑影从眼前一闪又到头顶上,又听排风一句:“看宝。”心想是什么宝呢?他立时便抬头向空中望去,见两黑影朝下落,便张开双手去接排风抛来的“暗器”。

此时,排风早已将进庙时藏在手袖中四寸长的短剑准备好,至王铁头面前时,双脚蹬在马背上纵身一跃,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短箭直插王铁头人迎穴上了。

王铁头刚接到那双鞋时,突感喉部一阵冰凉,他反应也极快,一种本能使他伸出右手一掌推向排风的左膀上,排风也重重地挨了一掌,倒在地上。

此时,若兰、琪琪、悦丹、星瑶也早早在门后观看着排风和王铁头斗武的场面,她们见排风倒地,又看到王铁头一手按着被排风刺中的部位,一步一步地朝排风走来,她们飞快地奔到排风身边,将排风扶起抢走。

王铁头此时还步步紧跟着,若兰见状,快速奔至王铁头身后飞身跳起,狠狠地一脚蹬向王铁头的后背,王铁头“扑通”一声倒地……

她们四人见王铁头已倒在地上,又见排风受伤,就一心护着排风,没有再去看王铁头如何了。她们四人对排风进行护理,又用热水給排风擦脸、喝水、擦去身上的灰尘。排风休息片刻后,说:“我没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丑时过半吧。”悦丹回答。

排风对四人说:“你们抓紧时间清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不要落下我们的任何东西。”

“早准备好了,没有别的什么,早已将兵器拿回来了,你的枪也拿着了。”琪琪说。

说完,她们四人将排风扶上马。走出庙门时,还见王铁头躺在地上,排风说:“我们往北走,上山见。”

第十二回 杨门美名扬

王铁头被排风一短剑刺着了后,又被若兰蹬了一脚,并没有立即毙命,他强忍着一口气坚持着慢慢从地上翻身坐起,他知道他不能将短箭拔掉,否则会死得更快。

排风离开寺庙不远处时,叫若兰拿起弓箭捆上的烟花向空中连放四箭,意思是“我已成功”,这是八姐与排风之前商定的。

八姐听见空中四枚烟花的响声后,知道事情已有眉目,非常高兴,忙带领人马下山接应排风她们。排风五人与八姐在山下会合后又秘密向匡家楼方向,与李侠会合。

再说排风几人刚从庙里出门准备离开时,那在城里的王铁头的四个徒弟也听到了第二遍鸡叫声,就蹑手蹑脚地翻墙进庙里。他们轻轻地走到他们原来休息的房间门口听了一下,也无任何声音,心想:师傅正拥香抱玉哩!不惊扰他的好梦吧!当他们走到庙后院时,见一墙边似乎有一人靠坐着,他们定睛一看,大惊失色,正是王铁头。

王铁头差不多奄奄一息,断断续续地说:“她们……加害我,她们……往北……上山去了,山上可能……有她们的人,你们带些人……快去……把她们……抓回来。”

这四人听完话,忙把王铁头抬至庙里床上后,一人守在他身边,其余三人分别去城里、去附近召集他们的喽啰。

不久,他们召集了三十几人到了寺庙里,王铁头的一个徒弟叫了五六个人偷偷摸上山去看看,他们行至山脚下时,隐隐约约似乎从山上传来了击鼓声和很多铜铃声,他们判断了一下,认为声音确实是从半山腰传来的,他们急急忙忙返回寺庙告知情况。

王铁头的一个徒弟说:“如此说来,山上会有很多人,那我们现在人不多,先去叫更多的人来做准备,待人都到来后,我们再杀过去。”说完,又派几人继续上山去探查,又安排一部分人去通知其他人员来庙里。

第二次派去查探的人到了半山腰时,听到咚咚鼓声和铜铃的叮当响声比此前更大些,似有千军万马,还有南边山头上似乎有一面大旗在夜晚的秋风中飘飘摇摇。

他们又返回告诉庙里说还看到了旗帜。此时王铁头更不如前了,但他头脑还算清晰,他拼尽了最后一口气,说:“如此……看来……有军队来……你们……还是逃吧!”说完,就殒命身亡了。

几个贴心徒弟见师傅已气绝身亡,其中一人说:“如今师傅已被她们所杀,而且我们也没有伤害她们的什么人,逃什么,能逃到哪里去?”

“不如我们再派人去山上看看,若人少我们就拼一拼,若真是有大兵到来,那我们就各自散伙,各奔东西。”

此时东方已亮,他们这帮恶棍也招来了差不多百十人,见他们的师傅已死,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个没完。王铁头的二徒弟说:“天已亮,再派人去山上看看,若有大兵,我们就散了吧!”

于是,王铁头的一个徒弟带几个人装成村民样上山打探去了,听到了鼓、铃声。此时天亮,他们认为即使有大兵在此也无妨,但他们走至山顶中心处时不见任何人影,只见那高处有一匹马和几只羊,那匹马的脖子上挂了很多大小铜铃,且马又被拴在树上很紧,一根绳子把马的头拉偏了,马长时间受不了这样的偏拉时只有摇晃着头、摆动铜铃而发出响声。那几只羊也是绑在树下,其中一只前腿被绳提起,另一只腿站立在鼓上,长时提起的一只腿受不了时,站着的前腿就使劲地挣脱,只要挣脱,它的蹄子就不停地踏著鼓皮发出咚咚的鼓声。几个人见到如此这般,竟然忘记了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们像看到奇迹般一样在欣赏这羊、这马。他们喟然长叹道:“唉……这般奇思妙想,诸葛亮设空城计时还有几个人,这空城计只有羊马、皮鼓和铜铃了,他们真是高人啊!”

那几个和尚看到这一切后就迅速转身回庙。

天亮时,八姐与李侠、孙提辖三人已准备好了一切,王铁头已被排风所伤,不论是死是活也再难出来与他们交手了,他们带了五十几人便向寺庙方向去了。

从山上回到寺庙的几个和尚把他们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七嘴八舌,这个说:“他们不会再来。”

那个说:“山上有军队,如果他们再来了,我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还有人说:“我们干脆散了,各奔东西吧。”

王铁头的大徒弟说:“她们既然敢杀师傅,那我们也是难逃她们之手,能跑出天边?不如搏一搏再说,早晚也是要死的,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的就留下。”

此时,寺庙已有百十人了,他们也不知如何是好。

从匡家楼到寺庙之间的距离七八里,寺庙的那些恶徒们此时听到庙外有马的嘶鸣声,一和尚开门一看,见几十人已在庙门前,持枪横剑。

李侠与八姐她们见庙里有人开门后又将门关了,迅速分配人员把整个寺庙包围起来了,还把十几名弓箭手布置在后院围墙外,李侠说:“只要他们翻墙外逃就射伤他们。”

此时,孙提辖在门外大喊:“庙内的一干人犯,我们奉令捉拿你们,你们自己开门束手就擒吧,否则,我们就焚烧寺庙,片甲不留。”

听到庙外有喊话声,王铁头的四个贴心徒弟都说:“他们只有五十几人,我们多他们一倍,有打赢的希望,打不赢了再逃离远方隐名埋姓,他们也难找到,是不是?”

众和尚大多数说:“打出去!”有少数不作声。

说到此时,一伙人首先拿起棍棒、刀、叉及各种铁器后,开门向外冲。

李侠见状,向众捕快和军士们挥手道:“上!”

此时,庙内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看众军士和捕快难敌众徒,没等八姐发话,除排风外,秋菊率先说:“我来打他们。”说罢,跳下马背,手持两把弯刀向前冲去,若兰提着双剑、琪琪拿着一对短枪、悦丹握着两把月刺、星瑶松开一根长鞭、雅晴拔出一对匕首也奔向众恶徒之中与他们混战在一起。

此时老章的大儿子见状,对李侠说:“师傅,我可上否?”

李侠也想让他锻炼一下,但又怕伤到他,望着他说:“先防护自己,再将他们打伤,去吧,不行就回来。”

老章的大儿子见师傅发话,勇气倍增,提着两节长短棍冲上去就一阵挥舞,他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中出手,虽打倒了几个恶徒,但自己也挨打了。

李侠一直看着老章的大儿子,见其被挨打了,就说:“徒弟退回。”

老章的大儿子听到了师傅喊话,立即退后。

冲出庙门外的一些恶徒已被打伤倒地不少,王铁头的四个贴心徒弟见状一起跳至场中与秋菊等人交手,李侠、孙提辖见他们四人出来时无比凶狠,他二人上前以一敌二,见四恶徒拿着木棒挥舞得凶猛,孙提辖也手持枣木棒,几下将对方二人的棒子打断,李侠挥舞着两节长短棍,也没用几个回合将另二人的棒子打飞了。

此时军士们也有受了伤的,排风见状欲持枪上马,八姐道:“你暂且休息,我去打他们。”

排风道:“何须让你出手。”

“无妨,我既然来此,就当活动活动手脚。”八姐说罢跳下马背,手持梨花金枪喊道,“众军士退下,让我来伸伸手脚。”

众军士听到八姐声音,便后退于排风跟前。

众恶徒见军士们退后,随声音望去,见一女子不慌不忙朝这边走来,众恶徒见八姐似乎是虚张声势,便从四面向八姐围着,八姐将枪一指,说:“你们若再不束手就擒,我绝不手下留情。”

众恶徒见八姐仍没出手,就互使眼色拿着手中的东西一起向八姐扑来。八姐见状,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抬手虚晃一枪,身随风起,但见披风随风扬,金枪闪金光,使出了杨家的梅花枪,风卷残雪般打倒一片,剩下的人见状纷纷跪地求饶,众军士上前将其一个个捆绑起来。

王铁头的四个徒弟见状,一分神,就被李侠、孙提辖等人摁倒在地。至此,全部捕获了这里的恶徒。

李侠、孙提辖吩咐军士们及捕快将这一干人关进庙里,周围百姓拍手称快,还有多人高喊着:“严惩这帮恶徒,把寺庙烧掉。”

时近午时,李侠、孙提辖、八姐三人决定留下八名人员看管寺庙,又派人去将王铁头他们暗藏的少妇少女们救出后再去城里吃午饭。

饭后,李侠、八姐、孙提辖三人商议,留下李侠和两位捕快在三里城住下,随后他们三人一起将那被解救的四少妇少女和翠花送回各自家中,与家人团聚。

当地村民气愤地将藏垢纳污的寺庙一把火烧毁。八姐等一行人回汴京,将经过上报朝廷,朝廷赏赐了相关人员。

后来,皇帝与皇后来到杨家欲知细节,佘太君叫来排风详谈经过。皇帝、皇后与佘太君听了后哈哈大笑,夸赞排风冰雪聪明,能言善辩,敢作敢为。排风见他们大笑不止,反而觉得自己胜之不武,羞愧不已……

后人有言:杨排风,施妙计,一刀封喉断了气;羊踏鼓,马摇铃,八姐凯旋回柳林;胡作非为欺善良,目无法规还嚣张。绣鞋双飞诱贼计,白刃一出破喉腔。擂鼓摇铃施妙计,舞刀横枪扫黑帮。英雄除暴安良事,杨门女将美名扬。

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公元1970年代初期,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运动,发展农村,兴修水利,全国各地到处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鉴于农业大量需要水源的情况,地方人民政府经过多方面考察,决定在“界牌”交界之处修建一座大坝,在当时各方条件艰苦,没有机械的情况下,政府号召、组织全县人民大动员、大行动,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用上万人的人海战术,将一筐筐、一担担、一车车千年沉睡的黄土搬运至“界牌”处将河流“拦腰斩断”,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终于成就了一座绿色水库。所储存的水用于下游城镇居民和农田灌溉。

公元1971—1975年,界牌水库蓄水,古时的九里关已沉入碧波荡漾的界牌水库。原址及古代兵防设施的遗迹,大多淹没。

建水库初期,人们在深坝挖基础时,从深深泥沙里挖出很久前沉没的数根杉木木排和带有厚厚锈迹的一把大刀,据说除锈蚀外皮后还有四十八斤重。人们看到这些古物后没有忘记先辈们传说中的那些故事与人物,这些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1975年,界牌水库建成后,在挖溢洪道时有几个民工从土里挖出來几个铜镜,这铜镜,是古代女人用品。但是,当时人们见其是金属,认为用火烧后除掉“锈”更好,结果烧变了颜色。这些足以证明过去这里确实繁荣过。在修河堤时居然挖出了一支40斤重的大铁锚,至今还存放在县博物馆内,证明这里曾经行这船,就是以前传说的乌江渡了。

由于三里城地处豫、鄂交界之地,集市贸易颇为兴隆。河南铁卜、耿楼一带的村民都来此交易。当时的萧家河上游的幽静山庄,如今开发成了十八潭风景旅游区。其中有一个葫芦潭,由于天长日久激流的冲击,下面形成一个水面很阔的深潭,潭三面乃悬崖峭壁,唯潭水流出之处有一沙滩,看得见白色的鹅卵石和沙粒。每年春天来时,总有一对对新人为了寻找野趣,在此滩上拍婚纱照,峡谷、溪流、浅滩,衬托着穿婚纱的美人,别有一番情趣。当地人传说,当年杨门女将杨八姐在四里庙大战铁头王和尚后,累得来此饮马洗浴过。有一块石头上就刻着这样一段文字,至今三里城四里庙还供奉着杨八姐的香火。美好的传说,美丽的景色,叫人浮想联翩,流连忘返。

——摘自《大悟县志》

杨豪 报告文学作家,民革湖北省委会委员。湖北大悟县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农村综合改革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

李敦海 男,1961年4月出生,中共党员,祖籍湖北省大悟县三里城镇柏园村。作品散见于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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