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数字化转型：主要阻碍、驱动因素及对策建议——以枣庄化工产业转型为例

李晓东 陈尚容

（1.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北京 100084；2.清华大学互联网治理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3.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北京 101408；4.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经济学研究所，北京 100084）

2016年在杭州召开的G20峰会通过了《二十国集团数字经济发展与合作倡议》和2017年3月世界经济论坛在美国硅谷成立了第四次工业革命中心，这标志着以价值互联网支撑知识交换为特征的第四次工业革命将驱动全球数字经济发展进入新阶段。

数字经济是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之后的新经济形态。数字经济并不与农业经济、工业经济对立，也不是区别于实体经济的虚拟经济，而是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必然到来的新发展阶段，所有的行业、领域都会涉及数字化转型，都将构成数字经济的一部分。数字经济的关键要素是数字化的信息、知识和其他数据资源，以互联网为基础的现代信息网络是其主要载体，通过应用数字技术推动全要素数字化转型与发展，以实现经济的高效、公平、均衡和充分发展。这一转型不仅涉及生产和分配的优化，还包括对社会经济结构和治理模式的深刻影响。

何帆和刘红霞[1]在2019年的研究中指出，数字化变革能通过降低成本、提高资产使用效率和增强创新能力显著提升实体企业在智能化升级中的经济效益。袁淳等[2]在2021年发现企业的智能化升级显著提高了中国上市企业的专业化分工水平，并且数字化通过促进企业专业化分工提高了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同年赵宸宇等[3]也发现智能化升级显著提高了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

在转型动力方面，合规因素可视为推动产业数字化转型和升级的最直接因素[4]。此外，经济动力特别是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的需求，也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关键驱动力[5]。值得注意的是，数字化程度较高的企业展现出更为明确的意愿，即在未来进一步加强人工智能和数据分析的应用，以更有效地辅助决策过程[6]。

在企业数字化转型方面，《石化化工行业数字化转型路径蓝皮书（2022）》指出，当前我国石油化工产业在认识和人才建设方面存在滞后性，且在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方面尚未表现出明显优势[7]。企业的技术选型可能涉及多种新技术，对传统企业来说选择的难度较大[8]。此外，数字技术的引入可能因技术部署和人员培训等因素而受到限制，从而影响转型进程[9]。人才和资金的不足也是企业数字化转型的重要阻碍，造成企业不愿转型[10]。过去的发展模式和内部规定可能进一步限制企业适应数字化时代的能力，从而阻碍企业进行创新和变革，并限制数字化转型的速度和深度。

在中国的经济发展语境下，数字经济成为一种必然的选择。特别是在追求高质量发展和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的大背景下，经济发展模式必须转向绿色、低碳和高带动性的路径。在这一过程中，工业作为实体经济的核心，成为最主要的物质生产部门，为居民生活和各个经济行业提供必要的物质支持。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多数以自然资源为依托的早期工业城市面临资源枯竭的问题。因此，工业需要通过信息技术和工业技术来实现生产过程的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从而提高生产效率和生产质量、降低成本和环境影响，并增强市场竞争力。因此，本文着重对工业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展开研究，关注其主要阻碍、驱动因素，并提出对策建议。

一、研究问题：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主要驱动和阻碍

本研究选定高端化工产业作为研究对象，通过实地调研和座谈访谈，对工业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主要驱动因素和阻碍进行了深入分析，并据此提出了针对性的对策建议。本研究选择化工产业作为研究焦点的原因有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石油化工行业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具有经济总量大、产业关联度高和产业链条长等特点，与经济发展、人民生活和国防建设密切相关。石油化工行业在传统工业中是数字化程度较高的领域（见图1），因此，其数字化转型对于国家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稳定、绿色低碳发展以及增进民生福祉具有重要意义。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科学技术部、生态环境部、应急管理部、国家能源局六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十四五”推动石油化工行业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指出，石油化工行业的发展目标包括创新发展、产业结构、产业布局、数字化转型和绿色安全五大方面。而数字化转型正是实现这些目标的关键途径，具体表现为提高生产效率和降低成本等方面的生产自动化和数字化效应。

其次，化工产业在安全生产方面具有严格的合规需求。由于涉及化学药剂的特殊性质，该行业对安全生产的标准尤为严格。数字化转型和升级在这一背景下具有特殊的价值，不仅可以解决化学药剂的危险性和腐蚀性问题，还有可能实现无人车间和无人工厂的运营模式，进一步保障生产安全，这使得化工产业有可能成为工业数字化转型和升级的先行者。

最后，作为一种典型的传统工业，化工产业在数字化转型升级方面的需求、阻碍和技术应用等的经验和结论，对其他传统工业具有参考价值。比如，传统工业在转型过程中不仅关注生产效率和成本，还要考虑其他多维度因素，包括精确控制和实时监控，以确保产品质量的稳定性和可靠性，通过优化资源配置，降低能源消耗和环境污染，并支持绿色发展。对化工产业的研究可以为理解和解决传统工业在面临数字化转型时可能遇到的问题提供有用的洞见，还可以为产业创新和产品研发提供数据和技术基础，促进城市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山东省在两化融合指数、经营管理的数字化水平、数字化研发设计水平以及工业互联网平台应用普及水平方面均在全国处于领先地位，从而成为推动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引擎[13]。鉴于山东省制造业的发展水平相对较高，并且在数字化转型方面已有一定的积累，因此该省适合作为本研究的对象。本研究在枣庄智能社会治理实验场景的基础上进行实地调研和座谈。

二、研究方法：实地调研及座谈

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实地调研与座谈被认为是一种经典的质性研究方法，具备深入探究特定现象、群体或环境的能力。该方法因其洞察力和交互性而在多种研究范式中具有独特地位。其核心优势在于研究者能够深入实际研究场景中，通过直接观察和参与来获取关键信息。该方法综合运用了多种数据收集技术，包括观察、访谈和记录，以构建丰富的研究数据集。座谈作为实地调研的一种补充手段，为研究者与被研究对象进行直接对话提供了平台，从而使各方可以更深入地了解对方观点、态度和经验。

我国企业的数字化转型还处于初步探索阶段，不同地区、不同产业、不同规模的企业都有其独特性，因此和参与数字化转型的企业进行深度座谈，参观数字化工厂，更能从实际出发真实反映出我国当下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主要阻碍和驱动因素，并提出对策建议。通过实地调研和访谈，本研究获取了企业内部关键干系人、决策者和执行者的个人经验、观点和看法，以便从企业内部动机和外部环境中挖掘深层次的因素。这一方法有助于捕捉那些仅通过次生数据难以获得的细节和情感。本次调研和企业座谈涉及数字化转型、企业调研和工业行业相关文献[14]。

本研究的数据收集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是企业的基本情况，包括但不限于成立时间、员工数量、主要产品、上游企业类型、下游销售渠道和客户群体。其次，研究聚焦企业在工业数字化转型方面所采取的具体措施或战略，包括计划和实施的时间框架、核心目标、需要解决的问题，以及是否存在触发转型的特定因素或长期需求。最后，本研究还探讨了工业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影响、难点和未来计划，以及一线操作人员、管理层和领导层在转型过程中的体验和变化。

研究团队前往山东省枣庄市进行调研，了解到枣庄市有4个省级化工园区，2022年规模以上化工企业89家，产值498.1亿元，主要走访了5家单位，包括山东潍焦集团薛城能源有限公司、兖矿鲁南化工有限公司、山东泰和水处理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和联泓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4家产业链上主要企业，以及鲁南高科技化工园区的智慧管控平台。这些调研单位的类型多样，包括上市公司、国有企业、民营企业以及产业园区。企业人员规模也各不相同，从二十余人至一千五百余人不等。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企业在数字化转型方面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进展，均属于高端化工产业领域。

本研究旨在通过对山东省枣庄市化工产业的实地调研和访谈，以该地区的化工企业为研究对象，深入探讨其在数字化转型升级过程中面临的主要阻碍和驱动因素。研究最终根据收集到的数据和分析结果，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

三、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的动力

本研究识别出影响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三个主要需求因素：首先，安全合规既是政策导向的需求，也是企业运营的底线要求；其次，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不仅是市场驱动的需求，也是企业发展的内在需求；最后，企业对于自身管理的优化和可持续发展也存在明确的需求。

（一）保障生产合规是直接驱动

在传统工业进行数字化转型的背景下，合规需求作为一项基础性的驱动因素具有重要意义。这些需求涵盖了企业必须遵循的一系列法规、规定和标准，以确保其运营活动不对环境、员工或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由于传统工业的生产方式相对较为粗放，往往忽视了环境保护和安全等问题，因此企业可能面临合规风险，甚至造成法律诉讼、罚款或声誉损失。随着工业企业从粗放式生产向精细化生产模式转变，合规需求的复杂性和重要性也日益凸显。

数字化转型为企业提供了一套强有力的工具，以更好地满足这些合规需求。通过生产线、物流系统和供应链网络的数字化，企业能够更精细地控制生产过程，从而减少人为错误和非合规操作。智能监控设备和传感器进一步使企业能够实时监控设备状态和安全风险，有助于及早发现潜在问题并减少风险和意外事件。通过数据收集、监测、分析和预测，企业可以更准确地了解其活动对环境、安全和劳工权益等的影响。

在煤炭化工企业的生产过程中，关键环节如煤炭气化和煤化学品生产涉及高压、高温以及易燃易爆等多重潜在安全隐患。这些因素对企业的生产运作和员工安全构成显著威胁。因此，在该背景下，推动数字化升级的主要驱动因素便是确保生产安全。

数字化转型升级通过实时监测、自动化控制和数据分析等策略，显著提升了煤炭化工企业的安全性能。具体来说，通过集成智能传感器和监测系统，企业能够持续监测生产过程中的关键参数，从而迅速识别并预警异常状况。根据实地调研，尽管企业数字化水平不同，但它们共同采用了多种安全管理措施，包括智能摄像头、员工身份识别芯片卡、内部应用程序等，以确保员工能够遵守安全规范。先进的安全程序可追踪高风险领域或受伤员工，通过一键报警实现快速救援，从而降低损失。由此可见，应用自动化控制系统可以实现精细化管理生产，减少事故风险，并且能够通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支持安全管理决策。

在化工生产领域，安全问题始终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核心议题。合规性、员工定位以及紧急响应等常常是城市、省级乃至国家层面的强制性安全标准的重点关注领域。随着工业数字化浪潮的推进，合规因素逐渐成为推动产业数字化升级的主要催化剂。只有在确保生产安全等合规的前提下，企业才能实现高质量发展。

（二）促进降本增效是核心驱动

在全面确保合规性的基础上，企业推动数字化升级的主要驱动因素依然来自其发展需求。数字化转型采用新技术和数据分析，通过实时监测、自动化生产、数据分析等方法降低了人工和运营成本，同时提高了生产效率，使产品和服务质量更高，最终提高企业的市场份额和盈利能力。

以薛城能源有限公司为案例，该企业于2017年迁入新厂区，开始对劳动密集型和重复性生产环节进行数字化升级。数字化应用主要集中在进煤和出焦的过磅环节，已成功实现无人值守的自动过磅，通过自动化过磅和数字记录，人力需求从原先的20余人减少至6人。这一转型成本约100万元，然而由于设备的卓越性能，维护成本相对较低，同时自动记录降低了错误率。基于数字化升级所节省的人力成本，该公司在一年内实现了投资回报。未来，公司计划继续推进其他领域的数字化转型方案。

优化并实现自动化生产过程构成了数字化转型升级的核心。在煤炭化工企业情境下，调研发现一些企业通过模拟和优化算法来改进煤炭气化、煤化学品生产等关键工艺环节，目的在于降低能耗、提升产品质量和产量。尽管与劳动密集型“机器换人”环节相比，成本回收周期较长，但数字化在质量控制和监测方面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对于化工企业的长期发展和持续收益具有重要意义。因此，这也成为化工企业在数字化升级中的常见做法。调研表明数据显示，三、四线化工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主要措施包括部署智能传感器、在线分析仪器，以确保产品质量在生产过程中得到实时的监控，从而能够及时识别和解决质量问题。

通过优先在紧急需求或容易进行成本回收的领域实施工业数字化升级，企业能够积累相关技能和经验，熟悉转型流程，进而全面推动生产、管理和运营的数字化升级。这一策略不仅有助于提升企业的竞争力，而且能加速企业数字化转型的整体进程。

（三）可持续发展是组织的长期需求

首先，可持续性原则影响了企业的战略决策。市场和消费者对环保和社会责任的关注日益增加，企业需要调整战略以满足这些期望。数字化转型为实现可持续性目标提供了关键工具，如节能、资源优化和碳减排。其次，可持续发展需要在企业内部建立相应的组织和文化。数字化转型需要通过员工培训、技能升级和文化转型，以适应新技术和可持续实践。企业需要建立相应的内部机制，确保数字化转型与可持续性目标的一致性，包括制定可持续性政策、监测和报告环境和社会影响。

调研数据揭示，多数企业对数字化管理的认识主要局限于办公自动化（OA）系统（如钉钉）和企业资源规划（ERP）系统的应用，因此未能充分挖掘其潜在价值。在被调研的企业中，数字化程度较高的组织展示了明确的意图，计划在未来更多地运用人工智能和数据分析技术，以辅助决策过程。

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于满足当代企业管理需求具有显著的战略价值。考虑到大型企业通常涉及复杂的生产流程、多元化的产品组合以及庞大的操作人员基础，企业资源规划系统（ERP）已被广泛采纳。在多数情况下，财务部门通常首先进行数字化转型，以提升财务管理的效率。然而，在管理不同部门时，企业可能会部署多个数字化子系统。为实现机构的长期高质量发展并维持其健康状况，全面的数字化战略是十分必要的。数字化不仅可以增强流程和决策的透明度，还需要在内部各个系统之间实现信息互通，以促进集团整体的最优决策。

四、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主要阻碍

（一）不敢：数据安全风险及组织规则博弈

在数字化转型升级的过程中，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成为不可忽视的关键因素。由于转型涉及大量数据的采集、存储和分析，企业在实现数据互通和共享的同时，必须采取有效的技术和管理措施以防范数据泄露和滥用的风险。然而，研究结果显示，尽管企业在数据安全方面已经做出了努力，但在多部门频繁调用企业或园区数据的过程中，数据泄露的问题仍然存在。此外，相关的权责问题难以明确，也进一步加剧了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犹豫和担忧。

数字化转型升级不仅涉及技术层面的改变，还要求企业进行组织结构的调整、管理流程的优化以及企业文化的变革，这一过程对企业的组织管理能力和领导力提出了新的挑战。尽管数字技术的引入降低了信息获取和利用的边际成本，提高了管理决策的透明度和信息传递的准确性，但同时也提升了信息决策的门槛，导致信息成本的平均水平上升。此外，数字化转型增强了组织流程的透明性，所有活动都可被记录和追溯，从而可能引发企业内部明规则与潜规则、效率与隐形权力之间的博弈。这些因素，加上企业过去的发展模式和现有的内部规定，可能限制了数字化转型的速度和深度，从而阻碍了企业的创新和变革。

在数字化转型升级的过程中，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的问题尤为关键。此外，成功的数字化转型还依赖于企业在领导力和管理能力方面的适应性，以应对源自技术、组织结构和企业文化等多维度的挑战。

（二）不愿：人才培养难和转型资金不足

数字技术的应用在企业中可能面临多重制约，包括技术部署的复杂性、人员的培训需求以及资金短缺等因素。这些制约可能降低企业对数字化转型的接受度，进而阻碍转型进程。

在煤炭化工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过程中，人才构成是一项关键挑战。该过程依赖于多学科专业人才的集成，包括化工、计算机科学、通信和自动控制等领域。首先，工程师需要具备跨学科的专业知识，以负责数字化系统的设计、安装和调试。其次，技术员需要熟练掌握各类数字化工具，才能执行生产过程中的操作、维护和改进。数据分析师则负责从庞大的生产数据中提取有价值的信息，以支持企业决策。研发人员的创新能力也不可或缺，可推动新技术和新工艺的研发，以促进企业技术进步。管理层人员，特别是具有数字化管理经验的个体同样关键，因为他们有助于推动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和管理效率的提升。

然而，一些老工业城市由于高校资源匮乏和整体发展水平不高，面临人才吸引的困难。此外，对于某些大型国有企业而言，预先设定的人员编制可能难以适应数字化转型后的需求，从而可能延缓数字技术的实施。

数字化转型升级对企业财务构成显著压力，尤其在设备更新、技术研发和人才培训等方面。其中，技术投资成为一项重要的支出。值得注意的是，以安全和环保为目标的技术改造往往难以在短期内实现投资回报。这一现象对企业在投资决策中的财务预测和风险管理能力提出了特定挑战。尽管企业有机会申请政府的技改资金或通过参与典型案例获得某种形式的奖励，但相对于技改的巨额投资成本来说，这些资金回报通常是有限的。

（三）不能：企业技术选型能力无法支持转型

在数字化转型升级过程中，技术选型与集成是一项关键性的挑战。煤炭化工企业面临着从多种先进技术中进行筛选的任务，并且必须确保所选技术能够实现与现有生产工艺和设备的集成。这不仅要求企业拥有出色的技术研发能力和创新精神，还需要企业在实施过程中审慎评估新技术的适用性和可行性。因此，对于传统企业而言，对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等新兴技术的选择难度相对较高。

在高端精细化工行业的背景下，通用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常需经过大量的本地化经验和数据调整，有时甚至依赖于该行业内的一线企业参与部分开发工作。因此，行业龙头企业通常具备更强的能力和动力进行数字化技术的创新和开发。相对地，中小型企业可能面临更高的开发成本，并需要投入更多努力以达到相似的效果。若多家企业同时进行相似技术的开发，可能导致整体社会资源的浪费。研究数据进一步揭示，目前尚缺乏专门针对化工产业的、可供直接购买使用的数字化产品。

五、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对策建议

尽管数字化升级面临技术、人才和数据安全等多重挑战，工业数字化的升级依然具有不可回避的紧迫性。基于对枣庄地区的实地调研，结合数字经济的理论研究和行业经验，本研究提出以下五点建议。

（一）产业中龙头企业发挥带动作用

工业领域的数字化转型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并且需要较长的研发周期。因此，建议有针对性地激励适合进行数字化升级的企业，而非“一刀切”地推动所有企业进行数字化升级。一旦技术达到可复制和推广的成熟阶段，建议通过行业协会和市场监管机构，确立一个公平、合理的定价机制，以便中小型化工企业能够介入。如此，数字化转型方案提供方可以收回部分研发成本，激励其从事更多的创新活动，进而促进其高质量发展，最终提升整个地区乃至国家在化工行业的竞争力。

在以化工产业为代表的传统工业中，转型和升级构成了一个复杂且关键的议题，其成功执行依赖于充足的专业人才储备和丰富的行业专有知识（know-how）。本研究观察到，各地区企业在数字化发展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因此，建议加强地方企业间以及不同产业间的互联互通，以充分发挥数字化成熟企业对周边产业的带动效应。

（二）政府机构、行业协会等促进数字化转型经验交流

政府机构、行业协会和智库等第三方组织有责任组织专业研究团队进行深入调研，并总结经验以指导和培训有意进行数字化升级的企业。政府应借助数字化手段和互联网平台，促进高水平企业与本地资源的有效对接，以实现供需平衡和优化市场资源配置。地方政府可通过政策激励，如降低土地、水电和税费成本等，吸引愿意参与数字化转型试点的企业，并对这些企业提供无歧视性的优惠政策。

此外，政府可以通过孵化园的运营模式吸引外地企业，以形成“鲶鱼效应”，进而激励本地企业积极推进数字化转型。成功的数字化转型不仅能够提高企业自身的经济效益，而且如果能形成有效的企业集群，这将形成显著的示范效应，对地方乃至全国产业转型具有深远影响。另外，政府也需要升级自身的管理系统，包括企业信息管理系统等，以便及时了解辖区内相关企业的经营情况。如果政府的数字化水平不足，将无法与其他产业的数字化转型或数字化升级进行对接；企业为适应政府的数字化水平，也需要在转型升级之后，额外调整信息披露方式，以适配政府管理。

（三）传统企业从业者接受数字化培训

在人才培养与引进方面，传统工业企业面临多重挑战，包括但不限于完善培训体系、构建有效的人才选拔与激励机制，以及与其他行业竞争以吸引优秀人才。企业可以与地方高等教育机构合作，以留住符合专业要求的毕业生。值得注意的是，传统工业企业数字化转型所需的人才通常为复合型人才，这要求化工专业人士也要接受数字化培训，从而满足数字化转型需求。

同时，推动地方企业与本地及外域科研机构建立合作关系，并在互联网平台上持续提供高效的供需匹配服务。该策略不仅有助于提升地方产业的数字化成熟度，还能为传统工业的数字化升级提供必要的人才和技术支撑。同时，要结合地方的资源配置和相对优势，通过提供综合性的服务和政策支持，将这些优势转化为经济效益并推广至其他产业领域。

（四）设立数字化转型的市场化小额资金奖励

在财政支持方面，政府可设立一系列低门槛但资金规模较小的专项资金，以促进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为了提高资金使用的效率并避免资源浪费，政府可以探索多元化的投资模式。对于那些固定成本较高的项目，通过引入公私合作（PPP）模式，实现政府资金和民间资本的协同效应。对于具有发展潜力的一般项目或产业，政府可以对市场机制进行筛选，并提供有限的资金配额，以减轻目标企业的财务压力。这些策略不仅需要政府在资金分配方面的创新，也要求政府自身进行数字化升级，以更有效地满足工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多元化需求。

（五）利用技术手段保障数据安全和提高经济效益

为应对企业由于数据安全问题不敢转型的局面，传统工业企业可以采取数据加密、网络安全升级、员工培训等措施，对重要数据进行加密，确保只有授权人员可以访问。同时，要定期更新网络设备和防火墙，及时修补漏洞，降低潜在的网络攻击风险。此外，要对员工开展有关网络安全的教育，增强他们的网络安全意识。转型企业可以利用统一的数据标识确权安全交换的数据互操作技术，利用技术系统来统一进行内部的数据管理以及对外交换，以确保交换的可追溯性和权责明晰。

对于传统工业企业而言，数字化转型可以辅助组织的生产决策，提升企业的响应敏捷性和供应链透明度。具体来说，在传统工业的产业链中，上游原材料和下游产品价格的波动不仅具有周期性规律，还受到市场供需和行业事件等因素的影响。通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数字化供应链管理能够辅助企业进行更为精准的下游需求预测，从而为上游原料采购、生产计划和库存管理提供科学依据。此外，该管理模式还能通过构建数字化的供应商管理平台来集中管理供应商信息，从而提升采购效率，提高与供应商的合作水平。在仓储和物流方面，物联网技术和智能仓储系统的应用可实现流程的自动化和信息化，进而降低库存成本，提高物流效率。

六、总结

本研究以山东枣庄地区的高端化工产业为例，通过实地调研和座谈访谈，深度探讨了传统工业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主要推动因素和障碍，并提出了相应的对策建议。

研究发现，数字化转型需求主要包括安全合规、成本效益和可持续发展。然而，企业在数字化转型过程中面临“不敢、不愿、不能”的障碍。这些障碍包括技术能力不足、人才和资金瓶颈以及数据安全等问题。为克服这些障碍，首先，建议行业领先企业加强技术研发和合作，提高整个行业的数字化认知。其次，在人才方面，应鼓励传统产业人才进行数字化转型。政府可以设立小额数字化转型资金，支持企业解决资金问题。最后，应利用先进信息技术解决数据安全问题，最大程度释放数据价值，助推智能化转型。通过这些策略，可以有效克服上述障碍，推动化工企业的数字化转型。